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孤独记忆之厄里倪厄斯

正文 三十三

    月光贮入他的眼中,他的眼睛幻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犹如久走于沙漠中奄奄一息的人看见一口水井,夜风拂起鬓发遮掩了他的眼。滟滢从栏杆外盯着他,依旧轻笑着,他缓缓握紧拳头,她痛得哼了一声。

    倪厄斯拉起她,用劲过猛,她几乎整个人都扑入他怀中,两人的鼻息扫过对方的脸,唇紧挨着唇,滟滢不再笑凝视他,他能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他问她是不是冷?

    “不,我是怕,太过害怕!”她搂得紧紧的,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你已做了选择,是你,拉了我回来,回到你的身边。”

    他轻轻推开她,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先去穿鞋,我可不想你因为伤寒而离开我!”她的红底鞋距离他们有三、四米,摆放得异常齐整。

    “假如我选择了第二种可能,离我们最近的窗户旁坐着一个男子,他穿着退伍军人的靴子,就是不停抽雪茄的那个人!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听见惊呼和落水的巨大声响,他推开窗户能看见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而你的鞋子放在四米外,摆放整齐如同用尺子测量过!他会相信一个这样严谨的女人会失足落水!?而做出这一切的判断仅用一、两秒就足够了!我的亲爱的,你是希望我以谋杀嫌疑被捕吗?谋杀你,嗯?!我最最亲爱的女孩儿,这是乔治做梦都想说的话!”

    她看了他很久,然后说:“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不,现在还早,我还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向她伸出手,她舔了舔下嘴唇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

    数百间密密麻麻的露天珠宝店灯火通明,远远看上去就如同黑海上的一颗硕大珍珠。每家店铺宽不过两、三米,光华夺目的项链、手链、耳环摆满了柜面,头顶上还悬挂着成串的珍珠项链和手链。

    “挑自己喜欢的,就当是我送你的纪念。”他说,人们从他们身过擦肩而过,叫卖、还价声此起彼伏,喧哗非常,滟滢看着他,仿佛他才是她在这世上的一切。几个醉熏熏的男子摇晃着撞过来,滟滢躲避不及,眼看就要摔倒,倪厄斯一个箭步抢上前,推开醉鬼挡在她的前面。等酒醉的人过去后,他才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红。

    “怎么?还是撞疼了?”他问得很急。

    她摇了摇头,可眸子似满池的泉水,再多问一句就会溢出来,他笑着又说:“既然是好好的,又哭什么?来,挑礼物,喜欢什么都行。”

    她拽着他的衣袖不放,就如同撒娇的孩子一样,他有点诧异,可一看她的神情就黯然了。滟滢的眼睛不再看他,只是盯着他的西装口袋,她明白那是非常昂贵的西装,她慢慢将脸贴上西装;另一只手却从西装领口抠出他的衬衫,一点一点的抠出来,然后将眼泪浸在衬衫上。

    他明白,她是用他的衣服擦干眼泪,也意味着她要将自己的泪痕留在他的身上。倪厄斯的脸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的眼睛痛苦地眯缝起来,似乎是不能适应太明亮的灯光。

    “好了,好了,这串珍珠链子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买下来好不好?”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说。

    最终还是没有买那串链子,滟滢只挑了一只外表最普通的贝壳,黄、白相间的贝壳顶子上打了个小洞,用一根红绳穿过。

    “你怎么喜欢这个?”

    她回答,要送给一个小女孩,因为自己答应了陪她过生日的,结果失言了。

    他们站在街口,等着司机去开车过来,一个小孩推着小木头车过来,车子里面齐整地摆放着小面盆,盆子里都是水果,又以芒果最多。

    “老板,买点水果给漂亮的姐姐吃吧,我的水果很甜的。”小孩说。

    “这种来一个。”倪厄斯指着一个形状很丑怪的东西,它个头椭圆,像极了一个长满脓胞的秃头。

    “我可不吃这个呀!”滟滢叫道。

    小孩迟疑地看着他们,倪厄斯说:“帮我切开它。”

    “好,谢谢老板,35块。”小孩麻利地把丑怪东西切开,用小刀对着果肉横、竖整齐地划两刀,再将整块果皮向下翻起,一小块一小块黄白色的果肉立时向外突出。

    “一个水果这么贵!我真得不想吃!”滟滢轻笑着躲开头。

    “相信我,吃一点。”他挑开一小块果肉送到她的口边,她拗不过吃了一小口,很快又吃了一口,微闭眼睛停了几秒,睁开眼睛,里面全是惊喜。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水果,又甜又香,简直是钻进人的心里去,我还要吃。”

    “它的名字很有意思,叫释迦摩尼果。”

    “释迦摩尼果,难怪这么好吃,连菩萨都吃嘛,是不是凡人吃了也能成佛?”

    “也许!”他微笑着说。

    “那你一定要多吃点,每天都吃!”

    他的笑如同冰雪中的湖面,缓缓结了冰却还留下了水的痕迹。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已敲过,滟滢微醉着半倚在厚实而柔软的枕头,黎明前的大海是微带沉吟的宁静,月亮开始向遥远的云海隐没,她静听外面的动静,虽然听不到丝毫响动。可是,她知道他没有睡,房门缝隙下还有灯光。

    倪厄斯起身关掉台灯,正准备脱下睡袍忽然听见里屋有动静,他缓缓走近紧闭的房门,里面传出低声、断断续续的哭泣,他轻轻敲门,唤她的名字,可没有任何回音。哭泣声开始夹杂轻轻地低呼,他又听了几秒钟,才听清是“救我,求求你,别,别别,救,救救我!”

    他果断地打开房门,卧室里很暗,滟滢躺在床上,半边身体从被子里露出来,她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左手却痉挛地向他这边伸出,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他踏着月光走到床边。裸露的、细细的、柔美的少女的手臂无力地下垂着,玫瑰色的、完美的嘴唇轻轻颤抖着,细长入鬓的眼线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他轻轻将她唤醒。

    “过来,过来吧。”她看见他立刻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用掺着泪水的眼睛信任地、贪婪地盯着他,向他伸出手。

    他坐到床边,她像一只松鼠缩进他的怀中,他问,她梦见了什么?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吗?

    “不!”她回答:“我只是又看见了那湖水,夜黑了,我还站在湖边,妈妈在阳台上叫我,让我快回家。突然,”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

    “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喊救命,声音很轻很轻,天了!”她将脸埋进他的怀中,“然后就醒了,幸好有你在我身边,这真是太好、太好了!”

    “喊救命的是什么人?是个女人吗?”

    “这个,我,想不起来了,也许吧!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凉,你全身都在发抖,你病了吗?”

    她打开落地灯,才发现倪厄斯的脸颊是一种难看的灰白,额头上起了深深的皱纹,他似乎在极其困难地思索,他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走到窗户边拉上纱翼似的窗帘。但是,等他重新回到她身边时,他已恢复平常。

    他为她盖好被子,有照顾孩子的细心,也有体贴爱人的温存,然后才贴近她的脸,她凝神等待着,他在她的额发上轻轻一吻,问她,她最爱的人是谁?

    月光如一个温婉的情人带着含情脉脉的目光从纱帘外向他们窥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妈妈,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那么,她爱你吗?”

    她久久没有回答,眼睛看着他却又穿透了他,似乎被某个诡异、残忍、伤痕累累的非比寻常的事物所吸引!等他再看她时,发现她的双眼已是满含着泪水,楚楚可怜地倒在枕头上,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好累,太累太累了!如果我能有个孩子,我,一定会,很爱很爱她!”她的眼中无限柔情,如小提琴的旋律如泣如诉,撩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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