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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前路有虎

    更深露重,午夜梦回,她高卧在大周最尊贵的地界上辗转反侧。在梦里,原来她竟做了那么多傻事,受过那么多苦难和委屈,就连眼泪都流干,眼睛也哭瞎了。甚至到最后,竟到了心如死灰,行尸走肉的地步,唯有死,才是解脱。

    她的隐忍,换来的更嚣张的回报,她的让步,得来更恶心的污蔑。行善积德,委曲求全,不管她如何,总之是错,因为存在就是错误。她付出所有,失去所有......

    她告诉自己,梦中的萧清霁已经不存在了,她是全新的萧清霁,凤凰涅槃,不容小枝做大。她要生前风光,死后流芳。再也不要让仇者快,亲者痛,一路泪,一路痛,一路苦,不不不,她要护住真心爱护自己的人,也要报仇。

    萧清霁,你的前世何其失败,这一世,定要活出样来!

    一连几天,她都龟缩在成平殿里平息情绪,终于能做到心静如水,波澜不惊。她执着一卷佛经,心思并不在上头,不着痕迹打量着侧殿里的几个宫女。她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而这些宫女太监就是自己的手脚耳目,若是手脚患疾或者往外拐,恐怕伤了自己。当务之急,便是仔细筛选,免除后患。因为有前世经历的关系,她心里大致清楚。

    年纪最大的蓝田已经二十二岁,长相只能算清秀,在这个美人如云的后宫了,那就是地上的尘埃。要说美貌,在宫中最值钱,也最不值钱。蓝田心思缜密,做事牢靠,成平殿上上下下在她管理之下,如铁桶一般,就是萧清霁自己也寻不到半点错处。最为难得的是,她无父无母,无半点亲族,是当年高夫人捡的逃难孤女。宫里侍候的太监宫女不能从府里进宫。好在萧清霁十二岁已经被赐婚,家里人早早把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送了进来,为以后铺路,所以蓝田自不比一般宫女。后来为了给萧清霁顶包,她死在了闷棍之下。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蓝田,因为自己的委曲求全丢了性命。这一世,她定要护周全。

    “娘娘,”蓝田望了一眼曲尺樽上的玉沙漏,这个姿势已经半刻钟了,娘娘的身子还不适呢。

    微微担忧的语气漏了情绪,也就是蓝田敢在她面前这么说话了。

    “无妨,”萧清霁翻了一页佛经,半点不入眼,“冷翠写了多少了。”

    “回娘娘,十卷。”蓝田的声音透出几分轻快,脆生生的。

    萧清霁极为受用,宫中谁人不知她爱佛拜佛,早三柱晚三柱,整日求佛拜神,最后呢,一无所有。看来这菩萨也是泥塑的,求人不如求己,以后啊,就不做费劲事了。既在太后面前许下抄经的承诺,便让冷翠代劳好了,难不成要她亲自祈福不成,不诅咒已经是莫大恩德。

    “极好,本位就赏她抄个半年经吧,全了她的孝心,为大周祈福。”冷翠是成平殿里最娇俏,恐怕也是心思最深的,皇宫里头的女人么,想的还不就是那一位。本来嘛,抬举一两个宫女算不得大事,就她们的出身,能爬到哪里去。这位倒好,爬了龙床,就忘了主子,合着那女人天天来气自己。让她在佛堂里沾沾灵气,只怕皇上早把娇花忘了。

    蓝田点点头,喃喃道:“娘娘英明,冷翠的心思怕是殿里其他人的心思,杀鸡儆猴。”

    “唉,抬举定是要抬举的,不过该怎么抬举,抬举谁,得本位说了算。那些消了尖冒头的,难道当本位.....”萧清霁看了一眼绣花的黄桃,悠然道。

    嗯,纤细秀美,倒是耐看,行事也算大方,有股小家碧玉的美态。皇上尝尽天下美味,素菜吧,吃一口是鲜,吃多了淡。这位的绣工是极好的,萧清霁的贴身衣物都是她动的手,就是比起宫里的绣娘也不遑多让。前世的黄桃么,没有生外心,也没有特别护主。一来在她面前算不得最出挑,二来仗着手艺好,并不愁退路。说白了,人家心里没这个主子。这样的人且留着吧。

    圆脸宫女托着案台出现在侧殿门口,她躬身奉上一碗园子,汤水清亮,色泽明丽,一股混着羊肉汤汁葱香味扑鼻而来,令人不觉胃口大开。萧清霁近来心里存了事,自然存不下食。所以成平殿的小厨房变着法子送膳食。说起来,宫里头用膳本应该是御膳房上菜,太后吃惯了小厨房,便道是特别恩赐成平殿和寒香阁弄个小厨房熬些补汤补身子也好。面子上是一碗水端平了,其实是寒香阁那位吃惯了慈元殿的饭菜罢。若是以前,萧清霁为了规矩,小厨房都不沾烟火的,由着御膳房弄。料是好料,师傅的手艺也顶顶好,做出来的菜就是不咸不淡不酸不辣,再端来的时候,冷一半,也闷了一半。银箸都不想多下一口。宫里菜就跟宫里的人一样,讲究个中庸平和。现在么,何必委屈自己,吃也吃的舒服。

    萧清霁含了一口丸子,香糯可口,荤素入味,满口盈香。

    那圆脸宫女没敢抬头,耳听上首传来的细细吞咽声,紧抿的嘴角微微扬起。她也是萧府里头出来的,从小学的就是在厨房打转,加上夫人有意培养,在这一行上算的上老行家。前几日娘娘吃的少,她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自个差事没做好。

    “紫芋,是个用心的,里头还滴了醋,去腥提鲜。”萧清霁是太原人,好点醋。她食了大半碗,将莲花青瓷小碗搁在案台上,眼皮有些撑不住。

    蓝田一直随侍在侧,抬眼看了一眼紫芋,后者极有眼色的退下了,半点声响也无。

    “娘娘,奴婢扶您去歇会吧,让吴太医在花厅候着。”

    “嗯。”

    京城十月,风高气爽,落木萧萧,目之所急皆是愁色。吴太医背着药箱侯在成平殿花厅,眼角只扫到方寸之地。今日是他当值,一大早成平殿来人请平安脉,心知这一天大半废在这里了。贵人事忙,要等也是寻常之事,面上无波,心里默念起了汤头歌,耳听成平殿为竹林萧萧,倒也有几分禅意。难怪拜佛的和贵嫔娘娘长居于此了。

    约过了半个时辰,吴太医心知来了,接着绮罗沙沙,佩环泠泠,鼎炉里的熏香轻轻袅袅,迎面行来那人如立云端。

    他目不斜视,按照规矩见了礼,隔着一层烟霞纱幕,吴太医的神色丝毫不见怠慢,他先告了罪,五指扶上了裹了素帕的皓腕。

    萧清霁身子一向康健,就是进宫这三年,多思多虐,耗了元气,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她想开了,自然这点病症也消了。往日太医扶脉,就是天大的病症也是偶感风寒,何况她的心病,太医捡了好话不要钱的说,最后略略提了一句。

    吴太医把脉很用心,还换了手来把,方才拱手徐徐道:“娘娘玉体康健,若能持续下去,长久不闻汤药,善哉。是药三分毒,微臣就不开方子了。”

    没有多余的话,一下中红心,蓝田眼睛霎时光芒四射,而冷翠眸中的冷芒一闪而过,换上了笑颜。这个结果让萧清霁喜出望外,要知道前世入宫之后是有名的药罐子,吃药跟喝水一样,生生饮的形销骨毁。太医也曾隐晦表示要少思少虑,奈何人入了魔障,不把别人挣死,就得把自己挣死。

    “吴大人仁心仁术,本位甚慰,蓝田看赏!”萧清霁声如磬音,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娘娘洪福庇佑,微臣愧不敢当。”别看宫里人的贵人高高在上,若没有手段和权力,只怕孤掌难鸣。赏赐是最平常的拉拢方式了,不过若想凭赏赐就能收买人心,也难。

    萧清霁今日请平安脉不过是个由头,重要的事还在后头。于是便东来西扯说了通无关痛痒的话,引的那神色肃穆的吴神医缓了皱纹。

    “近来秋凉,易感风寒,宫里的贵人都要太医费心了,宫中有人传寒香阁娘娘病情久殆,要被送去去疾署。好大的胆子!”萧清霁说的轻描淡写,听的人心惊胆战。去疾署是患有顽疾的宫人的去处,出来都是抬着的,故也有人称死人署。寒香阁那位虽缠绵病榻一月,深受太后皇上宠爱,怎么会去所谓的冷宫呢。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话传了要摘脑袋,上位者要查,首当其冲就是太医院。毕竟把脉是他们,开药也是他们。

    吴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门子全是汗,再镇定的人,面对死,还是怕的。如今成平殿和寒香阁一起管理后宫,以成平殿娘娘的手段,寒香阁娘娘的宠爱,只怕......

    “无风不起浪,看来寒香阁有些险。”一句话下了定论。按规矩,记录宫中妃嫔的册子,只有太后皇上皇后才能御览。萧清霁眼下名不正言不顺,便另辟蹊径。若她没有记错,泰安三年秋,寒香阁病重,甚至一度传出弥留的消息。而突然有一天,她身子好了,脑子却有了毛病,竟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太医道是伤了头,这种病在古方上也有记载。而寒香阁从此脱胎换骨,扶摇直上,真正成为后宫第一宠妃。萧清霁并不明白其中蹊跷,直觉这病和日后得宠有关系。

    “娘娘明鉴,寒香阁如今玉体康健,并无大碍,求娘娘做主。”没有接萧清霁的话,而是主动透露了寒香阁的现状。

    萧清霁颌首,说了些安抚的话,便是打一棍子给一枣子。挥了挥手,蓝田便带着吴太医下去了。

    片刻后蓝田回来复命:“娘娘,送了顶级药材,我看那吴太医眼睛发光。”

    “投其所好算不得什么,吴太医也是妙人,亏的他大老爷们,额头上的汗说出就出,也是,没几招,能在宫里站的住脚。你说他今个漏的消息.....”她托腮若有所思,窗外的微光洒在半透的肌肤上,真真满面如月。

    蓝田想了想,在她鼓励的神色下回道:“只怕是主动漏的,还是不值钱,寒香阁病愈,不日就能见分晓。”

    “人活一世,哪能清浊分明,他精怪,本位也就是要个态度。”宫里的流言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人多嘴杂。上头计较就是大事,不计较就当放屁。

    寒香阁的娘娘,道是要会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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