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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中宫未立

    “痛!”那压抑了许久的钝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每次脉动,每次呼吸,都带起倒刺尖钩搅动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万千毛孔。

    她慢慢地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珠,入眼是悬于头顶硕大夜明珠氤氲的光晕,四周是晃动的幔帐,那绣上的一朵朵盛开的妖艳异常玉兰花,勾出长长的花瓣诡异的往下延伸。

    一堵人墙伏在她身上进进出出,蜿蜒的黑发遮了半张脸,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侧脸!

    往昔半生里,他是唯一的神!

    许久之后,她才明白,他是神,却不是自己的。

    她紧咬下唇,拼命忍耐那在脑里疯狂攒动的情绪和身上粗暴的肆虐,喉咙深处的喘息破空而出,殷红的血珠溢出唇瓣,如一朵含露携霜的牡丹。

    似觉察到她醒来,四目相对,他神色慵懒,狭长的眼脸露出一丝光亮,如日出微熹,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天地。

    “醒了.....”染了□的声音份外撩人,似乎有些意外。

    她脸白如纸,嘴角绽放颓艳的牡丹花。

    这一定不是真的,她已经摆脱了无尽的噩梦,也摆脱了无尽的苦楚。

    没有得到回音,似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了然一笑,那么矜贵持重的人,俯身下来,薄唇采撷牡丹,顶弄那嫩滑的舌蕊心儿。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靠近。

    她紊乱的心跳挨着他略微不平静的脉动。

    呻/吟被吞噬,挣扎被镇压,她像一条被架上烤的鱼,啪啦啪啦的摇尾不过使肉质更鲜更美罢了。她全部的力气都聚集在十个指头上,那染上蔻色的指甲,紧紧的,挨着他紧实坚韧的背脊,抓住一道道血痕。

    哪里是云雨啊,分明是打架。他的唇角染上艳色花香,眉角眼梢春风得意,呼吸急促,整个身躯终于热了起来。抵入花心的昂首顷刻之间又大了一圈,狰狞咆哮推进。

    她的关于闺房之趣的讯息全来自于他,偶尔他有需求,她乖乖脱光等在床上不动就是,那是痛苦难熬的过程,或者说更像任务,生儿育女的任务。每一次,她遍体鳞伤,他意兴阑珊。

    他像一头出闸的猛虎,不厌其烦凶猛的进攻,紧迫的进入,飞快的退出。身下娇艳的蔷薇被肆虐的七离八落,凄清艳绝,仍不肯放下尖刺。

    胸中充溢着无数的憋屈,痛苦,愤恨,处于极乐的身子却分外敏感。那从脚底上窜起的前所未有的一丝空虚,如游鱼一般轻轻扫动着尾巴,有些痒。稍纵即逝的快感脆弱得瞬间化为烟云,泰山压顶的恨和苦湮没全身,让她重新坠入无尽的深渊中。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她张嘴咬住那深深的颈窝。

    “嗯.......”他的呻/吟喑哑破碎,格外销魂蚀骨。

    大地摇晃,河水倾注,两岸的白玉花嬉笑欢唱歌,那昂首奋力一刺,吐出白水,软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重归宁静的成平殿。银烛萧举,簇火如新,将偌大的宫殿照的亮堂堂,也显得格外寂寥。她穿着崭新的素白里衣,半湿的墨发如云垂于脑后,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温如羊脂玉的手,柔若无骨,指骨纤长,透着珠光玉色。前一刻居然能化身利器,碾动血肉。毫无意外,这是一双贵人的手,且是个年轻女子的手。

    两个宫女合力为她绞干湿发,从他们的角度看去,贵人雪白的颈脖上嫣红如血,透露着几分香艳。而娇俏的宫女则悄悄红了颊,半垂的睫毛飞快的扑闪起来,惹人怜爱。那年长的宫女神色肃穆,若有所思瞅了同伴一眼。

    “娘娘,御膳房送来的金丝燕窝。”着绿袄裙的圆脸宫女女恭敬上前,轻巧的发尾在金凤鸾鸟彩绣地毯上扫过,十指纤纤将案台举于头顶。

    她收回停驻在指尖的目光,虚虚在宫人乌鸦鸦的发顶略过,就跟过电似的,那宫人不可抑制的发抖起来,“嗤嗤”的瓷骨碰撞声萦绕耳际。

    “好了,收起来吧。”声音不娇不媚,端端正正,宛若寺院钟磬声,平息一切躁动。

    宫人连连退步,萧举着案台踩在富贵团花的地毯上。心里暗暗吃惊,今个和贵嫔娘娘跟平时不大一样,□过后的身子艳丽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嗳,甜的发腻的金丝燕窝呢,可是前辈子那女人的专属,自己闻都闻的不得。她抚着肿胀的唇瓣,牵起一丝疼痛。舀动那清亮的燕窝,心情也变得浑浊起来。

    玉砌朱楼,流水美人,是梦是耶,那样长的噩梦,她,萧清霁,是孝宗陛下钦点的太子妃,而后成为一国之母,竟沦为代发修行的下场。此生最大的过错是,太贤惠,太专情,太纵容。一退再退,退无可退,最终奉上后位和性命。

    上天垂帘,让她重回泰安三年,一起都还来的及。

    “臣妾恭请太后娘娘金安,愿娘娘福寿康宁。”萧清霁盈盈下摆,朝坐在上首的太后行礼。这慈安殿,她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清楚路,数十年如一日,太后娘娘的习惯一点也未变。

    太后今年四十有一,肌肤胜雪,鬓发如云,面容姣好,除了眼角有几丝纹路,根本看不出年岁。因长年寡居,素服素容,神色冷清,恍若天上神仙妃子,整个皇宫的妃嫔加起来容色没有一个超过她老人家。

    “起来吧,看座。”连说话也冷冷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有多大不豫。

    萧清霁坐于下首,半垂着脸,扇子似的睫毛挡住了眼睛,让太后既能看到自己的脸,又显得不冒犯。皇宫里的规矩,对上位者是不能直视的。

    太后拢着茶盏,仍是不冷不热的模样,略掀了掀眼皮,朝下首扫了一眼,复又仔细打量。

    眼前的人,模样端正,体态丰腴,肤上罩了一层珠光玉色,竟如明珠自亮。一弯翠烟远山眉,琼鼻微翘,檀口含朱。这样的相貌算不得拔尖,气质最为端正,不过双十年华,自有一番老成持重,老辈的人是最喜欢,只是在同辈里,显的老气。今日一扫那老气,露出了鲜嫩的里子,眼含一倾烟波,唇聚一园□,统身的气派真真是国色牡丹,艳压群芳。

    她嘴角扯出一丝笑,心道,这株牡丹可是男人浇灌出来的,想必昨夜二人极为和谐。

    “好孩子。”太后叹息般的唤了一句,瞧的出来心情很好。

    萧清霁头上的凤钗吐珠微微颤动,广袖下的手指半握成拳。一股酸涩的滋味爬上了心头。太后的情绪鲜少外露,这样一句简单的好孩子,既透着嗔怪又含着亲昵,前世也只有那个女人得到过。而她,得到最多的眼神是慈爱和怜悯。

    太后见她露出小女儿的羞怯,嘴角的笑一直没停过,难得打趣道:“你啊,这是好事,不要让皇上沉溺于女色,生育子嗣是大周第一大事。”大周的皇帝如中了诅咒,在生儿子这方面,极为艰难,就连宗室也是如此。眼前的张太后却是极有福气的,她是仁太后的姨外甥女,家世显赫,世代公卿。幼年被仁太后接到宫中居住,当时仁宗陛下无子嗣,只得了几个帝姬,便从胞弟清河王膝下过继一子,册为太子,这就是日后的孝宗陛下。孝宗同张太后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仁宗陛下便戏言,“皇后有一女,朕有一子,不若结为秦晋之好。”待太子行完冠礼,仁宗赐婚。孝宗和张太后成亲十八年,五个子嗣皆出自张太后,大皇子和三皇子早夭,只余二皇子存活于世,两位帝姬也安然成长。只是好景不长,孝宗自幼多病,登基五年便驾崩西去。

    当今后宫中宫未立,嫔妃甚少,多为旧年太子府邸旧人。本属于萧清霁的皇后之位,却迟迟不见下落。太皇太后的守孝期已过,皇上已再无借口。只是宫里两位最矜贵的人都未开口,她总不能讨要吧。

    “太后娘娘面色红润,眼睛清渠,想必这夜里睡的实,白日精神也好。”夜里无眠是太后的宿疾,自从孝宗陛下驾崩以后,太医也无法根治,只有开些安神温补的药材来治。

    问候长辈的身子康健本是平常之语,张太后的笑意便淡了,将手中的茶盏往旁边一递,便有机灵的宫女上前接了去。这是不太萧兴的表现了,萧清霁熟悉的很,不由得肌肉紧绷,竖起耳朵来听太后的话。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没有一句要紧,萧清霁面上不显,始终低眉顺耳,期间帮太后递过两次茶,捡起三次话篓子。连最挑剔的姑姑也说不出毛病。其实这宫里的规矩,没有一个如她清楚,曾私底下听过这样的话,新进宫的秀女,被姑姑教训礼仪的时候,便是拿她来做榜样的,最后传来传去,好似她就是因为礼仪规矩学的好,才做的皇后。

    大抵两个人寒暄,总是有要求的人最先沉不住气,张太后只得开口道:“难为你陪我老婆子说话,都是些无趣的话。这宫里啊,也就是你和萤儿最能沉的住气。”

    戏肉来了,这位萤儿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萧清霁身子成了烧热水的壶,血液沸腾,灼肉蚀骨,虽极力压抑,还是露了几分。

    张太后见这朵倾国名花如雨打瓣儿,露出凄凉的情绪。暗道,到底是年轻,七情上面止不住,不过,年纪轻轻学的太稳重,倒是泥人了。

    “萤儿身子弱,几场秋雨下来,瘦的脱了行,哀家让她在繁星阁好好养着。素知你们姐妹情深,探望便免了,怕是过了病气。”张太后语调淡淡的,虽然漫不经心,也让人无法忽视。这话说的两边都点到了,其实意思是说,她有病,你就别去添堵啦。

    萧清霁敛了惧容,脸上五颜六色闪过,叹气道:“太后娘娘体恤臣妾,体恤妹妹。臣妾有心探望妹妹,只怕带了寒气,又恐妹妹劳累。臣妾回宫以后,连夜为妹妹抄写经书,祈求安宁。”

    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和贵嫔这边就接啦,您老英明,我们都感激不尽,回头给她抄经祈福,皇上也不用来我这应卯了,该去哪就去哪。

    慈元殿里其乐融融,太后留了和贵嫔吃午膳,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待太后午憩的时辰,和贵嫔离了慈元殿。

    “秋容,”偌大的寝殿只有两人,那位被唤作秋容的姑姑长相气质非常普通,几乎于空气,容易让人忽视。她手执一柄古朴象牙梳,在去了簪饰的太后头上轻轻梳着。

    “唉,以前跟庙里的菩萨一样,推都推不动,今个可有仙气,一举一动都透着妍态。”良久,太后接了一句,“只是这人心.....”

    秋容并不接话,眉心一跳,仔细从乌发里跳出一根白发,趁不注意,用小剪子绞了去。

    萧清霁回头遥望了一眼巍峨的慈元殿,不禁感慨万千,前世没做成太后,却死在慈元殿里。今日去请安,颇有成果,一是试出太后不愿提起那件事,二嘛,会哭的娃有奶吃,她多示弱多失态,太后怎么会不喜欢既聪明又能被自己把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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