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 一
滟滢看了他一眼，车子飞速地向前行驶，刚才的阳光早已不见踪影。一个小时后，他们在飞机场下车，候机厅很大，堆满了拖着行李到处走的人，滟滢差点撞到一个突然跑过来的小孩子，她吓了一大跳急忙刹步，那孩子“扑通”自个儿坐到了地上。滟滢赶紧扶起已准备好大哭的孩子，孩子的妈妈过来抱起孩子，一个劲儿地埋怨着，滟滢连连向她道歉。
倪厄斯径直走进头等仓候机厅，立时有人迎上来满脸笑容：“倪先生，下午好，您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倪厄斯微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里外只隔一扇门却迥然不同，滟滢回头看了一眼，他立刻问她在看什么？
有人送上咖啡和茶：“倪先生，这是您的碧螺春，这是陈女士的热拿铁咖啡，希望您能喜欢。”最后一句话是对滟滢说的，她说了声谢谢。
他提醒她：“刚才在看谁？”她没有回答，他又说：“乔治回去了，他去东区银行给你请两天病假。”
她喝了一口咖啡，说：“味道真好。”
整个候机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光线很暗如同普通的咖啡厅一样，悠扬的爵士乐在空气中回荡。
“倪先生，这是您两位的登机牌，飞往海南三亚的TZ33航班即将在33分钟后起飞。”
“谢谢你的细心，小李，更谢谢你能打破我们俩的沉默。”
小李有点尴尬地离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沉默是金的年青女子，她的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脸色略有病容的憔悴，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有着动人的惊艳。
“我刚才，并不是在看，乔治。”
“那就是那个摔倒的孩子了。其实那个妈妈很过份，自己的孩子不看好，却怪罪扶起孩子的人。”
“不，我可不这样想！她怪我，是因为心疼孩子，这绝对不过份！只有那种母亲才过份，把自己的孩子当成，”
“为什么不说下去？”
她端起杯子，做出喝水的样子。
“这是你的身份证和登机牌。”
她接过来看了身份证上的名字，“陈默”，像片还是她的模样，名字却换了。她瞧了他几秒钟，才说：“我得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没电了，跟我同租的那个女孩子，她肯定已经担心了。”她说这些话时，从桌子下的包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显示还有两格电池。
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个键递给她，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名字“燕妮”，滟滢接过手机时手指在发抖，电话通了，她说：“燕妮，是我，我的手机没电了，这是别人的手机，你不用记这个号码。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正好碰见一个老同学一起吃饭，吃完了就回花圃区，好，我知道了，好，我会小心的，嗯，BYEBYE。对了，我请了两天病假，不，不是大病，就是想把身体养好了，再把那边清一清，好久没有给月季剪枝、施肥了。是是，我会的，好，再见！”
他一直盯着她，很用心地盯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看透！
“你一直在发抖，是冷吗？我让他们给你拿一条毯子来。”
“我是很冷，因为人一旦很害怕的时候，全身的血就会流向心脏，保护它不受到伤害。”
倪厄斯细心地将毯子盖在她的腿上，他的手指头不可避免地触到她的身体，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惨白着眼睛瞅着他。
“你现在这个模样，让我想起去年捉到的一只麋鹿，它很小很可爱，闪着大眼睛盯着准备捕杀它的人，乔治第一个心软了，他主张放了它，不过，吴行长不同意。麋鹿的生死有两种意见，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它左肩上有很多暗红的梅花迹，实在是一头珍贵的小母鹿。”
“那，它的结局呢？是死还是活？”
“大家起了争执，争执不休，最后只好由我来决定它的命运。我瞧着那只小动物，它的眼中全是救生的欲望，或者说是本能，从它的眼里几乎可以读出它的哀求，真得一头通人性的动物，一个劲儿地盯着我，向我哀恳，知道我可以掌控它的生或死！”
“那么，你，决定了吗？”滟滢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当然，我做了决定，一场争执也消失怠尽，没有影响到我们喝酒的气氛，那天晚上，我们就着新鲜鹿血喝的黄酒。”
滟滢哆嗦着手拿开身上的毛毯，她两眼有点失神，恍惚的站了起来，说：“不早了，我们得登机了。”
“你的手很烫，不过没关系，再过2小时50分钟后我们就到达三亚，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她依着他的肩膀，几乎是拖着步子才上了飞机，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位，位置宽敞而舒适。滟滢靠着窗户，窗外的云海裹着劲风不停地向后翻滚，层层叠叠、厚厚实实的白云后隐隐透着太阳的红光，她叹了口气，无力地靠着他。
“很小的时候，我很爱呆在妈妈身边听她念书，她的声音又软又富于感情，现在我还记得有一段，想要我念给你听吗？”
他点点头，轻轻握紧她的手。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草本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他听了半晌没言语，只是盯着她白玉似的脸，卷曲齐整的睫毛如飞蝶乌黑的翅，简直能搅乱千年的古池。
“生之柔弱、死因坚强，以弱胜强、以柔克刚，”他说这话时似有极大感触，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却发现滟滢已睡了，娇小的脸偏向他，嘴角一抹孩子气的笑。
他的手握得紧了，喃喃道：“但愿，这一刻能长久。”也许是他的幻觉，说完这话后她的笑靥变得甜蜜了，女人的甜蜜！
她一直沉沉睡去，直到他在耳边轻语：“到了。”滟滢睁开眼，一抹娇艳带着血红的晚霞映入眼帘，天空是嵌着灰蓝的白，衬得那霞光愈发得美丽、耀眼。碧空霞光下就是大海，蓝得发白的冬天的大海，如一块潮湿温暖的毯子将大地覆盖。
金椰酒店的大厅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金碧辉煌，硕大的水晶吊灯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摇曳，空气中充斥着温暖的晚风，酒店服侍生的笑容在暗夜中闪闪发光。滟滢脱下大衣搭在手臂上，服侍生迎上来，可是她没有任何行李。
他们走进电梯，电梯门刚要关闭又打开，走进一对年青情侣。狭窄的空间立时弥漫了香水味道，甜蜜得近乎热带花的香气，年青情侣手牵着手，女孩子穿了一件薄荷绿的鱼尾绸裙，光洁的脖子上是一条粉色的长丝巾，不经意间地举手投足间闪露出细长晶亮的钻石耳环。
她发觉有人注视自己，冲着滟滢微微一笑，脸虽然是冲着滟滢，眼睛却看向旁边的倪厄斯。电梯间壁如同一面光亮的镜子，滟滢看着自己，凌乱的长发，还是一身冬天的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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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厄斯径直走进头等仓候机厅，立时有人迎上来满脸笑容：“倪先生，下午好，您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倪厄斯微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里外只隔一扇门却迥然不同，滟滢回头看了一眼，他立刻问她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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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醒她：“刚才在看谁？”她没有回答，他又说：“乔治回去了，他去东区银行给你请两天病假。”
她喝了一口咖啡，说：“味道真好。”
整个候机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光线很暗如同普通的咖啡厅一样，悠扬的爵士乐在空气中回荡。
“倪先生，这是您两位的登机牌，飞往海南三亚的TZ33航班即将在33分钟后起飞。”
“谢谢你的细心，小李，更谢谢你能打破我们俩的沉默。”
小李有点尴尬地离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沉默是金的年青女子，她的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脸色略有病容的憔悴，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有着动人的惊艳。
“我刚才，并不是在看，乔治。”
“那就是那个摔倒的孩子了。其实那个妈妈很过份，自己的孩子不看好，却怪罪扶起孩子的人。”
“不，我可不这样想！她怪我，是因为心疼孩子，这绝对不过份！只有那种母亲才过份，把自己的孩子当成，”
“为什么不说下去？”
她端起杯子，做出喝水的样子。
“这是你的身份证和登机牌。”
她接过来看了身份证上的名字，“陈默”，像片还是她的模样，名字却换了。她瞧了他几秒钟，才说：“我得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没电了，跟我同租的那个女孩子，她肯定已经担心了。”她说这些话时，从桌子下的包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显示还有两格电池。
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个键递给她，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名字“燕妮”，滟滢接过手机时手指在发抖，电话通了，她说：“燕妮，是我，我的手机没电了，这是别人的手机，你不用记这个号码。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正好碰见一个老同学一起吃饭，吃完了就回花圃区，好，我知道了，好，我会小心的，嗯，BYEBYE。对了，我请了两天病假，不，不是大病，就是想把身体养好了，再把那边清一清，好久没有给月季剪枝、施肥了。是是，我会的，好，再见！”
他一直盯着她，很用心地盯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看透！
“你一直在发抖，是冷吗？我让他们给你拿一条毯子来。”
“我是很冷，因为人一旦很害怕的时候，全身的血就会流向心脏，保护它不受到伤害。”
倪厄斯细心地将毯子盖在她的腿上，他的手指头不可避免地触到她的身体，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惨白着眼睛瞅着他。
“你现在这个模样，让我想起去年捉到的一只麋鹿，它很小很可爱，闪着大眼睛盯着准备捕杀它的人，乔治第一个心软了，他主张放了它，不过，吴行长不同意。麋鹿的生死有两种意见，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它左肩上有很多暗红的梅花迹，实在是一头珍贵的小母鹿。”
“那，它的结局呢？是死还是活？”
“大家起了争执，争执不休，最后只好由我来决定它的命运。我瞧着那只小动物，它的眼中全是救生的欲望，或者说是本能，从它的眼里几乎可以读出它的哀求，真得一头通人性的动物，一个劲儿地盯着我，向我哀恳，知道我可以掌控它的生或死！”
“那么，你，决定了吗？”滟滢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当然，我做了决定，一场争执也消失怠尽，没有影响到我们喝酒的气氛，那天晚上，我们就着新鲜鹿血喝的黄酒。”
滟滢哆嗦着手拿开身上的毛毯，她两眼有点失神，恍惚的站了起来，说：“不早了，我们得登机了。”
“你的手很烫，不过没关系，再过2小时50分钟后我们就到达三亚，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她依着他的肩膀，几乎是拖着步子才上了飞机，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位，位置宽敞而舒适。滟滢靠着窗户，窗外的云海裹着劲风不停地向后翻滚，层层叠叠、厚厚实实的白云后隐隐透着太阳的红光，她叹了口气，无力地靠着他。
“很小的时候，我很爱呆在妈妈身边听她念书，她的声音又软又富于感情，现在我还记得有一段，想要我念给你听吗？”
他点点头，轻轻握紧她的手。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草本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他听了半晌没言语，只是盯着她白玉似的脸，卷曲齐整的睫毛如飞蝶乌黑的翅，简直能搅乱千年的古池。
“生之柔弱、死因坚强，以弱胜强、以柔克刚，”他说这话时似有极大感触，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却发现滟滢已睡了，娇小的脸偏向他，嘴角一抹孩子气的笑。
他的手握得紧了，喃喃道：“但愿，这一刻能长久。”也许是他的幻觉，说完这话后她的笑靥变得甜蜜了，女人的甜蜜！
她一直沉沉睡去，直到他在耳边轻语：“到了。”滟滢睁开眼，一抹娇艳带着血红的晚霞映入眼帘，天空是嵌着灰蓝的白，衬得那霞光愈发得美丽、耀眼。碧空霞光下就是大海，蓝得发白的冬天的大海，如一块潮湿温暖的毯子将大地覆盖。
金椰酒店的大厅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金碧辉煌，硕大的水晶吊灯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摇曳，空气中充斥着温暖的晚风，酒店服侍生的笑容在暗夜中闪闪发光。滟滢脱下大衣搭在手臂上，服侍生迎上来，可是她没有任何行李。
他们走进电梯，电梯门刚要关闭又打开，走进一对年青情侣。狭窄的空间立时弥漫了香水味道，甜蜜得近乎热带花的香气，年青情侣手牵着手，女孩子穿了一件薄荷绿的鱼尾绸裙，光洁的脖子上是一条粉色的长丝巾，不经意间地举手投足间闪露出细长晶亮的钻石耳环。
她发觉有人注视自己，冲着滟滢微微一笑，脸虽然是冲着滟滢，眼睛却看向旁边的倪厄斯。电梯间壁如同一面光亮的镜子，滟滢看着自己，凌乱的长发，还是一身冬天的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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