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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二

    春节前夕,先是翁逸华去了法国,处理自己的新书《寒山子诗集》相关事宜。她还没回来,我的画展也如其举行了。紧接着,我将这七十四幅的《风情万种欧罗巴》公开拍卖了,我要为林虹的出国留学准备费用。

    春节,在笼罩着一片冰凉而沉闷的气氛中就这么过完了。稍稍令我快慰的是,外公的画册全集,外婆和母亲的MTV歌曲光碟几乎同时在正月里出版发行了。

    这天,我自己开着车,带着帐蓬,带着画册和光碟,带着林虹送我的陶笛,带着一大束火红的康乃馨,回到了我的长乐海岬……

    我先将帐蓬搭起来,在跟前生了一堆火。

    我将花瓣一瓣一瓣地摘下,扔到悬崖下的海水里去。

    我又将画册和光碟投下悬崖去……

    我的内心一片苍凉,一片悲哀,静静地坐在火堆边,望着远处的思母岛,吹起了《自由还乡》……

    这时,听见远处有汽车驶来的声音,我心里一喜,料想是林虹来了,掉头去看,果真是。

    我惊喜交集,兀地站起,走到她跟前,准备去搂住她,却又打住了,我笑着说:

    “林虹,你来了,真好……我知道你会来的。来,坐下,烤烤火。”说着,拉她坐到火堆边。

    “我担心你,就来了……来,让我也吹吹《自由还乡》吧,外公会听到我的笛声的……”

    说着,她从我手里拿过陶笛,深情地吹了起来。

    我搂住她的肩膀,在旋律声中,思绪放飞的很遥远很遥远……

    林虹哭了,泪水潸潸而下。我夺去她手中的陶笛,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中……

    晚上,我请求林虹和我一起留在海岬,可她坚持要回去,我只得一人留下来。可林虹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又由公司的驾驶员送了过来。

    这时,我们相拥着痛哭起来……

    在浩翰无边的夜的怀抱,火堆的烈焰,挥映着我们苍白的脸,它以自己怒放的绚灿,落拓不羁地抒发着自由而任性的激情……

    夜正深沉……

    我们彼此谁也不说话,呆呆地坐在火堆边。这时,我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使劲地哈着气:

    “林虹,不早了,回帐蓬去睡吧,坐在这里有点冷。我早了睡不着,再坐一会儿。”

    她悄悄地拿了一条毛毯过来,披在我的肩上:

    “那我先睡了,你别坐的太久。”

    我呆呆地坐着,与林虹从初次相遇到现在的一幕幕往事,清晰地闪耀在熠熠生辉的火焰上,可是,它又宛若神话般遥远……

    流火的七月,林虹和孩子走了——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留给了我万般的伤痛与落魄,还有征途般漫长的孤独。

    流火的七月,我的心如严冬般冰凉。

    临走,我新买了一把小提琴,林虹流着泪收下了。

    水浒英雄和红楼女性可望在明年全部完成,在这情感的极夜,它象荒漠上一处灿烂的篝火,用它暖暖的色彩和温柔的光明在指引着我,鼓舞着我。为了不使自己消沉下去,我一再以凡。高的奋斗精神来鞭策自己,每当看着他在绝望中画出的向日葵,我的意志就仿佛被唤醒了似的。那喷吐着火焰般热烈的画面,好似燃烧在我的心口上。我不断地拿出当年的自画像《仰望顶峰》、《深处的诱惑》、《铁锤的呼唤》来敦促自己。我一遍遍地问自己,“记得画这几幅自画像时,你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在下决心吗?才过了两三年,难道你就忘了吗?”

    公司是不能胯的,林虹走了,我就得多操一份心。不过,具体的业务,我依然放手让老友南征主管。这样,我的创作时间依然是充裕的。

    我一再地问自己: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我不允许生命有等待的空白,不允许时光无端地蹉跎,我只能在燃烧中度过生命的岁月。

    因为翁逸华对古典诗词的热爱,也深深地影响了我。加之要替她的译作画插图,我重新拾起少年时读过的那些诗词歌赋细细重温,越读越想用画笔去表现它们那空灵绝尘,仙境般优美的意境。因此,在画油画的间歇,我也偶尔去画一点中国山水画。我想,下半生,应该朝国画的路子上走,油画我已画的不少了,而对祖国的艺术瑰宝,我不能偏废。

    我与翁逸华的路子是一致的,都是先偏爱西方艺术,然后由之而返回到艺术的母体——祖国传统艺术。现在,翁逸华依然醉心于翻译古典诗词,翻译之余,用英文写作文化随笔在国外的杂志发表,旨在向西方读者介绍中国文化艺术。自从翁逸华春节前带着母亲去了法国,直到最近,她们才返回北京。她陪着母亲在欧洲转了半年,也算了却了多年的一片孝心。

    那天,我们回到了长乐海岬。而对于林虹的出国,她在法国时就从网上知道了。

    我:“她要走,我只能让她走,这几年,她为公司也操了很多心,做了很多事,也很辛苦的。她原来就说过想到国外去学习,这次,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罢了。你不要有什么内疚的,一切责任都在我。”

    翁逸华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翁逸华:“方鹤,我心里能好受吗……让你们好好一个家庭分隔在大洋的两岸,我不忍心,我不能原谅自己……而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是一个太痴情的人,遭遇又比一般人苦的太多,我怕你不能承受。况且你的创作如此艰苦,你对艺术的探索与思考,也会给你带来许多的烦恼,种种因素集于一身,我真的担心你会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

    我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很开朗的样子。

    我:“哈哈哈……不要担心,我会挺过来的。美国那边我有好些同学和朋友,他们会帮我照顾林虹的,我还打算派一个公司女职员去那边专门照顾她们母子呢。我也可以随时过去看她们。”

    翁逸华:“应该的,林虹是一个贤慧的妻子,从小也吃了很多的苦,她在你跟前耍点脾气,你要让着点,别计较,你要理解她的痛苦。过些时候,你就去美国看看她吧,顺便在美国看看你的眼睛。”

    我:“我当然会的,眼睛没事的,明摆着是作画过度造成的。”

    翁逸华:“方鹤,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千万要想开点,不要钻到牛角尖里去。你是男子汉,记住,你不是一个弱者,用你奋斗的那种决心和毅力去战胜暂时的困难吧,好吗?你一定要挺住,我不想看到你消沉下去,我心目中的方鹤应该是一条坚强的汉子,方鹤,你能听我的话吗……你坚强起来,振作起来,大家才都会好过的,林虹——我想也不忍看着你这样消沉下去,为了大家,从现在开始,你就振作起来吧……好吗……”

    翁逸华说着,把我搂在她的怀里,在我背上轻轻地拍着,眼泪一滴滴滴在了我的脸上……

    过了片刻,她抹掉眼泪,一脸洒脱地笑了起来。

    翁逸华:“来,我最喜欢和你跳藏族热巴舞,好好地跳它一阵吧,这是男人的舞,以后不顺心的时候就跳一会儿,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摘掉眼镜,伸展了几下腰和腿,笑着大声说:

    “来,跳更热烈更激情的迪斯可吧,我又想起了塞纳-马恩省-马恩省-马恩省-马恩省河的游艇上,我们用《大悲咒》跳迪斯可的情景了……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说着,我打开了迪斯可舞曲《大悲咒》的录音:

    婆罗羯帝。烁钵囉耶。

    菩提萨堹婆耶。

    摩诃萨堹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

    ……

    随着节奏,我们尽情地跳了起来……

    第二天,我们去了T市的一家蹦极场,好长时间没有去了,我渴望那具有强烈刺激和发泄快感的一跃。晚上我们歇宿在燕归来客栈。

    翁逸华:“方鹤,你这么有成就了,可至今没有在国外开过个人画展,我建议你先在法国和美国开个画展。这两国我有朋友,可以为你帮上大忙的。”

    我:“也曾有过这种冲动,可太忙了,实在不敢心有旁骛。我想趁着年轻,多出成绩,多出精品,国外搞画展,和创作相比,毕竟是务虚的一面,等以后再说吧。钱,我从小就没有看的太重,我的亲人也都如此。现在有了钱,我想的更多的是回报社会和搞慈善活动。名,对于我也不是很重要,我要的是成就,是一生的充实与丰满。男人的最大光荣不是浪得一身虚名,是成就打造出的不平凡。现在,我自己给自己酿造了一杯苦酒,我将痛痛快快地饮下这杯苦酒。痛苦归痛苦,可我的意志还是坚强的,我的勤奋没有松懈,我的意志也没有消沉。你的鼓励更坚定了我的信心。我想,一个男人因为儿女私情被打倒,是羞耻的,因为其他苦难而被打倒,还稍稍可以原谅。现在,我甚至想趁着这杯苦酒所赐予的‘灵感’,好好地画一批画呢。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体会,苦难,也会给人灵感,它带给人的,不仅仅是困境中的动力。记得,外公病逝后,我一个人在长乐海岬上,一口气完成了那幅广受好评的《天净沙》。还有我最得意的《光与水》,不是在你情感的激发下,而得到了灵感才创作完成的吗?现在,我感觉内心的情思和感触象乌云似的翻滚,我想趁这个机会多创作几幅作品。逸华,你是学文学的,还记得纪伯伦《先知》里的诗句吗:

    揭开面具,你们的欢乐就是你们的忧愁,

    从你的泪水注满的同一眼井中,你的欢乐如泉涌。

    能不如此吗?

    哀愁刻划在你们身上的伤痕愈深,你们就能容纳愈多的欢乐。

    难道不是曾经锻炼于陶工炉火中的杯盏,如今斟满你们的葡萄美酒吗?

    逸华,我是一个感情十分单纯,而思想比较复杂的人,我一边在咀嚼自己的苦难,一边又从苦难中吸取动力,同时又品尝着苦难中所散发出的那种凄美。哎——这一切,都是艺术带给我的多思多虑。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翁逸华:“你的话让我感动,只要你不消沉,我也就放心了。国外开不开画展,都是次要的,你这种不亟亟于名利的超然,对我也是一个鞭策。我的建议并非要让你追求更多的金钱,是觉得你这么优秀的画家,应该走向世界,你的光荣也是咱们中国人的光荣。可是,我还是担心你这样刻苦会累胯的,况且你的眼睛……”

    我:“没事的,我的身体素质好着呢。”

    翁逸华:“我现在开始翻译陆游的诗歌了,我太喜欢他的诗了,他的成就完全超出李白和杜甫,他才是中国最杰出的诗人。另外,法国《向东方》杂志,组织了一个摄制组,准备重走丝绸之路,拍摄一部电视片,想请我做撰稿人,我正求之不得呢。这一下就可以了却我的夙愿了,方鹤,为我高兴吧,这辈子,能有这么一段经历,我感到不虚此生了……”

    我:“什么时候正式踏上行程呢?真想和你一起走一走这条神秘而浪漫的千年古道。哎——这辈子恐怕是不行了……我祝贺你,也为你骄傲,为你加油——逸华,你是我的光荣,咱们——可算是红颜知己了……到时,我一定为你的新书配上精美的插图……”

    翁逸华:“初步计画十月份,大约需要四个多月才能完成全部行程。我现在正在紧张地搜集、阅读资料。”

    我:“逸华,这个消息太让我兴奋了,来,我们以酒庆祝吧。”

    翁逸华:“好的,就陪你好好地喝几杯吧。”

    我:“等你完成了丝绸路之旅的任务后,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南非。我想去跳布劳克朗兹大桥的蹦极点。那里是世界目前最高的蹦极点,高度为二百一十六米,相当于七十层楼高,这也许是我一生最高的一个梦想,我渴望去挑战一次,给自己的人生做一点精彩的记录。”

    翁逸华:“你的这种精神让我欣赏,让我佩服,可太高了,我实在害怕,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怕什么呀,这不符合你的个性。我的许多同学,他们个子比我小,身体比我瘦弱,可都去跳过了,他们说,其实和七八十米的没有多大区别,只要跳过低的,跳这个蹦极点没什么问题。去那里跳过的,最小的只有九岁,最老的已经八十四岁。我难道连这两位一老一少都不如吗?你看,我的身体从小就很捧,虽然现在比较劳累,人瘦了点,可比一般男人还算壮实的,有什么不敢跳的?我从现在就要为这一跳做准备,加强锻炼,经常去跳一跳北京最高的蹦极点。这是我今生的一件大事,我一定要完成的。”

    翁逸华:“方鹤,你真了不起,心里真不想让你去,可我拿你也没办法,就随你吧。”

    我:“万一你不去,到时,我一个也得去完成这一跳,我认定的事非完成不可,否则我永远不得安宁。逸华,我对自己的痴情,有时也讨厌,觉得一个男人这个样子真没出息,可是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搞艺术的,艺术给了我这幅精致而善感的性情,我只得顺其自然。可是我天性中也有着父亲身上的阳刚之气,这也是我欣赏自己的一点,我不想让这种禀性泯灭,时不时想恢复它的本性,所以,我总还要去做点极富男人情趣的游戏,比如攀岩,比如骑马,比如蹦极,还有跳迪斯可。近来对父亲的思念,甚至比外公外婆母亲还要厉害,我为他们总算做了点事。可为父亲,我没有做过什么,因为他没有写过书,也没有从事过艺术创作,只为我留下了一块祖母绿奇石。这是我一生的宝贝,我常常抚摸它,抚摸着它,就好象看见了父亲英俊潇洒的身影。对父亲我有着清晰而深刻的记忆,他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其实,父亲是不希望我学艺的,他看到我这幅痴情的样子,一定会失望的。所以,我总还会做出一些粗犷豪爽的行为的,好象潜意识里在迎合父亲对我的期望似的。这就是我,就这么一个多思多虑,多情痴情,创作起来不要命,玩起来也非常疯狂的人。现在,在创作其他作品的同时,我总想为父亲画几幅满意的肖像,可至今没有画出,哎……”

    翁逸华:“方鹤,艺术家的情怀大多如此,不这样,他们就创作不出成功的作品。你容易激动而流泪,我并没有反感你,或认为你缺乏男子气概,这恰恰是一个艺术家情感丰富,内心生活细腻的生动写照。你看我,外表很潇洒很乐观很爽朗,可内心也和你一样精致而善感,不也在你跟前常常掉泪吗?你不要自卑,你比一般男人太有个性,太有气魄,太坚强的多了。男儿不是不能下泪,而是看他该不该下泪。你看武松与鲁智深分别的那一刻,两个大英雄,不是也落泪了吗?那一刻,你会说他们没有男子气吗?那一刻,我觉得两个大男人的眼泪,越发体现出他们的阳刚之美。现在,我只希望你多珍惜自己,多多保重身体。让我们大家为你放心就好了……方鹤,内心里,我真的也希望你把头发蓄起来,虽然从我们第一次相见,你就一直光头,可最近,看到你疲惫的眼神,憔悴的身影,我总有一种凄凉的伤感……方鹤,这辈子,谁让我这么死心踏地爱上了你这个弟弟呢,这辈子……虽然不会和你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可有了你,我还求什么呢,我知足了,我感到自己这生已经非常圆满,非常幸福了……”

    说着,她再次把我拥进怀里,在我背上和头上摩挲着,泪珠一串串滚进了我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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