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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二 曹裕旺

    在早上的职工大会上,吕经理把我们这次出差的异常“艰辛”,以及最后取得的巨大成绩栩栩如生地通报了一遍,说的我头都抬不起来。罗君亚却是抬头挺胸,一脸肃穆,那样子真像是刚从枪林弹雨中凯旋而归的战士。

    我本来还想借着吕经理高兴,跟他说说行政人员推销的事,不料到销售上一看,他们竟都完成了大半,连余书记名字底下也都赫然写着一个正字。

    第一季度,任务全部超额完成。吕经理立马召开管委会,商讨表彰奖励事宜。会上我提出,应该严格按照合同奖罚,不能只奖不罚。城区煤场必须全额承担三千元罚款损失。会一下子冷场了。吕经理埋头看着手里的财务报表,余书记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罗君亚无所谓地朝这个看看,那个瞅瞅,徐汶认低头看着会议记录。吕经理最后打破沉寂:“都说说都说说。余书记。”余书记先唉了一声,弯下腰,把面前茶几上的报纸摆正:“看这事咋说哩。对着哩,事故是城区煤场造成的,按照合同,他们也应该负这个责任。但是,人家事先也给公司打过招呼。”我打断他:“可吕经理并没同意。”“你听我把话说完。”吕经理也说:“你先听余书记把话说完。”余书记接着说:“再是,底下部门同志犯错误了,公司有没有责任?起码得负个领导责任,这是跑不脱甩不掉的。我和吕经理呢,要负领导责任。芮经理,你是主管业务的,起码有个监管责任,是不是?”“行,我负这个责。”余书记说:“你急啥么,叫我把话先说完。要叫我说嘛,吕经理不是也算过这个帐了,对公司来说,经济上也没有啥大损失。至于芮经理担心的啥名誉名声了,我看也没有多大影响。这个月销售完成的这么好,说明群众对咱们还是信任的。再者,新班子第一个月,就处哩罚哩,外头听了也不太好,也不利于咱新形象的树立。本来大家把这个事忘记了,你这么一闹,又想起来了,这名声是不是又出去了?人说家丑不外扬。城区煤场哩,这次任务完成的又最好,大家都出了力,你再一罚,影响积极性。所以,通盘考虑,也为以后着想,我的意思是算了。大家说哩?”罗君亚随声附和:“算了算了。”吕经理又问徐汶,徐汶说:“算了就算了。”吕经理用期求的目光瞅着我:“我的意思也是这,头一回,算了。”我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盘桓要是出了这事,也说是头一回,咱咋办?再是职工要问起,说明明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为啥不执行?”吕经理笑着打断我:“职工你不要管,有我哩。只要你同意了,啥都好说。你一开,水都开了。”罗君亚说:“三千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咱一月工资才那么一点。”余书记说:“就是。你叫裕旺都认了,这一年还生活不生活。”我说:“照你的这么说,开车的出了交通事故,把人撞了,就不要陪了?”余书记说:“这是两码事。”吕经理说:“算了算了,下去叫裕旺把你感谢一下。”罗君亚接过话:“对。叫摆一桌,这事包我身上。”我说:“这事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不免他职他已经是对他网开一面了,再不闻不问,我觉得没法给职工交代。你二位领导真的要这么办,以后我觉得我真的没法在职工面前说话了。”“我说我犟,你比我还犟。”吕经理说,“是这,罚五百咋样?职工分摊四百,裕旺一百?”余书记说:“职工分摊三百算了。”吕经理说:“行。那裕旺认二百。芮经理,你看?”罗君亚说:“一家一半,都二百五。”话一出口,她先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把都分都免了,还叫职工摊啥哩?”吕经理望着余书记,余书记手一摆:“就照芮经理的,裕旺一个人认二百算了。”“罗会计,徐主任,你俩啥意见?”“没意见,没意见。”“那是这,开总结会时这处罚就不在大会上说了,因为有县上和局里领导。下去一说算了。”余书记点了点头。吕经理又问我,我没说话。然后商讨开会事宜。吕经理特别叮嘱徐汶赶快把总结写好报上去。

    下午一上班,就听裕旺在那骂骂咧咧:“妈的,你准老几!叫唤怂哩。要免我哩,免你妈!……”我径直上前问他:“你骂谁哩?”“我就骂你哩!”说着拿拳照我打了过来。我躲都没躲,端直照他脸上就是一拳,两股鼻血“滴哒滴哒”就流了出来。裕旺仗着他人高马大,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头夹在胳肢窝,拿拐子在我背上击。我伸手採住他的领口,把他掀到墙上,另只手朝他脸上又是一拳,我採着领口一把把他掀翻在地,骑在身上。裕旺扭着身子想起来,我照脸又是一拳,他再也不动弹了。徐汶袁峰过来把我拉起。裕旺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满脸都是血,有气无力地:“你,你等着!”“我等着!我以前还真把你高看了!”余书记来了,叫人先把裕旺送去了医院。过来问我要不要紧?我说:“没事。”他叫人把我劝到办公室。瑞霖给我把水倒好,我把手上脸上的血洗了。瑞霖惊魂未定,按着胸脯:“哎呀,你把人没吓死!我腿软得立都立不住。我咋都想不到,你还会跟人打架?”我说:“小学初中高中都打过。”“你知道我当时担心啥?你哪来劲么?没料想……”“上初中就从滩里背草哩,一天两回,一回四五十斤。把他就没往眼里放。”我喝了口水,“那货真是徒有其表,身上一点劲都没有。”余书记一进来就说我:“你说你咋能跟人打架?咱是领导,他是职工,你还是党员,学生,干部。平时都看你稳稳重重的,咋弄出这事?”“你是不知道,那怂骂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学会骂街了,是不是男人!”“你叫我咋说你哩。当领导的能不挨上几句骂?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职工嘛,不骂你领导再骂谁呀?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得多呀。”“领导就不讲尊严了?嗷,任他骂任他打?就凭他?余书记,谁只要做得对,就是骂我打我,你看我会不会还手!就像他这货,在我跟前休想!”

    吕经理和罗君亚来了。吕经理问我:“咋里嘛?啥大不了的还打开架了?当时一听我根本都不信,芮经理能打架?文文善善的,瘦个咧咧的。”我说:“所以裕旺才这么张牙舞爪。”余书记说:“为早上开会的事。”“早上开会?咋了?”“裕旺大概知道了。”“他咋知道?我本来说后晌来了把他叫我办公室解释说哩。”罗君亚赶紧摆着两手说:“我可没说。”“瑞霖,把徐汶叫上来。”徐汶:“开完会我到办公室把会议记录整理完就下班了。吃了饭来就见他俩打开了。”余书记说:“这都是教训。以后开会一定要注意保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要乱说。要是给裕旺解释清楚,我想也不会出这事。”余书记说到医院去看看。吕经理说他刚从医院回来,已经安排住院了。余书记说:“先看病,病好了再说。”

    晚上,来了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到家里。彩琳又惊又吓又气,急忙给吕经理打电话。吕经理跑来把他弄走了,并当着我的面给裕旺打电话:“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你就别干了!”彩琳气冲冲地说:“吕经理,你跟他裕旺把话带到,他能找下人,我也能。他可别后悔!”

    裕旺出院后,吕经理和余书记商量,让我认了三分之一医药费。

    吃了晚饭,孩子睡着了,我和彩琳坐在床上看电视。祈经理打电话叫我去他家一趟。彩琳一看都九点了,不想叫去。我揭开被子,穿上鞋:“没事!裕旺不是有胆的人。”

    到屋坐下,祈婶把茶杯往我跟前一放,俩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其实你叔早都想叫你了。好娃哩,以后放灵醒些,闲事少管。干下成绩了都是人家吕柱国的,挨打受气都是你的。我把世上这人都看咧,你再为他,你干的再美不顶事,也落不下好。以前你叔在位位上,这个老远叫哩,那个老远喊哩。现在,你就是走到跟前,人家故意把脸一转,装作没看见。”祈经理长吁短叹,说:“照冬,我说你总是不听。你太实诚,把人也分不清。我临走时为啥要惹柱国给老陈把帐结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还不是怕把你手夹住了抽不利,到时候跟柱国闹翻吃亏。柱国叫你到山西去你就去,面子话该说还说,老陈给不给煤与你无关。他柱国大不了怨我在老陈跟前日他的鬼,可怨不到你头上。唉!放着轻生日子你不过,谁把你有啥办法。你给他出了这么大的力,他是咋待承你的?裕旺给公司捅了那么大的娄子,不思悔改,还打领导,就冲这两点,立马免职!可裕旺一根毫毛都没动。我给你说,会上说的话不是他吕柱国告诉裕旺的才怪了!你跟他穿不到一个鞋里,人家才是一个奶子上吊的。”我说:“不是吕柱国。”“看看看,头都栽破了,还不知道谁在脚底下使绊子。”祈婶说:“听你叔的,你叔都是为你好。”“我知道。”祈经理说:“你知道啥么你知道。在我手里他裕旺咋不敢张牙舞爪?还不是背后没人给他撑腰。你以为就为会上那几句话,为那烂二百元裕旺就会跟你动手?我跟你说,裕旺早都跟你把仇记下咧。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到公司,说咱进的煤价太高。你就说你有个同学她谁在晋城煤炭公司。最后不是把事儿说成咧,裕旺采购员也当不成了。后来再把主任一免,你想,是谁能不着气?这回也该他碎怂倒霉,看走了眼,把刺猬当成兔了。”祈婶兴得说:“那一上晌午刚吃毕饭,就听院里呼儿喊叫的。我就问你叔是不是出啥事了?你叔不叫出去。后晌出去转时碰着武军她娘,才知道你跟裕旺打架了。当时把我吓得,以为是你挨打了。武军娘把我拉到一边,说你把裕旺收拾了。说老高和武军当时都在屋,一看你没事,就没出去脱,说叫狗日的也美美挨上一顿,看他以后还再狂不狂!”祈经理说:“不管有理没理,打架反正不是好事。以后少跟人弄这事!”祈婶说:“人说兔子急了都咬人哩。你不出手他还以为你好欺负。”祈经理叫祈婶少给我胡教。祈婶说我:“你有老陈那关系咋不自家开个煤场?钱挣了还不着闲气。”……

    彩琳没睡觉,问祈经理叫我干啥?我说:“他想叫我开个煤场。”“你答应了?”“咱哪来钱呀?再是我也没这心思。”彩琳说:“工资够花就行了,我也不图你有多少钱。男人一有钱就变坏……”

    过了几天,外县来了几个煤炭公司的经理,说是取经来了。

    四月中旬,吕经理转干了。

    中华之事 ,在于民弱。体弱百病至,民弱百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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