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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四 奖金

    回到家歇了会儿,彩琳领上芮锐回娘家去了,我去了单位。果然凉台上蜂窝煤都堆满了,却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到机器响。我问老杨。老杨说:“头一天就都堆满了,没地方放了,再就没来。”手机想了,彩琳打来的,说饭做好了,叫我过去吃。

    吃完饭,彩琳就张罗人打牌。我丈人领上芮锐出去了。我说彩琳,你也不嫌乏。她说:“在你屋打,你咋不说这话?到我屋就乏了。”丈母娘说我们打得快,她跟不上,就坐在彩琳旁边看。我一和牌彩琳就叨叨:“在你屋也不见和。”我,彩琳,还有我担子两口,一直打到十点多才结束。丈母娘做的吃了我们才回来。

    第二天早上出了门才想起,又拐了回去。找了个袋子,把那些花生枣的拾了些。瑞霖路过办公室门口时,我把她叫进来给了她。“这么多呀。”“呵呵。馋猫也有知足的时候。”她朝我做了个鬼脸:“先放你这,我下班时再拿。”她自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它藏好。朝我一抱拳:“谢了。”说毕一吐舌头,走了。刚出门,她又转回来,悄声问:“你不打算到吕经理家去一下?”“去干啥?”“过年还能干啥?当然是拜年哩。”“我连祁经理都没给拜过,就是局长家都没去过。不去。”“余书记叫儿子都去了。”……

    点完名后,吕经理有点迫不及待:“给大家说个事。就是咱曹裕旺和阎香叶那两组加班的事。我当时一听,非常感动。大年初三就加班,这是咱公司,咱全系统都没有过的。我给丁局长一汇报,丁局长也非常感动。这回大家自觉加班,没有领导安排,自愿进行生产劳动,而且是大年初三。我当时确实不晓得,他两也没给我汇报,是我查岗打电话到门房才知道的。我一听还不太信,跑来一看,一个个干得是热火朝天。我就想,都象这样干还有啥干不好的?有啥干不前去的?我希望各个部门都能以这两组为榜样,把公司的事真正当成自己的事去干,多想办法,多出主意,领导在和不在一个样……下去后办公室,徐文,你记着,散会后就马上办。给各部门一家买个大笔记本,平时的好人好事就记上,最后咱发奖金要参考。咱不能光叫马儿跑,不叫马儿吃草。对不对?再是,把初三这两组加班的先进事迹出期黑板报,要大力表扬……我就说这些。余书记,你还有啥?”余书记:“我也说两句。曹裕旺阎香叶两组初三加班加点,确实如咱吕经理刚才说的,是咱们公司和咱们系统从来没有过的。我就在咱院子里住着,也都看见了。大家加班时的干劲比以往确实大,一天时间就把棚里棚外的凉台上都堆满了。这说明,我们职工的主人翁精神确实调动起来了。这样下去,咱们公司的各项工作能不得好?效益能上不去?实践已经证明了,一定能!肯定能!咱吕经理,还有咱芮经理,都是年富力强,改革创新意识强烈,措施得力。我想,从今往后,我们的各项工作一定会上一个更高的台阶。我就讲这几句。”吕经理看着我:“芮经理。你说两句。”我站起来:“刚才经理书记都讲了,我就不重复了。感谢大家!在这儿向各位拜个晚年!”吕经理也站起,又叫起余书记:“我们三个一起向大家拜个年。”

    会后,吕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芮经理,过了十五,最迟出了正月,咱是不是去趟山西,把关系先建起来?老祈肯定不会给咱说好话。不过我不害怕。这关系是你拉来的,人家是冲着你,不是他。你也知道,咱这资金紧张。要是先款后货,根本倒腾不开。没煤,职工热情再高,还不是两五一十。现在电视也放了,报纸也登了,局里领导、县上领导也知道了。到时弄不下成绩,说咱只会说大话,来虚的,职工也会笑话。你说哩?”我点了下头:“吕经理,我有个想法想跟你探讨探讨。”“你说。”“你看,这几年,煤价一直上涨。今年过年,电磁灶卖得特别红火,因为烧煤没有烧电划算了。去年冬,上面也来人到咱县里勘探了,规划铺设天然气管道。天然气一通,更便宜,更没人烧蜂窝煤了。再是,凭关系建立的业务也难以长久,靠不住。老陈退休了,咱咋办?所以我觉得必须开展多种经营。我在职工里面也问过了,有的人说搞养殖,可以养猪呀,养鸡呀;有人说建冷库,建商场,搞物流,建转运站。还有的说盖宾馆,盖酒店。咱现在人也比较多,空置的地方也不少。咱们和职工研究个比较可行的方案,可以先抽调一部分人试搞一下。”看他不住地东瞅西看,心不在焉,我就问,“你有事?”“没有没有,你说你说。”我继续说:“前年联社有个朋友,和我一年分来的,叫孙海军。你认不认得?”吕经理摇了下头。我说:“他建议在咱城区煤场建个全县的物流中心。随着城市建设,咱这一块地方肯定不适宜再砸蜂窝煤。这个地方搞物流最有前途。咱们帮用户把货物从外地运回来,然后送到各个门店。同时可以建库房、冷库搞仓储,还可以搞货运……”“等等。这个孙啥前年都给你说了,那老祁咋没搞?”“祁经理担心没生意。弄不好把煤场再耽误了。”“呵呵呵。”“你笑啥?”“老祁精得跟猴一样,马上退休了,肯定不鼓这闲劲。”他又问,“这个孙海军咋不在县联社搞?”“没人愿意。”“噢——”“吕经理,你觉得这事咋样?”吕经理摆了摆手,示意我把门掩上:“芮经理,年前这一段时间,我也能看到,你给哥扑住干哩。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对着哩,确实是为企业着想。可是有些话,我也不能给你说的太透。咱没必要下那苦,也不值得。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咱能在这儿干几天?多种经营,盈利了好,弄砸了,把自家手夹住甩不利,想调走不一定就能走。这号事我不是没经过。现在这人,出力不一定讨好。再说,国家的大厂矿都一个个说倒闭就倒闭,咱麋苑那几个不就是例子,何况咱这小企业。我经常在县上市里跑哩,有些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甭管,干上几年,我想办法连你一块弄出去。”

    罗君亚推门进来:“丁局长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祈经理跑去寻事哩。他的意思叫咱息事宁人,再出上两千。”“啥?出啥两千?你说清。”“就是去年年终奖。祈经理说该给他。”“凭啥给他?他早都不是经理了。”“我也说不清。要不你给丁局长打个电话。”吕经理掏出手机,拨通:“丁局长,我是柱国。他老祈准老几要这钱?凭啥给他?……你说,我听着哩。……不管!单位一分钱都没有。”吕经理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拿桌上的圆柱笔使劲在报纸上画,后来没好气地说,“唉!行。你老板都发话了,我还能咋。”吕经理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妈的真不要脸!”赌气地对罗君亚说,“叫瑞霖给送去送去。”

    罗君亚一走,吕经理对我说:“山西老陈那里你赶紧联系,越早越好。我到局里去一下。”

    我回到办公室,来了几个同事说了会儿话。他们走后,我往家打了个电话,说房正盖呢,没人寻事。

    瑞霖回来,径直到我办公室,把门关上,抹掉手套,闷闷不乐地坐在炉子跟前。“吕经理咋能这样?”“咋了?”“去年明明是人家祈经理干的成绩,他凭啥把奖金领了?领错了你就给人家退了。叫单位白挨两千冤枉钱。”“不是过了年才开总结会么?”“我也是刚到局里才知道。去年年底都开了,把钱都发了。”瑞霖摇了下头,“这人也太那个了,啥钱都能看上。”

    瑞霖走后,我到余书记办公室,问他局里今年发奖金的事。余书说:“这事我知道。局里也是胡闹哩,往年都是年后开总结会,今年冷不丁地通知开会,就是你走的那天开的,只叫经理书记参加。钱给一发,吕往兜里一揣,下来见了我一句也不吭,到现在连个屁都不放。”“今年这奖金应该祁经理领,他咋领了?局里和稀泥,叫单位白挨两千块。”余书记说:“会上是说了给经理奖的,可工作毕竟是大家干的。好些公司都给大家分了。老祁年年还不是他九百,我六百,你五百?咱不是稀罕那俩钱,人气先不顺。在一块搭帮,一块干工作,都要过得去,是不是?”

    年终奖其实是局里私自定的政策,说是奖金,其实每个经理都有。钱局里不出,叫公司上缴,局里再给一发。

    余书记给我倒了杯茶,压低声音问:“你知道这回过年花了多少钱?”“多少?”“三万。”“三万!咋这么多?”“谁毬晓得!他给我说啥税务、工商、技术监督局、劳人局、组织部,这里那里的都得给。我心想说,税务工商是该去,可这劳人局组织部跟咱有啥关系?再是,置办年货花这么多钱,你也跟这些人通个气。这是单位的事,集体的事,不是你家里的事。这是一件。还有一件,我觉得里头肯定有鬼。他叫罗君亚给煤场开票的安顿,叫以后开票时开两份,一份照实开,一份按每吨少十块开。少的这一份拿来做帐,说是为了少交税。多开这一部分钱提出来,放在罗君亚那儿,说是将来用这钱给大家办福利。还说咱俩要报个啥的也从这里头支。他给我一说,我没言传。我心想你爱咋咋去!你就知道这怂天天都操的啥心,做的啥事?胆大,真他妈胆大!”“开管委会时在会上说说。”“说他?我再没船曳了,有那两口热唾沫还暖暖肚子。那货是听人话的人?哼!到时出了啥事他也少叫这些人替他担。”我走时,余书记叮咛我,“你别说这是我说的。”

    临下班时,吕经理问我,联系上山西没有?我头也没抬,说人家正搞春训哩。

    下午,我骑上车去了龚山。果然开两份票。我算了下帐,如果照去年的销售情况,不要正式发票的这部分,占销量大概就是一半,也就是九千吨,每吨抽十元,就是九万元……

    盘桓观煤场的王主任一见我就满腹牢骚:“公司满共三个煤场,就我们懒,没积极性?做啥样子哩!芮经理,你说说,大年初三,人都穿的新新的,谁还跑来买煤?该买的年前早都买了。问他们这几天卖出去过一块没有?我敢说,麋苑县人(他指着自己脑袋)这里头不短螺丝。耍啥心眼哩!吕经理还说把他感动的。他也不是没在公司呆过,不懂得行情?”旁边的女收款员附和说:“裕旺啥人?心就跟这煤球一样,全是窟窿眼眼。”我说王主任:“说这话你就不对了。人家咋干,是人家的事。你如果认为十五,就是整个正月都不用上班,也行。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不论啥办法,只要最后把任务完成了,大家都拿上工资,这才是最主要的,对不对?”王主任根本不听:“你们公司领导从来都是木匠斧子偏偏斫。吕经理上任快一个月了,两煤场都去了,就是没到这儿来过。人家都是亲生的,就我们是抱养的。今早会上说那话,明明就是说给我们听哩。三个煤场,只有我们偏僻,也只有我们艰苦,条件最差。这些他咋不说?”收款员提醒他:“声小点!”“怕啥。我就想叫他吕经理听着。你们公司领导一碗水没端平,职工有意见哩。到时任务完不成,你们可别怪我。”“哪个职工有意见?王主任,你别脊背痒了挠腔子。你是不是担心任务完不成,事先找下台阶?别谋这事。合同上白纸黑字,必须严格执行。业务是我管的,月底咱算哪是哪。一个煤不卖,你就一分钱甭拿!”收款员忙打圆场:“芮经理,你着啥气哩么。大家都觉得你好说话,心里有啥才都敢跟你说,不跟你说再跟谁说呀。别着气,坐炉子跟前喝水喝水。”“不是我着气,你看说的都是啥话?领导不来职工就有意见?就是不重视?看不起?就不完成任务?”王主任把水端到我面前:“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也知道我不会说个话,心里有啥说啥。再是,不跟你说再跟谁说呀。你是我的直接领导,业务上的事还得靠你帮忙。有啥好处你一定要先想着我们。”收款员说:“这个肯定了。要没想着咱,芮经理能这么冷的天跑来?”王主任说:“芮经理,这一搭实家伙,我这心里确实着急。你有啥好办法没有?”“说实话,我比你还烦。”王主任就问:“咋了?公司出啥事了?”看他那上心样子,我没好气地说:“私事。”我起来到营业室向开票员了解了情况,回来把杯子放到王主任桌上:“你俩忙吧,我出去转转。”

    出了大门,穿过318国道,顺着盘桓镇这唯一条街道往南,就是盘桓观。观前的石阶路上都是雪,山把冬天的阳光遮挡的得严严实实雪才得以长时间停留。观里静悄悄地不见人影,院子中间清理出了一条一尺来宽的小路。除了主殿,其它的门都关着。道士们住房窗子上朝外伸出的白铁皮烟筒冒着徐徐青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烤红薯的香味。

    我磕了磕鞋上的泥雪,顺着游廊随意走了起来。

    盘桓观是一所依山而筑颇具规模的老道观,亭台楼榭,画栋雕梁石碑石刻,牌坊小桥,山溪绕墙,古木遮天,炉香烟轻,钟磬声慢。以前这里是兰州军区一个团部的驻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归还给了地方。这是道观之所以保存的如此完好的主要原因。

    麋苑县志这样记载盘桓观的来历:老子出函谷至此,牛乏而卧,盘桓数日乃去。

    麋苑境内最有名的两处景点,一是麋苑,二就是盘桓观。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因麋鹿繁多,成了魏国的王家猎场。到了秦始皇手里,又把附近的温泉引得来,既能狩猎,又能休闲,便把猎场改名为麋苑。于是兴土木,置县制。

    这就是麋苑县的由来。

    不过当地还有一说是,这些都是秦二世的功劳,但后人嫌他名声不好,就赖到他爹的身上。前几年县上有人试图弄清真相,但除了本地的县志再无其它记载,只好作罢。

    麋鹿灭绝后,麋苑就成了村庄,种庄稼,但猎场的轮廓一直没有改变。明清时的老墙转虽然都被启去磊了鸡窝猪圈,可墙基基本保存完好。砌城门的大石块也都在进村的路基上安静地并排躺着。在它们的启发和引导下,不到几年,一座门前雕有始皇巨大石像的高仿麋苑重新拔地而起。城门楼子上的篆字麋苑虽没几个人认得,可前来游玩的人都喜欢在它下面存照留念。

    里面可以骑马,可以泡温泉,还可以穿上古装狩猎。不过那些麋鹿都是人工养殖的,野生的早已没有了。狩猎当然不能来真的,就是拿着矛和弓箭在草地上追着那些麋鹿跑。这最让那些孩子们来劲。

    有山有水,又有历史,又能玩乐,麋苑真可谓是吃喝不愁,财源滚滚。即便金融危机,依旧生意兴隆,风景独好。

    麋苑在东,盘桓观在西,一个热闹,一个清静。而盘桓观与麋苑之不同处,就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一不收费,二无劝捐,一切都是主随客便。

    来盘桓观的外地人大多是来烧香的。夏天,附近的居民爱来这里纳凉,冬天基本就没人了。

    盘桓观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主要是供奉着各样神仙的大大小小的殿,后面却是个花圃,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树:牡丹,芍药,玉簪,月季,菊花,还有圆的扁的、长的宽的仙人掌,还有竹子,梅树,银杏,碧桃,松杉,女贞等等。

    主殿旁边有个狭窄的过道,从这里进去就到了后院。

    冬天把这里的景色简化得只剩下:一地白雪,一树红梅……

    中华之事 ,在于民弱。体弱百病至,民弱百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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