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铁骨琵琶
几人正在纠缠,突听得船舱外铮、铮一阵琵琶声响,音韵铿然,把舱内几个青楼女子的管弦之声压得低声下气。这琵琶声初时极远,攸忽逼近,骤然停止,一个女子高声唤道:“见王爷画舫在此,贱妾唐突,不请自来,愿为王爷献曲一首,以相酬谢,不知可否?”声音轻轻脆脆,朗如天上繁星,虽在舱外,却衬着大明湖水波,飘飘荡荡,犹如就在耳畔响起一般。
双逸纵声长笑道:“来者莫非是铁骨琵琶骆姑娘?明湖千里,美人咫尺,若不得见,岂非人生一大憾事?有请有请!”
只见舱口珠帘一挑,一位青衫盛装美人,怀抱琵琶,俏生生细步而入,盈盈下拜道:“贱妾青柠,拜见王爷。”说话时环珮叮珰,鬓角生春,眉目含情,珠唇带笑,照得舱内珠光璀璨,一片旖旎。
云萱一见大惊,这自称青柠的女子,浓妆之下,容貌竟与姐姐紫樱仿佛,不由得细细端详,这才发现这青柠年龄比紫樱大着几岁,举手投足也妩媚妖娆得多。
曹格早就惊呆了,手里的酒杯一个拿不稳,晃出小半杯酒,全倒在了云萱身上,把云萱气得拿手直擦,双逸见了,忙拿帕子替他擦着,却被云萱用力挡开。
济南知府刘盛明倒是自如,裂着嘴,对着青柠眼巴巴地谄笑。
双逸也不在乎云萱无礼,转身道:“姑娘不必多礼。”连忙过去,双手扶起青柠。
青柠对他微微一笑,又抬起水漾漾的细目,扫视室内诸人,众人都觉仿佛是那美人以纤纤玉手轻柔拂上面庞,心中一暖,如沐春风。
青柠注视着曹格,柔声道:“这位爷可面生得很,不知贱妾可有缘相识?”
“这、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司礼监少监曹格曹公公。”刘盛明抢着答道。
青柠看也不看刘盛明,只对曹格笑道:“这却失敬了。”说着,走到曹格面前,接过他手中酒杯,把琵琶往他怀中一放,曹格手中一沉,掂着不象寻常琵琶份量,仔细一看,原来她这琵琶竟是精钢铸成,怪不得刚才王爷称她“铁骨琵琶”。
青柠垂首一笑,伸出玉手,拿起桌上的白瓷执壶,满满斟了一杯,那春葱也似的纤纤手指,竟与白瓷浑然一色,只多了些红晕。
她举起酒杯,笑道:“那我就来敬曹公公一杯。”说罢,微启樱唇,把美酒含在口中,翠袖一挥,伸手揽住曹格又白又胖的颈子,红唇贴到他嘴上,把一口酒尽数吐入。
“好好好!青柠姑娘饮得好皮杯!曹公公快来说说滋味如何?”双逸抚掌大笑。
云萱紧紧闭上双眼。他从来不入这些花红柳绿之所,哪里见过这样的勾当,又可惜这样一个如花女子,长得极象姐姐,却偏偏行这样的邪狭之事,实在是不忍卒看。
曹格一见这青柠,倒把云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揽着温香软玉,把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脑袋靠了上去。
青柠格格一笑,把他推开,顺势拿起他怀中的琵琶,轻盈盈一个转身,宽幅湘裙飞旋,盛开成一朵艳丽花朵。纤指在弦上一拨,铮、铮几声,船舱内便满是她手指上的琵琶音韵。
她这一转身,正来到刚才坐着弹三弦的艺妓身边,那艺妓见她目光射来,竟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赶紧把那张沉香木如意凳让给了青柠。
青柠怀抱琵琶稳稳坐下,笑道:“这些人只会些艳歌俗曲,有辱王爷与公公雅听。还是让贱妾献上一曲,望王爷与公公不要见笑。”言下竟不把刘盛明放在眼里。
曹格哪里有心情听她弹奏琵琶,刚要过去抱她,却听旁边双逸拍掌道:“好极好极!青柠姑娘若论容貌,也算名属教坊之中第一部,若论这琵琶嘛——却不是凡人所能为了,乃是神仙一流。曹公公不妨听听,与本王一起共品人间仙乐如何?”
曹格懂什么人间仙乐的,只知道此时一亲芳泽才是人间一乐,但双逸毕竟是皇子亲王,既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忍住,忍得脸都胀紫了,双逸见了暗暗好笑。
青柠沉吟着随手拨弄琵琶,沉思片刻,须臾笑道:“贱妾新制得一曲,叫做《渌水》,今日新弹,还请雅正。”说罢,轻拢琴弦,乐声渐起。她手中琵琶以薄薄一层精钢制成,回声极好,一捻一抹都有势不可当之力,是以坊间人送外号铁骨琵琶,是教坊一绝。
众人听她信手弹来,弦上忽然仿佛有清泉一缕,涓涓细流,潺潺自岩缝中涌出。再一挑,泉水出山间,渐渐流成溪。五指一拨,溪边便盛开繁花朵朵,密密匝匝,万紫千红,接天映日,花底下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回指再划,眼前便如日出东方,照耀山涧,光影斑驳,水草参差,漾漾泛着绿油油的勃勃生机。按弦再弹,万涓汇流而入,清溪隐隐竟成大河,波涛奔腾澎湃,冲击堤岸,如同万壑雷鸣,又如同千军万马深夜疾行,狂风卷起红旗,人怒吼马嘶鸣,刀剑齐出,令人心惊胆战。
众人听得屏住呼吸,心情激荡。青柠弹得性起,忽然怀抱琵琶站起身来,足下和着琵琶,轻盈旋转,裙裾飘飘,竟如舞蹈一般。
正神骋意驰之际,突听得青柠将琵琶当心一划,万般声音于最激烈处戛然而止,众人均是心神一荡,片刻不能回过神来。
船舱之内,寂寂无声,唯有铁骨琵琶的声音兀自回响,久久不能弥退。
“好!好啊!”双逸猛然击掌,高声赞道。
那刘盛明毕竟是进士出身,也颇识得铁骨琵琶绝妙好音,虽有王爷和权监在前,也忍不住连连拍手叫好。
云萱甫听得这济南名家的音乐精神,真是妙不可言,心有所动,一时忘了所有烦恼,心神安宁,不禁微微而笑。无意间瞥见曹格,却见他铁青着一张脸,直直地盯着青柠,隐隐竟藏着些杀机。
云萱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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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逸纵声长笑道:“来者莫非是铁骨琵琶骆姑娘?明湖千里,美人咫尺,若不得见,岂非人生一大憾事?有请有请!”
只见舱口珠帘一挑,一位青衫盛装美人,怀抱琵琶,俏生生细步而入,盈盈下拜道:“贱妾青柠,拜见王爷。”说话时环珮叮珰,鬓角生春,眉目含情,珠唇带笑,照得舱内珠光璀璨,一片旖旎。
云萱一见大惊,这自称青柠的女子,浓妆之下,容貌竟与姐姐紫樱仿佛,不由得细细端详,这才发现这青柠年龄比紫樱大着几岁,举手投足也妩媚妖娆得多。
曹格早就惊呆了,手里的酒杯一个拿不稳,晃出小半杯酒,全倒在了云萱身上,把云萱气得拿手直擦,双逸见了,忙拿帕子替他擦着,却被云萱用力挡开。
济南知府刘盛明倒是自如,裂着嘴,对着青柠眼巴巴地谄笑。
双逸也不在乎云萱无礼,转身道:“姑娘不必多礼。”连忙过去,双手扶起青柠。
青柠对他微微一笑,又抬起水漾漾的细目,扫视室内诸人,众人都觉仿佛是那美人以纤纤玉手轻柔拂上面庞,心中一暖,如沐春风。
青柠注视着曹格,柔声道:“这位爷可面生得很,不知贱妾可有缘相识?”
“这、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司礼监少监曹格曹公公。”刘盛明抢着答道。
青柠看也不看刘盛明,只对曹格笑道:“这却失敬了。”说着,走到曹格面前,接过他手中酒杯,把琵琶往他怀中一放,曹格手中一沉,掂着不象寻常琵琶份量,仔细一看,原来她这琵琶竟是精钢铸成,怪不得刚才王爷称她“铁骨琵琶”。
青柠垂首一笑,伸出玉手,拿起桌上的白瓷执壶,满满斟了一杯,那春葱也似的纤纤手指,竟与白瓷浑然一色,只多了些红晕。
她举起酒杯,笑道:“那我就来敬曹公公一杯。”说罢,微启樱唇,把美酒含在口中,翠袖一挥,伸手揽住曹格又白又胖的颈子,红唇贴到他嘴上,把一口酒尽数吐入。
“好好好!青柠姑娘饮得好皮杯!曹公公快来说说滋味如何?”双逸抚掌大笑。
云萱紧紧闭上双眼。他从来不入这些花红柳绿之所,哪里见过这样的勾当,又可惜这样一个如花女子,长得极象姐姐,却偏偏行这样的邪狭之事,实在是不忍卒看。
曹格一见这青柠,倒把云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揽着温香软玉,把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脑袋靠了上去。
青柠格格一笑,把他推开,顺势拿起他怀中的琵琶,轻盈盈一个转身,宽幅湘裙飞旋,盛开成一朵艳丽花朵。纤指在弦上一拨,铮、铮几声,船舱内便满是她手指上的琵琶音韵。
她这一转身,正来到刚才坐着弹三弦的艺妓身边,那艺妓见她目光射来,竟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赶紧把那张沉香木如意凳让给了青柠。
青柠怀抱琵琶稳稳坐下,笑道:“这些人只会些艳歌俗曲,有辱王爷与公公雅听。还是让贱妾献上一曲,望王爷与公公不要见笑。”言下竟不把刘盛明放在眼里。
曹格哪里有心情听她弹奏琵琶,刚要过去抱她,却听旁边双逸拍掌道:“好极好极!青柠姑娘若论容貌,也算名属教坊之中第一部,若论这琵琶嘛——却不是凡人所能为了,乃是神仙一流。曹公公不妨听听,与本王一起共品人间仙乐如何?”
曹格懂什么人间仙乐的,只知道此时一亲芳泽才是人间一乐,但双逸毕竟是皇子亲王,既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忍住,忍得脸都胀紫了,双逸见了暗暗好笑。
青柠沉吟着随手拨弄琵琶,沉思片刻,须臾笑道:“贱妾新制得一曲,叫做《渌水》,今日新弹,还请雅正。”说罢,轻拢琴弦,乐声渐起。她手中琵琶以薄薄一层精钢制成,回声极好,一捻一抹都有势不可当之力,是以坊间人送外号铁骨琵琶,是教坊一绝。
众人听她信手弹来,弦上忽然仿佛有清泉一缕,涓涓细流,潺潺自岩缝中涌出。再一挑,泉水出山间,渐渐流成溪。五指一拨,溪边便盛开繁花朵朵,密密匝匝,万紫千红,接天映日,花底下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回指再划,眼前便如日出东方,照耀山涧,光影斑驳,水草参差,漾漾泛着绿油油的勃勃生机。按弦再弹,万涓汇流而入,清溪隐隐竟成大河,波涛奔腾澎湃,冲击堤岸,如同万壑雷鸣,又如同千军万马深夜疾行,狂风卷起红旗,人怒吼马嘶鸣,刀剑齐出,令人心惊胆战。
众人听得屏住呼吸,心情激荡。青柠弹得性起,忽然怀抱琵琶站起身来,足下和着琵琶,轻盈旋转,裙裾飘飘,竟如舞蹈一般。
正神骋意驰之际,突听得青柠将琵琶当心一划,万般声音于最激烈处戛然而止,众人均是心神一荡,片刻不能回过神来。
船舱之内,寂寂无声,唯有铁骨琵琶的声音兀自回响,久久不能弥退。
“好!好啊!”双逸猛然击掌,高声赞道。
那刘盛明毕竟是进士出身,也颇识得铁骨琵琶绝妙好音,虽有王爷和权监在前,也忍不住连连拍手叫好。
云萱甫听得这济南名家的音乐精神,真是妙不可言,心有所动,一时忘了所有烦恼,心神安宁,不禁微微而笑。无意间瞥见曹格,却见他铁青着一张脸,直直地盯着青柠,隐隐竟藏着些杀机。
云萱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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