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宛如王妃
济南王妃所居的合德殿正在银安殿后，一样的青瓦飞檐，一样的三进七间，只是矮了三砖，以示尊夫之道。殿前一大片空地，以闪金青砖漫地，早就被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落一丝灰尘，这是重大典礼时王府女眷向王妃行礼之处。
紫樱来得本不算早，尚在殿前候了半天，直到日上三竿，伺候王妃的侍女才掀起锦帘，含笑向紫樱行礼道：“王妃身子弱，向来起得晚，倒难为姑娘等着。”
紫樱只微微一笑，迈进大殿，只觉眼前一亮，只见殿内各色芍药盛开，花香袭人，心中诧异，不知这秋日时节，如何有芍药怒放，片刻才觉出这殿内闷热，竟是早早便用上了地龙，又挂着厚厚的门帘窗帘，暖如初夏。
侍女引领着紫樱进了东厢房，西施榻上懒洋洋斜倚一位宫装女子，削肩蜂腰，娇小玲珑，见紫樱进来，连忙坐正了身子，浅浅露出羞怯微笑来。
紫樱见那女子并不起身相迎，知道这位就是济南王正妃，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周宛如，便盈盈朝上拜下，一跪三叩，行了大礼。
宛如忙笑道：“妹妹快别如此，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呢。”虚让一下，还是坐着受了紫樱的晋见之礼，悄悄望去，只见陪坐在下首的女子英眉星眸，嘴角一汪浅浅笑涡，举止落落大方，毫不扭捏，心中便五味杂陈，暗叹道：是了是了，这女子如此容貌，全不象是小家子出身，怪不得他肯如此这般。
闲闲唠了几句，紫樱只是淡淡作答，并不十分奉承，宛如更觉烦闷，偏偏又不能失了王妃的身份，只好装作一味微笑。侧目又见侍立在紫樱身边的觅绮，十分面生，知道是陪嫁来的，便问道：“这是跟着妹妹来的丫头？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觅绮从没见过生人，见了王妃更是害怕，听她一问，心中紧张，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没了似的，张着口，嘴唇哆嗦着，就是出不来声。
紫樱虽气她上不了台面，也只好替她答道：“回王妃，这丫头叫觅绮，今年十四了。虽不中用，倒是从小跟着妾身的，人也本分，便叫她陪着过来了。”
“觅绮？这名字叫着拗口呢。”宛如沉吟道，“前年不是去了个叫水晶的丫头吗，听说是王爷极喜欢的，不幸早夭了，不如就改叫水晶吧，倒和妹妹房里琉璃她们的名字很搭得上，也好讨王爷喜欢。”说着，瞧瞧紫樱道，“妹妹意下如何？”
“我、我不改！这名字是太太给起的，我不愿改。”觅绮听说要给她改名字，还用的是死人的名字，心中老大不愿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脱口说道。
殿内众人一听，尽皆变色，偷偷看着王妃，唯恐她生气。宛如是自小没有人敢忤逆她，顿时双颊通红，愣了一愣，旋即勉强笑道：“即是不愿，也就罢了。我也没有他意，不过是想着王爷喜欢……”
“水晶？这名字果真好听多了。妾本来也说觅绮这名字不好叫，虽是母亲取的，哪里比得上王妃赐名来得尊贵？”紫樱堆着一脸笑道：“就叫水晶吧。水晶，还不快谢王妃赐名！”
见紫樱如此温顺恭谨，宛如心中略略宽解了些，满意地看着水晶委委屈屈向自己行了礼。
众侍女见宛如展颜而笑，都暗中松了一口气。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媳妇抢上前，奉上一碗茶，笑道：“姑娘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咱们王妃还没嫁过来时，就是公侯小姐、皇亲国戚，皇后娘娘最疼了，一刻也离不了，恨不得日日召进宫去伴驾，哪家的小姐能有这样尊贵？如今亲上加亲，又做了王妃，皇上皇后就不必说了，王爷又是言听计从，夫妻恩爱，真个叫羡杀神仙。”说话的是宛如的陪嫁丫头，后来嫁与了王府管家之子春旺，在下人中算是极有脸的人物。
宛如听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过茶抿了一口。
那尹虎家的见王妃高兴，也想讨个好儿，赶紧上去要接那茶盏，一边道：“是啊是啊，王妃天生丽质，任天下底的男人，没有一个不爱的。”
紫樱听她这一句话竟象是笑王妃人尽可夫一般，极不妥当，只怕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心中暗暗好笑。尹虎家的一惯在她面前颐指气使、上下不分，紫樱巴不得她丢丑犯错，乐得见这娇惯坏了的王妃收拾她。
果然，只见宛如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渐渐尴尬起来。那春旺家的见自家小姐竟受下等仆妇之辱，便横眉立目，劈手一个耳光，啪得一声，狠狠扇在那尹虎家的左颊上，尹虎家的半边脸立即肿起老高。
“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说起王妃来？嫌命不够长吗？”
王府奴仆众多，这尹虎家的平日里只管外出办事，也极少来王妃跟前奉承，不知道这里边的规矩，又在外面仗势压人习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面子上挂不住，便捂着脸叫道：“一般都是奴才，你竟敢仗着王妃的势打我……”
春旺家的瞄一眼王妃，只见她冷着脸不说话，心里就有了底，冷笑道：“嫂子，你这话可差了。我原是个爱仗势欺人的。不过嘛，要打嫂子你，还用不着仗谁的势！”说罢，眉毛一挑，喝道：“来人！把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拖出去打板子去！”
宛如身边的人都何等机灵，眼见春旺家的敢守着王妃发号施令，必是揣摩透了王妃的心思，也纷纷附和道：“该打该打，只是打多少还要春旺嫂子明示。”
春旺家的看宛如默不作声，便知今儿这事情可称了主子的意了，便笑吟吟地道：“看你们一个个平日里都是灵透的，怎么今儿倒胡涂了？贱人胆敢冒犯王妃，便是死罪，还问什么，拖出去，打死为止！”
尹虎家的尚在为吃了一巴掌愤愤不平，忽然听得春旺家作主要把她打死，心中还不相信，只看着宛如。宛如端坐在榻上，垂着眼睛，面容如常，就象没有听见一般，低头慢慢啜着茶。
尹虎家的这才知道春旺家能当得了王妃的家，此番真是大事不妙，心扑扑乱跳，吓得两手冷汗直冒，卟嗵一声跪在地上，扶着宛如的绣鞋，哀求道：“王妃、王妃，奴婢不知好歹，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谁知宛如见她扶着自己的绣鞋，原本还静静坐着，突然便火冒三丈，猛得一脚向尹虎家的面门踢去，虽是力弱，却正巧踢中她鼻子要穴。尹虎家的脸上鲜血直流，她下意识地用袖子抹抹，把一张脸抹得如同大花脸一般。
宛如离尹虎家的本来就近，见她满面鲜血，着实可怖，真吓了一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又觉得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充盈了胸腔，作势就要呕出来。春旺家的赶紧捧过紫金盂，跪在宛如面前。
宛如干呕几声，忽地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颤巍巍指着尹虎家的，厉声叫道：“快、快、快给我拖出去，扒了她的皮！”声音尖细，大异寻常。
宛如这一声叫出，殿内众人都不知所措，又不敢说话，只茫然盯着春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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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闲唠了几句，紫樱只是淡淡作答，并不十分奉承，宛如更觉烦闷，偏偏又不能失了王妃的身份，只好装作一味微笑。侧目又见侍立在紫樱身边的觅绮，十分面生，知道是陪嫁来的，便问道：“这是跟着妹妹来的丫头？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觅绮从没见过生人，见了王妃更是害怕，听她一问，心中紧张，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没了似的，张着口，嘴唇哆嗦着，就是出不来声。
紫樱虽气她上不了台面，也只好替她答道：“回王妃，这丫头叫觅绮，今年十四了。虽不中用，倒是从小跟着妾身的，人也本分，便叫她陪着过来了。”
“觅绮？这名字叫着拗口呢。”宛如沉吟道，“前年不是去了个叫水晶的丫头吗，听说是王爷极喜欢的，不幸早夭了，不如就改叫水晶吧，倒和妹妹房里琉璃她们的名字很搭得上，也好讨王爷喜欢。”说着，瞧瞧紫樱道，“妹妹意下如何？”
“我、我不改！这名字是太太给起的，我不愿改。”觅绮听说要给她改名字，还用的是死人的名字，心中老大不愿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脱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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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这名字果真好听多了。妾本来也说觅绮这名字不好叫，虽是母亲取的，哪里比得上王妃赐名来得尊贵？”紫樱堆着一脸笑道：“就叫水晶吧。水晶，还不快谢王妃赐名！”
见紫樱如此温顺恭谨，宛如心中略略宽解了些，满意地看着水晶委委屈屈向自己行了礼。
众侍女见宛如展颜而笑，都暗中松了一口气。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媳妇抢上前，奉上一碗茶，笑道：“姑娘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咱们王妃还没嫁过来时，就是公侯小姐、皇亲国戚，皇后娘娘最疼了，一刻也离不了，恨不得日日召进宫去伴驾，哪家的小姐能有这样尊贵？如今亲上加亲，又做了王妃，皇上皇后就不必说了，王爷又是言听计从，夫妻恩爱，真个叫羡杀神仙。”说话的是宛如的陪嫁丫头，后来嫁与了王府管家之子春旺，在下人中算是极有脸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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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旺家的瞄一眼王妃，只见她冷着脸不说话，心里就有了底，冷笑道：“嫂子，你这话可差了。我原是个爱仗势欺人的。不过嘛，要打嫂子你，还用不着仗谁的势！”说罢，眉毛一挑，喝道：“来人！把这个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拖出去打板子去！”
宛如身边的人都何等机灵，眼见春旺家的敢守着王妃发号施令，必是揣摩透了王妃的心思，也纷纷附和道：“该打该打，只是打多少还要春旺嫂子明示。”
春旺家的看宛如默不作声，便知今儿这事情可称了主子的意了，便笑吟吟地道：“看你们一个个平日里都是灵透的，怎么今儿倒胡涂了？贱人胆敢冒犯王妃，便是死罪，还问什么，拖出去，打死为止！”
尹虎家的尚在为吃了一巴掌愤愤不平，忽然听得春旺家作主要把她打死，心中还不相信，只看着宛如。宛如端坐在榻上，垂着眼睛，面容如常，就象没有听见一般，低头慢慢啜着茶。
尹虎家的这才知道春旺家能当得了王妃的家，此番真是大事不妙，心扑扑乱跳，吓得两手冷汗直冒，卟嗵一声跪在地上，扶着宛如的绣鞋，哀求道：“王妃、王妃，奴婢不知好歹，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谁知宛如见她扶着自己的绣鞋，原本还静静坐着，突然便火冒三丈，猛得一脚向尹虎家的面门踢去，虽是力弱，却正巧踢中她鼻子要穴。尹虎家的脸上鲜血直流，她下意识地用袖子抹抹，把一张脸抹得如同大花脸一般。
宛如离尹虎家的本来就近，见她满面鲜血，着实可怖，真吓了一跳，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又觉得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充盈了胸腔，作势就要呕出来。春旺家的赶紧捧过紫金盂，跪在宛如面前。
宛如干呕几声，忽地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颤巍巍指着尹虎家的，厉声叫道：“快、快、快给我拖出去，扒了她的皮！”声音尖细，大异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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