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疼。
纪安澜从小到大二十多年，虽然不至于一直无灾无病，但骨折、手术之类的还是没经历过的，最多也就是拔了个虫牙；穿越过来之后就算一直在奔波逃难，但也没受过啥大伤害。肩膀上被人一剑穿了个窟窿这种事，放在以前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先前他大打出手，逼着谢言书放掉了叶醒他们，自己又安全脱身而去，看似从容潇洒，实际上全凭着最开始涌上心头的那一口火气撑着。现在这口气泄了，后怕、侥幸、心惊等种种情绪伴随着痛楚也终于后知后觉地袭来，令纪安澜眼前发黑，两腿发软，狼狈地半靠在一棵大树上，急促地呼吸着。
谢言书的那半截剑还留在肩膀里面。纪安澜颤抖着伸出手，之前折断剑刃所造成的伤口依旧鲜血淋漓。偏过头去咬住衣领，他用两根手指夹住断剑，用力一拔。
“唔嗯……”静谧的山林中响起了一声压抑的痛哼。纪安澜松开牙关，缓了几口气，将流血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探进怀中去想要摸出药瓶。
“师父？”右边传来杂草被踩踏的声音。
“叶醒……？”纪安澜动作一停，迟疑地开口。
少年从一棵大树后转了传来，手中还拿着弓，箭已搭在弦上。看到纪安澜身上的大片血迹，叶醒瞳孔微缩：“你受伤了？”
“不是啥……严重……的伤。”纪安澜急忙想要掩饰，却突然发现抽出的那截断剑还插在脚边，不禁没底气的越说越小声，最后讪讪住了口。
叶醒不语，双唇紧紧抿了起来，眉头皱得几乎能打结。将弓箭收回背后，他大步走上前来。“药。”
纪安澜忙不迭地乖乖奉上。
“脱衣服。”
“哦……啊？！”
“把肩上的衣衫褪了，弟子好为师父上药。”叶醒扬起眉毛，“还是师父想让弟子代劳？”
“……不用不用，我自己脱，我自己脱。”纪安澜立刻从善如流。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叶醒将药丸捏碎了，为纪安澜前后的两处伤口都上了药，又撕下自己的里衣为他包扎。小孩黑着一张脸，手劲不小，纪安澜疼得直打颤，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诶诶，我可是伤员，你轻点……”
“轻点？”叶醒咄咄逼人地反问，“师父大显身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更谨慎一些？”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纪安澜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回答，“祝前辈受伤了，云晗又不会武功，你也……”看着叶醒的脸色似乎有向锅底灰发展的趋势，他自觉地换了话题，“他们三个呢？怎么只有你过来了？”
“祝明言曾在半山腰搭了个棚屋，目前他们三个都在那儿。我放心不下师父，就出来寻你。”
“这怎么能行？万一谢言书派人追了上来，他们伤的伤病的病，怎么……嘶！”纪安澜的话戛然止于一口倒抽的冷气。叶醒逼近他，双臂撑在他头的两侧，几乎要将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
“倘若师父没有在一炷香之内如约赶来，”两人脸面相隔不过寸许，纵然夜色昏暗，纪安澜依旧能看到对面墨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与少年眼中迫人的冷光，“那么我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他们。”
叶醒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坚决。纪安澜在一瞬间便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如果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叶醒真的会杀掉赵云晗三人。
纪安澜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半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针对这句话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叶醒盯着他，目光却渐渐缓和。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令纪安澜万分惊愕的动作。
双手环住青年的腰，他扑进了纪安澜的怀抱——又或者说，将纪安澜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抱得太紧，压得伤口阵阵抽痛，少年的头埋在他颈间，碎发弄得脖子有些痒痒。但纪安澜却没有马上把叶醒推开；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自心底悄然滋生出来，在胸腔里蔓延开去。
迟疑了半晌，他终于抬起自己没受伤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
两个人回到窝棚，迎上来的是赵云晗。少年颤抖着嘴唇，将无助的目光投向纪安澜。
“祝伯父……快要撑不住了。”
“什么？”纪安澜大惊，先前那些微妙的心思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忙走进窝棚，在祝明言身旁蹲下。
说是窝棚，其实只不过是用树枝捆成个三面围起来的简陋架子，再在头顶上搭些稻草罢了，除了能等挡点小雨之外，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祝招呆愣愣地坐在角落里，断指的左手已经被包扎了起来；祝明言躺在地上，上衣敞开，勉强用布条裹起来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男人的脸色惨淡，嘴唇灰白，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听见纪安澜的脚步声，他勉强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诚挚的感激：“多谢……纪少侠救下小儿，祝某……铭感五内，只可惜如今力不从心，连为恩人叩个头都……做不到了……”
“祝前辈千万别这么说。”纪安澜连忙道，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来，递到祝明言嘴边，“这是疗伤的良药，前辈先吃下去撑一阵子，我们现在就找路下山。”
“不必了。”祝明言虚弱无力地摆了摆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撑不了……太长时间了。”他努力抬起头来，向赵云晗投去目光，“晗儿……你过来。”
赵云晗在祝明言身旁跪坐下来，轻声道：“祝伯父。”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祝明言说话已经很是费力，每吐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纪少侠……劳烦你动手，将……我腰下那处伤疤……用刀划开。”
纪安澜低头看去，男人左胁下方果然有一道极长的伤痕，如同蜈蚣一般盘在腰上。虽然有些迟疑，但他还是从包裹里拿了一枚柳叶镖出来，沿着伤口愈合的轨迹谨慎地将其重新割开。除了表面的那层软皮之外，伤痕内部竟然都是死肉，没有流出半滴血；更加令他惊诧的是，这疤痕的里面，竟然夹着一片极薄的东西。纪安澜小心用暗器尖端将其一角挑起，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将这张薄片取了出来，赫然发现那是一张叠成长条形状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是了。”祝明言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便是……你父亲当年自创的……独门心法，‘九转炎阳功’。千万……不要……让谢玄璋……得到它！”
站在三五步开外的叶醒听见那五个字，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那张纸上。
纪安澜一听这是人家的家传秘籍，连忙塞进了赵云晗手中。祝明言见状笑了笑，声音却已是气若游丝：“纪少侠……不必如此……晗儿他……体质极弱不能习武，祝某只是……不愿此奇功随我……埋没黄土，若是能……对纪少侠有所助益……也算是……崇光与我的酬谢……只请纪少侠谨记，千万……不能让此物……落入归一派……落入谢玄璋的……手中……”
纪安澜心下明白，送这么一份大礼上来，祝明言明显是要对自己托孤了。已经卷入了这纠纷中心，又与谢言书结了一刀之仇，就算没有什么酬劳，他也不可能再抽身了。当下便沉声道：“前辈放心。这秘籍还交给云晗保管，由他决定去处，我不会干涉。云晗和招儿，我都会悉心照……”
“师父当心！”
叶醒的警告声猝然响起，纪安澜心中一惊，连忙转身；手一挥，已是用出了武功。
87级掌法，太极掌。
带起的掌风偏折了暗器袭来的轨道，“笃”地一声钉在了旁边的一棵小树上，却是支短小的铁矢，尖端蓝盈盈的，显然是涂了剧毒。纪安澜霍然起身，拔刀在手厉声喝道：“谁？出来！”
“乖乖交出九转炎阳功，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平板的声音响起，从数十步开外的大树后面走出一个黑衣男人。随着他抬手示意，从四周的灌木丛中突然站起了二十多个黑衣人，将窝棚围成一圈，每个人手中都托着一架连弩。
叶醒退到纪安澜身边，低声道：“恐怕是埋伏已久，就等着我们聚在一起，将九转炎阳功拿出来，再行一网打尽。”他心中暗暗自责，自己忧心青年的安危，略失了方寸，竟然连对方摸到了如此之近的地方都没有察觉。
“祝伯父！！”身后传来赵云晗的悲呼。纪安澜心中“咯噔”一声，祝明言怕是去了。但现在并不是伤感的时候，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心中却不免有些茫然：先前能从谢言书那里得手是胜在出其不意，但现在局势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要怎么才能突围？
“兄弟别急，我来助你！”
正当他绞尽脑汁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纪安澜猛地抬头，只见头上树枝乱颤，一个黑影纵身而起，朝着自己这边跳下。
“放箭！”方衍脸色一变，喝道。
众下属齐齐举起连弩，朝着那从天而降的身影扣动机括。
“这等不入流的玩意，也敢拿到我面前现眼！”那人一声大喝，从腰间抽出一件物事，扬手一甩；只听“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起，那些弩箭竟是被悉数反弹回来，无一命中。而在这空档间，这个不速之客也已落到了地上，恰巧站在纪安澜面前。
这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男人，鼻梁高挺，眼眶深邃，蓄着浓密的络腮胡，蓬乱的黑发披在脑后，用一枚二指来粗的金环草草束起。他穿着一袭骑装，风格与中原迥异；右手提着一条寒光闪闪的钢鞭，伸展开来有九尺多长。他伸出蒲扇般的手掌，在纪安澜没受伤的右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临危受命，义字当先，是条汉子!兄弟别急，这一仗，我兀良哈帮定了！”
疼。
纪安澜从小到大二十多年，虽然不至于一直无灾无病，但骨折、手术之类的还是没经历过的，最多也就是拔了个虫牙；穿越过来之后就算一直在奔波逃难，但也没受过啥大伤害。肩膀上被人一剑穿了个窟窿这种事，放在以前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先前他大打出手，逼着谢言书放掉了叶醒他们，自己又安全脱身而去，看似从容潇洒，实际上全凭着最开始涌上心头的那一口火气撑着。现在这口气泄了，后怕、侥幸、心惊等种种情绪伴随着痛楚也终于后知后觉地袭来，令纪安澜眼前发黑，两腿发软，狼狈地半靠在一棵大树上，急促地呼吸着。
谢言书的那半截剑还留在肩膀里面。纪安澜颤抖着伸出手，之前折断剑刃所造成的伤口依旧鲜血淋漓。偏过头去咬住衣领，他用两根手指夹住断剑，用力一拔。
“唔嗯……”静谧的山林中响起了一声压抑的痛哼。纪安澜松开牙关，缓了几口气，将流血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几下，探进怀中去想要摸出药瓶。
“师父？”右边传来杂草被踩踏的声音。
“叶醒……？”纪安澜动作一停，迟疑地开口。
少年从一棵大树后转了传来，手中还拿着弓，箭已搭在弦上。看到纪安澜身上的大片血迹，叶醒瞳孔微缩：“你受伤了？”
“不是啥……严重……的伤。”纪安澜急忙想要掩饰，却突然发现抽出的那截断剑还插在脚边，不禁没底气的越说越小声，最后讪讪住了口。
叶醒不语，双唇紧紧抿了起来，眉头皱得几乎能打结。将弓箭收回背后，他大步走上前来。“药。”
纪安澜忙不迭地乖乖奉上。
“脱衣服。”
“哦……啊？！”
“把肩上的衣衫褪了，弟子好为师父上药。”叶醒扬起眉毛，“还是师父想让弟子代劳？”
“……不用不用，我自己脱，我自己脱。”纪安澜立刻从善如流。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叶醒将药丸捏碎了，为纪安澜前后的两处伤口都上了药，又撕下自己的里衣为他包扎。小孩黑着一张脸，手劲不小，纪安澜疼得直打颤，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诶诶，我可是伤员，你轻点……”
“轻点？”叶醒咄咄逼人地反问，“师父大显身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更谨慎一些？”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纪安澜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回答，“祝前辈受伤了，云晗又不会武功，你也……”看着叶醒的脸色似乎有向锅底灰发展的趋势，他自觉地换了话题，“他们三个呢？怎么只有你过来了？”
“祝明言曾在半山腰搭了个棚屋，目前他们三个都在那儿。我放心不下师父，就出来寻你。”
“这怎么能行？万一谢言书派人追了上来，他们伤的伤病的病，怎么……嘶！”纪安澜的话戛然止于一口倒抽的冷气。叶醒逼近他，双臂撑在他头的两侧，几乎要将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
“倘若师父没有在一炷香之内如约赶来，”两人脸面相隔不过寸许，纵然夜色昏暗，纪安澜依旧能看到对面墨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与少年眼中迫人的冷光，“那么我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他们。”
叶醒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坚决。纪安澜在一瞬间便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如果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叶醒真的会杀掉赵云晗三人。
纪安澜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半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针对这句话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叶醒盯着他，目光却渐渐缓和。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令纪安澜万分惊愕的动作。
双手环住青年的腰，他扑进了纪安澜的怀抱——又或者说，将纪安澜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抱得太紧，压得伤口阵阵抽痛，少年的头埋在他颈间，碎发弄得脖子有些痒痒。但纪安澜却没有马上把叶醒推开；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自心底悄然滋生出来，在胸腔里蔓延开去。
迟疑了半晌，他终于抬起自己没受伤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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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回到窝棚，迎上来的是赵云晗。少年颤抖着嘴唇，将无助的目光投向纪安澜。
“祝伯父……快要撑不住了。”
“什么？”纪安澜大惊，先前那些微妙的心思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忙走进窝棚，在祝明言身旁蹲下。
说是窝棚，其实只不过是用树枝捆成个三面围起来的简陋架子，再在头顶上搭些稻草罢了，除了能等挡点小雨之外，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祝招呆愣愣地坐在角落里，断指的左手已经被包扎了起来；祝明言躺在地上，上衣敞开，勉强用布条裹起来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男人的脸色惨淡，嘴唇灰白，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听见纪安澜的脚步声，他勉强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诚挚的感激：“多谢……纪少侠救下小儿，祝某……铭感五内，只可惜如今力不从心，连为恩人叩个头都……做不到了……”
“祝前辈千万别这么说。”纪安澜连忙道，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来，递到祝明言嘴边，“这是疗伤的良药，前辈先吃下去撑一阵子，我们现在就找路下山。”
“不必了。”祝明言虚弱无力地摆了摆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撑不了……太长时间了。”他努力抬起头来，向赵云晗投去目光，“晗儿……你过来。”
赵云晗在祝明言身旁跪坐下来，轻声道：“祝伯父。”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祝明言说话已经很是费力，每吐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纪少侠……劳烦你动手，将……我腰下那处伤疤……用刀划开。”
纪安澜低头看去，男人左胁下方果然有一道极长的伤痕，如同蜈蚣一般盘在腰上。虽然有些迟疑，但他还是从包裹里拿了一枚柳叶镖出来，沿着伤口愈合的轨迹谨慎地将其重新割开。除了表面的那层软皮之外，伤痕内部竟然都是死肉，没有流出半滴血；更加令他惊诧的是，这疤痕的里面，竟然夹着一片极薄的东西。纪安澜小心用暗器尖端将其一角挑起，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将这张薄片取了出来，赫然发现那是一张叠成长条形状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是了。”祝明言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便是……你父亲当年自创的……独门心法，‘九转炎阳功’。千万……不要……让谢玄璋……得到它！”
站在三五步开外的叶醒听见那五个字，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那张纸上。
纪安澜一听这是人家的家传秘籍，连忙塞进了赵云晗手中。祝明言见状笑了笑，声音却已是气若游丝：“纪少侠……不必如此……晗儿他……体质极弱不能习武，祝某只是……不愿此奇功随我……埋没黄土，若是能……对纪少侠有所助益……也算是……崇光与我的酬谢……只请纪少侠谨记，千万……不能让此物……落入归一派……落入谢玄璋的……手中……”
纪安澜心下明白，送这么一份大礼上来，祝明言明显是要对自己托孤了。已经卷入了这纠纷中心，又与谢言书结了一刀之仇，就算没有什么酬劳，他也不可能再抽身了。当下便沉声道：“前辈放心。这秘籍还交给云晗保管，由他决定去处，我不会干涉。云晗和招儿，我都会悉心照……”
“师父当心！”
叶醒的警告声猝然响起，纪安澜心中一惊，连忙转身；手一挥，已是用出了武功。
87级掌法，太极掌。
带起的掌风偏折了暗器袭来的轨道，“笃”地一声钉在了旁边的一棵小树上，却是支短小的铁矢，尖端蓝盈盈的，显然是涂了剧毒。纪安澜霍然起身，拔刀在手厉声喝道：“谁？出来！”
“乖乖交出九转炎阳功，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平板的声音响起，从数十步开外的大树后面走出一个黑衣男人。随着他抬手示意，从四周的灌木丛中突然站起了二十多个黑衣人，将窝棚围成一圈，每个人手中都托着一架连弩。
叶醒退到纪安澜身边，低声道：“恐怕是埋伏已久，就等着我们聚在一起，将九转炎阳功拿出来，再行一网打尽。”他心中暗暗自责，自己忧心青年的安危，略失了方寸，竟然连对方摸到了如此之近的地方都没有察觉。
“祝伯父！！”身后传来赵云晗的悲呼。纪安澜心中“咯噔”一声，祝明言怕是去了。但现在并不是伤感的时候，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心中却不免有些茫然：先前能从谢言书那里得手是胜在出其不意，但现在局势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要怎么才能突围？
“兄弟别急，我来助你！”
正当他绞尽脑汁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纪安澜猛地抬头，只见头上树枝乱颤，一个黑影纵身而起，朝着自己这边跳下。
“放箭！”方衍脸色一变，喝道。
众下属齐齐举起连弩，朝着那从天而降的身影扣动机括。
“这等不入流的玩意，也敢拿到我面前现眼！”那人一声大喝，从腰间抽出一件物事，扬手一甩；只听“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起，那些弩箭竟是被悉数反弹回来，无一命中。而在这空档间，这个不速之客也已落到了地上，恰巧站在纪安澜面前。
这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男人，鼻梁高挺，眼眶深邃，蓄着浓密的络腮胡，蓬乱的黑发披在脑后，用一枚二指来粗的金环草草束起。他穿着一袭骑装，风格与中原迥异；右手提着一条寒光闪闪的钢鞭，伸展开来有九尺多长。他伸出蒲扇般的手掌，在纪安澜没受伤的右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临危受命，义字当先，是条汉子!兄弟别急，这一仗，我兀良哈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