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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第十五章 男女同席不须设防,地底石洞暗藏玄机

    纪安然往里头缩了缩。外侧的小家伙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挺尸一般躺在床上。她皱了皱眉,困意袭来,也懒得说他什么。

    第一天晚上,李荣康毫不客气地命令她把床让给他睡。她自然嗤之以鼻,这个又破又烂的小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叫她睡哪里?李荣康终究是不能再跟她打一架,自己愤愤然把外衣铺在地上睡了。时值盛夏,但入夜寒凉,纪安然无奈,在李荣康沉入黑甜乡后,轻手轻脚下床,把自己的衣服披到他身上,就让他这么凑活了一晚。

    第二天,李荣康腰酸背痛,还连打了几个喷嚏,看纪安然的眼光又怨又委屈。纪安然再劝他上床来一起睡,他总算没有坚守贞洁到底。虽然一张花猫脸又羞又怒,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地挺尸。

    纪安然迷迷糊糊伸手一拨,将搭在身上的薄被分了一半盖在李荣康肚子上。便在她要彻底睡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严肃而担忧地问道:“要是,我们有了娃娃怎么办?”

    她的睡意被活生生赶走了!怪不得这孩子死犟着不肯上床,原来如此。纪安然打了个呵欠,翻身望着李荣康,两眼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你说怎么办?”她逗小孩。

    “打掉。”李荣康不假思索。

    奶声奶气的童声,清冷得冷酷的两个字。纪安然心中莫名一悸,没有了逗弄的兴致,轻哼了一声,懒洋洋翻身背对他。睡觉睡觉,睡觉最大。

    一夜无梦。

    阳光从摇摇欲坠的窗户透入,洒在地上一片金黄。盛夏两日不梳洗,纪安然觉得全身难受得厉害,趁着哑老头进来送吃的,扮出一副天真可怜的样子:“爷爷,我和弟弟身上痒,可以给我们打点水洗澡吗?”

    哑老头一拍脑袋,双手比划了两下,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搬进来两桶热水,还送来两套衣服,冲着纪安然比划几下,出去了。

    纪安然没想到那哑老头这么体贴,不仅送来热水澡豆等物,还有从里到外的干净衣裳。那衣裳是新崭崭的童装,一男一女两套,大了一点,还是平民所穿的麻衣。这个时代的布料种类不算多,以后会大受欢迎的棉布在大齐被称作“越叠”、“白叠”,很少有人穿。贵族穿各种各样的丝绸织品,商人虽然有钱,在正式场合,特别是有政府官员在场的场合,多穿布衣。但富商们穿的布衣和穷苦百姓所穿的褐衣却是截然不同,编织极为细密平整,弱如蝉翅,重仅数铢。

    哑老头为纪安然李荣康准备的衣裳自然不会是顶级的布衣,但也尚算细致。

    屋里没有屏风之类的东西,纪安然和李荣康是隔着桌子一边一个木桶洗的。

    洗完澡穿上新衣裳,纪安然没多会儿就感觉全身不自在。儿童的肌肤本就娇嫩敏感,她又习惯了穿最好最柔软的绫罗锦缎,这麻布虽算细了,贴身而着仍有微微扎肤之感。那边李荣康的情况比她也只坏不好,一边甩手踢腿挠来挠去,一边嘟着嘴抱怨:“这是什么鬼东西?一点不舒服!”

    便在这时,忽然听见院子外头一阵狗吠人声,有男子喊道:“我们奉命追捕一个逃犯,赶快,人都出来,站好!”可惜这窗户朝向后院,却是看不见外头情形。这领头男子嗓门又大又粗,旁人的声音却听不分明。

    李荣康本来正听纪安然讲故事,突然见她停下不讲了,不由催道:“然后呢?”

    纪安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伏到门上,竖起耳朵。李荣康见她神色有异,也学她样子静听,忍不住问:“来了一大群人?”又叫道:“逃犯!定是来拿那恶妇的!”

    门突然一下子被人推开,两个小孩齐齐被撞了一下。纪安然因是靠着门根,并不甚痛,李荣康却是砰地一下挨了个结实。

    “什么人?!”他又惊又痛,捂着额头向后退,却不是哑老头又是谁?这院子里白天还有两个仆役,夜间只有哑老头一个守着。但他们两日来也只和这个哑老头有过接触。

    哑老头关上门,出手如电,眨眼间点了他们哑穴,却俯下身去,手指抠进地里。

    纪安然睁大双眼,看着那枯瘦的五指从凹凸不平的石头地上掀开一块,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果然是贼窝,这么一个又破又烂的小屋子,真叫人想不到居然也别有机关。哑老头拎小鸡一样拎起两个孩子扔了下去,重又把石板盖上。

    纪安然陡然失重,头上光线消失。她在黑暗中直往下坠,一颗心越跳越急,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摔死了,忽然陷进一片柔软里。

    纪安然颤抖着一摸,身下是一片厚厚的稻草,有惊无险。抬头一看,这个洞甚深,且四壁触手光滑,极难攀爬。

    李荣康就呆坐在她身旁,像是吓着了,难得的安静。

    这地下秘洞又黑又静,阴森恐怖,就算不摔这么一下,对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也实在极可怕。纪安然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见一个轮廓。见李荣康一双眼湿润润地瞪视着前方,握住他手,想要低语安抚,无奈却说不出话来,只得对他笑了一笑,黑暗中也不知他看清了几分。

    这石洞也不知是什么原理,明明该有缝隙,却很隔音。至少自从被扔下来,院里、屋里的声音就一点也听不到了,但那哑老头行事却谨慎,他们如今也成了两个小哑巴了,幸好只是暂时的。

    纪安然这么想着,就松开李荣康的手起身察看四周围。李荣康下意识一抓,空空如也的感觉让他心中一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更是惶急。好在他在来路上被白衣女子点过一次穴道,不至于对突然失声太过惊慌恐惧。

    纪安然听到身后声响,回身拍了拍李荣康,却不料这个小魔星将她的手一把抓住,紧紧的不容她挣脱。

    她诧异地挑了挑眉,李荣康亦步亦趋,双目紧紧盯着她,粉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神色看不太分明,但她直觉既倔强又有几分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

    这小魔星竟然也会有让她怜惜的时候?纪安然觉得,母性大发这种事放在她这样拥有熟女心的人身上,并不为奇,如果忘掉树林里某小破孩吐出过的那些“无忌童言”的话。

    纪安然也不管他,摸索着墙壁慢慢走。石洞方圆五丈,地上除了干稻草再没有别的东西。她心中叹了口气,正想放弃,牵着的李荣康却突然踉跄了一下。他抬脚一踢,稻草堆里显出一样物事来。

    纪安然放开和李荣康交握的手,蹲下去捡起那物事,左手顺着墙根一扶,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她挪过去,随手将见到的细小物事收入袖中,仔细地在墙根处摸索片刻,附耳过去,敲了敲。

    “咚咚咚——”空灵清脆。纪安然摸到裂缝外,又敲,沉闷近于无声,和之前截然不同。

    李荣康一直盯着纪安然的动作,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忽然见她好似激动起来,跪在地上,在墙上摸来摸去,不由也在旁边蹲了下来。

    空的!不知为何,这四壁光滑铁通一般的石洞中,被人凿空了一个长宽约莫三尺的洞,又将最外面的石头皮盖了回去。这儿不见天日,又有稻草遮掩,若非李荣康先无意一脚踢散了稻草,纪安然扶墙时也不会摸到裂痕上。那恐怕她再转一百圈也看不出端倪来。

    纪安然正要将那摆放上去的石块取下,忽然听见头顶声响,连忙拉着李荣康站起身来,一脚将稻草堆踢了回去。

    天光透入,上头垂下一根婴儿手臂粗的绳索,那白衣女子的声音响起:“系在腰上。一个一个来。”

    纪安然牵着李荣康过去,把那绳子在他腰上绕了两圈,打个死结。

    纪安然弹绳示意,上面收拢绳索,将李荣康拉了上去。未几绳索再次放下,纪安然如法系在自己腰间,同样被拉了上去。

    当脚踏实地,纪安然只想感叹一句:“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

    李荣康下意识地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袖子。

    两天没见的白衣女子仍是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衣,正俏生生立在屋子里,哑老头佝偻着身躯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堵在关好的门前。搜查的官兵已经无影无踪,应是无获离开,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女子一双凤目似笑非笑,鲜艳的朱唇轻轻抿着。纪安然感到李荣康挨到身边,下意识便握了他的手,肩膀一挺,微微将他挡于身后。

    白衣女子眉眼一弯,掩口笑道:“纪小娘子仍是那么爱惜弟弟呢。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他。”

    纪安然动了动嘴唇,一脸委屈。白衣女子伸出手。她的手如玉莹白,清骨分明,指甲蓄得长而尖,染着凤仙花汁。

    那只漂亮的手在两个孩子身上各戳了一下,纪安然只觉得胸臆间闷堵的浊气往上直冲喉头,忍不住张嘴 “啊”了一声。

    哑穴既解,她清清喉咙,对白衣女子道:“阿姨,你请我们来做客,到底意欲何为?说出来,我们才好帮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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