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十年后7
吃完了晚饭，他坐在沙发上，他不想抽烟，也不想看电视。季晓香坐在那儿看电视，他叫她放小点声儿。他静静坐在墙角，不时地看着墙上的挂灯。九点二十了，那个会正在开着呢，他仿佛在想着什么，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不知怎的，他真怕人们欢呼雀跃般欢呼着要建厂了，要发财了！他笑了，他在笑自己，真有点儿杞人忧天。
就这样，他在这个角落里呆坐到了十一点多，季晓香一次又一次催他：“别在那儿傻坐着了，睡觉吧。”他总是客气地朝她说：“谢谢，谢谢！”他最终还是管住了自己，不对，他最终还是听了季晓香的话，钻进了被窝。
躺在被窝里，他辗转返侧睡不着。他不断地用“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开导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仿佛朦朦胧胧睡着了。
“这叫什么事呀，该让人回家不让人回家，说什么非要让签上字，写上同意才让回家呢！”
突然，季德雨被从西边胡同里传来的嚷叫声惊醒，在这沉沉的夜中，这几声嚷叫仿佛一个炸雷一样，震荡着附近睡在梦乡中的人们。
“谁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大声小嚷的？”季晓香也醒了。
“就是，刚才我给孩子爹打电话，问他会开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还以为，他开完会又到那儿诈金花去了呢，谁知他朝我说，还没开完会呐，就我们八个人了，那头儿说，不签上字，不写上同意，不让回家睡觉，你说这叫什么事？我刚才到大队门口就砸门，那开门的常永臣劝我说，您就回家踏实睡觉去吧，一个大老爷们在这儿没事儿，他就把我劝回来了。”
“你知道后来说话的是谁吗？”
“我听好象是老冯家那二媳妇”。
“就是，刚才开始嚷的声大的是西院大华媳妇，这两家伙准是刚才去大队找大华和二涝去了，没找来，急了，唉，你拉灯看看几点了？”
“啪”季晓香拉亮了灯，
“都一点半了。”
“都这时候了，那代表会还没散呢。”
“你没听她们说，不是没散，可能早散了，就是让每个代表在 纸上签字，不写同意，不让你回家。”
“他们这家伙够绝的，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招？”
“我估计这损招只能出于常福海的脑袋，别人想不出来。”
“你说，他们用这绝招叫全体村民代表同意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我们这个润滑油厂是经过全体村民代表讨论，最后全体通过的，这样一来，那个害人的润滑油厂就真的建起来了，那怎么办呀？”
“建就建吧，那还怎么办？日本连中国都敢侵略，国民党连革命者都敢杀，他们这帮人建了一个小小的润滑油厂，有什么了不起？”
“你这人就是个怪人，说着急吧，就瞪着眼睛，使劲跟人嚷，说不着急吧，人家杀人放火，你也不吱一声。”
“你这季晓香就是有这一点不怎么好，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该着急的着急，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不该着急的不着急！”
“就你知道，你知道怎么还让人蔫不劲儿的拉下台，赶到一个谁也管不了的做饭的那儿去了？”
“你还甭说，我还真得谢谢常福海这家伙，他叫我少发了脾气，少上了火，少伤了人，少背了黑锅。你想一想，我要是现在还当这个村长，这个润滑油厂还建不建？我一个劲的 没完没了地顶下去，就是不让建，那常福海他死心吗？他要是还想建，我们两人说不到一块儿，就得明着暗着斗心眼儿。最终他如果胜利了，他这个润滑油厂建起来了，我心里好受？，我胜利了，这个润滑油厂没建起来，他这人更不好受，他不会死心，会想方设法整我，真要是那润滑油厂建起来了，我朝多少人解释，说当初我不愿意建，可这些人也不会相信，认为我在骗他们，将来这个厂子向外面野地流污水，人们在上面种庄稼有害， 闻着味，看着脏，会骂我这个当村长的后三辈儿。你说是不是？现在好了，建多大厂子，长子营的每个人受多大伤害与我季德雨没关系，不能说没关系，就是说没责任，好啦，躺进小楼成一 统，管他冬夏与春秋！”说完季德雨打个哈欠睡着了。
清早，季德雨走进乡政府大院朝东一拐向伙房走去，这时，突然发现一个老头儿迈着外八字朝这边走来，“噢，大叔，您这么早到这儿干什么来啦？“季德雨一眼看出这是村里的常德明。
“瞧瞧你呀，听说你高升了，”常德明笑眯眯朝这边走了过来。
“谢谢主，谢谢，那您中午别走了，到我的伙房吃点好的，喝点儿什么得了。”
“哎哟，小子行呀，伙头军，管伙房了。”
“那还真得谢谢人家呀，给我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季德雨眯着眼，点着头。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身着白大褂的推着三轮车走到季德雨面前：“季师傅，您看今天买这么多菜行吗？”说着，这个小伙子朝季德雨面前递过一张纸条。
季德雨接也没接，朝那个年轻人说：“你这个条子 上的菜不是咱们康师傅开的吗？那就行了，他怎么开，你就怎么买，就甭让我看也甭问我了，听清了吗？”
“那以前那个景师傅可特别向我交待，每天买什么菜，买多少菜都要经他眼，经他同意，否则花钱他不给报销。”
“那是景师傅对你的要求，今天，你这个季师傅就没那个手续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那个年轻人把那纸条掖起来，蹬起三轮，飞也似地跑出去了。
季德雨转过脸，朝常德明问道：“大叔，您今天大清早起来就朝这儿跑，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话，只见常德明脸色一下阴沉起来，拉起季德雨就朝伙房院里走：“走，我跟你到伙房说说去。”
来到伙房办公室，刚刚坐定，常德明就气呼呼地朝季德雨说：“大侄，你说有这样办事的没有。你被突然不言声地被调走了，换上那个混人一样的常凤林当村长，咱也甭管他。可是昨天一天的事，就把我气炸了肺。昨天上午公社，对，应该说乡了，乡里那副书记到咱们村念那‘任免书’念完以后人家走了，接着，常凤林开起你原来开的那卧车，我眼瞅着就开到华威饭店门口了。那小子昨天中午在那儿没少喝，后来回来听他说的话，就是跟常福海和那王厂长一块吃的。回来时得有下午三点多了，他就给我打电话，让我们那几村干部马上到村公所去一趟，有重要事说说，我接着电话赶快就去了。我到那以后，那两位早坐在那儿了。他就朝我们说：“今天晚上咱们召开村民代表大会。有重要事要和要民代表说。他说，什么重要事呢，他说今天中午，常福海说，王厂长准备在咱们村北边地里建一厂子，晚上开会时，要征求全体村民的意见。我们就问他，办一个什么厂子呀？他说，办一个润滑油厂，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润滑油厂，我见过，那家伙一生产，一边出润滑油，一边出坏水，那坏水又脏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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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在这个角落里呆坐到了十一点多，季晓香一次又一次催他：“别在那儿傻坐着了，睡觉吧。”他总是客气地朝她说：“谢谢，谢谢！”他最终还是管住了自己，不对，他最终还是听了季晓香的话，钻进了被窝。
躺在被窝里，他辗转返侧睡不着。他不断地用“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开导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仿佛朦朦胧胧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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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刚才我给孩子爹打电话，问他会开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还以为，他开完会又到那儿诈金花去了呢，谁知他朝我说，还没开完会呐，就我们八个人了，那头儿说，不签上字，不写上同意，不让回家睡觉，你说这叫什么事？我刚才到大队门口就砸门，那开门的常永臣劝我说，您就回家踏实睡觉去吧，一个大老爷们在这儿没事儿，他就把我劝回来了。”
“你知道后来说话的是谁吗？”
“我听好象是老冯家那二媳妇”。
“就是，刚才开始嚷的声大的是西院大华媳妇，这两家伙准是刚才去大队找大华和二涝去了，没找来，急了，唉，你拉灯看看几点了？”
“啪”季晓香拉亮了灯，
“都一点半了。”
“都这时候了，那代表会还没散呢。”
“你没听她们说，不是没散，可能早散了，就是让每个代表在 纸上签字，不写同意，不让你回家。”
“他们这家伙够绝的，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招？”
“我估计这损招只能出于常福海的脑袋，别人想不出来。”
“你说，他们用这绝招叫全体村民代表同意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我们这个润滑油厂是经过全体村民代表讨论，最后全体通过的，这样一来，那个害人的润滑油厂就真的建起来了，那怎么办呀？”
“建就建吧，那还怎么办？日本连中国都敢侵略，国民党连革命者都敢杀，他们这帮人建了一个小小的润滑油厂，有什么了不起？”
“你这人就是个怪人，说着急吧，就瞪着眼睛，使劲跟人嚷，说不着急吧，人家杀人放火，你也不吱一声。”
“你这季晓香就是有这一点不怎么好，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该着急的着急，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不该着急的不着急！”
“就你知道，你知道怎么还让人蔫不劲儿的拉下台，赶到一个谁也管不了的做饭的那儿去了？”
“你还甭说，我还真得谢谢常福海这家伙，他叫我少发了脾气，少上了火，少伤了人，少背了黑锅。你想一想，我要是现在还当这个村长，这个润滑油厂还建不建？我一个劲的 没完没了地顶下去，就是不让建，那常福海他死心吗？他要是还想建，我们两人说不到一块儿，就得明着暗着斗心眼儿。最终他如果胜利了，他这个润滑油厂建起来了，我心里好受？，我胜利了，这个润滑油厂没建起来，他这人更不好受，他不会死心，会想方设法整我，真要是那润滑油厂建起来了，我朝多少人解释，说当初我不愿意建，可这些人也不会相信，认为我在骗他们，将来这个厂子向外面野地流污水，人们在上面种庄稼有害， 闻着味，看着脏，会骂我这个当村长的后三辈儿。你说是不是？现在好了，建多大厂子，长子营的每个人受多大伤害与我季德雨没关系，不能说没关系，就是说没责任，好啦，躺进小楼成一 统，管他冬夏与春秋！”说完季德雨打个哈欠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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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主，谢谢，那您中午别走了，到我的伙房吃点好的，喝点儿什么得了。”
“哎哟，小子行呀，伙头军，管伙房了。”
“那还真得谢谢人家呀，给我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季德雨眯着眼，点着头。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身着白大褂的推着三轮车走到季德雨面前：“季师傅，您看今天买这么多菜行吗？”说着，这个小伙子朝季德雨面前递过一张纸条。
季德雨接也没接，朝那个年轻人说：“你这个条子 上的菜不是咱们康师傅开的吗？那就行了，他怎么开，你就怎么买，就甭让我看也甭问我了，听清了吗？”
“那以前那个景师傅可特别向我交待，每天买什么菜，买多少菜都要经他眼，经他同意，否则花钱他不给报销。”
“那是景师傅对你的要求，今天，你这个季师傅就没那个手续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那个年轻人把那纸条掖起来，蹬起三轮，飞也似地跑出去了。
季德雨转过脸，朝常德明问道：“大叔，您今天大清早起来就朝这儿跑，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话，只见常德明脸色一下阴沉起来，拉起季德雨就朝伙房院里走：“走，我跟你到伙房说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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