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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第十四章 李荣康噩梦连连,纪安然心思百转

    白衣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上了一辆马车。怕他们乱叫乱嚷引人疑心,她点了他们的穴道。李荣康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又怕又怒,瞪着白衣女的双目要哭不哭,却又似喷火怒龙,倒是纪安然一派平静。

    白衣女赶路很急,很快就出了城门,更不停歇,驾车如飞。车厢里,李荣康和纪安然并排而坐。他原本很恐慌,但见纪安然面色平静,不知是受了她的影响还是不愿被她比下去,也慢慢镇定下来。两个孩子无声静坐,时不时互瞪一眼。

    马车一路飞驰,直到月上中天,疲惫不堪的马儿才在一座独门小院门前停下。李荣康中午就没好生吃饭,大半日水米未进,枯坐车中,虽则腹中饥肠辘辘,却昏昏然睡了过去。光怪陆奇的梦一个接一个。

    一人从白茫茫大雾中走出,流云广袖,金凰含珠钗在乌发间熠熠生辉。宫妃?他回宫了?他安全了!李荣康长舒一口气,快步上前,张口问道:“我父皇母妃呢?”

    咯咯一声轻笑。

    李荣康心头一跳,抬头盯住那宫妃的脸。白雾渐渐散去,露出一张妩媚娇丽的容颜。

    “是你?!”李荣康张着嘴退后几步。美人却轻抬脚步逼近,手中一晃,拿了个小糖人,笑吟吟道:“殿下别怕,我请你吃糖呢。瞧瞧,多有趣的糖人,等闲可吃不着。你不想尝尝吗?”

    “走开!滚!”李荣康盯着那个金灿灿的糖人,有什么记忆在脑海里复苏。他惊恐地往后退去,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他环顾左右,假山凉亭,绿草芳木,远处朱檐尖尖,这景致让他感到心惊胆战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来过。

    “殿下怕什么呢,这糖人儿又不咬人。”余昭容娇滴滴地蹲下身子,将糖人往李荣康脸上凑。

    “拿开!”李荣康奋力一挥,余昭容没拿稳,糖人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草地上,头摔掉了一小块。

    余昭容冷冷地看着他。“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荣康想站起来,两腿却仿佛不是自己的,又软又麻,半分力气用不上。他双手撑在地上,飞快地往后拖动身体。“你这蛇蝎毒妇,不是早就死了吗?”

    余昭容面无表情,左手往前一伸,一把抓住了李荣康的手臂。透过薄薄的衣衫,那又尖又长的指甲几乎陷进他的肉里去。

    李荣康瞪大双目,眼睁睁看着女人容颜变幻,哪有什么余昭容,分明是那个擒他出浔阳侯府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左手掐着他的手臂,右手一翻,掌心赫然一把三尺长剑,狠狠朝着他的脑袋劈下。便在这危机时刻,耳边却传来一道柔和清脆的声音:“醒醒!小五,快醒醒!”

    “啊——”他大叫出声,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庆幸噩梦醒来,就被人一把从马车里扔了出去。大梦初醒,穴道虽然解开了,然头脑混沌,四肢麻软未消,他以为要在石板路上摔个结实。

    马车里紧随着李荣康扑出一条瘦小的身影,伸手抓住李荣康胡乱挥舞的手,虽然被李荣康拉了个踉跄,却在落地的一瞬间重心下沉稳住身子,另一只手垫在李荣康的后颈处。

    解救了李荣康的,自然是纪安然。她见李荣康安然无恙地爬了起来,松了口气,转头怒视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却看也不看她,只对小院里迎出来的老头道:“看好这两个孩子。”那老头是个哑巴,“啊,啊”地点头,看上去对白衣女子非常敬畏,一手抓了一个孩子,往里头走去。

    他看上去很老,但力气大,脚步稳,纪安然猜也是练家子。白衣女子悠悠然跟在后头进了一间屋子。

    “放开我!狗奴才,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李荣康一路挣扎谩骂,被老头丢进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间,反锁了。他跳起来梆梆梆地捶打木门,嚷道:“快放我出去,听见没有!你抓错人了,我不是侯府的小少爷,我是……”纪安然凉凉地截住他的话:“我要是你,绝不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

    李荣康哼了一声,道:“本皇子受你连累,这账先记下。我告诉他们我的身份,若放了我,我不但既往不咎,还给他们金银财宝、封官加爵,若是慢待于我,有他们的苦头吃。他们想清楚利害,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话说得有条有理,老气横秋,纪安然也不由有点欣赏,却笑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威逼利诱两头齐下,可惜,这法子行不通。我要是绑匪,可不敢放你,绑架皇子,万死难逃其咎。你说他们会不会这么天真,相信你的话?”她说到“皇子”两个字时压低声音,几乎只看到唇动。

    李荣康当然是骗他们的,见纪安然识破,气鼓鼓道:“你又知道他们不信?”暗想:什么小小年纪,好像她多大似的。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

    “那你尽管去试试好了。反正我如果是她,得知不小心绑了皇子,为保全己身,只好杀了殿下了。”依然在敏感字眼上压低了嗓音。

    李荣康喝道:“好大的胆子!”

    纪安然笑嘻嘻的,挑眉道:“我的胆子不大,所以才不敢冒险啊。你要是觉得对方不会杀人灭口,那你就尽管嚷嚷出去吧。”

    李荣康皱眉不语。

    纪安然微松口气,往床上一躺:“你爹娘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根本不知人心险恶,遇到事情就只会摆架子逞威风。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这样善良的好孩子,遇到恶人,人家一刀下来砍死了,扔进山里喂狼,尸骨都找不到,又有哪个晓得?”心中却道:“他只有六岁,听得懂我话中之意,也算是一个小人精了。”

    李荣康哼了一声,倒是安静了。他若真是半点认不清形势的小霸王,到了这会儿还一味摆他的皇子威风,斥骂绑匪,命令他们即刻磕头认错、送他回宫,还要放话回去之后将他们五马分尸之类的,那就没救了。但他没有。他想的是大棒和甜枣一起上,这至少说明这孩子还有点脑子。所以纪安然劝住了他。她想,如果皇帝也有点脑子,就不会公开皇子失踪的消息,只会私下搜寻,这样,暂时他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她一定要带他平安回去。

    二人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哑老头送了饭菜进来。吃饱喝足,纪安然懒洋洋躺在床上,李荣康耐不住,主动找她说话:“你不害怕吗?”

    纪安然道:“你怕?”

    李荣康一昂头:“我当然不怕!”

    纪安然嗤笑一声:“怕就怕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害怕又不可耻,装什么大头蒜。”

    李荣康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不知道什么叫“装大头蒜”,但有一点听懂了,这丫头也怕。

    他凑过去坐在床边:“哎,你说,她为什么抓我们?”

    纪安然撇撇嘴:“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飞来横祸。”

    李荣康道:“她杀了顺儿,又掳走我们,有什么阴谋?”多大点孩子,也晓得“阴谋”。

    纪安然道:“这人不是侯府里的。今日侯府来了三位宫妃,她们所在之处守卫森严,水泼不进,而侯府占地宽广,有的地方自然便有所疏忽,她一定是趁这个机会偷摸进来,不知有何图谋。顺儿大概是运气不好,撞见了她。”

    李荣康也想明白了,对方身份不明,居心叵测,纪安然先说他是小厮,后认他做弟弟,只是为了保护他。对方明知道他们是侯府的孙小姐孙少爷,却将他们掳走,实在胆大包天。

    虽然想明白了,但保护他是忠臣良民所义不容辞的事,李荣康自然不会向纪安然道谢,只是觉得这个胆敢和自己打架的小丫头不愧是浔阳侯和姑奶奶的孙女,虽然无视尊卑,疯疯癫癫,关键时候倒有两分忠心。

    “我们怎么办?”他不自觉地询问纪安然意见。

    “睡觉。”纪安然开始脱衣服。这么晚了,也没给他们送水洗漱,算了,这种时候没法子讲究。

    她脱了外衣,见李荣康一脸见鬼的表情,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奇道:“怎么?”

    李荣康回过神来,飞快地从床上跳起来,将脸扭到一边:“你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纪安然噗嗤一笑:“大少爷,难不成你睡觉还穿着外袍?”见他脸红,明白过来,却更笑得欢:“喂,你该不会是害羞吧?人不大点,懂的倒多。男女七岁才不同席,咱们两个小豆丁还无需讲究男女大防呢。”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李荣康只硬梆梆来一句:“你别痴心妄想,我是绝对不会娶你的!”眼睛看也不看她,生怕给她赖上的样子。

    “……”小男孩和小女孩难道不是应该天真懵懂,两小无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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