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2章 田龟见路理
长沙城里比城外更热。
城南的一座古旧的大宅院，院子的主人早已逃离，现在里里外外，戒备森严。一个个日军士兵，直挺挺地站在大门口和一些房子前边。他们热得汗如雨下，却一动不动，象一根根木桩似的。
这里是日军陆军第11军第13师团司令部所在地。
司令部的作战室宽敞而毫华，正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幅地图，它是湘桂作战态势图，上面画满了红蓝箭头。一把日军指挥刀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一个声音充斥着整个作战室，那声音低沉而嘶哑。
“……为了打通大陆交通线，我们必须拿下衡阳，可是中国军队一万七千人，抵挡住了我军四个师团，九万余人。横山勇将军命令我师团主力近日开赴前线，配合其他三个师团，拿下衡阳，活捉方先觉！”
一张长桌子围坐着几十个日军军官，军官们似乎没有感觉到外边的暑热，他们此刻正望着那把在地图上划来划去的军刀，精神抖擞，热血沸腾，脸上写满了战斗的豪情。
站在地图前的师团长路理望了望在座的各位军官，露出满意的神色，刀尖在地图上重重一划，然后一剜，地图上的“衡阳”一块豁地一声，被剜破飘然落在地上。
他眼露凶光，声音里充满杀气：“各位决心如何？”
众军官“刷”的一声站起来，齐声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衡阳！”
路理踌躇满志，提高了嗓音，象一只公鸭似的叫道：“我们是大日本皇军陆军中最能打仗的六大师团之一，我们所向披靡……”
这时，空中响起一阵“嗡嗡隆隆”的声音。叫声越来越大，淹没了路理的吼声。路理望着窗外，几架轰炸机从屋顶掠过，雷鸣般的吼叫着……阳光映照下，机身上涂抹的红膏药格外刺目。
路理回过头来，得意地对下属们说：“下面，我作具体部署……”
突然，有炸弹声在远处响起，打断了路理的讲话，路理十分不快，停下来问外边守卫的鬼子兵：“八格牙路，怎么回事？”
一个在门口警卫的士兵走进来，大声地报告：“将军，是大日本皇军的飞机在城南一带扔了两颗炸弹，炸毁了一片民房。”
路理的语气这才和缓下来，可仍有些不满地说：“他妈的，有炸弹不去炸衡阳，在长沙炸什么？这帮空军太无军纪了！”
师部参谋松井中佐从外面走进来，对路理耳语了几句。
路理一听，气冲冲地说：“不见！”
松井走出去，一会儿又走进来，说：“他叫田龟贯道，是长沙东亚洋行的总经理，也是宪兵中佐，说是有重要军情，一定要面见将军。”
路理平时最瞧不起商人，认为他们唯利是图，对大日本帝国，特别是对这场东亚圣战毫无用处。对田龟贯道早年的行径他略知一二，更是嗤之以鼻，不过听松井说田龟贯道也是宪兵中佐，还有重要军情要说，便以为田龟的情报关乎衡阳战事，于是说：“那好吧，叫他在办公室等我。”
路理对军官们部署完毕以后，挎着军刀，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松井跟在后边。
办公室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日本天皇裕仁的画像，下面是路理亲手写的中国书法狂草“圣战“二字，那字就象一条猛蛇，张着大口，吐出信子，飞舞着。
田龟坐在墙边的一张椅子上，正等得有些不耐烦，见路理走进来，准备起身相迎，路理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天皇画像下面，将指挥刀搁在桌子上，然后端坐在办公桌前。松井站立在他的旁边。
田龟见状，重又坐下。
过了半分钟之久，路理瞟了一眼田龟，只见田龟个子不高，尖嘴猴腮，贼眉鼠眼，长得十分难看，鄙视地用中国话问道：“你的支那人？”
田龟站起来，站得笔挺笔挺的，用日语答道：“报告将军，我不是支那人！我叫田龟贯道，是东亚洋行的总经理、大日本宪兵队中佐！”
路理用眼角打量了田龟一下，手里抚弄着桌子上的军刀，嘴角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啊，你就是我军攻下南京后从牢里放出来的那位田龟？”
田龟有些难堪地说：“是，是。就是在下。不过，我……”
路理：“哈哈，你来这里一下子就当了总经理，还宪兵队中佐？晋升得比谁都快嘛！”
田龟不停地点头：“不，哦，是，将军阁下！”
路理把头朝着门外，不再看他，心不在焉地说：“说吧，有什么事？”
田龟瞟了松井一眼，不说话。
路理以为他真有重要情报，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于是说：“松井，你出去吧。”
松井出去之后，田龟坐下来，说：“听说您的部队就要开赴衡阳前线，我想请您帮个忙。”
路理：“我能帮你什么忙呀？”
田龟：“我想请你借二十名士兵……”
路理一听，眉毛竖起来，鼻子里“哼”的一声，说：“什么？你要借兵？我的部队就要去前线作战，我还嫌兵力不够呢！你，你要兵干什么？保护你的那个屁洋行？你的洋行不是有十几个宪兵，他们的军衔比我们陆军的还要高，他们是吃饭的吗？”
田龟赶忙说：“不，不，我要兵另有重要任务。”
路理很不耐烦地说：“什么任务？快说！”
田龟这时平静了许多，接着说：“最近，我们从上海、北平、武汉等地搞到一批货，如今美国海军控制了太平洋，我们的货只能往大陆通道走……”
路理不高兴地说：“你走嘛，我又不拦着你！”
田龟：“将军，我的货想往永州运，然后经南海运回大日本帝国，可是……”
路理：“我知道了，衡阳没有拿下，你的货过不去。你可以用飞机运呀！”
田龟不经意地笑了一下，回答道：“飞机？这一带支那军就有好几个机场，广西、广东都有，湖南有芷江机场，零陵机场，还有美国空军的支持，不行，要是空运，不要说我们辛辛苦苦弄到手的东西要丢掉，还要损失几架飞机。”
路理象是想起了什么，问：“你说了半天，你要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田龟吞吞吐吐地说：“是……”
路理忽地站起身，抓起军刀，就要走：“他娘的，对我也保密？不听了，你走吧！”
田龟走到路理身边，嘴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将军，是一批……”
路理惊诧地问：“啊？多少？”
田龟：“有五十吨。”
路理重新坐下：“啊？那么多？那就搁在长沙，等我们拿下衡阳后，你们再往南运嘛！”
田龟：“不行，搁在长沙不行，长沙城区和郊区有好些个游击队，还有敌人的地下情报组织，万一他们发现了我的货物，把那些东西搞去，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路理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你想别的办法吧，我的兵不能给。”
田龟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说：“将军，就二十个士兵。”
路理吼道：“一个也不行！现在是我大日本皇军和大日本帝国生死存亡的时刻，没有比消灭敌人，巩固战局，占领支那更重要的了！”
田龟一时不好再说什么，寻思了一会儿，突然看见裕仁画像和下边的“圣战”二字，调门也高了起来，他说：“将军，我们大日本帝国为什么要发动圣战？不就是因为我们日本国土狭小、资源匮乏、国家缺钱吗？这批货是我们从北平、上海、南京、武汉搞来的，这和你们杀死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有同样的价值。为了把这些货安全顺利地运回国内，你们派几个士兵协助一下都不行吗？”
听了田龟的抢白，路理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但仍然不松口。他说：“田龟总经理，我是军人，我的任务是打仗，尽快把衡阳拿下来，对你说的任务我不感兴趣，它不在我的任务范围。”
田龟还想说什么，路理起身要走。
田龟望着天皇裕仁的画像，大步走上前，向画像弯腰敬了一个礼，然后挺直腰杆，举着右手，大声地说：“将军，我们执行的是‘金百合计划’，这个计划是天皇亲自布置的。这个计划就是要从支那和其他诸国取得大量的金银财宝并安全地运回日本。这一神圣行动开始以来，在各地都得到了大日本皇军的大力支持。我想您一定会支持的，所以我来找您，您不愿意，那我只好报告你们的第十一军部，找横山勇司令官了！”
路理停下脚步，心想这小子不可貌相，原来他也是金百合组织成员，是可以通天的，于是态度和缓了许多：“你怎么不早说呢？好吧，我给你二十名士兵。”
田龟敬了一个军礼，说：“谢谢将军支持！”
路理突然发现田龟右手缺了一个小指，只有四个指头，觉得奇怪，可又不好问，便说：“就这样吧，你还有什么？”
田龟：“我刚才路过城南，我大日本空军丢下两颗炸弹，炸毁了一些房子，你们有些士兵趁火抢劫，冲进店铺抢金银珠宝，这样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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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一座古旧的大宅院，院子的主人早已逃离，现在里里外外，戒备森严。一个个日军士兵，直挺挺地站在大门口和一些房子前边。他们热得汗如雨下，却一动不动，象一根根木桩似的。
这里是日军陆军第11军第13师团司令部所在地。
司令部的作战室宽敞而毫华，正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幅地图，它是湘桂作战态势图，上面画满了红蓝箭头。一把日军指挥刀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一个声音充斥着整个作战室，那声音低沉而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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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长桌子围坐着几十个日军军官，军官们似乎没有感觉到外边的暑热，他们此刻正望着那把在地图上划来划去的军刀，精神抖擞，热血沸腾，脸上写满了战斗的豪情。
站在地图前的师团长路理望了望在座的各位军官，露出满意的神色，刀尖在地图上重重一划，然后一剜，地图上的“衡阳”一块豁地一声，被剜破飘然落在地上。
他眼露凶光，声音里充满杀气：“各位决心如何？”
众军官“刷”的一声站起来，齐声吼道：“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衡阳！”
路理踌躇满志，提高了嗓音，象一只公鸭似的叫道：“我们是大日本皇军陆军中最能打仗的六大师团之一，我们所向披靡……”
这时，空中响起一阵“嗡嗡隆隆”的声音。叫声越来越大，淹没了路理的吼声。路理望着窗外，几架轰炸机从屋顶掠过，雷鸣般的吼叫着……阳光映照下，机身上涂抹的红膏药格外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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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门口警卫的士兵走进来，大声地报告：“将军，是大日本皇军的飞机在城南一带扔了两颗炸弹，炸毁了一片民房。”
路理的语气这才和缓下来，可仍有些不满地说：“他妈的，有炸弹不去炸衡阳，在长沙炸什么？这帮空军太无军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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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走出去，一会儿又走进来，说：“他叫田龟贯道，是长沙东亚洋行的总经理，也是宪兵中佐，说是有重要军情，一定要面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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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日本天皇裕仁的画像，下面是路理亲手写的中国书法狂草“圣战“二字，那字就象一条猛蛇，张着大口，吐出信子，飞舞着。
田龟坐在墙边的一张椅子上，正等得有些不耐烦，见路理走进来，准备起身相迎，路理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天皇画像下面，将指挥刀搁在桌子上，然后端坐在办公桌前。松井站立在他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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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分钟之久，路理瞟了一眼田龟，只见田龟个子不高，尖嘴猴腮，贼眉鼠眼，长得十分难看，鄙视地用中国话问道：“你的支那人？”
田龟站起来，站得笔挺笔挺的，用日语答道：“报告将军，我不是支那人！我叫田龟贯道，是东亚洋行的总经理、大日本宪兵队中佐！”
路理用眼角打量了田龟一下，手里抚弄着桌子上的军刀，嘴角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啊，你就是我军攻下南京后从牢里放出来的那位田龟？”
田龟有些难堪地说：“是，是。就是在下。不过，我……”
路理：“哈哈，你来这里一下子就当了总经理，还宪兵队中佐？晋升得比谁都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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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理把头朝着门外，不再看他，心不在焉地说：“说吧，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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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龟吞吞吐吐地说：“是……”
路理忽地站起身，抓起军刀，就要走：“他娘的，对我也保密？不听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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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理吼道：“一个也不行！现在是我大日本皇军和大日本帝国生死存亡的时刻，没有比消灭敌人，巩固战局，占领支那更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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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田龟的抢白，路理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但仍然不松口。他说：“田龟总经理，我是军人，我的任务是打仗，尽快把衡阳拿下来，对你说的任务我不感兴趣，它不在我的任务范围。”
田龟还想说什么，路理起身要走。
田龟望着天皇裕仁的画像，大步走上前，向画像弯腰敬了一个礼，然后挺直腰杆，举着右手，大声地说：“将军，我们执行的是‘金百合计划’，这个计划是天皇亲自布置的。这个计划就是要从支那和其他诸国取得大量的金银财宝并安全地运回日本。这一神圣行动开始以来，在各地都得到了大日本皇军的大力支持。我想您一定会支持的，所以我来找您，您不愿意，那我只好报告你们的第十一军部，找横山勇司令官了！”
路理停下脚步，心想这小子不可貌相，原来他也是金百合组织成员，是可以通天的，于是态度和缓了许多：“你怎么不早说呢？好吧，我给你二十名士兵。”
田龟敬了一个军礼，说：“谢谢将军支持！”
路理突然发现田龟右手缺了一个小指，只有四个指头，觉得奇怪，可又不好问，便说：“就这样吧，你还有什么？”
田龟：“我刚才路过城南，我大日本空军丢下两颗炸弹，炸毁了一些房子，你们有些士兵趁火抢劫，冲进店铺抢金银珠宝，这样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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