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一 陈沁
进了门，陈妈一个人在家。
陈妈给我们洗水果去了。罗君亚指着墙上镜框里的照片问我：“来来来，芮经理，这不是你么？”吕经理过去一看：“就是。”罗君亚说：“这好像是在咱麋苑照的？”吕经理说：“就是。”罗君亚问我：“老实交代，那个漂亮的美眉是谁？”“陈总侄女。”
陈妈端着水果进来了，罗君亚就指着相片问她：“这是你侄女？”陈妈喜滋滋地说：“你说沁沁呀。那是我女。”吕经理和罗君亚一同扭头朝着我。“陈妈，你就说实话吧，要不他俩以为我说谎哩。”陈妈坐下说：“是侄女。老弟兄四个，就那一个女。老二家的，我是老大。从小赖在我家，跟亲的没啥两样。”“这相是啥时照的？”“是西安上学时照的。”“上的啥学校？”“外语学院。”罗君亚又问我：“芮经理，你上的啥学校？”吕经理说：“芮经理是商校。”“那你俩咋认识的？”我不想说。她却穷追不舍。吕经理就说她：“咋那么多话！”罗君亚不怀好意朝我一挤眼。
从陈妈家出来，吕经理问我：“芮经理，现在弄啥呀？”“回。撵黑赶到巩义坐火车，明早就到家了。”罗君亚说：“急得回去弄啥呀？屋里还有谁等咋地？”吕经理说：“你这话问的。当然彩琳了。”罗君亚说：“不一定吧。咱单位是不是也有人等着？”吕经理把她一掀：“你嘴里胡说啥哩！”罗君亚说：“你推啥推！我跟芮经理开玩笑哩。”吕经理看了我一眼，又说罗君亚：“开玩笑也不能胡开！”罗君亚装傻充愣，过来一拉我胳膊：“咋？芮经理，你真的生气了？”我抽出胳膊：“以后这号玩笑少开！”
班车到达河南温县时，罗君亚指着街道旁边的广告牌说：“这里是太极拳的故乡，咱到陈家沟看太极拳去？”吕经理问我，我不想去。吕经理就说：“事情办得这么顺，高兴。要么就耍上两天。你想去哪？要不这样，咱们分开。你想去哪转就去哪转。大后天一块回去。咋样？”“我老家还有事哩，要不我先回去。”“有啥事么，好不容易出来歇歇。不想转你就在洛阳找个旅馆住下。回去可啥都不要说，就说跟老陈谈合同。”
他叫罗君亚给我拿了一千块钱，俩人就下了车。
车子启动了。刚才还有点眼困，现在却睡意全无。我双手交叉在胸前，膝盖顶在前面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他俩在跟前，也没好意思问陈妈陈沁姐的情况。
珍贵的记忆就如珍宝，我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的，更何况是他们。
陈沁姐和爱玲姑是同学，我们是通过爱玲姑认识的。
刚到西安的第一天，爱玲姑就来了。这是德万爷安顿的。录取通知书一下来，巷里人都来家祝贺，爱玲姑也来了，德万爷就让她多照顾点我，没想到头一天就跑来了。帮我铺完床，她又一一检查我的生活用具，看还有啥没买。末了说：“星期天你把脏衣服拿来我教你洗。”我赶紧说：“不用不用，我会洗。”别的同学都是自己整理，就我一个人有人“照顾”。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暗暗埋怨她：我都这么大了，这点事都干不了？叫人家还以为我真的在家养尊处优呢。
她也不看我脸色，说个没完。从用什么样的牙刷牙膏到怎样给皮鞋打鞋油。就听外面有人喊：“爱玲。爱玲。”爱玲姑走到窗子跟前：“这就下来。”
我送爱玲姑出来，就见一个女生，站在树荫下，一手吃着雪糕，另只手还举着一个。她就是陈沁。见了我俩就说：“只有一只，你俩谁吃？”爱玲姑叫给我。我往后一退：“我不吃不吃。”她就给了爱玲姑。爱玲姑接过，走到我跟前：“快点，都化了。”我非常坚决地：“我真的不吃。”“吃你的，没事。”她往前走我就往后退，没法，她只好吃了起来。
爱玲姑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
“芮照冬？”陈沁拿雪糕指着我问爱玲姑，“这就是你说的英语差劲的那个首席大弟子？”爱玲姑一推她：“吃你的雪糕吧。”陈沁把雪糕棍儿一扔，掏出餐巾纸把嘴围圆的奶油擦了，问：“中午吃啥饭？”我不想去，就对爱玲姑说：“那你走，我回去了。”爱玲姑叫住我：“听你沁沁姐的，吃饭去。”陈沁反应也快：“占便宜哪。叫你姑，叫我姐？”爱玲姑就说：“那也叫你姑？”“我才不呢。不老都叫叫老了。都叫姐吧。”
一坐到饭馆，陈沁就说我：“你咋那么不喜欢英语？一点前卫意识都没有。”见我不搭理，爱玲姑忙说：“你知道你沁沁姐为啥爱学英语？你沁沁姐小时跟你一样，爱读外国童话，灰姑娘，白雪公主，白马王子，城堡，花园，风车，啥都喜欢，就想大了到外国去看看。所以爱学英语。”我也喜欢这些，可对英语的态度却截然相反。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人人都学外语，翻译出来的东西不是一样地看。
她俩走时，叮嘱我下周到外院去。
星期天，吃过午饭我才想起这事。又一想她们是不是随口就那么一说？即便如此，人家大我小，还是去一趟吧，这是起码的礼节呀。
我敲了下门，听到“进来”才轻轻推开门。陈沁姐一个人躺在床上正流眼泪呢。我急忙走上前去：“你，你咋啦？”她拿被角擦了脸，坐起来，寄出一丝笑意：“没事。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爱玲姑呢？”“洗被单呢。你吃饭没有？”“吃了。”我又问，“你咋哭了？”“没事。你坐你坐。”
我忽然觉得我不“怕”她了。
我从门后拿过笤帚簸箕，把她扔在地上的那些纸团扫在簸箕里。“你是不是病了？”我看桌上有拧开的药瓶。“不要紧。你给我拧条毛巾，我脸还没洗呢。”我给她拧了条热毛巾。她擦完脸和手，又让我从对面床底下取出拖鞋穿上：“你在这等会儿，我上趟卫生间。”她把被子往里推了推，腾出地方，“你坐这儿。”
爱玲姑端着脸盆回来：“冬，你啥时来的？”“刚来。”她环顾着四周。我问：“你找啥？”“脏衣服呢？”“嗨，我自己会洗。”“你妈说你长这么大没洗过一件衣服。”“哎呀，我会洗。”“衣服千万可别拿热水烫，会烫坏的。”“嗯。”“沁沁哩？”“上卫生间了。她咋啦？”爱玲姑说：“昨天把肚子吃坏了，吐了一晚上。”“我来时看她在哭。”“一生病就想家、就哭。”
陈沁姐回来了。
“觉得咋样了？”爱玲姑问她。她说：“没事了。”爱玲姑闭上门：“想不想吃？”她摇了摇头。爱玲姑把药倒在药瓶盖里，开水倒好：“快喝！喝了就好了。晚上必须吃饭。”没想到陈沁姐突然俯身爬我耳边，头发洒了我一脸，弄得我一阵紧张 。就听她小声说：“她还真像个姑。”“说啥呢？”爱玲姑问我。“不许说！”陈沁姐朝我命令道。她洗漱完毕，手一挥：“走，吃饭去。”爱玲姑说：“还去外面吃呀？”“是呀。”“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呆屋里吧。”“喂，今天可是我的生日。”“那也不许在外面吃。刚才肚子疼的还哭鼻子呢，现在又要出去。”“什么呀，那是我想我妈了。”“反正今天就在灶上吃。”“我都给你说了我过生日。”“在宿舍也能过。一会儿给你买俩红皮鸡蛋。”“灶上哪有红皮鸡蛋？”“你不是有唇膏嘛。”陈沁姐苦笑不得：“你，你糊弄小孩子呢。” 爱玲姑忙完了，一看表，说我：“走，跟我到灶上打饭去。”陈沁姐捶打着被子：“芮爱玲，我咋落到你手里了。”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比她大……
女孩想家，男孩也一样。到西安后，可能一下子离得远了，我老想。
回到学校后，我买了张生日卡，写上：一年此日最须记，便是母亲生我时；撕心裂肺全不顾，只待娇儿那声啼。祝陈沁姐生日快乐！给她寄了去。
放国庆假时，她叫我们一块儿到麋苑玩。
陈沁姐毕业那天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送走爱玲姑后，坐在站台上半天起不来。
我决定送她回家。
在晋城陈伯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我赶了回来。
我到煤场后，和陈沁姐通电话时，她告诉了我他大伯的情况并帮我联系上。过了几天，她又问：“你咋没去呀？”“这么大的事，我不想难为他。”又不是要一吨两吨的。可陈沁姐说：“啥难为不难为的，我都给说好了，你只管去。”
到巩义天已经黑了，我找了个旅馆住下。既然来了，就转转看看。第二天去了趟杜甫故里，然后去了黄、洛两河交汇处，据说那里是河图洛书之出处，又是伏羲演八卦的地方。两处人都不多。下午赶到洛阳。野阔黄河远，土沃牡丹香。可惜现在不是看牡丹的季节，我便去了趟少林寺，本打算在那儿住一晚，小地方住宿毕竟比大城市便宜。可一下班车没走几步，就过来一位二十左右的愣头青，手指上转着个将近一尺长的小攮子，缠着我要卖。到少林寺大门口照相，相机啪啪啪连出五张，一张八块。去找管理员理论，他理都不理。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塔林草草地转了一圈，嵩山也没上，连黑赶晚回到了洛阳。
第二天早早的醒了，可是不想起来，就躺在床上看电视，直到十点多才出了被窝。在街道随便吃了点，然后到车站找往白园，就是白居易墓的班车。站牌没有白园的，都写的是龙门。其实两个地方在一块。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就是鲤鱼跳龙门故事的出处。以为那只是个神话，没想还真有这个地方呀。一进龙门景区，路边一溜挂的全是牡丹画，许多画师在当场挥毫。可惜画都太贵。看完佛像出来，又往白园了。唐代三大诗人，没想到一下子拜访到了两位。
傍晚刚回到城里，手机响了。
“喂，吕经理。”
“哥，是我。”原来是照永，“今后晌法院来人了，说是土地局不同意调解。法院意思让咱撤诉，说咱打不赢。”“啥？咋回事么？”“人家就这么说的。”“你咋给说的？”“我说土地局不同意调解就开庭。”“对，不撤诉！”“法院来还说他的到地区法院都咨询了，很难赢。”“你跟申律师说了没有？”“说了。”“他啥意思？”“他说这肯定是土地局托法院来说的。”“我想也是。有啥事你跟律师多联系。”“嗯。”
在街上吃了饭，觉得有点头晕，买了感冒药，回到旅馆喝了。没想越来越困，刚关掉电视准备睡觉，服务员敲门，领着个中年男人，安排在我旁边的床铺上。他是天津人。相互认识后，就问我打开电视没关系吧。我说没关系，你开你开。电视上正播送着世界各地，包括美国在内的民众反对美国伊拉克战争，他就说开了：“咱中国人还是不行，各顾各。那一年我去太原出差，住在郊区一家私人旅馆。半夜正直播2008奥运会举办城市投票，萨马兰奇一宣布北京，院子里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掌柜就出来骂他的儿子，嫌扰了客人的休息。就听他儿子说：‘我们申奥成功了！’你知他爹说了个啥：‘成不成管你屁事！’我到外面一听，宁宁静静的。”我说：“我们县城也一样。”“唉——”他话可多了，可我实在太困了。
第二天等我醒来，已经不见了那位老兄的踪影。一摸枕头底下，再看看鞋和衣服，都在。过了会儿，吕经理电话来了……
中华之事 ，在于民弱。体弱百病至，民弱百弊生……
陈妈给我们洗水果去了。罗君亚指着墙上镜框里的照片问我：“来来来，芮经理，这不是你么？”吕经理过去一看：“就是。”罗君亚说：“这好像是在咱麋苑照的？”吕经理说：“就是。”罗君亚问我：“老实交代，那个漂亮的美眉是谁？”“陈总侄女。”
陈妈端着水果进来了，罗君亚就指着相片问她：“这是你侄女？”陈妈喜滋滋地说：“你说沁沁呀。那是我女。”吕经理和罗君亚一同扭头朝着我。“陈妈，你就说实话吧，要不他俩以为我说谎哩。”陈妈坐下说：“是侄女。老弟兄四个，就那一个女。老二家的，我是老大。从小赖在我家，跟亲的没啥两样。”“这相是啥时照的？”“是西安上学时照的。”“上的啥学校？”“外语学院。”罗君亚又问我：“芮经理，你上的啥学校？”吕经理说：“芮经理是商校。”“那你俩咋认识的？”我不想说。她却穷追不舍。吕经理就说她：“咋那么多话！”罗君亚不怀好意朝我一挤眼。
从陈妈家出来，吕经理问我：“芮经理，现在弄啥呀？”“回。撵黑赶到巩义坐火车，明早就到家了。”罗君亚说：“急得回去弄啥呀？屋里还有谁等咋地？”吕经理说：“你这话问的。当然彩琳了。”罗君亚说：“不一定吧。咱单位是不是也有人等着？”吕经理把她一掀：“你嘴里胡说啥哩！”罗君亚说：“你推啥推！我跟芮经理开玩笑哩。”吕经理看了我一眼，又说罗君亚：“开玩笑也不能胡开！”罗君亚装傻充愣，过来一拉我胳膊：“咋？芮经理，你真的生气了？”我抽出胳膊：“以后这号玩笑少开！”
班车到达河南温县时，罗君亚指着街道旁边的广告牌说：“这里是太极拳的故乡，咱到陈家沟看太极拳去？”吕经理问我，我不想去。吕经理就说：“事情办得这么顺，高兴。要么就耍上两天。你想去哪？要不这样，咱们分开。你想去哪转就去哪转。大后天一块回去。咋样？”“我老家还有事哩，要不我先回去。”“有啥事么，好不容易出来歇歇。不想转你就在洛阳找个旅馆住下。回去可啥都不要说，就说跟老陈谈合同。”
他叫罗君亚给我拿了一千块钱，俩人就下了车。
车子启动了。刚才还有点眼困，现在却睡意全无。我双手交叉在胸前，膝盖顶在前面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他俩在跟前，也没好意思问陈妈陈沁姐的情况。
珍贵的记忆就如珍宝，我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的，更何况是他们。
陈沁姐和爱玲姑是同学，我们是通过爱玲姑认识的。
刚到西安的第一天，爱玲姑就来了。这是德万爷安顿的。录取通知书一下来，巷里人都来家祝贺，爱玲姑也来了，德万爷就让她多照顾点我，没想到头一天就跑来了。帮我铺完床，她又一一检查我的生活用具，看还有啥没买。末了说：“星期天你把脏衣服拿来我教你洗。”我赶紧说：“不用不用，我会洗。”别的同学都是自己整理，就我一个人有人“照顾”。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暗暗埋怨她：我都这么大了，这点事都干不了？叫人家还以为我真的在家养尊处优呢。
她也不看我脸色，说个没完。从用什么样的牙刷牙膏到怎样给皮鞋打鞋油。就听外面有人喊：“爱玲。爱玲。”爱玲姑走到窗子跟前：“这就下来。”
我送爱玲姑出来，就见一个女生，站在树荫下，一手吃着雪糕，另只手还举着一个。她就是陈沁。见了我俩就说：“只有一只，你俩谁吃？”爱玲姑叫给我。我往后一退：“我不吃不吃。”她就给了爱玲姑。爱玲姑接过，走到我跟前：“快点，都化了。”我非常坚决地：“我真的不吃。”“吃你的，没事。”她往前走我就往后退，没法，她只好吃了起来。
爱玲姑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
“芮照冬？”陈沁拿雪糕指着我问爱玲姑，“这就是你说的英语差劲的那个首席大弟子？”爱玲姑一推她：“吃你的雪糕吧。”陈沁把雪糕棍儿一扔，掏出餐巾纸把嘴围圆的奶油擦了，问：“中午吃啥饭？”我不想去，就对爱玲姑说：“那你走，我回去了。”爱玲姑叫住我：“听你沁沁姐的，吃饭去。”陈沁反应也快：“占便宜哪。叫你姑，叫我姐？”爱玲姑就说：“那也叫你姑？”“我才不呢。不老都叫叫老了。都叫姐吧。”
一坐到饭馆，陈沁就说我：“你咋那么不喜欢英语？一点前卫意识都没有。”见我不搭理，爱玲姑忙说：“你知道你沁沁姐为啥爱学英语？你沁沁姐小时跟你一样，爱读外国童话，灰姑娘，白雪公主，白马王子，城堡，花园，风车，啥都喜欢，就想大了到外国去看看。所以爱学英语。”我也喜欢这些，可对英语的态度却截然相反。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人人都学外语，翻译出来的东西不是一样地看。
她俩走时，叮嘱我下周到外院去。
星期天，吃过午饭我才想起这事。又一想她们是不是随口就那么一说？即便如此，人家大我小，还是去一趟吧，这是起码的礼节呀。
我敲了下门，听到“进来”才轻轻推开门。陈沁姐一个人躺在床上正流眼泪呢。我急忙走上前去：“你，你咋啦？”她拿被角擦了脸，坐起来，寄出一丝笑意：“没事。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爱玲姑呢？”“洗被单呢。你吃饭没有？”“吃了。”我又问，“你咋哭了？”“没事。你坐你坐。”
我忽然觉得我不“怕”她了。
我从门后拿过笤帚簸箕，把她扔在地上的那些纸团扫在簸箕里。“你是不是病了？”我看桌上有拧开的药瓶。“不要紧。你给我拧条毛巾，我脸还没洗呢。”我给她拧了条热毛巾。她擦完脸和手，又让我从对面床底下取出拖鞋穿上：“你在这等会儿，我上趟卫生间。”她把被子往里推了推，腾出地方，“你坐这儿。”
爱玲姑端着脸盆回来：“冬，你啥时来的？”“刚来。”她环顾着四周。我问：“你找啥？”“脏衣服呢？”“嗨，我自己会洗。”“你妈说你长这么大没洗过一件衣服。”“哎呀，我会洗。”“衣服千万可别拿热水烫，会烫坏的。”“嗯。”“沁沁哩？”“上卫生间了。她咋啦？”爱玲姑说：“昨天把肚子吃坏了，吐了一晚上。”“我来时看她在哭。”“一生病就想家、就哭。”
陈沁姐回来了。
“觉得咋样了？”爱玲姑问她。她说：“没事了。”爱玲姑闭上门：“想不想吃？”她摇了摇头。爱玲姑把药倒在药瓶盖里，开水倒好：“快喝！喝了就好了。晚上必须吃饭。”没想到陈沁姐突然俯身爬我耳边，头发洒了我一脸，弄得我一阵紧张 。就听她小声说：“她还真像个姑。”“说啥呢？”爱玲姑问我。“不许说！”陈沁姐朝我命令道。她洗漱完毕，手一挥：“走，吃饭去。”爱玲姑说：“还去外面吃呀？”“是呀。”“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呆屋里吧。”“喂，今天可是我的生日。”“那也不许在外面吃。刚才肚子疼的还哭鼻子呢，现在又要出去。”“什么呀，那是我想我妈了。”“反正今天就在灶上吃。”“我都给你说了我过生日。”“在宿舍也能过。一会儿给你买俩红皮鸡蛋。”“灶上哪有红皮鸡蛋？”“你不是有唇膏嘛。”陈沁姐苦笑不得：“你，你糊弄小孩子呢。” 爱玲姑忙完了，一看表，说我：“走，跟我到灶上打饭去。”陈沁姐捶打着被子：“芮爱玲，我咋落到你手里了。”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比她大……
女孩想家，男孩也一样。到西安后，可能一下子离得远了，我老想。
回到学校后，我买了张生日卡，写上：一年此日最须记，便是母亲生我时；撕心裂肺全不顾，只待娇儿那声啼。祝陈沁姐生日快乐！给她寄了去。
放国庆假时，她叫我们一块儿到麋苑玩。
陈沁姐毕业那天眼睛哭得跟桃子似的。送走爱玲姑后，坐在站台上半天起不来。
我决定送她回家。
在晋城陈伯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我赶了回来。
我到煤场后，和陈沁姐通电话时，她告诉了我他大伯的情况并帮我联系上。过了几天，她又问：“你咋没去呀？”“这么大的事，我不想难为他。”又不是要一吨两吨的。可陈沁姐说：“啥难为不难为的，我都给说好了，你只管去。”
到巩义天已经黑了，我找了个旅馆住下。既然来了，就转转看看。第二天去了趟杜甫故里，然后去了黄、洛两河交汇处，据说那里是河图洛书之出处，又是伏羲演八卦的地方。两处人都不多。下午赶到洛阳。野阔黄河远，土沃牡丹香。可惜现在不是看牡丹的季节，我便去了趟少林寺，本打算在那儿住一晚，小地方住宿毕竟比大城市便宜。可一下班车没走几步，就过来一位二十左右的愣头青，手指上转着个将近一尺长的小攮子，缠着我要卖。到少林寺大门口照相，相机啪啪啪连出五张，一张八块。去找管理员理论，他理都不理。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塔林草草地转了一圈，嵩山也没上，连黑赶晚回到了洛阳。
第二天早早的醒了，可是不想起来，就躺在床上看电视，直到十点多才出了被窝。在街道随便吃了点，然后到车站找往白园，就是白居易墓的班车。站牌没有白园的，都写的是龙门。其实两个地方在一块。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就是鲤鱼跳龙门故事的出处。以为那只是个神话，没想还真有这个地方呀。一进龙门景区，路边一溜挂的全是牡丹画，许多画师在当场挥毫。可惜画都太贵。看完佛像出来，又往白园了。唐代三大诗人，没想到一下子拜访到了两位。
傍晚刚回到城里，手机响了。
“喂，吕经理。”
“哥，是我。”原来是照永，“今后晌法院来人了，说是土地局不同意调解。法院意思让咱撤诉，说咱打不赢。”“啥？咋回事么？”“人家就这么说的。”“你咋给说的？”“我说土地局不同意调解就开庭。”“对，不撤诉！”“法院来还说他的到地区法院都咨询了，很难赢。”“你跟申律师说了没有？”“说了。”“他啥意思？”“他说这肯定是土地局托法院来说的。”“我想也是。有啥事你跟律师多联系。”“嗯。”
在街上吃了饭，觉得有点头晕，买了感冒药，回到旅馆喝了。没想越来越困，刚关掉电视准备睡觉，服务员敲门，领着个中年男人，安排在我旁边的床铺上。他是天津人。相互认识后，就问我打开电视没关系吧。我说没关系，你开你开。电视上正播送着世界各地，包括美国在内的民众反对美国伊拉克战争，他就说开了：“咱中国人还是不行，各顾各。那一年我去太原出差，住在郊区一家私人旅馆。半夜正直播2008奥运会举办城市投票，萨马兰奇一宣布北京，院子里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掌柜就出来骂他的儿子，嫌扰了客人的休息。就听他儿子说：‘我们申奥成功了！’你知他爹说了个啥：‘成不成管你屁事！’我到外面一听，宁宁静静的。”我说：“我们县城也一样。”“唉——”他话可多了，可我实在太困了。
第二天等我醒来，已经不见了那位老兄的踪影。一摸枕头底下，再看看鞋和衣服，都在。过了会儿，吕经理电话来了……
中华之事 ，在于民弱。体弱百病至，民弱百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