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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争夺金凤凰

    1,潘守林身背火药枪,腰间的竹篾中别着弯头砍柴刀,一人在前行走。潘美英的水歌声又在山林中回荡起来,水族群众不时对潘美英发出赞美的欢呼声和吆喝着:“呜——嗬!呜——”

    潘守林清楚,水家人在守丧期间,男人不得大声喧哗,女人不能唱歌……但是,他已经在牙俣女神牌位前,多次请求女神让美英,去为水族游击队宣传抗日唱水歌……刚才,他又一次地违背水家规矩,当众宣布了明天为蒙松和美英举办婚事,见这样多的水乡人喜欢听女儿唱水歌,也就索性让美英唱下去了!

    前边的山口处不远,就到潘守林的家了。此时岩背后有人伸出头来,潘守林警惕地取下了火药枪……却见石厚别着盒子枪,肩背大砍刀,与四个身背独角铳的乡丁,从山口处牵着马儿走了出来,乡丁牵着的马背上,放有两个大麻袋。

    一乡丁在前挥着手:“闪开闪开,不见乡长出来打猎?”

    众人让出了一条路,看着石厚翻身上马,几个乡丁也急忙跨上马,尾随而去。

    潘美凤见乡丁远去,一下抓住姐姐捶打着她:“都是你,是你惹下的祸!你为啥当众唱水歌?为啥出风头?为啥呀!为啥呀!”

    潘守林喝住了她:“美凤!”

    潘美凤哭着摇着姐姐:“你为啥……为啥总坐不住?为啥非出去唱歌?为啥?为啥啊……”。

    老远,石厚和乡丁们才勒马停下,望着远处的潘美英及众人……石厚道:“难道,是我那爱吃醋的女人,是她……走漏了风声?”

    一乡丁说:“不会呀!她知道抢亲吗?”

    石厚说:“她咋不知道?她以为是我抢女人,要纳姨太太,这个光占窝、不生崽的女人,看我回去收拾她!”

    潘守林、蒙松、潘美凤留在山口处,望着远处的石厚带乡丁们骑马驶出了山林,这才说道:“乡亲们,乡长石厚肯定要打我家美英的主意,所以明天才为美英与蒙松举办婚事。多谢大家前来帮忙,我们今天才躲过一难。”

    于是,好多水族人都说:“是呀,你不成亲,石厚就有理由抢亲了,让美英生了崽,也就没人抢了!”

    潘守林带着好大一群人一回到家中,就心情沉重地跪在牙俣女神牌位前叙说好久……说家里一年内走了几个人,蒙松与潘美英本守孝期未满,只是现今情况危急,顾不得这样多的礼数了!求牙俣女神、他的先人、蒙光泉、韦春华、石九香能谅解他的一片苦心……

    这时赶到的韦启超,才晓得潘家避免了一场抢亲,也明白再不为蒙松和潘美英举行婚礼,石厚凭着他的几十个乡丁,加上乡里驻扎的一个排的国民党士兵,将潘美英抢走易如反掌!——于是,这个十分理性的知书达理的革命者,只得将他的爱憋在心里了,也支持立即为蒙松和潘美英举办婚礼!

    父亲的决定使潘美英太觉突然。这个天真的对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的乡村姑娘,还以为父亲只是怕石厚抢亲,不得已才这样说说的。可是,当父亲回到家中,又一次说明天她和蒙松成亲,要人们留下来做客和帮忙,她才真正地相信了!

    但是,由于婆婆、母亲、公公……的相继离去,根据至少要守孝十几个月的水家规矩,她认为还有时间可以绣完她的马尾绣嫁衣。可是……婚事来得太突然,她的马尾绣嫁衣现在还有一只袖子没有绣完。明天就要成亲了,没有马尾绣嫁衣,这亲咋成啊?她回到房间生气地将她未绣完的马尾绣嫁衣扔在床上;又禁不住地拿起潘美凤已经绣完了的马尾绣嫁衣。

    潘美凤这时进入了房间,见姐姐拿着她的嫁衣,一下就从姐姐手中抢了回来……潘美英求着她:“美凤,我们换一下吧!等我办完了婚事,姐姐……立即……绣完这件嫁衣还你!”

    潘美凤忍不住说:“换?当然可以!就因为你帮韦大哥唱水歌宣传抗日,石厚、那当官的才打上了你的主意!既然是你惹起的祸殃,既然韦大哥这样喜欢你,你咋……不换换呢?”

    潘美英惊诧地望着她的妹妹,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可是,她和蒙松已经山盟海誓,她爱着他呀,啥都可以换,人的爱情怎么能换呢?这时,潘美凤将她的马尾绣嫁衣叠好,放入她的木箱中,看也不看姐姐一眼,就出了她的房间。

    潘美英伤心地在床上哭了起来,骂自己不是个水族姑娘,临成亲了,还没有绣完自己的嫁衣!没有马尾绣嫁衣的水族姑娘,怎么能出嫁啊!也罢,这得去问问蒙松,假如蒙松真的对她好,他要的是人,不是马尾绣嫁衣……如果他要马尾绣嫁衣,那就将明天的婚事,让给她的妹妹!

    ……潘守林在牙俣神的神位下叙说了好久,大约觉得他的先人和死去的蒙光泉都答应了他的心愿,潘守林这才站了起来,提了把锄头,到房后的小溪边去了!

    韦启超、蒙松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全都清楚,他要挖的是什么!只见潘守林在溪边的一堆茅草边停下,动手挖了起来,蒙松走到了他的面前,说:“叔,我来挖吧!”

    潘守林爱意地对蒙松说:“崽啊,从你小时候到今天,我都将你当亲儿子一般看待!今天……都这一步了,你咋还……这样叫我?!”

    蒙松立即叫了一声:“爹!”

    潘守林高兴地流下泪来,应了一声:“哎!”顺手将锄头递给蒙松:“来,你挖吧!”

    这时潘美英跑了过来,握住锄头说:“蒙松,我没有马尾绣嫁衣……美凤有……你去挖她的……明天,待客吧!”

    蒙松长久地望着潘美英,又望着了望潘守林和韦启超,泪水却滚了下来,说:“美英,你我从未说过一句过份话,我哪里让你瞧不起了?临时坎上说这样的话,你让我好伤心啊……美英……”

    潘美英抱着蒙松,委屈得也哭了:“松哥,没有马尾绣嫁衣的水族姑娘,她咋……咋嫁呀,松哥!”

    蒙松听到这里,也就高兴地笑了起来,说:“还以为出啥大事哩,把我的魂都吓出来了!不就是没有马尾绣嫁衣吗,你就是一件银饰也不戴,蒙松永远都是你的人!”

    大概,潘美英跑来这里与蒙松说的话,潘美凤已经看清楚、听明白了,当大家转忧为喜的时候,却见她捧着她的马尾绣嫁衣和一双布鞋,来到了大家面前。

    她将马尾绣嫁衣递给了蒙松,当着父亲与韦启超,说:“给你,这些……我只是为了你……才给她的!这双布鞋……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你先试试吧!”

    蒙松回头接过了潘美凤递来的马尾绣嫁衣,见她蹲下要为他试鞋,就征求潘美英的同意……潘美英却不见怪地:“美凤亲手为你做的,你就试试吧!”

    蒙松这才坐下,让潘美凤为他试布鞋……这布鞋十分的合脚。从小就十分内向、生性孤僻、也没有太多言语的潘美凤,这时对父亲说道:“爹,你早对我说过,我与姐姐活是蒙家的人,死也是蒙家的鬼!我这也一辈子……是不会离开松哥的!”

    潘美凤说完,抹着泪水刚跑开,又回头说道:“要挖,也一起把我的也挖了,好招待亲友……”

    潘守林望了韦启超一眼,明白这话是小女儿有意说给韦启超听的。韦启超这时又一次地失望了,他还以为……以为……可是这一点小小的火花,也让潘美凤当着他和她的父亲,也给浇灭了!

    几个人难为情地笑了笑,蒙松又在茅草堆边挖了起来,当挖至一米深处时,锄头就碰到了石板,他爬下身子,取出了一块石板,长方形的窖洞中,现出一大坛密封了的仙乡酒!

    潘守林道:“一晃就是十几年,”指着两米远的地方:“我为美凤埋藏的仙乡酒,就在那里!”一股不祥之兆向他扑来,他又加了句,“我觉得,我……喝不上美凤的……”

    潘美英不等爹爹说完,制止道:“爹,你让我害怕了,爹!”

    潘守林才笑了笑:“你们记住,我为美凤酿的仙乡酒,就在……”

    潘美英哭了:“爹,你真的让我……好害怕啊!”

    2,不出韦启超所料:若是石厚存心抢亲,第二天他一定会找上门来,不许这桩婚事进行。所以,留下来帮忙的游击队员和乡亲们,有其说是吃喜酒来的,倒不如说是“保亲”来的!

    上午十一点左右,潘美英的“三朝酒”打开了。最先酿的满满一大罐酒,经过快十九年的窖藏,现在只有三分之一了,稠密得像一团蜂蜜!美英烧了一大锅水在山溪中冲凉后,用它冲兑这罐“三朝酒”,这样,仙乡酒又香飘四散了。

    大家在潘守林家的木屋前喝着这刚开封的仙乡酒……都称赞道:“仙乡里出的仙乡酒,真是名不虚传,好酒中的上等酒啊!”

    潘守林说:“千万别喝多了,只要高兴,欢迎大家常来喝!”

    一水乡男人:“酒是好,就是离仙乡太远了!要不,我也天天来,喝光你的仙乡酒!”

    众人正哈哈大笑,只听一阵马蹄声到了木屋前,石厚带头翻身下马,还是肩头上别着一把大砍刀,腰别盒子枪;十几个乡丁,一律身背独角铳涌进家门来!

    当石厚来到大家面前,才见游击队员们、水族乡亲端着独角铳、火药枪瞪眉古眼地望着他们……顿时清楚,潘守林的一家人早有防备了!

    石厚明白,此时硬抢潘美英已经不可能了,就甩出了一块银洋,说是来贺喜的,要潘美英、潘美凤出面为他们唱敬酒歌!

    蒙松晓得他是来抢人的,一点不怀好意,谢绝了石厚的要求。石厚长得身高马大,哪里把身材比他矮、比他单薄的蒙松放在眼里,说他不诚心待客,不尊重客人,侮辱客人……他自以为比蒙松高大、粗壮,拔出大刀来,要与蒙松比个高低。

    潘守林想石厚带来的十几个人,谅也抢不走他的女儿,明知水族出嫁的女人当天是不准见宾客的,但因一切都乱了,况且蒙松也算得上是上门女婿,只得叫潘美英、潘美凤下楼来,为石厚和乡丁们唱敬酒歌……从不见生人的潘美凤死也不肯下楼,潘美英只得一人,穿着马尾绣嫁衣下了木楼!

    石厚无耻地叫道:“美呀!美!难怪……男人见了你,丢千金、送万银,也愿啊……”

    潘美英只得与蒙松一起端着仙乡酒到石厚的桌前,石厚横蛮地推开蒙松,只要潘美英对他唱敬酒歌,潘美英不想新婚第一天闹翻天,败了大家的兴趣,只得对石厚这样唱道:

    “大乡长,石家的哥,

    莫窝火,别不快活。

    你上门,是来道喜,

    不是顶牛角!”

    岂料石厚竟厚颜无耻地说道:“好鲜好辣的水乡妹子,你叫我……”于是对唱了起来:

    “仙乡寨,就数你美,

    是天仙,没得话说。

    快跟我,回家去过,

    美日子,让你快活!

    我给你,金圈银饰……”

    潘美英不等石厚唱完,当众将一碗仙乡酒泼在了他的脸上。这东西竟一点不在意,他一边舔着流下来的仙乡酒,一边叫着:“够味呀!够味!我就喜欢你这样造辣的女人!”

    潘美英气得跑进了木屋去了,韦启超和游击队员、乡亲们、蒙松、潘守林明知这东西是来寻衅闹事的,也都忍不住围了上去,说石厚太无理,太横蛮……真是横多!凶多!石厚见他们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就冲着潘守林叫道:

    “潘家老人,你咋把潘美英这样的鲜花,插在了蒙松这堆牛粪上……水族人哪有不迎亲、新郎就自家上门来的人家?哪有他这样叫人嗝隐、窝囊、穷得叮当响的男人!?”

    潘守林说:“你还没翘尾巴,我就晓得你要屙屎!你认为天亮送亲,你好在半路上下手,是不是这样?”

    石厚自知失算,晓得生米也煮成了熟饭,就当众说道:“潘家老人,反正我没看到送亲,没有听到送亲的水歌……这门亲事,我死也不认账!”

    众人说:“亲都成了,喜酒你也喝了,不承认来不及了!”

    石厚又一次对潘守林道:“潘家老人,我给你说句真话,你家潘美英……”他怕提了潘美凤事情又变了,才忍住了口说,“她被军团长吴增看中了!现在还来得及,你这时向他要金山、银山,他也会给你!还要接你全家进城,去过大富大贵的日子呀,潘家老人!”

    潘守林吐了巴口痰:“蔫卵哟,还是个军团长,干出这样的窝囊事来,呸!我就是看着我女儿与蒙松去讨饭,也不会将女儿给了他!”

    石厚听潘守林这样说了,转念一想,只要还有潘美凤,机会也没有完全打脱,就恨恨地率领来抢亲的乡丁们离去了!

    潘守林待石厚一行人从山口处消失了,这才问韦启超:“他说的军团长吴增,是啥样的人啊?”

    韦启超说,这个军团长是个军阀,他妻妾成群,豪宅无数,掌握着千军万马,四处搜刮民脂民膏……开妓院、开烟馆、卖鸦片……说到底,是个彻彻底底的反动派!红色革命一心要打倒的和推翻的,就是他这样的反动派!

    3,吴增在都匀城等了好些天,也不见石厚将潘美英、潘美凤送来。原以为这户人住在深山,又是单独一户,凭着石厚的几十个乡丁,还有驻扎在乡里的一排士兵,闭起眼睛也能将两个美女一同抢来!

    这时的吴增,对潘美英、潘美凤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她们的容貌和歌声,比起他的任何一个姨太太都超出好几倍……这些天他茶不思,饭不想,一天五六个电话打到石汉英那里,问人送来没有?听说没有,便拍桌子大骂石汉英一通,只要一坐下来,脑子里全是潘美英、潘美凤……就是才娶来的小姨太太,在他面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

    他整天骂着龟儿子石厚,说他若不拍胸口说五天内弄到手,他自己早调军队,把这家姐妹弄到手了!

    这时,上面说蒋介石几天后要到贵州视查……吴增要连夜乘车赶回贵阳,临行前把石汉英叫到公馆说:“你龟儿要弄不来潘美英,潘美凤,老子剥了你的皮!”

    ——那时从都匀没有到仙乡的公路,交通十分不便,四处高山密林,蒙老三的土匪武装又经常出入这一地区,石汉英与石厚也不容易联系上。石汉英见吴增骂骂咧咧地走了,又一次写了封信给石厚,要他不惜一切……快些把潘美英弄到手!

    你当石厚有升官发财的机会他也肯丢掉吗?他三天两头带乡兵去抢人,每次去潘家大门紧闭,枪刚打响,潘美英知道是为她去的,就站在走廊上,手里拿了把剪刀,说只要伤了她的家里人,她就……你说,这亲,是蛮干就能抢得到的么?

    潘守林家里仅有的三杆火药枪,时时都填充好铁沙和火药……两个男人成天守在家中,不准潘美英、潘美凤离开家门一步,即使去喂牛、喂猪、到菜地里掐几窝菜……也不能走出他们的视线!在这孤独的日子中,潘美凤又和从前那样,又和蒙松、姐姐说说笑笑的了。

    不多久,潘守林和蒙松发现,石厚来的次数慢慢少了起来,第一个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第二个月也顺顺当当地过去了……不时来帮他们的乡里人,说石厚到都匀城办匀酒厂去了,在那里定居下来了,又娶了一个汉族的姑娘了,再不回水乡来了。两个在家窝了快三个月的男人,那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来了!

    这年将近十一月,潘美英怀孕了。怪的是,那过去拖走石九香的花豹,这时又出现在山林中了……

    寨子里韦家新上门的媳妇,那天一人上山去砍柴。家里的老人生怕她出事,就把撵山的下司狗撵了出去,要它跟着她去。这条下司狗不熟悉家里新来的媳妇,一到山林就自顾自地去追赶野鸡去了,新媳妇咋喊它也喊不回来。

    她刚砍了一抱柴火,这条花豹就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她的腰带,她拼命地叫喊那条下司狗……花豹将她拖进了密林,她刚想这下死的多活的少了,这时,家里的下司狗就扑了上来!

    花豹见下司狗扑来就松了口,朝着下司狗龇牙咧嘴,韦家的新媳妇倒退着朝下司狗爬去,花豹就上前来要咬她,下司狗也不失时机地扑了上去,野山猫眼睁睁看着韦家的新媳妇爬到了下司狗身边,大概觉得要想撇撇脱脱地吃到人肉,今天是难到口了,就朝着下司狗咧了咧嘴,没趣地钻进山林去了!

    那天,要是韦家的老人,不把那条下司狗硬撵出去跟着她家的新媳妇,怕辛辛苦苦攒集了好多年的钱,好容易才迎娶过来的新媳妇,就被花豹拖走了!

    听到这条花豹又进寨拖人了,潘守林和蒙松哪里还闲得住,他们带上自己的下司狗,把那条救了人命的下司狗也带了去,在附近的山林里忙着去下套、做陷阱、安放铁箍……为了抓到这头吃人豹,特地在做好了的大栅栏中,又一次放了头山羊!

    大约十天之后,潘守林和蒙松又去察看栅栏,老远看见栅栏门关上了。再走近一些一看,一头雄豹被关在栅栏中了!它早就吃了小山羊,在他们走近栅栏时,还咆哮个不停!

    潘守林和蒙松见这头花豹,认准就是它吃了石九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分说地举起钢叉将它扎死!这张豹皮也不卖了,潘守林硝好了,让潘美英拿它做了两个豹皮挎包,蒙松一个,他一个。当豹皮挎包做好了,潘守林见了它就心酸,就恶心,就把它给了潘美英。这时候家里的人,除了潘美凤依旧不敢出门之外,所有人都差不多把石厚忘干净了!潘美英和蒙松,还经常背着豹皮挎包—起出门、做客、外出唱水歌……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一月,潘守林和蒙松到附近的山坡上收晚包谷。中午要人送饭到山上去吃,潘美英要潘美凤在家帮他绣马尾绣背带上的蝴蝶,就背上了她的豹皮挎包,在里面放了些针线,拎上装了茶水和饭菜的竹篮,去给潘守林和蒙松送茶、送饭去了!

    潘美英刚翻上山垭,老远就看得见蒙松在田坎边上歇息,他肯定看见她送茶送饭来了,就把头托在锄头把上……像平常那样,用手托着脸,呆望着前来的潘美英!

    就在潘美英刚想唱支水歌飞到蒙松身边去的时候,她的眼前一黑,一个麻袋一下子罩住了她,接着她被人扎扎实实地捆了起来,她在麻袋里用尽全身气力、凄惨地喊道:

    “蒙松!爹——”

    潘美英被抢走那阵,蒙松确实看见她送茶水和饭菜出现在山垭口上。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容不得他去多想了,他不顾命地从豹皮袋中拨出了弯头刀,便向山垭口跑去……

    蒙松跑到时,石厚带来抢亲的这一行人,早已经进了山下的树林中。这里是蒙松从小生长的地方,地形十分熟悉,他翻了两个小山包,终于赶上抢亲的人群,拦住了石厚的去路!

    石厚见蒙松气喘吁吁地跑来,用弯头砍刀拦住了众人的小路,心想这小子真是找死来了!他只带来了四个乡丁,叫两个人护住潘美英先跑……仗恃自己身强体壮,肩后有大砍刀,腰里还别有盒子枪。于是,就只留下了两个人,顺手抽出肩后大刀,挥刀拍马向蒙松冲了过去。

    蒙松机敏地跳到小路边,此时驮着潘美英的马匹一下先跑了过去,正当蒙松要去拦阻时,石厚又挥刀砍来,拦住了蒙松的去路。两个乡丁这时骑在马上,用独角铳对准了蒙松!

    这时的蒙松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又跳在路中拦住了去路。石厚说:

    “蒙松,水家有抢亲的规矩,你是来自找苦吃!”

    蒙松用手中的弯头刀指着石厚,说:“你明明知道美英是我的女人,我们都成亲几个多月了!你今天又来抢亲,真是欺人太甚!再说,我的女人的肚子里,已经有我潘家的种了,你不会这样烂贱吧?”

    石厚问着身边两个乡丁:“他和潘美英成亲了,我们咋不见迎亲呢?咋不见美英的嫁妆往他家抬呢?美英还在自己家中过日子?你不要拿她怀了崽的事来麻(骗)老子!早对你说过军团长看上了她,叫你别挨她的边,你若要耍横,杀了你如同踩死只蚂蚁!”

    身边的两个乡丁跟着石厚一起捧腹大笑,蒙松晓得要独自抢回潘美英,真是比登天还难。于是对着石厚说道:

    “也罢,石厚,水族人信誓言!那天我成亲时,你不是要与我比刀吗?今天我就要和你比试、比试。若是你砍了我,我自认倒霉,美英你拿去献给军团长,我也心甘情愿了;若是我砍倒了你,你说咋办?”

    石厚听见蒙松居然找上来找他比刀,又是大砍刀对弯头砍刀,这弯头砍刀只是水家人外出时用来砍柴和防身用的一般刀,哪里比得上他手里明晃晃的大刀?此外,他量自己比蒙松个头高,也身强体壮得多,心想:我捏住你的中间,就不见了两头,你竟敢与我比刀,不是自动把你的女人送给我了吗?不是你自找苦受吗?于是答道:

    “好个蒙松,是你提出与我单挑独斗的,爽快!爽快!你今天要是砍了我,算我小视了你,有眼无珠,我甘愿把美英送还给你;嘿嘿,若是我砍倒了你,这可是你自找苦吃,连女人也送齐了,哈哈哈!”

    蒙松指着他的两个乡丁说:“他们还端着独角铳,瞄着我的哩。我们可是说好单挑独斗的!”

    石厚这时真太小视蒙松了,毫不思索考虑一下,便对着他的两个乡丁说:“你们还拿枪对准他干些哪样?真不会看事!凭我的个头,压也会压死他,更不消说是单打独斗了!快些把枪收起,你们若是上前来帮我,哪个有胆来帮,我就有胆断了他的手和脚!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水族人的战争》,作者张宗铭、周晓云,该书在《贵阳晚报》连载。让读者了解贵州特有的水族。水族人民对军阀与日本人的戕害和反抗,会让你视觉一新!会了解水族人民特殊的风俗和美丽风光;会看见妻妾成群的军阀的骄奢淫逸和残忍,以及人性光环的一面。对于研究中国民族抗战,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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