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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后篇十八 支离破碎的心(上)

    夜幕,在一片寂静中悄然降临。

    那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只可惜,突变,说到就到。

    哐当。

    白色的马克杯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被分解成一块块尖锐的碎片。秋茹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的蹲下身,汗水不断从脸颊滴落。

    “秋茹?!秋茹你怎么了?”美纱见状赶忙跑到秋茹身边,却只能不知所措的在半空中晃动双手。

    “怎么?又开始了么?”泉美蹲在秋茹身边,用手轻拍着秋茹的背,担忧的问道。

    “昨天弄了半宿还没完全融合吗?”艾斯尔从沙发上站起,焦急的望着秋茹。

    “……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再怎么做也不会融合的。”似乎体内的躁动略有平复,秋茹的表情舒缓了些,“不用担心,我没事……啊!”

    刚刚放松下来的身躯又一次绷紧,秋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血红色的纹路,两股不同的能量波不断散发出。

    “泉美,这是怎么回事?”美纱看着秋茹万分痛苦的模样,朝泉美问道。

    “这是体内两股能量的排斥。你大概不知道,昨天下午秋茹把杀害你家人的血族几乎给大卸八块了。”想起那天的情景,泉美不觉打了个寒颤,“我也不知道秋茹为什么要那样做,但她确实是把那个血族的能量核给吃下去了。这股能量一到晚上就会变得异常狂躁,与秋茹本身的能量产生排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有什么办法缓解么?”

    泉美摇摇头:“没有。只有靠自己将这股能量完全融合,只可惜,秋茹的功力并不高深。”

    美纱听完泉美的话,又看着几乎要在地上打滚的秋茹,再一次感到自己是有多么弱小。而站在一旁原本望着秋茹的艾斯尔,突然眼中精芒一闪,扭头望向屋外。

    “怎么了?”泉美察觉到艾斯尔的异状,朝他问道。

    艾斯尔转过头,担忧的看着还未缓解痛苦的秋茹,咬着牙说道:“一位血族正往这方向来。从气息上来看,应该是暗月之巅的成员。”

    泉美很明显的感觉到倒在地上的秋茹闻言后全身一震:“该死……竟然在这种时候……”

    说着,秋茹略显艰难地从地上缓缓站起,不顾体内的两股能量正在互相撕扯,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诶诶?秋茹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看来者有何目的。”

    “不行!”泉美闻言立马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秋茹面前,“要去也是我们去!秋茹你现在体内能量的躁动还没有平息,贸然使用只会造成更坏的结局!”

    秋茹听完泉美的话眉头微皱,放下捂着胸口的左手,身体略微站直,用一种极具威慑力的语气说道:“让开。”

    泉美只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不断冲击着她的心。横在半空中的手臂有些酸痛,但泉美依旧咬着牙使劲摇摇头。

    几分钟后,秋茹低头叹了口气,周围的威慑瞬间消失。就在泉美准备松一口气时,秋茹突然原地消失。

    “咦?人呢?”

    美纱伸出手指了指泉美身后。转过头,秋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屋外的地面上。

    泉美正准备跑出去,却被艾斯尔拉住了。

    “主人既然已经这样决定了,就不要干涉她。虽然我也很担心会出什么事,但主人可不是一般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是啊。”

    屋外,秋茹静静地站在空地上,体内的躁动不知为何竟然平息了许多。虽然仍有痛感,但较刚才已经减轻不少。原因秋茹不想去探讨,总之现在的状态已经好很多就是了。

    一小段时间过后,一个人影终于在视野中出现,类似于低喃的话语不断传来:

    “噬魔者?是你吗?我感觉到你的内核了,是你吗?……”

    见得不到回应,那人便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那是一个还略带稚气的女生,她那一头咖啡色的柔顺长发,用两个白色的蝴蝶结扎成双马尾。现在虽是冬天,但身上依旧是一套万年不变的哥特式长裙。当四处游走的目光落到秋茹身上时,这位双马尾女孩很明显的僵住了。

    “你,是血族的来客吧。有何目的呢?”

    “赛米拉尔……噬魔者果然被……”女生略有恐惧的看着秋茹,似乎想要退回去。

    “来都来了,先别急着走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来干什么?回答了就让你走哦。”

    “我是暗月之巅底层杀手迷幻者,前来寻找噬魔者的下落。那我可以走了吗?”

    喂要不要这么听话!

    在屋子里听着的泉美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下。

    秋茹听完低声笑了起来:“呵呵。血族里竟然会产生这样可爱的家伙。嘛,反正你对我没有恶意,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再走?”

    “心情放松了吗?”迷幻者双手背后,面带笑容的望着秋茹问道。

    “嘛,大概吧。又没人找我干架,心情怎么会紧绷呢?”

    “是吗?那太好了。”刚才还略带天然呆气质的迷幻者,此刻全身上下突然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紫色的光芒在其周身亮起,“还有,谁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恶意呢?”

    突然间,迷幻者化作一道虚影朝秋茹冲去,紫色的光芒却分成数个将秋茹包围在中间。

    “幻术么?难怪叫迷幻者。不过很可惜……”秋茹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丝毫慌张,反而轻笑一声,红光透体而出。手臂在空中挥动,十指间幻出一道道不真实的光影。随即,紫色的光芒被逐个击破,而本体则被弹开到几米开外,“幻术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

    迷幻者心有不甘的望着秋茹,她原以为之前的表现会使秋茹的心神露出破绽,但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要谨慎得多。站在那边的秋茹其实状态比她还要差,刚才仅仅是发出法色胸口就一阵绞痛,发动攻击时疼痛更是成倍的加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将这痛苦表现在脸上。

    “我怎么说也是暗月之巅的成员,我的能力那会只有这么弱。赛米拉尔,你战胜得了中层的杀手,可不一定能战胜底层的!”

    说罢,迷幻者全身上下紫光大放,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周围的景物开始渐渐扭曲。

    “不好,这是深层次的精神攻击!即使是封闭五感也没用的幻术第五境界!”在屋内观战的艾斯尔见状惊呼道,“主人快回来!只有躲到结界里才可以幸免!”

    幻术一共分为十个境界,第十境界就是最简单的使人产生幻觉,还仅限于在人无意识的情况下。幻术所达到的境界越高,产生的效果就逐渐从迷惑转变为致命伤害。提升境界并不容易,想要达到更高的境界,就需要异常庞大的意志力,因为若意志力不足以控制住这个幻术,那么施法者很有可能被反噬,从此变为一个废人。迷幻者之所以仅在底层,就是因为其幻术只达到了第五境界。要知道,中层以上的幻术者基本上可以使用第二三境界。

    深层次的精神攻击是幻术第五境界,一般的精神攻击只要封闭了五感就可以防御,但它可以完全无视,因为它是透过皮肤来进行攻击的。想要防御它,要么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要么就躲进防御结界里。秋茹家曾经被茁兮和唳晖(秋茹的父亲)联手施下过一个防御结界,虽在六年前被艾魔沙耶破坏,但在飞羽后来的修补下变得完好如初。艾斯尔正是发现了这点才让秋茹赶紧进屋。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艾斯尔的声音刚刚传入耳畔,秋茹只听见脑内“当”的一声响,意识立刻变得一片空白。周围的景物迅速退去,眼前只有迷幻者那个略显不真实的身影。

    看着秋茹一动不动的身体以及无神的双瞳,艾斯尔知道秋茹已经中招了。现在一切帮助只会越帮越乱,此刻,只能靠秋茹自己。

    精神攻击么,要怎么才能化解?

    秋茹看着迷幻者深邃的双瞳,脑海里开始思索。但前方,迷幻者已经扯开嘴角。

    “侵入完成,现在,进攻。”

    霎那间,秋茹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猛烈地刺痛,脑部尤为强烈。这不是外界的攻击,而是来自精神深处的痛感。秋茹抱着头蹲下,对精神的攻击远比对肉体的痛苦得多。

    她,秋茹,终究只能对付像裁制者一般的角色,她根本不是暗月之巅的对手。除非,奇迹出现。

    而在秋茹这一生中,奇迹就如同空气般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

    就在秋茹的意识马上就要消失时,体内的一股能量如同突破禁锢一般在体内爆发,精神上的痛楚骤然消失。正当秋茹准备松一口气时,一种更为猛烈地绞痛顿时袭来。

    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开始躁动!

    秋茹紧捂着胸口,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袭来,秋茹感觉到她的身体几乎快被撕裂了。

    “啊!!”不断加剧的疼痛,使得秋茹不禁仰天长啸。

    不行,不可以在这里结束,我就不信我无法战胜暗月之巅!

    这样想着,秋茹左手紧捂着胸口缓缓站起,托这疼痛的福,秋茹已经摆脱了精神攻击。

    “咦?这样都还可以站起来,你上辈子是小强吗?是不是应该加大点力度。等等……”迷幻者看着秋茹站起,不禁有些惊讶。正准备朝秋茹发动攻击时,迷幻者发觉面前这个人有些不一样。

    是啊,秋茹现在的样子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秋茹的右眼已经变为血红色的兽瞳,红色的纹路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脸颊两侧。

    “没想到你竟然把噬魔者的内核给吃下去了,被排斥得这么厉害还想和我继续斗?算了吧,这样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未必吧!”虽然看起来异常狼狈,但秋茹依旧不畏的注视着迷幻者,“和噬魔者对决的时候我比现在更狼狈,但是结果如何?好好看着吧你!”

    说着,秋茹站直了身躯,紧攥着衣服的左手放松下来,两只手相叠着放在胸口,全身红光大放,一个红色的法阵出现在秋茹脚下。

    “你疯了?!都这样了还想使用大型法术?就不怕体内的能量核心被……”

    秋茹当然清楚,此刻她体内的躁动几乎到达一个最高点,剧烈的绞痛已经传遍全身。但秋茹没有任何动摇,反而冷哼一声:“你就以为,我那么容易被这两个力量打败么?笑话!”

    “你不过是个普通能力者,只不过是身体素质好点罢了!就算是团长遇到这种情况这不会贸然使用大型法术的!”迷幻者想尽全力阻止秋茹的疯狂举动。

    但秋茹依旧丝毫不理会,自顾自的念起心中浮现出的那句咒语:“死亡花神,曼珠沙华,请允许我将您妖艳的颜色洒满此地,作为这场仪式的开幕——血葬。”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定,四周突然间变得异常寂静,就连呼吸声也听不见。霎那间,法阵的边缘突然亮起红光,位于中央的秋茹全身上下仿佛被血染了一般鲜红。紧接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迷幻者连反抗都来不及就瘫倒在地上,全身的能量被瞬间抽空注入法阵中。

    随后,她看到,站在法阵中心的秋茹,她身上的皮肤如同干裂的粘土般一点点脱落,再加上周围妖艳的红光,整个画面显得尤为恐怖。在一旁看着的泉美和美纱都不禁蒙住双眼。

    然后,迷幻者看到秋茹踏出法阵,一步步朝她走来,身上的皮肤依旧在脱落掉在地面上。她想后退,但庞大的压力压制着她使她不能行动。

    秋茹走到迷幻者面前,蹲下身,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迷幻者直视着她。就在她面前,秋茹脸颊上的最后一块皮肤脱落,一蓝一红的眼睛仿佛黑暗中的两面不同颜色的镜子,倒映出迷幻者堆满恐惧的脸。

    秋茹的另一只手游离上迷幻者的脖子,异常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脖子上的一小块肌肤,然后缓慢地将其撕下——如同在撕下一块创口贴。

    “呀啊啊啊!”迷幻者疼得大叫,巨大的恐惧已经令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手指从伤口处探入,然后准确无误的夹住那根大动脉血管。

    迷幻者在那一刻倒吸一口凉气。

    接下来和迷幻者预料的一样,秋茹干脆利落的将那根血管掐断了。

    鲜血从伤口处喷出,将迷幻者身旁的土地染得殷红。秋茹放开掐着迷幻者下巴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瞪大着双眼的迷幻者软倒在地。血液,还在不断涌出。

    然后,在房内三人惊讶的目光中,秋茹化作星点在原地消失。

    泉美跑出房屋,看到秋茹瘫坐在原来法阵的位置大口喘着气,而秋茹的双手上却没有沾有任何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艾斯尔的目光在秋茹与迷幻者之间来回扫视,随后,他笑起来:“哈哈!真不愧是主人!”

    “喂喂艾斯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到艾斯尔故意卖关子,泉美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们没看出来吗?主人刚刚使用的那个‘血葬’其实是一个幻术,而且是幻术的第一境界,也就是最高境界心之映镜。它会照映出那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然后将其原原本本的呈现在那人面前,利用恐惧的力量将其杀死。这个幻术不仅可以让周围的人都看见,而且,基本上无解,除非你可以战胜你心底的恐惧,或者有人半路出来打扰。”

    泉美听完后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秋茹,开口说道:“说,秋茹你是不是又开挂了?还是你又贿赂了哪位神仙姐姐?这么这种事总发生在你身上!天,真是主角光环不可灭!”

    “为什么……”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转过头,只见美纱全身微颤的站在房门口,眼里流露出很复杂的情感,“为什么……好,好血腥……那一次也是这样……虽然他们是要杀你,但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回击……我无法接受……”

    泉美深深地望了美纱一眼,考虑了许久才开口道:“离开吧。”

    “什么?”

    “我说,离开吧!”泉美低下头,咬着牙说道,“若你打算和秋茹一起,那么这种情形随时都会出现。虽然我知道这样很血腥很暴力,但这是秋茹的风格——‘既然你想杀我那我便用比你残忍万倍的方式回报你’。如果你看不惯,无法接受,那就离开吧。这样,会好点。”

    “对,没错。”已经调息好的秋茹在泉美说完后说道,“既然你看不惯,接受不了,那就离开我身边,跟我在一起不仅会让你的心灵收到冲击,还会拖我的后腿。所以,离开这,不要再回来了!”

    秋茹的话深深刺痛了美纱的心,美纱努力使自己的眼泪不落下,低头说道:“好,好。既然秋茹你也这么说了……”

    已经无法再说下去,美纱咬着嘴唇朝远离这里的方向跑去。转身的那一刻,秋茹可以清楚看见从美纱眼里滴落下的晶莹的泪珠。

    “……为什么要这样做?”看着美纱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艾斯尔有些无法理解。

    “你不明白吗?”秋茹低着头说道,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她现在是喜是悲,“十大裁制的集体出动,噬魔者、迷幻者的先后来袭,血族已经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我铲除。这种时候美纱留在我身边只会受到牵连。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更何况……谁在那里?!”

    艾斯尔和泉美闻言同时把目光转移到树林间的某处。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躲在树木后的人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只好从阴影中走出。

    “飞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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