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进退两难
葛悉昙满心犹豫，简单地装扮了一下。涂了薄薄地一抹胭脂，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依照高昌森严的等级制度，奴隶不能带首饰，可她别在衣襟下的那把金刀却比任何华美的首饰都奢侈。
爱人送给她的唯一礼物，她一刻都不舍得放下，看到了刀鞘上的佛宝就仿佛看见了他。一路跟随着石榴去了王子寝宫，随即登上了专署于王子妃的华丽马车，掀开车窗上致密的珠帘，指了指远处的宫门，仿佛询问石榴：陛下真的跟宫门的守卫打过招呼了？
“是啊小姐，您就别再犹豫了！陛下临行时传过了口谕，您再不走，当心去迟了陛下会怪罪您。”
葛悉昙没再多想，缓缓放下珠帘。随着马儿的一声长鸣，车子颠簸着驰向宫门。守卫果然看都没看就任由车子急驰而过。没人上前阻拦，她终于放下心承认自己多虑了。看来毕勒哥当真知会过那些伏在地上目送她离开的卫兵，否则，女眷的车辇是不能随意出宫的。而她怎么可能想到，知会门卫的是毕摩罗诘，而不是毕勒哥。
与此同时，毕勒哥会见哈喇汗国来使的和睦气氛，因为“于阗”而骤然打破。毕勒哥坚持要哈喇汗国退出于阗，并立即停止大肆毁佛，结果却被阿赫马德托干汗派来的头带“巴旦木”小帽的家伙果断地拒绝了。并声称他们是奉真主阿拉之命向东方发起圣战，而世界上唯一的真神只有伊斯兰教的真主一个！
毕勒哥恼羞成怒，以极其蔑视地目光望着立于殿下的大胡子，琥珀色的双眼如钢刀一般寒光烁烁。两国交好是不可能了，对付这种顽固的家伙只能靠金戈铁马踏平他们的尸首。随即传令将几名来使驱逐出境，一场政教对峙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闭目端坐于步辇上，在心底反复地考量：这场仗实在是不好打，他若带兵征伐于阗，背后的耶律大石会不会乘虚而入？另外，这场仗究竟要打多久，他心里全然没有数。答应过悉昙的事情莫非要食言吗？于阗跟哈喇汗国打了一百多年，莫非他也要为此搭上一辈子吗？满心混乱，感觉天气异常闷热，迈着急躁的步伐进入寝宫，咦？她人呢？
“悉昙？”毕勒哥一面唤着，一面向佛堂走去。晌午明亮的阳光透过格窗照在雕龙的几案上。一张写着几行小字的宣纸折射着刺眼的光芒。他满心疑惑地走上前去，执起纸张默念到：“十二世纪初，辽亡于金。契丹王族耶律大石率部西逃，随后在叶密丽建立政权。之后，耶律大石率军西征，假道高昌王国。”
这是她透露给他的天机吗？呵呵，正是他想要的！契丹人原来是被金人赶出了中原，才来抢占他们西域的地方。假道高昌，怎么可能？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辽人的铁蹄不允许踏上高昌的国土，高昌臣服与辽更多的是为了丝路上的经济利益。
沉思良久忽然回了魂，人哪儿去了？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吗？他记起一大早向她提过酸梅汤的事情，莫不是亲自为他去取了？
怪了！她不在，他心里居然空落落的，什么心思都没有。转向宫门对着外面大声唤到：“仆固俊，去问问外面的下人，悉昙去了哪里？”
仆固俊连跑带颠地打探了一番情况，匆忙赶回亦都护面前回话：“陛下，下人们说：悉昙姑娘在您离开不久就去御膳房了。”
天，一上午了，去干嘛？还没回来吗？毕勒哥满心不悦，吩咐跪在地上的仆固俊：“速去御膳房将她唤回来，寡人正等着酸梅汤呢！”
两刻钟之后，仆固俊捧着精致的小瓷盅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禀报到：“回陛下，御膳房的人说，悉昙姑娘一早晨都在忙活着为您做这个。叫冰——冰什么？忘了！御厨说：姑娘在巳时前已回了宫，此时不在御膳房了。”
毕勒哥以指尖触碰小盅，一阵凉意沁人心脾。打开盖子，一股奶香随着升华的白气漾了出来。大概是时间不足，冰淇淋的中心冻得不结实，他食指一戳，一个关节没进了冰凉而粘稠的液体。下意识地将手指拿到唇边轻舔一下。味道不错，甜甜的！接过小盅，随手扯下片莲花瓣当作调羹，美美地吃了几口。一边吃，一边嘟囔着：“上午哪个在宫门当值？速速唤来，寡人有话要问。”
仆固俊退下去不久，一个奴仆全身伏地爬进了宫门。惊恐地问了声安，嗓音几乎走调了，脑门抵在地上，担心自己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巳时前后，有什么人来过吗？”毕勒哥心中有种很见鬼的预感，会是毕摩罗诘吗？
“回陛下，王子侧妃来过，说要见悉昙姑娘。知道人不在，就走了。”
她来干什么？悉昙莫非是跟随她去了王子宫里？照常理推测，她不会这样做，她应该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莫非是想找死吗？随即对跪于身旁的仆固俊说：“传王子侧妃来此问话，如果悉昙也在王子宫中，便将她一并唤来。”
仆固俊长跪而起，按胸回禀道：“陛下，据臣所知，王子一大早带家眷去了宁戎礼佛。”
“礼佛？不是去参加大妃的游猎聚会吗？”宁戎寺就在吐峪沟附近，这小子的障眼法也太不高明了！
“这……臣就不知道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阿萨兰汗有神佛一般的智慧，他随便提点一句对方就明白了。
“王子侧妃没一起去吗？”毕勒哥有些疑惑，说来她应该出席那个场合。
“去了，随后去的。陛下会见哈喇汗国来使的时候，臣亲眼看见侧妃的马车驰出宫门，不会有错！”
“何时？”毕勒哥努力在脑中拼凑着有限的线索。
“巳时左右。”
天啊！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坐着马车出宫与毕摩罗诘私会去了？“摆驾吐峪沟，立刻！”将手中的瓷盅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愤怒地大喝。
“陛下息怒！”宫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娇弱的女声，定睛一看，不正是王子侧妃吗？
“你？”毕勒哥心存疑惑，谨慎地打量着对方。她，怎么还在宫里？见鬼！莫不是毕摩罗诘也来了招偷梁换柱，留下了她，将悉昙换了出去？
“奴婢是特地来此向陛下请罪的！小姐是我放走的，王子并不知情，恳请陛下从严惩治石榴！”石榴一心求死，大义凛然地跪在地上坦白道：“石榴深知小姐与王子情深意重，请陛下开恩成全他们俩，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石榴死也瞑目了。”
好个“有情人终成眷属”！毕摩罗诘真的不知情吗？鬼才相信呢！可悉昙她真就跟他私奔了？
不会的！他不相信！她爱的人是毕勒哥，是毕勒哥……
最终，他还是动摇了！
如果她爱着他，怎么会丢下他，偷偷跟着他儿子走了？莫非前些日子的恩爱都是为了骗取他信任的权宜之计？不，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女人，他不相信！缓缓走到石榴面前，斜睨着对方，沉声低喝，“寡人要听事情的经过，有一句谎话，死的不只你一个！”他为那个女人付出了太多太多，她若是为了毕摩罗诘而背叛了他，别说她得为他陪葬，即使是他的亲生儿子也别想活！
王子全然不清楚宫内发生了巨大变故，与念施一同在宁戎寺的佛前点燃香烛。叩首参拜之后，惟恐惊扰了神佛，转向身旁的小妮子压低声音说：“石榴请你敬奉菩萨的锦盒在哪里，此时可以打开了吗？”
“石榴姐来前嘱咐，上香之后就可以了。”说着将面前嵌着彩贝的漆木盒轻轻打开。啊？两人定睛一看，盒子里居然装着王子侧妃的紫带绶印，霎时惊呆了。
“殿下，石榴姐她？”念施满脸惶恐，不解的问。对方是要寻短见吗？王子自新婚之后再没宠幸过她，她不会是想不开，要做傻事吧？
强烈的预感自毕摩罗诘胸口闪过。石榴莫不是真的舍弃自己的性命将悉昙换出宫了？那夜两人在月下的谈话历历在目，她十之八九真的做下傻事了。
悉昙若真的来了他该如何是好？他能带着她离去而把念施丢下吗？可若是带着念施一起，悉昙会答应吗？该死，石榴命悬一线，他还有时间在这里儿女情长啊！救人要紧，如今他该想着如何求父汗开恩才是。
“念施，母妃那里我们不去了！我们得尽快赶回王宫，稍稍耽搁，石榴的命就没了！”毕摩罗诘拖起念施的小手就往外走，跨马的跨马，上车的上车。经过半个时辰的飘摇颠簸，远远看见戈壁上一辆华丽的马车与他们相对急驰着。走近一些，没错，果然是王子侧妃的马车。车舆四角金铃悦耳的声响随着沙漠中灼人的热风送进了王子的耳朵。
坐在车上的是石榴，还是悉昙？他忽然弄不清自己更希望哪个女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很久没见过悉昙了，想念自是不用说。而此时若是石榴坐在上面，就平平安安，万事大吉了。父汗若是知道悉昙为他出了宫，会是怎样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为了救石榴的命，再把悉昙送进虎口？见鬼！左右都是人命关天，落到这样两难的境遇，他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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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小姐，您就别再犹豫了！陛下临行时传过了口谕，您再不走，当心去迟了陛下会怪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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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毕勒哥会见哈喇汗国来使的和睦气氛，因为“于阗”而骤然打破。毕勒哥坚持要哈喇汗国退出于阗，并立即停止大肆毁佛，结果却被阿赫马德托干汗派来的头带“巴旦木”小帽的家伙果断地拒绝了。并声称他们是奉真主阿拉之命向东方发起圣战，而世界上唯一的真神只有伊斯兰教的真主一个！
毕勒哥恼羞成怒，以极其蔑视地目光望着立于殿下的大胡子，琥珀色的双眼如钢刀一般寒光烁烁。两国交好是不可能了，对付这种顽固的家伙只能靠金戈铁马踏平他们的尸首。随即传令将几名来使驱逐出境，一场政教对峙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闭目端坐于步辇上，在心底反复地考量：这场仗实在是不好打，他若带兵征伐于阗，背后的耶律大石会不会乘虚而入？另外，这场仗究竟要打多久，他心里全然没有数。答应过悉昙的事情莫非要食言吗？于阗跟哈喇汗国打了一百多年，莫非他也要为此搭上一辈子吗？满心混乱，感觉天气异常闷热，迈着急躁的步伐进入寝宫，咦？她人呢？
“悉昙？”毕勒哥一面唤着，一面向佛堂走去。晌午明亮的阳光透过格窗照在雕龙的几案上。一张写着几行小字的宣纸折射着刺眼的光芒。他满心疑惑地走上前去，执起纸张默念到：“十二世纪初，辽亡于金。契丹王族耶律大石率部西逃，随后在叶密丽建立政权。之后，耶律大石率军西征，假道高昌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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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固俊连跑带颠地打探了一番情况，匆忙赶回亦都护面前回话：“陛下，下人们说：悉昙姑娘在您离开不久就去御膳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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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王子侧妃来过，说要见悉昙姑娘。知道人不在，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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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佛？不是去参加大妃的游猎聚会吗？”宁戎寺就在吐峪沟附近，这小子的障眼法也太不高明了！
“这……臣就不知道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阿萨兰汗有神佛一般的智慧，他随便提点一句对方就明白了。
“王子侧妃没一起去吗？”毕勒哥有些疑惑，说来她应该出席那个场合。
“去了，随后去的。陛下会见哈喇汗国来使的时候，臣亲眼看见侧妃的马车驰出宫门，不会有错！”
“何时？”毕勒哥努力在脑中拼凑着有限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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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坐着马车出宫与毕摩罗诘私会去了？“摆驾吐峪沟，立刻！”将手中的瓷盅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愤怒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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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毕勒哥心存疑惑，谨慎地打量着对方。她，怎么还在宫里？见鬼！莫不是毕摩罗诘也来了招偷梁换柱，留下了她，将悉昙换了出去？
“奴婢是特地来此向陛下请罪的！小姐是我放走的，王子并不知情，恳请陛下从严惩治石榴！”石榴一心求死，大义凛然地跪在地上坦白道：“石榴深知小姐与王子情深意重，请陛下开恩成全他们俩，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石榴死也瞑目了。”
好个“有情人终成眷属”！毕摩罗诘真的不知情吗？鬼才相信呢！可悉昙她真就跟他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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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姐来前嘱咐，上香之后就可以了。”说着将面前嵌着彩贝的漆木盒轻轻打开。啊？两人定睛一看，盒子里居然装着王子侧妃的紫带绶印，霎时惊呆了。
“殿下，石榴姐她？”念施满脸惶恐，不解的问。对方是要寻短见吗？王子自新婚之后再没宠幸过她，她不会是想不开，要做傻事吧？
强烈的预感自毕摩罗诘胸口闪过。石榴莫不是真的舍弃自己的性命将悉昙换出宫了？那夜两人在月下的谈话历历在目，她十之八九真的做下傻事了。
悉昙若真的来了他该如何是好？他能带着她离去而把念施丢下吗？可若是带着念施一起，悉昙会答应吗？该死，石榴命悬一线，他还有时间在这里儿女情长啊！救人要紧，如今他该想着如何求父汗开恩才是。
“念施，母妃那里我们不去了！我们得尽快赶回王宫，稍稍耽搁，石榴的命就没了！”毕摩罗诘拖起念施的小手就往外走，跨马的跨马，上车的上车。经过半个时辰的飘摇颠簸，远远看见戈壁上一辆华丽的马车与他们相对急驰着。走近一些，没错，果然是王子侧妃的马车。车舆四角金铃悦耳的声响随着沙漠中灼人的热风送进了王子的耳朵。
坐在车上的是石榴，还是悉昙？他忽然弄不清自己更希望哪个女子出现在他面前。他很久没见过悉昙了，想念自是不用说。而此时若是石榴坐在上面，就平平安安，万事大吉了。父汗若是知道悉昙为他出了宫，会是怎样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为了救石榴的命，再把悉昙送进虎口？见鬼！左右都是人命关天，落到这样两难的境遇，他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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