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一
解放我吧，让我自由得象那旷野上的鸟儿，那看不见的小径上的漫游者。
解放我吧，让我自由的象滂沱大雨，象摇晃着一绺头发，奔向求知的终点的暴风雨。
解放我吧，让我自由的象森林之火，象高声大笑着向黑暗挑战的雷霆。
——泰戈尔《渡》
假使一切的梯子使你失败，你必须在你的头上学习攀登：否则你怎能向上呢？
在你的头上和心上学习攀登！现在你心中的最温柔必须成为最坚强。
对自己太姑息的人，最后从太姑息得病。赞美使人坚强的一切吧！我不赞美涌流着奶和蜜的国土！
远观而遐视，才能周知一切的事物：这是每个登山者必不可缺的倔强。
那求知者和瞪着眼睛的人，除了表皮的理由能看见什么呢！
啊！查拉斯图拉呀，你当热情探察一切事物的前后背景：所以你必须升登在你自己之上——向上，向上，直到你看见了你的星辰在你之下！
——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多年之后，我总是不断地回忆着那次外公精心安排的西藏之行。回忆起它，我就涌起了感恩的心情，我不由地在心里说着：外公，谢谢您。
那次西藏之行，无论对我的绘画事业，还是对我的整个生活，它都是一次不同凡响，意义深刻的精神洗礼。
如果说告别外公，告别家乡，是我生命的第一个转捩点，那么，这次西藏之行，就是转捩点上通往目的地的一条快速通道——也就是说，它让我更快速地到达了那个生命的角斗场，并很快地整好盔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果没有这次西藏之行，也许，我还得慢慢地摸索一段时间。
人生的迷津需要智者的指点，正如同艺术需要灵感与顿悟，这一指点，它对生命的意义无论怎么说都不过分。一句话，一个教诲，一个暗示，一支歌曲，都可能象佛祖在灵山法会上的拈花微笑一样，让沉迷者得以清醒，从而掉转航向，驶向光明的彼岸。
外公长乐海岬上一席肺腑之言，就如同佛祖递来的一支莲花，它让我猛醒过来——你不能只做一个天真的略带忧郁的阳光少年，你要成长为一个男人——一个男子汉。
我是一个有着敏锐的艺术触角的人，也是一个爱思索的人，这种脾性，表现在生活的具体细节上，就让我能度敏感地接收到外界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所传来的好恶信号，随之我就会在心里飞速地做出反应。我的那根反应神经实在是太敏感了，这也许是搞艺术的人的共性吧。
外公的言辞是恳切而有分量的，是精辟的哲理，是深刻的人生忠告，是一盏航标灯。我敏锐的感知力与理解力，接收到了它思想与炽爱的力度，这就在我看来，它不但是振聋发聩的，而且也是一种“逼迫”，如果你不调整自己，不深刻地超越自己，你就会遭到厌弃，你就会成为一个叫外公反感的人。我当即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你得去超越自己，一定要超越，以此证明给外公看。
当西行的列车发出呜呜的长鸣时，我感到了远方诱人的召唤，也感到这是一种庄严的警告……
8848米，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自然数，它是凡夫俗子无法超越的一个精神高度——
一个地球之巅最大的惊叹号，
一个地球之巅最醒目的路标，
一个地球的奇观，
一根擎天的柱石，
一个苍鹰无法飞到的地方，
他无声地在对苍生召示着什么……
这就是珠穆朗玛峰——今天，他如此逼真地矗立在了我的面前……
他发出逼人魂魄的圣洁的白光……
他如此冷峻，如此庄严，如此凝重地环视着莽莽环宇……
他以压倒一切的凌厉的气势，以无比震撼人心的巍峨雄浑，睥睨着红尘大地……
然而，你又感觉那最耀眼的洁白，象洒向大地的无量无边的慈祥之光，那无比的恢弘与崇高，是人类精神力量的折射……
此刻，你的思维已被定格——你只能在脑海里去搜索一切让你想得到的巨大与崇高，伟大与超凡……
他以他的光，以他的力，把你压迫的越来越小……
在他无边无极的崇高与巨大，庄严与肃穆中，你感觉人间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是不足以表达你的感触的……
在那圣洁的光影和磅礴的力量面前，你只得默认自己只不过是一粒微尘而已……
珠穆朗玛峰——就这样赤裸出他所有的震撼力，傲然屹立在我和外公的面前……
外公：“哎——我这辈子已是第四次朝圣它了，可我没有为它画过一幅成熟的作品，只做了一些草图，至今积压在箱子里。我不敢轻易落笔，我的画笔显得那么呆滞，难以表达他的那种气势与内在力量。”
我：“我也有同感，我捕捉不到那种表达的灵感。激情虽然汹涌着，可画笔却不听使唤。外公，也许，所有的艺术都有自己表现上的欠缺之处，面对珠峰这一奇特的景观，我认为国画与油画都显出了自己的笨拙。而国画，更无法去表现它的内在神韵，倒是油画比国画显得占有优势，你是怎么认为的，外公？”
外公：“画珠峰，我也觉得油画比国画更容易表达一些。面对珠峰，你不能用文人画的精神去表现它。文人画只表现了文人出世与隐逸的超脱情怀，而面对珠峰，你表现隐逸与出世简直是一种笑话，你只能去表达它的崇高感与超凡的喷薄向上的力量。所以，我认为，青藏高原的风光，最好还是用油画去画。油画善长于表现世俗人物厚重而饱满的内心世界与精神状态，而国画则难以达到这种效果，国画的境界是忘我与无我，是天人合一，物我两忘。所以，我也渐渐转变了对油画的看法，油画自有他的魅力所在。”
我：“或许，表现珠峰的气势，借鉴一点西方印象派和表现主义的技巧来画，会有良好的效果。画珠峰，难在构图，难在角度的把握，我这几天一直在构思，可总找不到突破口。”
外公：“慢慢找吧，你可以多画一点草图，以后再深加工。”
我：“外公，踏上青藏高原的第一步，我就被震撼了，我就深深地佩服你此行的安排。你真不愧是一个伟大的教育家呀，哈哈哈……十九年来我在德育方面所接受的主要是艺术的薰陶，这种薰陶的力量实在是太巨大了，可以说给我的生命定了一个不可再更改的基调——就是，我只能做一个有文化，有才华，有修养，有品味的艺术型的文人或书生，别的我做不了。这就深刻地影响了我的性格发展，给我的性情打上了太深的艺术烙印，它使我的生活态度，人生追求，都带上了艺术的唯美气息。我渴望自己的生活艺术化，戏剧化，我把人生当成一种艺术来对待，这种想法，恐怕今生今世都改变不了了。这种独特的性情，慢慢地削弱了我天性中的阳刚之气，使我太喜欢阴弱的东西，而渐渐使自己脱离了阳刚的气质——的确，外公，我的生活品味和要求，比你们更具有唯美的色彩和情调，这当然好，可我也深深地明白他的消极之处。其实，我身上还是不缺乏阳刚之气的，而家庭的薰陶，频频失去亲人的打击，使这种阳刚之气很少有抬头的机会。每当我丢开艺术，或者从悲痛中走出来时，我还是很外向，很有阳刚之气的。那天你在长乐海岬上的一番教导，更使我痛下决心——我要改变一种活法，我要让别人看到我的另一面，完整的我是有两面性的，不只是一面。你大概已经感觉到了我的改变吧——这几天的旅行，那种自然的雄浑力量，更给我以太大的触动——他进一步唤醒了我沉睡的意志，摧促我加快自我超越，自我教育的步子。外公，你的目的达到了。青藏高原为我打开了一道门，而大学的校门，社会的大门，我想会更深刻地改变我，教育我。”
外公：“方鹤，你的变化让我欣慰，让我感动，我为你高兴，可你的那种唯美情怀，外公还是不敢苟同的。生活毕竟是现实的，一味追求唯美效果，难免与现实相抵触，到时会令人陷入尴尬的境地。你受的教育不同，一时不容易那么快地转变，以后慢慢地调整自己吧，外公对你有信心。”
在青藏高原最纯净的碧空之下，我和外公坐在一望无边青翠的草地上，畅谈着艺术，畅谈着人生……
在外公的藏族老友家里，他们喝着青稞酒，吃着清香的糌粑，一边亲切地话旧，一边探讨着汉藏艺术的异同，而我在一旁认真地聆听着……
在雪山脚，在一泻千里如水的月光下，我们穿着长袖宽腰的藏袍，围着熊熊的火堆，与他们跳起了粗犷豪放的热巴舞。极富阳刚之美的“一顺边”舞姿，挥舞出了藏胞天纵的彪悍与勇猛，挥舞出了这个古老民族澎湃的激情与古老的渴望……
酥油茶的甘美，让我们久久地回味……
青稞酒的醇厚，让我们醉倒在自己燃烧的憧憬里……
雪山见证了我们跋涉的身影，草原洒下了我们苏醒的渴望……
清澈甘洌的冰雪溶水，洗去了我们烈日下闪光的汗珠……
为了体验那种飞腾与驰骋的粗豪，我与牧民共骑着彪壮的骏马，疾驰过草地绿色的海洋……
一切仿佛是前世的乡愁……
高天流云，山水草木，以他们无边的热情和欢快，以他大爱无边的襟怀，深情地接纳了两位远方游子迟赴的约会……
也许，我们来的太迟了，不——是我来的太迟了。
我任自己放纵在这圣洁而仙境般的自由天地里……
我不停地在构思着，期望用笨拙的画笔来记录下自己无限的爱与恋：
林虹身着粉红色的藏族舞蹈服装，手捧哈达，微躬弱腰，站在绿浪微波之间……
她微闭双眼，脸上泛出憧憬的甜蜜，向着西边只露出一角的珠穆朗玛峰……
正面的极远处，是一带低缓的山丘，山丘处是疏落的小村，那里升起几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炊烟……
西边珠峰脚下，我正骑在一匹彪壮的骏马上，身着藏服，佩着腰刀，一只手热烈地挥舞着，正朝着林虹飞驰……
这幅画我命名为《从乡愁里飞来的少男少女》。
而另一幅《自省图》画面是：
一条宽阔的大河从西边的雪山延伸过来，河水清澈见底，水面平静如镜……
河两岸是青青的草原，视线的极远处，马群在草原上宾士……
我赤裸着上身，背上背着一根滕条，跪在河边的草地上，神情严峻地审视着水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西藏之行，我与外公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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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我吧，让我自由的象滂沱大雨，象摇晃着一绺头发，奔向求知的终点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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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渡》
假使一切的梯子使你失败，你必须在你的头上学习攀登：否则你怎能向上呢？
在你的头上和心上学习攀登！现在你心中的最温柔必须成为最坚强。
对自己太姑息的人，最后从太姑息得病。赞美使人坚强的一切吧！我不赞美涌流着奶和蜜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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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求知者和瞪着眼睛的人，除了表皮的理由能看见什么呢！
啊！查拉斯图拉呀，你当热情探察一切事物的前后背景：所以你必须升登在你自己之上——向上，向上，直到你看见了你的星辰在你之下！
——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多年之后，我总是不断地回忆着那次外公精心安排的西藏之行。回忆起它，我就涌起了感恩的心情，我不由地在心里说着：外公，谢谢您。
那次西藏之行，无论对我的绘画事业，还是对我的整个生活，它都是一次不同凡响，意义深刻的精神洗礼。
如果说告别外公，告别家乡，是我生命的第一个转捩点，那么，这次西藏之行，就是转捩点上通往目的地的一条快速通道——也就是说，它让我更快速地到达了那个生命的角斗场，并很快地整好盔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果没有这次西藏之行，也许，我还得慢慢地摸索一段时间。
人生的迷津需要智者的指点，正如同艺术需要灵感与顿悟，这一指点，它对生命的意义无论怎么说都不过分。一句话，一个教诲，一个暗示，一支歌曲，都可能象佛祖在灵山法会上的拈花微笑一样，让沉迷者得以清醒，从而掉转航向，驶向光明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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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有着敏锐的艺术触角的人，也是一个爱思索的人，这种脾性，表现在生活的具体细节上，就让我能度敏感地接收到外界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所传来的好恶信号，随之我就会在心里飞速地做出反应。我的那根反应神经实在是太敏感了，这也许是搞艺术的人的共性吧。
外公的言辞是恳切而有分量的，是精辟的哲理，是深刻的人生忠告，是一盏航标灯。我敏锐的感知力与理解力，接收到了它思想与炽爱的力度，这就在我看来，它不但是振聋发聩的，而且也是一种“逼迫”，如果你不调整自己，不深刻地超越自己，你就会遭到厌弃，你就会成为一个叫外公反感的人。我当即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你得去超越自己，一定要超越，以此证明给外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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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8米，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自然数，它是凡夫俗子无法超越的一个精神高度——
一个地球之巅最大的惊叹号，
一个地球之巅最醒目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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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擎天的柱石，
一个苍鹰无法飞到的地方，
他无声地在对苍生召示着什么……
这就是珠穆朗玛峰——今天，他如此逼真地矗立在了我的面前……
他发出逼人魂魄的圣洁的白光……
他如此冷峻，如此庄严，如此凝重地环视着莽莽环宇……
他以压倒一切的凌厉的气势，以无比震撼人心的巍峨雄浑，睥睨着红尘大地……
然而，你又感觉那最耀眼的洁白，象洒向大地的无量无边的慈祥之光，那无比的恢弘与崇高，是人类精神力量的折射……
此刻，你的思维已被定格——你只能在脑海里去搜索一切让你想得到的巨大与崇高，伟大与超凡……
他以他的光，以他的力，把你压迫的越来越小……
在他无边无极的崇高与巨大，庄严与肃穆中，你感觉人间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是不足以表达你的感触的……
在那圣洁的光影和磅礴的力量面前，你只得默认自己只不过是一粒微尘而已……
珠穆朗玛峰——就这样赤裸出他所有的震撼力，傲然屹立在我和外公的面前……
外公：“哎——我这辈子已是第四次朝圣它了，可我没有为它画过一幅成熟的作品，只做了一些草图，至今积压在箱子里。我不敢轻易落笔，我的画笔显得那么呆滞，难以表达他的那种气势与内在力量。”
我：“我也有同感，我捕捉不到那种表达的灵感。激情虽然汹涌着，可画笔却不听使唤。外公，也许，所有的艺术都有自己表现上的欠缺之处，面对珠峰这一奇特的景观，我认为国画与油画都显出了自己的笨拙。而国画，更无法去表现它的内在神韵，倒是油画比国画显得占有优势，你是怎么认为的，外公？”
外公：“画珠峰，我也觉得油画比国画更容易表达一些。面对珠峰，你不能用文人画的精神去表现它。文人画只表现了文人出世与隐逸的超脱情怀，而面对珠峰，你表现隐逸与出世简直是一种笑话，你只能去表达它的崇高感与超凡的喷薄向上的力量。所以，我认为，青藏高原的风光，最好还是用油画去画。油画善长于表现世俗人物厚重而饱满的内心世界与精神状态，而国画则难以达到这种效果，国画的境界是忘我与无我，是天人合一，物我两忘。所以，我也渐渐转变了对油画的看法，油画自有他的魅力所在。”
我：“或许，表现珠峰的气势，借鉴一点西方印象派和表现主义的技巧来画，会有良好的效果。画珠峰，难在构图，难在角度的把握，我这几天一直在构思，可总找不到突破口。”
外公：“慢慢找吧，你可以多画一点草图，以后再深加工。”
我：“外公，踏上青藏高原的第一步，我就被震撼了，我就深深地佩服你此行的安排。你真不愧是一个伟大的教育家呀，哈哈哈……十九年来我在德育方面所接受的主要是艺术的薰陶，这种薰陶的力量实在是太巨大了，可以说给我的生命定了一个不可再更改的基调——就是，我只能做一个有文化，有才华，有修养，有品味的艺术型的文人或书生，别的我做不了。这就深刻地影响了我的性格发展，给我的性情打上了太深的艺术烙印，它使我的生活态度，人生追求，都带上了艺术的唯美气息。我渴望自己的生活艺术化，戏剧化，我把人生当成一种艺术来对待，这种想法，恐怕今生今世都改变不了了。这种独特的性情，慢慢地削弱了我天性中的阳刚之气，使我太喜欢阴弱的东西，而渐渐使自己脱离了阳刚的气质——的确，外公，我的生活品味和要求，比你们更具有唯美的色彩和情调，这当然好，可我也深深地明白他的消极之处。其实，我身上还是不缺乏阳刚之气的，而家庭的薰陶，频频失去亲人的打击，使这种阳刚之气很少有抬头的机会。每当我丢开艺术，或者从悲痛中走出来时，我还是很外向，很有阳刚之气的。那天你在长乐海岬上的一番教导，更使我痛下决心——我要改变一种活法，我要让别人看到我的另一面，完整的我是有两面性的，不只是一面。你大概已经感觉到了我的改变吧——这几天的旅行，那种自然的雄浑力量，更给我以太大的触动——他进一步唤醒了我沉睡的意志，摧促我加快自我超越，自我教育的步子。外公，你的目的达到了。青藏高原为我打开了一道门，而大学的校门，社会的大门，我想会更深刻地改变我，教育我。”
外公：“方鹤，你的变化让我欣慰，让我感动，我为你高兴，可你的那种唯美情怀，外公还是不敢苟同的。生活毕竟是现实的，一味追求唯美效果，难免与现实相抵触，到时会令人陷入尴尬的境地。你受的教育不同，一时不容易那么快地转变，以后慢慢地调整自己吧，外公对你有信心。”
在青藏高原最纯净的碧空之下，我和外公坐在一望无边青翠的草地上，畅谈着艺术，畅谈着人生……
在外公的藏族老友家里，他们喝着青稞酒，吃着清香的糌粑，一边亲切地话旧，一边探讨着汉藏艺术的异同，而我在一旁认真地聆听着……
在雪山脚，在一泻千里如水的月光下，我们穿着长袖宽腰的藏袍，围着熊熊的火堆，与他们跳起了粗犷豪放的热巴舞。极富阳刚之美的“一顺边”舞姿，挥舞出了藏胞天纵的彪悍与勇猛，挥舞出了这个古老民族澎湃的激情与古老的渴望……
酥油茶的甘美，让我们久久地回味……
青稞酒的醇厚，让我们醉倒在自己燃烧的憧憬里……
雪山见证了我们跋涉的身影，草原洒下了我们苏醒的渴望……
清澈甘洌的冰雪溶水，洗去了我们烈日下闪光的汗珠……
为了体验那种飞腾与驰骋的粗豪，我与牧民共骑着彪壮的骏马，疾驰过草地绿色的海洋……
一切仿佛是前世的乡愁……
高天流云，山水草木，以他们无边的热情和欢快，以他大爱无边的襟怀，深情地接纳了两位远方游子迟赴的约会……
也许，我们来的太迟了，不——是我来的太迟了。
我任自己放纵在这圣洁而仙境般的自由天地里……
我不停地在构思着，期望用笨拙的画笔来记录下自己无限的爱与恋：
林虹身着粉红色的藏族舞蹈服装，手捧哈达，微躬弱腰，站在绿浪微波之间……
她微闭双眼，脸上泛出憧憬的甜蜜，向着西边只露出一角的珠穆朗玛峰……
正面的极远处，是一带低缓的山丘，山丘处是疏落的小村，那里升起几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炊烟……
西边珠峰脚下，我正骑在一匹彪壮的骏马上，身着藏服，佩着腰刀，一只手热烈地挥舞着，正朝着林虹飞驰……
这幅画我命名为《从乡愁里飞来的少男少女》。
而另一幅《自省图》画面是：
一条宽阔的大河从西边的雪山延伸过来，河水清澈见底，水面平静如镜……
河两岸是青青的草原，视线的极远处，马群在草原上宾士……
我赤裸着上身，背上背着一根滕条，跪在河边的草地上，神情严峻地审视着水里自己清晰的倒影……
西藏之行，我与外公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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