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二
晚上，巴黎歌剧院。
舞台上，中华艺术的雍容大气，悠远精致，涵泳毓秀，弥漫成晚霞般绚丽的艺术灵气，沁入了法兰西观众的心脾，让他们沉醉如痴。
芭蕾舞的表演自是出神入化，而灯光与影音的美术效果交相辉映，把中华的艺术情韵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不得不佩服艺术家的匠心，它们——将东西方两种艺术结合的如此成功，如此巧妙。
《自由还乡》的芭蕾舞表演，由一名女演员担任，她跳的美仑美奂，天衣无缝，观众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乐曲的中间部分，加了一段男女群舞，结尾又由女子独舞完成。
这支曲子，翁逸华用陶笛吹奏的相当好，这时，她看着看着，不觉动了情，我感觉她不时用纸巾在抹着泪水。
回去的路上，我问翁逸华：
“我感觉中间加一段群舞不太好，破坏了乐曲整体的艺术效果。应该由独舞来完成。”
“我感觉群舞加进去恰如画龙点睛之笔。独舞很容易让人理解为这是一种个人的情怀。加群舞，就把主题引申到了人类的普遍情感上去了。《自由还乡》虽然从个人的角度去抒发一种普遍的人类情感，难免带上主观的色彩，可它一经诞生，观众也有一个艺术的认知与艺术的再创作过程，观众是按照自己的接受力去欣赏它的，而不是按照作者的主观意愿去接受。所以，加一段群舞，正是将主题升华的点睛之笔。”
“你的见解总是高人一等，哈哈哈……我自愧不如。”
我将她送到下榻的酒店。临走时，我再一次拥住她狂吻了起来……
许久，她猛地站了起来，哭着望着我：
“方鹤……还是走吧，不要陷的太深，好吗？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逸华，我想留下来，好吗……”
她抚着我的头，平静地望着我：
“方鹤，我害怕你陷的越来越深，我害怕你痛苦的不能自拔，我了解你的性情，你太痴情了，我怕伤害你……”
“那我走了，早点睡去吧。不要熬夜看书，明天见。”
在静谧而散发着橙黄色灯光的酒店外面，我站在路灯下望着灯火辉煌的远处，眼前涌现出了林虹乌黑的眼眸和粗粗的麻花辫子，还有圆圆可爱的小脸蛋。自责与内疚又压住了我的心头，我恨自己，我骂着自己，我在心里乞求林虹宽恕我……
我眼前自然又飘浮出背着林虹在青莲寺的雪地里一步步朝着茶香亭走去的一幕……我放不下她，我老是担心她，不是今天，一直这样担心，看着她略带忧郁的乌黑眼睛，我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怜悯与疼爱，就想上去把她紧紧地搂在自己厚实的胸脯上……
十几年一幕幕生动而感人的往事，交替在脑海里闪现，我的心早已飞回了家，飞回了长乐海岬……
我不知道时间已过去了多久，只是望着灯火璀璨的远处，脑海里又飘浮出芭蕾舞《自由还乡》那优美的舞姿和美妙的背景画面。外婆慈祥的脸庞，外公和蔼的笑脸，也清晰地浮现了出来，他们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想想自己只身一人独立在异国严冬冷冷的风中，那种无家可归的凄凉感陡然袭来……三十几年的往事历历如在目前，我的思绪飘的更远更远，我的眼睛在亲人的脸孔面前，渐渐地湿润起来……
“方鹤，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了……”
是翁逸华的声音，我几乎是吃了一惊，赶忙擦了擦眼泪，掉转头去看她。
灯光的映照下，她的皮肤显得更加洁白细腻，大而亮的眼睛，越发放射出秋水般的光芒。
她走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你看你，脸冰凉冰凉的，我在窗上看见你站在这里……”
我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的双手使劲地搓了几下，然后又拉到嘴边，给她哈了几口热气，笑着说：
“快上去吧，当心感冒，我刚才看这里的夜景，不觉就失了神……”
她眼睛里又泛起了红潮，望着我，眼泪又滚了下来：
“走吧……”
说着，我们相拥着朝楼上走去……
第四天，我们去了法国的吕克扎兹，专门去跳那里的缆车蹦极。这里的蹦极，新鲜之处是，先由缆车将人载到空中，然后从六十米的高空飞跃而下。翁逸华非常想跳，她说七八年前曾跳过四十五米的高度，一直再未跳过，心里很害怕。在我的鼓励下，她鼓足勇气，终于跳了下去。她兴奋极了，满怀着成功的激动，自豪地说：
“哎呀——总算又打破了一项自己的纪录，体验了一次超越的快感。蹦极真是一项好的娱乐专案，以后多跳它几回。方鹤，那种飞跃成功的激动不下于完成了一部书。人生能有几回搏，在这瞬间，我最大的感慨就是这句话，以后，你带我多跳几回，好吗？”
我兴奋地在她鼻子上刮了几下，拥住她的肩膀道：
“没问题。逸华，我为你骄傲，你真正算是一个强者。”
“在那一刹那，我好象获得了极大的自信和勇气。”
“我也有这种体验。我真希望去非洲跳二百一十六米的高度呢。人无法超越自己的时候，感觉真是空虚无聊，觉得生活就失去了意义。”
“可是，人的智慧与体力总有极限的限制，你不可能无休止地超越，总有一天，你会停留在原地踏步的。不过，在经过一番勇敢的挑战，达到了最大的成功之后，原地慢慢品尝那种人生的完全与丰满，也是很好的呀。”
“我们的思想还是有差异。我最爱品尝的是人生巅峰状态下的快感与激动，人生应该在精彩中收尾，不要留下败笔和等待的空白。我只所以喜欢蹦极，就是在那一刹那，有一种处在巅峰的快感。那一刹那的美，也是一种永恒。”
“方鹤，你的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以后不要这样，好吗？人生有许多你不可左右的因素，哪能如你所想像的那样永远精彩。我担心你这种思想……”
“哈哈哈，怕什么呢，我只是希望不虚此生，多留下点值得纪念和回忆的东西。多创作些作品，留给人们。”
晚上，我们留宿在国家森林公园的一间小木屋里。屋边穿过一条小溪，此刻，淙淙的流水，呢喃着小夜曲般的恬静，又仿佛是摇篮曲一样，摧促着大地万物早早入眠。
在万籁俱寂的宁谧天地里，浩瀚的森林用他厚实的怀抱，保护着小木屋里两个异国他乡的游子，他无私的接纳了我们。我们相拥着坐在窗边，望着满天星斗的天空，娓娓讲述着彼此的童年和少年时光，讲述着自己奋斗的历程，讲述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逸华，游学结束后，估计也就六七月了，我计画回国途中，直接到青海，让公司的摄制组在那里等我，我们一齐去黄河长江源头拍摄，然后再赴珠穆朗玛峰拍摄。这将是我第四次去珠峰了，今生今世，总是放不下它，总想去看看它。逸华，其实我老早就想把《自由还乡》拍成MTV音乐片，可一直忙得分不开身，直托到现在。这支曲子是外婆留给人们的一份珍贵的精神财富，我做为她唯一的亲人——亲外孙，不把它以另一种艺术形式表现出来，真不对起外婆。这件工作完成后，我还将着手出版外公的国画全集，到时，稿费我不会拿一分钱，将全部捐赠给希望工程和慈善事业。这两件事，是我今生今世的两件大事，是我报答两位老人养育之恩的唯一办法了。生前，我没能对他们进一点孝心，实在是今生的莫大遗憾……”
翁逸华：“方鹤，你不能回家后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吗，这样风风火火，身体吃不消的。你看你的颈锥，你的手腕，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能恢复过来。我害怕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累胯的。你能有这份孝心真叫人感动，应该的，两位老艺术家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艺术，创作了许多优美感人的作品，我们后人难道不该为他们艺术的长存而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吗？”
我：“三十二年来，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的家人象一座山一样压在我的心上，又仿佛是一座灯塔，时时闪耀在前方的黑暗之中，指引着我，鞭策着我——不要停下奋斗的脚步，不要蹉跎了岁月。我也习惯了满负荷的工作方式。如果突然的停顿和枯寂，反而会受不了那份空白。我对自己这几十年的生活是欣赏的，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没有象你一样闯荡世界。认识你之后，这种遗憾的情绪更加强烈。逸华，想想一个柔弱的女子，都能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自己一个须眉男子，却局促在一地，真是窝囊。芸芸凡夫，他们的一生只不过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而无法构成一幅画，而艺术家却将自己的一生画成了一幅画。史册上的艺术家多不胜数，而我们的身边，如画的艺术家却寥寥无几——而你就是这样一幅精美的油画，并且走入了我的生活，那份惊艳，那份激动，我是无法表达清楚的，我发自内心地欣赏你，佩服你。俗人你看了一个，就知道了全体，而风格特异，品格超拔的人，他们一人就代表了一个方向，一人就是一幅独一无二的绘画。
“我是画家，还兼职开公司，二者我都成功了，做的也比较圆满，可我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画家，一个艺术工作者，而不是什么公司老板。骨子里，灵魂深处，我们都是文人，而不是俗世的政客商贾，我们清高，我们率真，我们不失赤子情怀，我们在铜臭扑鼻的污浊中保持了出淤泥而不染的书生本色，这让我欣慰。当画家，我极力想证明自己的才华，开公司呢——我只想向世人证明自己做为一个男人，是有相当的能力和魄力的。所以，虽然我的公司生意很好，但不值得让我骄傲，真正的骄傲，真正的精彩，我认为是攀上艺术的顶峰，那是一种光照后人的精彩——就象外公外婆一样的精彩。”
“做为一个书生——我认为自己也是一个书生，我也不失洒脱，我的洒脱只是在表达我对人生的热爱，对美的感悟。来这个世界一遭，我满腹的诗情与激情，怎么能不去表达呢，怎么能不去宣泄呢？在表达中完成人生，在表达中创作出艺术化的人生，这样的一生才是充实的一生，美丽的一生。”
翁逸华：“方鹤，你的表白更让我走近了你的内心世界，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的情感与艺术见解极容易产生共鸣，这让我激动而欣慰，人生最难的是得一知音，而男女知音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我们——也算是知音了吧……
“方鹤，你现在就该出来闯荡世界了，依你的年龄论，你的成就已不算小了，你的公司也蒸蒸日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该放下画笔，到世界各地走走，这样会更加开阔你的视野，激发你的灵感与热情的。这不是在浪费时间，而是另一种意义的学习。”
我：“这一天估计要到三十五岁以后了，那时，我想静下心来，一边专攻国画，一边出去周游世界，把自己对大自然的热爱，尽情挥洒在万水千山里。这些年，我对国画生疏了。其实，我现在一直处在探索阶段——就是尝试着用油画表现中国古典艺术的精髓和情韵。水浒红楼画完后，我又想去画中国田园山水诗词，那些精巧的小诗，其实都是一幅绝妙的山水画，用油画表现出来，肯定会非常美。你看，你不是渴望翻译中国古诗给西方人吗？我们其实都是在探索着东西方文化交流与融合的路子。”
翁逸华：“难得你有这种探索的精神，想想你的苦，你的疲惫，我总不由地一阵阵心酸，方鹤，人该有志气，可你也得适度地休息、放松，要劳逸结合才对。来，我给你修修手指上的茧子，长着不难受吗？”
我伸出右手，她拉过去慢慢地修着……
阵阵热浪在血管里汹涌着，我缩回手，将她修长、洁白而又光滑的手拉过来帖在自己的脸上，我又款款地拥过她的脸，压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逸华，谢谢你，能和你在一起，我感到自己的心有了着落，有了那种踏实的感觉。和别人相比，我的人生有着太多的残缺，这份残缺，让我从小就感觉自己象被风吹在空中的轻飘飘的树叶，当我真心地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感觉到是那片树叶落在了一根树枝上，当我被别人爱的时候，同样感觉是那片树叶被人捧在了温暖的掌心里。外公和外婆去逝后，是我这辈子最痛苦最孤独的时候，我真正体会到了无家可归的凄凉，现在，你为我修剪着手上的茧子，真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无比的幸福，我仿佛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片树叶。逸华，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某些时候，他们比女人更渴望被爱，被呵护……”
翁逸华：“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人类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男人是女人的靠山，而女人才是男人真正的家。中国人把男人视为天，把女人视为土地，土地就代表了人类的家园，所以，女性在人类这个大家园中，真正扮演着人类母亲的角色，代表着人类的最终归宿。男人在社会上打拼，往往疲惫不堪，更容易孤独失意，所以，他们总渴望从女人那里得到心灵和情感的抚慰。其实男人活在世上是很苦的，比女人更苦。女人深深理解他们的苦，所以就把自己最无私的爱奉献了男人，奉献给了人类。所以，我说，从某种程度来说，女人比男人更伟大。男人的伟大在于他们的力量和智慧，女人的伟大在于她们的慈爱。”
我：“的确如此。所以，几十年来，我总是力求用自己的的画笔来表现女性这种慈爱的力量，女性给我的艺术创作带来了太多的灵感。”
翁逸华：“方鹤，林虹是一个贤慧的好妻子，你要好好地珍惜她，疼爱她。每每想到她，我就有一种负罪感，就在谴责自己……我对你别无所求……真的……我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这样飘来飘去了，象一阵风一样。哎，其实，我也想的很开，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我只要我想要的，我不苟全自己，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方鹤，是凡。高把我们牵到了一起，我心里一直感激他呢。我是流着泪写完了他的传记，又是流着泪接纳了你，这大概是天意吧，我无怨无悔……等有一天送走了母亲，我也该走了……我还是再去飘荡吧，也许，我的根，就在万水千山里，就象那孤蓬一样……方鹤，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不会连累你，我爱过了一个值得爱的人，他在我生命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他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一笔绚丽的光彩，我知足了，我还求什么呢……人生的事要圆满难上加难，也许，太圆满的人生还缺乏诗意呢……以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默默地为你祈祷，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林虹，也为了我。我心中会常挂念着你，挂念着你我觉得也是一种幸福……”
听着她这样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将她搂的更紧更紧，泪水疯狂地倾泻下来……
翁逸华也是泪水纵横，泣不成声……
也许是今天蹦极玩的太疲倦了吧，她脸上挂着泪珠，静静地睡了过去……
我轻轻地吻去那几滴泪珠，坐在床上，握住她的手，呆呆地望着望着……
“方鹤，我……不会连累你……你放心……”忽然，她在梦中呓语着……
我的泪水再一次哗哗地淌了下来……
这一夜，我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也不知怎么，就和衣躺在她身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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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得不佩服艺术家的匠心，它们——将东西方两种艺术结合的如此成功，如此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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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曲子，翁逸华用陶笛吹奏的相当好，这时，她看着看着，不觉动了情，我感觉她不时用纸巾在抹着泪水。
回去的路上，我问翁逸华：
“我感觉中间加一段群舞不太好，破坏了乐曲整体的艺术效果。应该由独舞来完成。”
“我感觉群舞加进去恰如画龙点睛之笔。独舞很容易让人理解为这是一种个人的情怀。加群舞，就把主题引申到了人类的普遍情感上去了。《自由还乡》虽然从个人的角度去抒发一种普遍的人类情感，难免带上主观的色彩，可它一经诞生，观众也有一个艺术的认知与艺术的再创作过程，观众是按照自己的接受力去欣赏它的，而不是按照作者的主观意愿去接受。所以，加一段群舞，正是将主题升华的点睛之笔。”
“你的见解总是高人一等，哈哈哈……我自愧不如。”
我将她送到下榻的酒店。临走时，我再一次拥住她狂吻了起来……
许久，她猛地站了起来，哭着望着我：
“方鹤……还是走吧，不要陷的太深，好吗？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逸华，我想留下来，好吗……”
她抚着我的头，平静地望着我：
“方鹤，我害怕你陷的越来越深，我害怕你痛苦的不能自拔，我了解你的性情，你太痴情了，我怕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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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一幕幕生动而感人的往事，交替在脑海里闪现，我的心早已飞回了家，飞回了长乐海岬……
我不知道时间已过去了多久，只是望着灯火璀璨的远处，脑海里又飘浮出芭蕾舞《自由还乡》那优美的舞姿和美妙的背景画面。外婆慈祥的脸庞，外公和蔼的笑脸，也清晰地浮现了出来，他们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想想自己只身一人独立在异国严冬冷冷的风中，那种无家可归的凄凉感陡然袭来……三十几年的往事历历如在目前，我的思绪飘的更远更远，我的眼睛在亲人的脸孔面前，渐渐地湿润起来……
“方鹤，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了……”
是翁逸华的声音，我几乎是吃了一惊，赶忙擦了擦眼泪，掉转头去看她。
灯光的映照下，她的皮肤显得更加洁白细腻，大而亮的眼睛，越发放射出秋水般的光芒。
她走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你看你，脸冰凉冰凉的，我在窗上看见你站在这里……”
我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的双手使劲地搓了几下，然后又拉到嘴边，给她哈了几口热气，笑着说：
“快上去吧，当心感冒，我刚才看这里的夜景，不觉就失了神……”
她眼睛里又泛起了红潮，望着我，眼泪又滚了下来：
“走吧……”
说着，我们相拥着朝楼上走去……
第四天，我们去了法国的吕克扎兹，专门去跳那里的缆车蹦极。这里的蹦极，新鲜之处是，先由缆车将人载到空中，然后从六十米的高空飞跃而下。翁逸华非常想跳，她说七八年前曾跳过四十五米的高度，一直再未跳过，心里很害怕。在我的鼓励下，她鼓足勇气，终于跳了下去。她兴奋极了，满怀着成功的激动，自豪地说：
“哎呀——总算又打破了一项自己的纪录，体验了一次超越的快感。蹦极真是一项好的娱乐专案，以后多跳它几回。方鹤，那种飞跃成功的激动不下于完成了一部书。人生能有几回搏，在这瞬间，我最大的感慨就是这句话，以后，你带我多跳几回，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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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逸华，我为你骄傲，你真正算是一个强者。”
“在那一刹那，我好象获得了极大的自信和勇气。”
“我也有这种体验。我真希望去非洲跳二百一十六米的高度呢。人无法超越自己的时候，感觉真是空虚无聊，觉得生活就失去了意义。”
“可是，人的智慧与体力总有极限的限制，你不可能无休止地超越，总有一天，你会停留在原地踏步的。不过，在经过一番勇敢的挑战，达到了最大的成功之后，原地慢慢品尝那种人生的完全与丰满，也是很好的呀。”
“我们的思想还是有差异。我最爱品尝的是人生巅峰状态下的快感与激动，人生应该在精彩中收尾，不要留下败笔和等待的空白。我只所以喜欢蹦极，就是在那一刹那，有一种处在巅峰的快感。那一刹那的美，也是一种永恒。”
“方鹤，你的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以后不要这样，好吗？人生有许多你不可左右的因素，哪能如你所想像的那样永远精彩。我担心你这种思想……”
“哈哈哈，怕什么呢，我只是希望不虚此生，多留下点值得纪念和回忆的东西。多创作些作品，留给人们。”
晚上，我们留宿在国家森林公园的一间小木屋里。屋边穿过一条小溪，此刻，淙淙的流水，呢喃着小夜曲般的恬静，又仿佛是摇篮曲一样，摧促着大地万物早早入眠。
在万籁俱寂的宁谧天地里，浩瀚的森林用他厚实的怀抱，保护着小木屋里两个异国他乡的游子，他无私的接纳了我们。我们相拥着坐在窗边，望着满天星斗的天空，娓娓讲述着彼此的童年和少年时光，讲述着自己奋斗的历程，讲述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逸华，游学结束后，估计也就六七月了，我计画回国途中，直接到青海，让公司的摄制组在那里等我，我们一齐去黄河长江源头拍摄，然后再赴珠穆朗玛峰拍摄。这将是我第四次去珠峰了，今生今世，总是放不下它，总想去看看它。逸华，其实我老早就想把《自由还乡》拍成MTV音乐片，可一直忙得分不开身，直托到现在。这支曲子是外婆留给人们的一份珍贵的精神财富，我做为她唯一的亲人——亲外孙，不把它以另一种艺术形式表现出来，真不对起外婆。这件工作完成后，我还将着手出版外公的国画全集，到时，稿费我不会拿一分钱，将全部捐赠给希望工程和慈善事业。这两件事，是我今生今世的两件大事，是我报答两位老人养育之恩的唯一办法了。生前，我没能对他们进一点孝心，实在是今生的莫大遗憾……”
翁逸华：“方鹤，你不能回家后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吗，这样风风火火，身体吃不消的。你看你的颈锥，你的手腕，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能恢复过来。我害怕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累胯的。你能有这份孝心真叫人感动，应该的，两位老艺术家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艺术，创作了许多优美感人的作品，我们后人难道不该为他们艺术的长存而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吗？”
我：“三十二年来，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的家人象一座山一样压在我的心上，又仿佛是一座灯塔，时时闪耀在前方的黑暗之中，指引着我，鞭策着我——不要停下奋斗的脚步，不要蹉跎了岁月。我也习惯了满负荷的工作方式。如果突然的停顿和枯寂，反而会受不了那份空白。我对自己这几十年的生活是欣赏的，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没有象你一样闯荡世界。认识你之后，这种遗憾的情绪更加强烈。逸华，想想一个柔弱的女子，都能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自己一个须眉男子，却局促在一地，真是窝囊。芸芸凡夫，他们的一生只不过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而无法构成一幅画，而艺术家却将自己的一生画成了一幅画。史册上的艺术家多不胜数，而我们的身边，如画的艺术家却寥寥无几——而你就是这样一幅精美的油画，并且走入了我的生活，那份惊艳，那份激动，我是无法表达清楚的，我发自内心地欣赏你，佩服你。俗人你看了一个，就知道了全体，而风格特异，品格超拔的人，他们一人就代表了一个方向，一人就是一幅独一无二的绘画。
“我是画家，还兼职开公司，二者我都成功了，做的也比较圆满，可我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画家，一个艺术工作者，而不是什么公司老板。骨子里，灵魂深处，我们都是文人，而不是俗世的政客商贾，我们清高，我们率真，我们不失赤子情怀，我们在铜臭扑鼻的污浊中保持了出淤泥而不染的书生本色，这让我欣慰。当画家，我极力想证明自己的才华，开公司呢——我只想向世人证明自己做为一个男人，是有相当的能力和魄力的。所以，虽然我的公司生意很好，但不值得让我骄傲，真正的骄傲，真正的精彩，我认为是攀上艺术的顶峰，那是一种光照后人的精彩——就象外公外婆一样的精彩。”
“做为一个书生——我认为自己也是一个书生，我也不失洒脱，我的洒脱只是在表达我对人生的热爱，对美的感悟。来这个世界一遭，我满腹的诗情与激情，怎么能不去表达呢，怎么能不去宣泄呢？在表达中完成人生，在表达中创作出艺术化的人生，这样的一生才是充实的一生，美丽的一生。”
翁逸华：“方鹤，你的表白更让我走近了你的内心世界，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的情感与艺术见解极容易产生共鸣，这让我激动而欣慰，人生最难的是得一知音，而男女知音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我们——也算是知音了吧……
“方鹤，你现在就该出来闯荡世界了，依你的年龄论，你的成就已不算小了，你的公司也蒸蒸日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该放下画笔，到世界各地走走，这样会更加开阔你的视野，激发你的灵感与热情的。这不是在浪费时间，而是另一种意义的学习。”
我：“这一天估计要到三十五岁以后了，那时，我想静下心来，一边专攻国画，一边出去周游世界，把自己对大自然的热爱，尽情挥洒在万水千山里。这些年，我对国画生疏了。其实，我现在一直处在探索阶段——就是尝试着用油画表现中国古典艺术的精髓和情韵。水浒红楼画完后，我又想去画中国田园山水诗词，那些精巧的小诗，其实都是一幅绝妙的山水画，用油画表现出来，肯定会非常美。你看，你不是渴望翻译中国古诗给西方人吗？我们其实都是在探索着东西方文化交流与融合的路子。”
翁逸华：“难得你有这种探索的精神，想想你的苦，你的疲惫，我总不由地一阵阵心酸，方鹤，人该有志气，可你也得适度地休息、放松，要劳逸结合才对。来，我给你修修手指上的茧子，长着不难受吗？”
我伸出右手，她拉过去慢慢地修着……
阵阵热浪在血管里汹涌着，我缩回手，将她修长、洁白而又光滑的手拉过来帖在自己的脸上，我又款款地拥过她的脸，压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逸华，谢谢你，能和你在一起，我感到自己的心有了着落，有了那种踏实的感觉。和别人相比，我的人生有着太多的残缺，这份残缺，让我从小就感觉自己象被风吹在空中的轻飘飘的树叶，当我真心地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感觉到是那片树叶落在了一根树枝上，当我被别人爱的时候，同样感觉是那片树叶被人捧在了温暖的掌心里。外公和外婆去逝后，是我这辈子最痛苦最孤独的时候，我真正体会到了无家可归的凄凉，现在，你为我修剪着手上的茧子，真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无比的幸福，我仿佛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那片树叶。逸华，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某些时候，他们比女人更渴望被爱，被呵护……”
翁逸华：“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人类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的，男人是女人的靠山，而女人才是男人真正的家。中国人把男人视为天，把女人视为土地，土地就代表了人类的家园，所以，女性在人类这个大家园中，真正扮演着人类母亲的角色，代表着人类的最终归宿。男人在社会上打拼，往往疲惫不堪，更容易孤独失意，所以，他们总渴望从女人那里得到心灵和情感的抚慰。其实男人活在世上是很苦的，比女人更苦。女人深深理解他们的苦，所以就把自己最无私的爱奉献了男人，奉献给了人类。所以，我说，从某种程度来说，女人比男人更伟大。男人的伟大在于他们的力量和智慧，女人的伟大在于她们的慈爱。”
我：“的确如此。所以，几十年来，我总是力求用自己的的画笔来表现女性这种慈爱的力量，女性给我的艺术创作带来了太多的灵感。”
翁逸华：“方鹤，林虹是一个贤慧的好妻子，你要好好地珍惜她，疼爱她。每每想到她，我就有一种负罪感，就在谴责自己……我对你别无所求……真的……我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这样飘来飘去了，象一阵风一样。哎，其实，我也想的很开，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我只要我想要的，我不苟全自己，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方鹤，是凡。高把我们牵到了一起，我心里一直感激他呢。我是流着泪写完了他的传记，又是流着泪接纳了你，这大概是天意吧，我无怨无悔……等有一天送走了母亲，我也该走了……我还是再去飘荡吧，也许，我的根，就在万水千山里，就象那孤蓬一样……方鹤，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不会连累你，我爱过了一个值得爱的人，他在我生命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他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一笔绚丽的光彩，我知足了，我还求什么呢……人生的事要圆满难上加难，也许，太圆满的人生还缺乏诗意呢……以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默默地为你祈祷，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林虹，也为了我。我心中会常挂念着你，挂念着你我觉得也是一种幸福……”
听着她这样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将她搂的更紧更紧，泪水疯狂地倾泻下来……
翁逸华也是泪水纵横，泣不成声……
也许是今天蹦极玩的太疲倦了吧，她脸上挂着泪珠，静静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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