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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后篇十七 前夕

    寂静,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美纱早已泣不成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时年仅七岁的秋茹竟会遭遇这等事。若不是昨天下午亲身经历了一回,美纱是完全无法在听完后涌现出这样的心情的。尽管如此,美纱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与秋茹是同命中人,相反,她觉得她与秋茹已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美纱是一回家便遭到视觉冲击,没有目睹过程,大概几个月后心中的波澜就会平复。而秋茹不同,事件发生时她就在现场,曾经挚爱的人一个个离去,自己却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这是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心灵中最深的烙印。

    艾斯尔曾经听飞羽提起过此事,但远不如秋茹此刻说的真切、详细。

    而事件的经历人之一的泉美,此刻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望着秋茹。

    “后来呢?亲王艾魔沙耶被泉美击退了么?那个条件难道是……”

    秋茹点点头,无趣的拨动着茶几上的玻璃杯:“接下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当我醒来时,飞羽哥正抱着我往家的方向走。我问他那个条件他也不说,后来才知道,艾魔沙耶答应放他的条件就是让他成为血族,被弗莱德尔家族效力。”

    “秋茹,对不起……我,我无意挑起你的伤心回忆……”

    “没事,反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一次提起没什么。”只不过是让好不容易补全的心又显出裂痕而已。

    “秋茹。”在一旁皱眉了好久的泉美终于开口说道,“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在你昏过去之后。”

    秋茹被泉美的言语惹得一笑:“泉美你在说什么啊。都昏过去了还能记得什么。”

    “……艾魔沙耶不是我击退的。”

    三人闻言同时一惊,秋茹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不是你,难道是他们来了?”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他们’是谁,我只知道,整个屋子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你我还有艾魔沙耶三人,而我至始至终都傻站在那里,没有发出一道法术。”泉美望着秋茹疑惑又略带震惊的脸,坚定的点点头,“没错,击退艾魔沙耶的,就是你秋茹。除你别无他人!”

    “怎么……可能……”三人几乎同时呼出声来。

    泉美叹了口气,将秋茹昏过去后的事情发展婉婉道来。

    ……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秋茹,艾魔沙耶将脸上的汗抹去,心有余悸的说道:“啧,简直比那个女人还难缠,虽然力量上相差甚远,但拼死一搏的决心还真是一模一样。明明是个人类,怎么会拥有这种力量?喂,你知道吗?”

    泉美呆若木鸡的立在那里,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若不是艾魔沙耶最后冷不丁问她一个问题,恐怕泉美是不会反应过来的。

    “哎,看你的样子你也不知道。解决一个,现在轮到你了。”艾魔沙耶叹了一口气,随即换上一副诡异的笑容朝泉美走去。

    “等,等一下!”虽然不知道秋茹口中的“他们”是谁,但极其信任秋茹的泉美还是决定按照秋茹的方法,能拖一下是一下吧。

    艾魔沙耶闻言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位似乎有些早熟的女孩。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就算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哦,原来想问这个。无妨,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告诉你吧。”

    泉美赶忙点点头,然后在艾魔沙耶沉浸于自己演讲之时,小心翼翼的偏过头望向秋茹被击飞的地方。随后,一双玛瑙色的眼睛迅速缩小。

    秋茹平躺在地上,一种淡淡的光华正在其周身萦绕,眉心处依稀可见一个彩色的光团在不断放大,身体下方是一个金色的圆形法阵,法阵的边缘用那鲜红色的液体书写出一个个奇异的文字。光芒,正不断向法阵中心聚拢。

    正看着出神的泉美,突然觉得呼吸一紧。转过头,艾魔沙耶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脖颈。

    “让我说原因你却不听,也在像她一样在拖延时间么?”说着,手指不觉微微加力。

    泉美本能的抓住艾魔沙耶的手腕奋力挣扎,企图将这只手与自己分离开。但艾魔沙耶怎么说也是血族的亲王,人类怎能与她抗衡。手臂向上抬高,泉美立马脱离地面。失去着陆点的泉美越发觉得呼吸困难,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要死了么?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正当泉美近乎绝望时,一个声音终于唤起黎明的曙光。

    “住手!”熟悉的声音,不久之前才听到过的声音。

    艾魔沙耶闻言手猛地一松,泉美整个人跪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和艾魔沙耶一起望向声音的来源。

    那边,秋茹已经从地上坐起,淡淡的光芒依旧在她身上闪耀,地上的金色法阵已经消失,但那些用血液书写的文字依旧整齐的罗列在地面上。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个十天半个月才行呢,身体素质够好啊。怎么,又想和我拖延时间等你那什么‘他们’么?”

    出乎两人意料,秋茹闻言只是扯了一下嘴角,然后用从未有过的淡然语气说道:“‘他们’?原来如此,这孩子想拖延时间等那些家伙来么。呵呵,不用了。我来就可以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你来就可以了?明明不是我的对手,在这逞强吗?”

    秋茹抬起头,蓝色的双瞳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缓缓起身,一种无形的威严以秋茹为中心散发出,原本微弱的光芒突然强盛,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不是红色的光芒,而是白色。

    “白色……虽然不是纯白,但是法色这种东西也是可以改变的吗?!”艾魔沙耶见此大为不解,一种无名恐惧从心中徐徐升起。

    泉美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光芒中的秋茹,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她对现在的秋茹所产生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崇高的敬意,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

    “你是血族对么?请问我们一族有冒犯过你们吗。此次进犯原因何在?”

    “喂,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吧。你们一族?我可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个族群叫‘人族’。”

    “你这么说那就是没有原因了,不,没有客观原因。那么……”突然间,一阵狂风凭空刮起,艾魔沙耶被吹得有些站不住脚。但是泉美以及其家里的摆设却依然纹丝不动,“你这就是故意冒犯。我所守护的地方,岂容你这样的东西作恶!”

    霎那间,秋茹身上的的白光转变为淡粉色,手一伸,一张全身流华着彩光的弓缓缓浮现。秋茹将弓平举,手指勾住弓弦,然后将其缓缓拉开成满月形状。一支同样流华着彩光的箭凝聚于两手之间。

    艾魔沙耶全身一震,她怎么也无法想到这个明明已经败下阵来的女孩为什么会突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非她所能及的力量。艾魔沙耶想要移开,却发现那支箭已经牢牢锁紧了她的气息。更何况,周围的狂风注定她一旦移动就会被吹走的下场。

    见大势已去,艾魔沙耶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缓缓说道:“你下得了手么?一个区区七八岁的小女孩有能力下手杀人么?你们的城市难道没有法律之类的东西吗?”

    秋茹听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冷笑一声后毫不犹豫的松开自己的手。

    咻。

    不给艾魔沙耶任何反应的机会,七彩之箭已经脱弦而出,快而猛的穿过她的心脏。

    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艾魔沙耶勉强将自己送回了血族。被血染红的箭镶嵌在对面的墙壁里,但血液并没有滴落到地面上,而是被那支箭给吸收了。

    秋茹望向依旧跪坐在地面上的泉美,微微一笑,朝她走过去。

    “秋茹,你……”

    “什么都不要问。等到时机成熟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说着,秋茹拉起泉美的左手,将覆盖在手臂上的袖子慢慢卷起。泉美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镯子,镯子通体鎏金,一个绿色的椭圆形玉石镶嵌在面上,玉石的中央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

    “这是你的魂锁,你所有能力的来源。保护好这个镯子,特别要记住,不要让中间的这个玉石碎了。这个孩子的,在这。”说着,秋茹撩起拦住左耳的一缕紫发。

    接着,秋茹用一只手覆盖住泉美左手上的镯子,低声说了些什么,一抹笑容随即浮现于脸上:“好了,我已经为你们两人的魂锁建立了联系,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要互相帮助互相理解,知道了么?”

    泉美看着这一切,有些木然的点点头。秋茹收回覆盖在镯子上的手,然后昏倒在泉美怀中。

    ……

    望着面前三人石化的表情,泉美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不要这么望着我,事情真是这样的。要问什么,问秋茹去。真是的……”

    美纱和艾斯尔不约而同的望向秋茹。

    “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之后我没有半点意识。大概是那时候被灵魂侵入了吧……”

    “其实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他们’是谁。”美纱望着秋茹,小心翼翼的说道。

    “恩,我也很好奇。”

    秋茹一怔,神情放松下来:“那个啊……他们是‘葩’。”

    “葩?”

    秋茹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也听妈妈说的。在我们树河市的某处,有一个名叫百花园的地方,而葩,就是守卫百花园,守卫整个树河市的使者。他们会侦查到树河市的每一个角落,一旦发现险情或一些重大危险,他们就会过来帮忙。听说葩个个都身手不凡,并且拥有奇异的力量。唔……就像泉美,我,美纱那样的力量。”

    “你说他们,那一群人都叫‘葩’么?”

    “怎么可能。血族有十位裁制者,难道那十位都叫裁制者吗?他们肯定都有自己的名字啊。”

    美纱挠了挠头,低声问出第二个问题:“那……魂锁是什么?”

    “美纱你怎么了?声音那么小,问个问题秋茹又不会吃了你。”似乎察觉到美纱的异状,泉美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完你们两的叙述,我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然后头脑里突然涌出来一堆很复杂的心情,有恨,有惧,有怒……还有,我好像知道那个艾魔沙耶为什么会进攻树河市……”

    美纱的最后一句话把房屋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于美纱身上。面对那三道‘唑唑逼人’的目光,美纱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个,好像是因为战乱和灾荒什么的导致居住地不断缩小之类的,然后好像因为魔界里有个那什么族,哦,皓月族挡在那里不好进攻,所以只好把目光瞄准人界城市。然后又因为树河市什么魔法波动强烈,自然气息浓厚什么的才……”

    “对!就是这样!美纱你怎么知道!”听完美纱的述说,秋茹万分震惊。

    “就是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那,那个与其说这个,秋茹你还是告诉我什么是魂锁吧。”

    秋茹半信半疑的望着美纱,许久才缓缓开口:“据说真正的树河市居民,不是因为两性细胞结合才出生的,而是从花中诞生。上帝的失误使得树河市的人民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但是他创造了百花园。园里有全世界所有种类的花,我们就是从那里诞生的。从花中诞生的我们拥有不一样的灵魂,只是在刚出生时有一把锁将其牢牢锁住,只有在之后的某一天思想与灵魂的共鸣达到最高点时,这把锁才会解开,化为一块玉石伴随你左右。这就是魂锁。比如说我的耳坠,泉美的镯子。”

    “这么说,我这个就是魂锁咯。”说着,美纱伸出手,让秋茹看她的小拇指。小拇指与手掌相接的地方有一枚鎏金的戒指,戒指上方镶嵌着一块宝蓝色的方形玉石,玉石中央是一朵雪白的玉簪花。

    “对没错是这个。”

    美纱听完后,将手收回放在胸口,另一只手抚摸着小拇指上的那枚戒指,喃喃道:“树河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呢。身为城市居住者的我们,竟对它一无所知。”

    房间又一次归于沉寂。随后,泉美抬头望了一下时钟,站起来说道:“已经中午了,美纱你就在这里吃中饭吧。我和秋茹去做。”

    “那,好吧……”

    待秋茹两人离去后,艾斯尔突然朝身旁的美纱说道:

    “没想到吧。”

    “什么?”美纱疑惑的望着艾斯尔。

    “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她,竟然遭遇过这样的事。”

    “是啊,没想到。我还一直以为我很了解她。”

    艾斯尔望着神情落寞的美纱,禁不住把手伸过去摸了摸她海蓝色的秀发。

    屋内的四个人不会想到,接下来的三十六个小时里,有三场战斗正在等着他们。

    或者说,正在等待着秋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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