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二
今天，我请他去了五湖咖啡屋。这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倜傥中缥缈出儒雅，他爽朗中袅娜出斯文，他阳刚中流溢着书卷气，他明快中泛出丝丝轻烟般的忧郁。他是热情的，也是直爽的。他的袖口上有一顶点红色的油彩。当他接咖啡杯时，我看见他的中指与食指上有凹陷，还有老茧。我的也有，这是笔磨出的。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品味很高雅，他对咖啡文化的熟悉远远超过了我这个漂泊海外多年的人。我佩服他何以有如此的学问……他热情接受了我的请求，表示愿意为我的凡。高创作帮点忙，这让我非常高兴。说真的，有这么一个画家朋友，对我完成这部书，会大有裨益的。画家的生活我是生疏的，美术史和绘画知识我也很缺乏，所以，他可以为我打开一个视窗，让我更好地去体会一些画家的生活和心态。而且，他的人生遭遇——在我看来，要比凡。高更凄惨——凡。高起码父母双全，而他呢，亲人飘零殆尽，只有妻子和女儿。他从小未得到过母爱和父爱，外公与外婆在他成家前，也都去逝了，这种人世罕有的悲惨凄楚，真的让人无比同情。而他面对这种种苦难，却以惊人的毅力，创作了这么数量惊人的作品，这种超人一般的意志是我们常人所做不到的。这一点，和凡。高有着惊人的相似。从我的观察看，他是一个很乐观很爽朗的人，似乎看不出什么忧愁与悲哀的情绪。这一点又让我一阵阵感动，一阵阵佩服。告别时我送了自己的三部小说给他……
越读凡。高的资料，越感觉这部书难写。凡。高的悲惨遭遇让我悱恻难安，让我陷入了他的悲剧情境里。细细地品味他的悲剧，再去欣赏那一幅幅喷发着热情的火焰，亢奋着强烈热爱的作品，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清楚，创作这部书，又会让我接受一次悲情的袭击。我一定要让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否则我写不出真情，写不出感动，写不出有血有泪的文字。而这部书，我渴望让读者去感受凡。高的魅力，悱恻他的苦难，敬仰他为艺术殉道的崇高，欣赏他的才华。我仿佛闻到了凡。高的气息，我逐渐被他悲剧的魅力推入了烦闷的阴霾。我感到了创作的艰难，好想放弃，可那些讨厌的媒体不知如何就知道了我的创作近况，把这部尚在酝酿中的作品抄的沸沸扬扬。现在放弃，我感觉无法对读者交待，让他们说我自食其言，自吹自擂。看起来是放不下了。那么，硬着头皮上吧……
这一天，我们偶然相遇在五湖咖啡屋，这让我非常欣喜。本想打手机约他一次，可清楚他即要忙公司的业务，又要忙创作，没勇气去打扰他。可巧，这一回不期而遇。他还是那种闲云野鹤般的随意与洒脱。雅阁里的背景音乐偏巧是《暗香》，深情款款的曲子，加上醇厚绵长的咖啡香味，让我感受到了一丝丝温馨恬适的家的亲切。 他的袖口上——这一回是另一只——依然残存豆粒般的一点油彩——这一回是绿色的。大概——太繁忙了吧，没发现它。临别时，他顽皮地笑着说，下次要送我一件礼物，那笑——真的带着些许孩子般的稚气。他会送我什么呢……
这一天，我约翁逸华来五湖咖啡屋。
我：“逸华，又相见了，真高兴。这几天还好吧？”
翁逸华：“还好。你呢？我看你脸色不好看，大概又是熬夜创作了吧？方鹤，别那么拼命，身体是本钱，你说呢？”
我：“谢谢你的安慰，这让我感动。哎——我这个人很容易激动，也很容易动感情，真该好好改改……”
我在自己额头轻拍一掌。
翁逸华：“方鹤，你又客气了，咱们说好的，以后别那么客气，太客气就失了自然。你不是说，人生难得是随意？呵呵呵……”
我：“好的，随意就随意。我给你带来了一样礼物。”
说着，我打开两幅《暗香——看不见的微笑》，一幅是三年前画的，一幅是最近重新构图画的，比原来的让我满意。
翁逸华展开画图仔细端详。她一眼就辨别出新画的这幅更有艺术魅力。她爱不释手地欣赏着……
我拿起那幅旧的，随手将它撕成两半，再一下一下地撕成碎片。翁逸华抬起头，一脸困惑地连忙拉住我的手臂阻拦。
翁逸华：“方鹤，你疯了，撕了多可惜。”
我：“有了更好的，它就没有意义和价值了，留着有什么用呢？这是三年前我读你的《大爱无边》和诗歌《暗香》后画的，最近，我再一次阅读了这部书，更深地领悟了作品的内涵和诗歌的意蕴，感觉原来那幅实在不成样子，所以就重新创作了这一幅，希望你能喜欢。”
她松开了手，我还在撕。这时，右手腕猛然钻心地痛起来，我慌忙停下。翁逸华发现了我一脸疼痛的表情，连忙扶住我的手臂让我坐下。
翁逸华：“方鹤，你的手腕痛了吧，快坐下揉一揉。哎——我们搞创作的真是辛苦，我写作久了，手腕也会酸痛，有时筷子都拿不住。可我没有你那么勤奋。其实，那幅旧的也有相当的艺术特色，你可以留着做为纪念。你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真让人感动……”
我：“也不知怎么养成了这种习惯，一幅完成的作品，过一段时间再去看，感觉又有了新的灵感，我就去重新修改，如果是无法修改的，我就撕了重新去画。”
翁逸华：“我在收集凡。高资料之余，抽时间搞唐诗的英文翻译，打算出一本唐诗选集和李商隐诗歌全集。唐诗实在太难翻译了，不下于文学的创作。特别是李商隐那首《锦瑟》我简直无从下手。”
我：“这是一首晦涩而朦胧的诗，歧义很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我觉得它不仅仅是写爱情的，最重要的是咏叹整个人生，咏叹人生的至情至性。也许——艺术家那种激情四溢的一生就可以用这首诗解释吧。你说呢？”
翁逸华大而亮的眼睛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激动地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
翁逸华：“方鹤，咱们的想法惊人的一致。这首诗我思索了很久，后来，随着阅历的增长，对人世百态的透彻了解，对艺术悟性的提高，才逐领悟了它的意境。可我的朋友们没有一个是这样理解的，他们还笑我不懂诗，鉴赏力不高呢？今天，我是第一次听到你也这样理解。对这首诗的翻译与介绍——我今天就这样定下来了。李商隐最难翻译的诗就是这首。”
我：“是的，没人这样理解，包括我的妻子，她是学中文专业的，可她说这是一首悼亡诗，难得你和我的理解一致，说明咱们的审美趣味与性灵方向是相投的。来——以咖啡——干杯。”
两只精致的杯子——和上次一样的杯子——又碰在了一起。
翁逸华：“估计三月初我就要去荷兰和法国了，我要到那里亲自走走，看看凡。高的家乡，参观凡。高国立美术馆，还要到法国的阿尔去。凡。高那几幅伟大的作品，就是在阿尔创作完成的，不去，我无法写出生动感人的文字。大概二十天就回来，看来，我要先你一步飞到欧洲去了。”
我：“祝你一路顺风，满载而归。”
翁逸华：“谢谢。方鹤，我早就有一个打算，等老母亲百年之后，我还想再出去漂泊，想去给那些白种人讲解中国的古典诗词，讲它的那种宁静淡远，含蓄隽永，空灵飘逸。其实，西方人最喜欢的就是中国的书画与诗词。做一个传播东方文明的使者，也是一份光荣而神圣的职业，我常有这个冲动……”
我：“逸华，你真了不起，有这种不平凡的抱负，算是个奇女子，我以后一定要为你画一幅画，画出你的才情与那种风尘漂泊的神情。”
翁逸华：“人生难得是相知，来，干杯——我恭候你的大作。”
我：“你的眼睛里有疲惫，有酸楚，虽然你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可那种心灵深处飘出来的内心隐痛，怎么也掩饰不过去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此话不假。其实我相当佩服你，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身一人闯荡世界十多年，写了那么多才情洋溢的书，不非凡啊。就算性格再开朗的人，那种风尘漂泊的感慨，那种人生倥偬的沧桑感，必然会让他对人生发出太多的思索与咏叹的。你看，你眼睛里就有着那种幽远的思索。”
翁逸华：“呵呵呵……真不愧有一双画家洞穿力特强的眼睛……”
我：“也不是画家的职业造就了我的洞穿力，是人生的沧桑，是苦难的磨炼，是岁月的沉淀，是智慧的启迪，是种种的因素造成的。”
翁逸华：“我比你大，也比你走的地方多，可我没你那么高的悟性，你对人生的思索超越了你的年龄。”
我：“逸华——你象一个人，象极了——我的母亲……”
翁逸华：“是吗——真的吗！？我小时候在一些磁带和唱片的封面上见过她，可也没特别留心，后来，就见的少了。”
我说着掏出一张母亲的照片递给了她。
翁逸华细细地端详着……
翁逸华：“哎呀！真的很象，真是太让人吃惊了，我怎么从来就没看出来呢……”
我：“记得十二年前你来学校演讲，我一眼就认出你象极了母亲，回去后，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外公外婆。他们有些不相信，当我把偷拍的你的照片拿出来让他们看后，他们也吃惊不小，都很伤感。你知道，这对一个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少年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激动与惊讶。那段时间，我一直神思恍惚，陷入思念母亲的悲痛之中……”
我说着就激动起来，虽然还不至于流泪，可说话却有些吃力。
翁逸华：“方鹤…………你的苦难让我同情，你的毅力——让我佩服，对我是一种有力的鞭策……方鹤，你，平静点好吗，不要激动，我理解你……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看，你现在这么有成就，多少人都羡慕你呀……”
翁逸华也激动地眼圈泛红，声音有些颤抖，断断续续地说。
我又掏出当年偷拍的十多张照片和那幅《清风拂面来》递了过去。
翁逸华眼睛里终于滚下了一串串泪珠……
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泪眼望着我。
翁逸华：“方鹤……我理解你……理解你……你太苦了，太苦了，可是……你已经用你的行动……证明了你是坚强的，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现在，不要难过，挺起胸膛……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好吗……”
我：“逸华，别哭，你看——是我不好，让你悲伤难过。现在，咱们都高兴起来吧，咱们是成功者，是强者，应该笑着面对一切——对吗？”
翁逸华擦了擦泪，眼睛里再次绽放出灿烂美丽的光彩。
翁逸华：“来，不说那么多伤感的话了，为了明天，为了艺术，为了事业——干杯，愿好人一生平安……”
从十九岁开始画自画像到现在，我已经画到了第五十幅。而我最满意的有三幅。那幅《仰望顶峰》画的是我攀岩时咬紧牙关奋力拼搏的瞬间精神状态。那幅《深处的诱惑》画的是我站在蹦极跳台边，目光中满含着激动的笑意，脸上挂着两行泪珠，正准备向下飞跃。而另一幅《铁锤的呼唤》画的是，我正在一座巨大的圆石上用铁锤和凿子雕刻父亲留给我的座佑铭“男儿身，丈夫气”，铁锤和凿子正停留在“夫”字的最后一笔上，我的表情坚定而严肃，深思而沉郁。只所以喜欢画自画像，少年时是为了训练瞬间捕捉光影的敏锐能力，现在是一种自励与自我监督。我力求画出自己内心坚毅与顽强的一面，当我看着这些画像时，一时的懈怠与消沉就会被驱除掉。
父亲的那块祖母绿奇石，散发着清爽而莹润的光彩，静静的躺卧在画室的书案上，外公亲自镌刻的那六个遒劲有力的字，时时闪耀着火焰的光彩：男儿身，丈夫气。父亲除了不多的一些照片和几千册的藏书留给了我，再就是这块珍贵的石头。看着它，我仿佛就看见了父亲漂亮而刚毅的脸。闲暇无事，总喜欢把石头抱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那爽滑的手感，让人常常不忍释手。
可以豪不谦虚地说，我不是一个弱者，而是一个强者——一个成功者。我的意志是坚定而顽强的。可我毕竟是搞艺术的，艺术从我记事起就深刻地薰陶我影响我，所以，我的性灵世界，情感世界无不极大地被它所浸染，日益地敏感、细腻、善感、精致起来。加之我本身的热情与多情，重感情与渴望真情，所以，生活中，我极容易被感动，极容易动情，常常忍不住想掉泪。但是在男人面前，我决不掉泪的。而在林虹面前，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在她面前，我只想活得自在，活得从容，活得适意，活得放松，活得自由自在。我常想，世界上幸亏有母性的光辉照耀着，要不男人不是去自相残杀，就是去自杀。我觉得自已容易掉泪并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真情的表现，是情感丰富的象征。面对苦难与挫折，几十年来，我从未颓废与消沉过。我时刻在提醒自己：握紧意志的大刀，不要松懈，咬紧牙关吧。
水浒英雄的创作是我今生最艰难的一次艺术耕耘。我一边在反复地阅读着水浒原着和研究资料，一边在查阅所能见到的梁山好汉绘画资料。一百单八条汉子，别的我有把握，唯有宋江叫我最头疼。他是一个最复杂的人物，要想表现出他那种最复杂的情感与精神，实在是艰难。而红楼梦女性人物的创作，最叫我头疼的是贾母。她的创作难度不下于宋江。我常常和林虹讨论这两个人物，但是没有什么进展。
从去年年底，我盟发了去欧洲游学一年的念头。我想到第一流的博物馆去，去面对面感受那些伟大的人体雕塑作品和油画作品，他们一定会给我的创作带来巨大的启发的。其实，几乎所有第一流的雕塑绘画作品，我从小就在画册上欣赏过，大多也临摹过。而真正面对面去和它们交流，却一直没有。这些年忙于创作和致远公司的生意，根本没有时间出国观光旅游，仅在去年去了一趟埃及，就急匆匆地回来了。现在，生意已上了轨道，正稳健地发展，林虹的经营能力足以让我放心，我可以没有什么顾虑地出去了。所以，就在去年年底，我做好了去欧洲游学一年的准备。我卖掉了《花间集闰怨图》四十幅作品，抽出其中的十分之一捐赠给了贵州贫困山区希望工程，剩余的够我在欧洲生活几年。
出国时间定在了五月十日。
四月底，我和林虹带着孩子专门回T市老家住了一个星期，那是我们的根，是我永远的怀念。
那晚，我们在长乐海岬上搭起帐蓬，生起一堆篝火，两人裹着一条毛毯，静静地坐在帐蓬口。
银河里缀满了宝石般的星星，它们璀璨成一个繁华无边的世界，似乎在引诱着人们去那里做客……
星星眨巴着神秘而顽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沧海，注视着红尘大地，注视着海岬上两个纤芥般微弱的生命……
海水哗哗地拍打着礁石，声音很有节奏，很匀称，很从容，很深沉，大概是大海酣睡中发出的香甜呓语或鼾声吧……
熊熊的火焰与灿烂的星光越发辉映出夜的神秘与大海的浩翰……
林虹：“方鹤，这是咱们第一次长时间的分别，今晚，我带了酒，咱们一起喝一点吧。你常常因为我不陪你喝酒感到遗憾，这一次——我满足你。”
我兴奋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我：“这才是我的好老婆——谢谢，太谢谢了。”
林虹：“是法国红酒，白酒我更不能喝了，先温一下再喝吧，天气还有点凉。”
我：“其实，和老婆喝酒才是天下第一美事。特别是在酒吧里，听着爵士乐，和老婆一起小酌几杯，真是一种高雅的享受，可惜你老不和我合作——不过，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喝酒，比酒吧里更有浪漫的色彩，象现在——比什么都好。”
两只冒着热气的杯子铛地碰在了一起，我们会心地笑了。
我：“永远住在海边多好，时间凝固到这一刻多好，你说呢？”
林虹：“夜晚的海边，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特别是生起篝火，更有一种浪漫而温馨的甜蜜，方鹤，这一夜，会永远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咱们从结婚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分开过，我真害怕你走，也真想和你一起出去游学，可惜孩子太小，等孩子大了，咱们再一次出去游学吧……”
我：“林虹，一想起要飞到欧洲去，我的心里也无限的牵挂，丢不下你和圆圆，可人生哪有永远的团圆，而不分开的呢？等孩子长大了，我要带着你们一起去周游世界。林虹，跟我在一起，我要尽力让你享受物质上的幸福，也要尽情给你艺术的享受和浪漫情调的滋润。人生短短数十个春秋，我们要活出自己的特色，活出自己的激情，活出自己对生活的热爱。自从咱们认识到现在，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你制造许多值得你回味的美好记忆。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就是生活，没有它也就没有生命的充实。所以，人活着，就是在不断地充实记忆，充实岁月，当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所有这些记忆将发酵成最醇香的酒，供你慢慢品尝……今晚，我们守着大海，守着咱们家精神的归宿之地，我真的感到无比的幸福，无比的感动。以后，咱们的骨灰都要撒到这里面的，外公外婆去逝前，一再叮嘱，要将他们的骨灰撒到这里，可我不能，我只能等咱们以后一齐撒……”
林虹听到这儿，一下子躺在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哭了起来。
林虹：“方鹤，我舍不得你走，真的舍不得……不要说不太吉利的话好吗，听了我感到害怕……”
我：“不要哭，不要哭，我随便说说，不要难过了……”
林虹：“我不难过，我只是舍不得你走，和你在一起，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方鹤，你给了我最好的，你让我感到充实，让我觉得人生充满了美好，充满了艺术的芬芳，真的，和你这么有才气，这么有个性的男人在一起，我感到幸福，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东西……”
我：“林虹，你也给了我最好的，和你在一起，我只感觉轻松自如，彻底的自由。在你面前，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自然的人，不当什么艺术家，什么才子。做那些角色是很累的，咱们在一起，就象两个童年过家家的小伙伴，就象两个种地的农民，这才是最美好的生活……”
林虹：“方鹤，今晚，我要用口琴再为你吹李叔同的《送别》。记得你去西藏走的前一天，咱们就在这里，我为你吹过……”
我搂住她的肩膀，紧紧地贴住她的脸。
我：“谢谢你，我也正想叫你吹呢。虽然口琴的音质不够华丽缠绵，可却有一种反璞归真的质朴，有时，质朴的东西自有他动人的魅力。”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乐曲轻柔地飘了起来……
乐曲再一次把我们带回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在夜的温柔怀抱里，两个微弱的生命，紧紧地蜷缩在一起，他们多情而善感的心，又一次因感动与追忆而洒下了热泪……
在火光的辉映下，两张白晰的脸，两只殷红的唇，渐渐贴到了一起……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越读凡。高的资料，越感觉这部书难写。凡。高的悲惨遭遇让我悱恻难安，让我陷入了他的悲剧情境里。细细地品味他的悲剧，再去欣赏那一幅幅喷发着热情的火焰，亢奋着强烈热爱的作品，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清楚，创作这部书，又会让我接受一次悲情的袭击。我一定要让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否则我写不出真情，写不出感动，写不出有血有泪的文字。而这部书，我渴望让读者去感受凡。高的魅力，悱恻他的苦难，敬仰他为艺术殉道的崇高，欣赏他的才华。我仿佛闻到了凡。高的气息，我逐渐被他悲剧的魅力推入了烦闷的阴霾。我感到了创作的艰难，好想放弃，可那些讨厌的媒体不知如何就知道了我的创作近况，把这部尚在酝酿中的作品抄的沸沸扬扬。现在放弃，我感觉无法对读者交待，让他们说我自食其言，自吹自擂。看起来是放不下了。那么，硬着头皮上吧……
这一天，我们偶然相遇在五湖咖啡屋，这让我非常欣喜。本想打手机约他一次，可清楚他即要忙公司的业务，又要忙创作，没勇气去打扰他。可巧，这一回不期而遇。他还是那种闲云野鹤般的随意与洒脱。雅阁里的背景音乐偏巧是《暗香》，深情款款的曲子，加上醇厚绵长的咖啡香味，让我感受到了一丝丝温馨恬适的家的亲切。 他的袖口上——这一回是另一只——依然残存豆粒般的一点油彩——这一回是绿色的。大概——太繁忙了吧，没发现它。临别时，他顽皮地笑着说，下次要送我一件礼物，那笑——真的带着些许孩子般的稚气。他会送我什么呢……
这一天，我约翁逸华来五湖咖啡屋。
我：“逸华，又相见了，真高兴。这几天还好吧？”
翁逸华：“还好。你呢？我看你脸色不好看，大概又是熬夜创作了吧？方鹤，别那么拼命，身体是本钱，你说呢？”
我：“谢谢你的安慰，这让我感动。哎——我这个人很容易激动，也很容易动感情，真该好好改改……”
我在自己额头轻拍一掌。
翁逸华：“方鹤，你又客气了，咱们说好的，以后别那么客气，太客气就失了自然。你不是说，人生难得是随意？呵呵呵……”
我：“好的，随意就随意。我给你带来了一样礼物。”
说着，我打开两幅《暗香——看不见的微笑》，一幅是三年前画的，一幅是最近重新构图画的，比原来的让我满意。
翁逸华展开画图仔细端详。她一眼就辨别出新画的这幅更有艺术魅力。她爱不释手地欣赏着……
我拿起那幅旧的，随手将它撕成两半，再一下一下地撕成碎片。翁逸华抬起头，一脸困惑地连忙拉住我的手臂阻拦。
翁逸华：“方鹤，你疯了，撕了多可惜。”
我：“有了更好的，它就没有意义和价值了，留着有什么用呢？这是三年前我读你的《大爱无边》和诗歌《暗香》后画的，最近，我再一次阅读了这部书，更深地领悟了作品的内涵和诗歌的意蕴，感觉原来那幅实在不成样子，所以就重新创作了这一幅，希望你能喜欢。”
她松开了手，我还在撕。这时，右手腕猛然钻心地痛起来，我慌忙停下。翁逸华发现了我一脸疼痛的表情，连忙扶住我的手臂让我坐下。
翁逸华：“方鹤，你的手腕痛了吧，快坐下揉一揉。哎——我们搞创作的真是辛苦，我写作久了，手腕也会酸痛，有时筷子都拿不住。可我没有你那么勤奋。其实，那幅旧的也有相当的艺术特色，你可以留着做为纪念。你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真让人感动……”
我：“也不知怎么养成了这种习惯，一幅完成的作品，过一段时间再去看，感觉又有了新的灵感，我就去重新修改，如果是无法修改的，我就撕了重新去画。”
翁逸华：“我在收集凡。高资料之余，抽时间搞唐诗的英文翻译，打算出一本唐诗选集和李商隐诗歌全集。唐诗实在太难翻译了，不下于文学的创作。特别是李商隐那首《锦瑟》我简直无从下手。”
我：“这是一首晦涩而朦胧的诗，歧义很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我觉得它不仅仅是写爱情的，最重要的是咏叹整个人生，咏叹人生的至情至性。也许——艺术家那种激情四溢的一生就可以用这首诗解释吧。你说呢？”
翁逸华大而亮的眼睛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激动地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
翁逸华：“方鹤，咱们的想法惊人的一致。这首诗我思索了很久，后来，随着阅历的增长，对人世百态的透彻了解，对艺术悟性的提高，才逐领悟了它的意境。可我的朋友们没有一个是这样理解的，他们还笑我不懂诗，鉴赏力不高呢？今天，我是第一次听到你也这样理解。对这首诗的翻译与介绍——我今天就这样定下来了。李商隐最难翻译的诗就是这首。”
我：“是的，没人这样理解，包括我的妻子，她是学中文专业的，可她说这是一首悼亡诗，难得你和我的理解一致，说明咱们的审美趣味与性灵方向是相投的。来——以咖啡——干杯。”
两只精致的杯子——和上次一样的杯子——又碰在了一起。
翁逸华：“估计三月初我就要去荷兰和法国了，我要到那里亲自走走，看看凡。高的家乡，参观凡。高国立美术馆，还要到法国的阿尔去。凡。高那几幅伟大的作品，就是在阿尔创作完成的，不去，我无法写出生动感人的文字。大概二十天就回来，看来，我要先你一步飞到欧洲去了。”
我：“祝你一路顺风，满载而归。”
翁逸华：“谢谢。方鹤，我早就有一个打算，等老母亲百年之后，我还想再出去漂泊，想去给那些白种人讲解中国的古典诗词，讲它的那种宁静淡远，含蓄隽永，空灵飘逸。其实，西方人最喜欢的就是中国的书画与诗词。做一个传播东方文明的使者，也是一份光荣而神圣的职业，我常有这个冲动……”
我：“逸华，你真了不起，有这种不平凡的抱负，算是个奇女子，我以后一定要为你画一幅画，画出你的才情与那种风尘漂泊的神情。”
翁逸华：“人生难得是相知，来，干杯——我恭候你的大作。”
我：“你的眼睛里有疲惫，有酸楚，虽然你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可那种心灵深处飘出来的内心隐痛，怎么也掩饰不过去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此话不假。其实我相当佩服你，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身一人闯荡世界十多年，写了那么多才情洋溢的书，不非凡啊。就算性格再开朗的人，那种风尘漂泊的感慨，那种人生倥偬的沧桑感，必然会让他对人生发出太多的思索与咏叹的。你看，你眼睛里就有着那种幽远的思索。”
翁逸华：“呵呵呵……真不愧有一双画家洞穿力特强的眼睛……”
我：“也不是画家的职业造就了我的洞穿力，是人生的沧桑，是苦难的磨炼，是岁月的沉淀，是智慧的启迪，是种种的因素造成的。”
翁逸华：“我比你大，也比你走的地方多，可我没你那么高的悟性，你对人生的思索超越了你的年龄。”
我：“逸华——你象一个人，象极了——我的母亲……”
翁逸华：“是吗——真的吗！？我小时候在一些磁带和唱片的封面上见过她，可也没特别留心，后来，就见的少了。”
我说着掏出一张母亲的照片递给了她。
翁逸华细细地端详着……
翁逸华：“哎呀！真的很象，真是太让人吃惊了，我怎么从来就没看出来呢……”
我：“记得十二年前你来学校演讲，我一眼就认出你象极了母亲，回去后，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外公外婆。他们有些不相信，当我把偷拍的你的照片拿出来让他们看后，他们也吃惊不小，都很伤感。你知道，这对一个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少年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激动与惊讶。那段时间，我一直神思恍惚，陷入思念母亲的悲痛之中……”
我说着就激动起来，虽然还不至于流泪，可说话却有些吃力。
翁逸华：“方鹤…………你的苦难让我同情，你的毅力——让我佩服，对我是一种有力的鞭策……方鹤，你，平静点好吗，不要激动，我理解你……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看，你现在这么有成就，多少人都羡慕你呀……”
翁逸华也激动地眼圈泛红，声音有些颤抖，断断续续地说。
我又掏出当年偷拍的十多张照片和那幅《清风拂面来》递了过去。
翁逸华眼睛里终于滚下了一串串泪珠……
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泪眼望着我。
翁逸华：“方鹤……我理解你……理解你……你太苦了，太苦了，可是……你已经用你的行动……证明了你是坚强的，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现在，不要难过，挺起胸膛……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好吗……”
我：“逸华，别哭，你看——是我不好，让你悲伤难过。现在，咱们都高兴起来吧，咱们是成功者，是强者，应该笑着面对一切——对吗？”
翁逸华擦了擦泪，眼睛里再次绽放出灿烂美丽的光彩。
翁逸华：“来，不说那么多伤感的话了，为了明天，为了艺术，为了事业——干杯，愿好人一生平安……”
从十九岁开始画自画像到现在，我已经画到了第五十幅。而我最满意的有三幅。那幅《仰望顶峰》画的是我攀岩时咬紧牙关奋力拼搏的瞬间精神状态。那幅《深处的诱惑》画的是我站在蹦极跳台边，目光中满含着激动的笑意，脸上挂着两行泪珠，正准备向下飞跃。而另一幅《铁锤的呼唤》画的是，我正在一座巨大的圆石上用铁锤和凿子雕刻父亲留给我的座佑铭“男儿身，丈夫气”，铁锤和凿子正停留在“夫”字的最后一笔上，我的表情坚定而严肃，深思而沉郁。只所以喜欢画自画像，少年时是为了训练瞬间捕捉光影的敏锐能力，现在是一种自励与自我监督。我力求画出自己内心坚毅与顽强的一面，当我看着这些画像时，一时的懈怠与消沉就会被驱除掉。
父亲的那块祖母绿奇石，散发着清爽而莹润的光彩，静静的躺卧在画室的书案上，外公亲自镌刻的那六个遒劲有力的字，时时闪耀着火焰的光彩：男儿身，丈夫气。父亲除了不多的一些照片和几千册的藏书留给了我，再就是这块珍贵的石头。看着它，我仿佛就看见了父亲漂亮而刚毅的脸。闲暇无事，总喜欢把石头抱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那爽滑的手感，让人常常不忍释手。
可以豪不谦虚地说，我不是一个弱者，而是一个强者——一个成功者。我的意志是坚定而顽强的。可我毕竟是搞艺术的，艺术从我记事起就深刻地薰陶我影响我，所以，我的性灵世界，情感世界无不极大地被它所浸染，日益地敏感、细腻、善感、精致起来。加之我本身的热情与多情，重感情与渴望真情，所以，生活中，我极容易被感动，极容易动情，常常忍不住想掉泪。但是在男人面前，我决不掉泪的。而在林虹面前，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在她面前，我只想活得自在，活得从容，活得适意，活得放松，活得自由自在。我常想，世界上幸亏有母性的光辉照耀着，要不男人不是去自相残杀，就是去自杀。我觉得自已容易掉泪并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真情的表现，是情感丰富的象征。面对苦难与挫折，几十年来，我从未颓废与消沉过。我时刻在提醒自己：握紧意志的大刀，不要松懈，咬紧牙关吧。
水浒英雄的创作是我今生最艰难的一次艺术耕耘。我一边在反复地阅读着水浒原着和研究资料，一边在查阅所能见到的梁山好汉绘画资料。一百单八条汉子，别的我有把握，唯有宋江叫我最头疼。他是一个最复杂的人物，要想表现出他那种最复杂的情感与精神，实在是艰难。而红楼梦女性人物的创作，最叫我头疼的是贾母。她的创作难度不下于宋江。我常常和林虹讨论这两个人物，但是没有什么进展。
从去年年底，我盟发了去欧洲游学一年的念头。我想到第一流的博物馆去，去面对面感受那些伟大的人体雕塑作品和油画作品，他们一定会给我的创作带来巨大的启发的。其实，几乎所有第一流的雕塑绘画作品，我从小就在画册上欣赏过，大多也临摹过。而真正面对面去和它们交流，却一直没有。这些年忙于创作和致远公司的生意，根本没有时间出国观光旅游，仅在去年去了一趟埃及，就急匆匆地回来了。现在，生意已上了轨道，正稳健地发展，林虹的经营能力足以让我放心，我可以没有什么顾虑地出去了。所以，就在去年年底，我做好了去欧洲游学一年的准备。我卖掉了《花间集闰怨图》四十幅作品，抽出其中的十分之一捐赠给了贵州贫困山区希望工程，剩余的够我在欧洲生活几年。
出国时间定在了五月十日。
四月底，我和林虹带着孩子专门回T市老家住了一个星期，那是我们的根，是我永远的怀念。
那晚，我们在长乐海岬上搭起帐蓬，生起一堆篝火，两人裹着一条毛毯，静静地坐在帐蓬口。
银河里缀满了宝石般的星星，它们璀璨成一个繁华无边的世界，似乎在引诱着人们去那里做客……
星星眨巴着神秘而顽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沧海，注视着红尘大地，注视着海岬上两个纤芥般微弱的生命……
海水哗哗地拍打着礁石，声音很有节奏，很匀称，很从容，很深沉，大概是大海酣睡中发出的香甜呓语或鼾声吧……
熊熊的火焰与灿烂的星光越发辉映出夜的神秘与大海的浩翰……
林虹：“方鹤，这是咱们第一次长时间的分别，今晚，我带了酒，咱们一起喝一点吧。你常常因为我不陪你喝酒感到遗憾，这一次——我满足你。”
我兴奋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我：“这才是我的好老婆——谢谢，太谢谢了。”
林虹：“是法国红酒，白酒我更不能喝了，先温一下再喝吧，天气还有点凉。”
我：“其实，和老婆喝酒才是天下第一美事。特别是在酒吧里，听着爵士乐，和老婆一起小酌几杯，真是一种高雅的享受，可惜你老不和我合作——不过，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喝酒，比酒吧里更有浪漫的色彩，象现在——比什么都好。”
两只冒着热气的杯子铛地碰在了一起，我们会心地笑了。
我：“永远住在海边多好，时间凝固到这一刻多好，你说呢？”
林虹：“夜晚的海边，真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特别是生起篝火，更有一种浪漫而温馨的甜蜜，方鹤，这一夜，会永远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咱们从结婚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分开过，我真害怕你走，也真想和你一起出去游学，可惜孩子太小，等孩子大了，咱们再一次出去游学吧……”
我：“林虹，一想起要飞到欧洲去，我的心里也无限的牵挂，丢不下你和圆圆，可人生哪有永远的团圆，而不分开的呢？等孩子长大了，我要带着你们一起去周游世界。林虹，跟我在一起，我要尽力让你享受物质上的幸福，也要尽情给你艺术的享受和浪漫情调的滋润。人生短短数十个春秋，我们要活出自己的特色，活出自己的激情，活出自己对生活的热爱。自从咱们认识到现在，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你制造许多值得你回味的美好记忆。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就是生活，没有它也就没有生命的充实。所以，人活着，就是在不断地充实记忆，充实岁月，当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所有这些记忆将发酵成最醇香的酒，供你慢慢品尝……今晚，我们守着大海，守着咱们家精神的归宿之地，我真的感到无比的幸福，无比的感动。以后，咱们的骨灰都要撒到这里面的，外公外婆去逝前，一再叮嘱，要将他们的骨灰撒到这里，可我不能，我只能等咱们以后一齐撒……”
林虹听到这儿，一下子躺在我怀里，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哭了起来。
林虹：“方鹤，我舍不得你走，真的舍不得……不要说不太吉利的话好吗，听了我感到害怕……”
我：“不要哭，不要哭，我随便说说，不要难过了……”
林虹：“我不难过，我只是舍不得你走，和你在一起，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方鹤，你给了我最好的，你让我感到充实，让我觉得人生充满了美好，充满了艺术的芬芳，真的，和你这么有才气，这么有个性的男人在一起，我感到幸福，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东西……”
我：“林虹，你也给了我最好的，和你在一起，我只感觉轻松自如，彻底的自由。在你面前，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自然的人，不当什么艺术家，什么才子。做那些角色是很累的，咱们在一起，就象两个童年过家家的小伙伴，就象两个种地的农民，这才是最美好的生活……”
林虹：“方鹤，今晚，我要用口琴再为你吹李叔同的《送别》。记得你去西藏走的前一天，咱们就在这里，我为你吹过……”
我搂住她的肩膀，紧紧地贴住她的脸。
我：“谢谢你，我也正想叫你吹呢。虽然口琴的音质不够华丽缠绵，可却有一种反璞归真的质朴，有时，质朴的东西自有他动人的魅力。”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乐曲轻柔地飘了起来……
乐曲再一次把我们带回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在夜的温柔怀抱里，两个微弱的生命，紧紧地蜷缩在一起，他们多情而善感的心，又一次因感动与追忆而洒下了热泪……
在火光的辉映下，两张白晰的脸，两只殷红的唇，渐渐贴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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