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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对于两代人人生观、世界观的巨大差异而引发的冲突,普希金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观点。每当他谈论起长辈时,总让人感觉他们像朋友一样和谐、友好,在思想上完全没有任何隔阂。而且,他喜欢把自己的思想和他们分享。

    读者千万不要误解,我说的并不是俄国伟大的天才诗人‘普希金’,而是我的一个同窗。普希金是同学们给他起的别称。因为他特别喜欢普希金的诗(几乎每天早读都要念一首普希金的诗),又带有一股浓浓的忧郁,所以同学们便都这样叫他了。他的真名叫刘腾飞。我之所以提到普希金,是因为我对他印象颇深。

    早在认识普希金之前,我就听闻过他的大名。因为他突出的成绩、斯文秀气但又不乏潇洒的仪表、优越的家庭背景早已使他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我却是个后知后觉的人,彼时对于这些闲聊充耳不闻。直到校庆三十周年的大会上,我才第一次见到庐山真面目,把人物和名字对上号。

    我对那些演讲、歌唱、文艺表演等都有强烈的兴趣。可不幸的是,我不仅缺乏登台亮相的勇气,更缺乏必备的天赋。因为在我看来,天赋比勇气更重要,更客观。因此,我很少参加任何比赛,绝大多时候都坐在台下的角落里当观众。后来由于对自己的怯懦感到十分厌倦,便强迫自己学着讨厌这类文艺表演。久而久之,便真的不喜欢这类东西了!

    我印象里,那是中秋后不久的一个早晨。吃过早饭,我们便穿上校服,被班主任整队带到了大会堂门前。大会堂门口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个班级的队伍。尽管班主任和体育老师们共同努力维持纪律,可是嘈杂的人声依旧低嗡嗡地响着。被安排先进大会堂的是低年级的班级。他们的队伍在五个体育老师的安排下,依班级顺序分别从四个入口进入大会堂。等他们坐定之后,由两个体育老师和他们的班主任们共同负责他们的纪律。紧接着便轮到我们年级入场了,最后是初三年级入场。我那次的座位恰好在过道边,体育老师和班主任们不时地从我身边过来过去。我略站起身伸长脖子搜寻我彼时的同桌,只见她坐在我们这一横排最边上靠墙的第二个位置。我们班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同学坐在她旁边。于是,我决定跟他换位置。

    “帮告诉一下你旁边的人,我想和最边上那个男生换位置。让她帮忙把话传过去,问一下人家愿不愿意。”我高声对我旁边的女生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她扯着嗓子回答。

    诚然,当时初三年级的队伍正被带进。他们的队伍正熙熙攘攘、连绵不绝地从我旁边的过道上经过。除此之外,舞台上的音响正以最高的分贝播放着《歌唱祖国》。

    “我想和最边上的男生换位置,你帮我把话传过去,问一下人家愿不愿意?”我扯着嗓门用最大的声音对着她耳朵说道。

    她略站起身,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最边的角落,然后回过头依旧用刚才的声调对我说道:

    “现在大会堂里这么吵,你们中间隔着十个人,估计传不过去!再说你要过去的话,必须让他先出来。前后的位置太挤了,你们过不去的!班主任也还在后面呢!”

    我朝后瞥了一眼,只见班主任正跟我们数学老师站在老后面不时闲聊。

    “没有关系的!现在初三的队伍正在进大会堂,乱哄哄的,老师发现不了!再说,就算他看见了,他也过不来。”

    也确实是,初三的队伍已经把过道占满了。她费了好大劲儿把话传给她旁边的同学。每传一下,得到消息的同学就抬眼伸长脖子望一下我,又望一下那个男生。我露出感激的表情,而那个性格内向的男生察觉到同学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瞧他时,便害羞起来!他更加腼腆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等到他得到消息后略站起来,我见状也略站起来。

    “行吗,换不换?”我问道。

    其实他根本不可能听到我的话,但他点了点头。这时我同桌大胆地站了起来,朝我挥手,示意让我过去。我指了指那个男生,也做了个手势,示意那个男生先出来。一排同学都移开了腿,他猫着腰出来了。我又猫着腰穿过人群给我让出的一条狭小拥挤的过道坐到他的位置。我过去后,我同桌说:

    “你刚才站队的时候就该和他换位置,你瞧现在多不方便呀!”

    “刚才不知道我会坐在过道边。坐在那里你只要一说话,体育老师准会把你名字记上去。一会儿点名批评你!”我说。

    不一会儿,各个年级坐定后,音乐突然停止了。紧接着,人们的说话声也被制止下去。这时校领导们入场了。他们在舞台上布置的一排桌子后坐定后,校庆便开始了!首先由两个校服的同学(一男一女)站在舞台中央,拿起话筒,对着观众开始了主持:

    男: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

    女:亲爱的同学们,

    合:大家早上好!

    男:今天是我校建校三十周年纪念日,我们师生欢聚一堂,共同庆祝我们母校成立三十周年!

    女: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我们母校又迎来她的另一个生日!

    男:在这漫长的三十年的岁月里,母校为社会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人才,他们已经走出校园,成为现代化建设的接班人!

    女:在这漫长的三十年的岁月里,母校张开热情的双臂迎接了一批又一批的莘莘学子!他们已经迈向社会,成为国家的栋梁!

    男:我们的老师循循善诱,兢兢业业!

    女:我们的同学勤奋好学,积极向上!

    男:在这里,我们从无知走向博学!

    女:在这里,我们从幼稚走向成熟!

    合:现在,我宣布校庆三十周年纪念大会现在开始!

    女:第一项,升国旗,唱国歌。全体起立!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在起立的当儿我同桌低声问我。

    当时庄严肃穆的国歌已经响起,我便没有回答她。奏完国歌,全体坐下时,我说道:

    “不知道。他们是谁呢?”

    “你真不知道?”她又问。

    “不知道,难道他们很出名吗?”我问。

    “他们是上次考试咱们年级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咱们年级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每次都在换!这次考第一,下次可能就考到二十名以后了。我怎么能认识他们?”

    “但是他们的成绩非常稳定,几乎总在前十名!”

    “哦?是吗?”

    “那个男生上次考了第一,那个女生考了第二!他们在一个班,而且还坐同桌!”

    “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

    “嘿!那我怎么不知道?”我笑着问。

    “不对,你上次还读过他的文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什么时候读过他的文章?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诧极了。

    这时全体又起立了,校歌响起来了。等校歌奏毕,我们坐定后,我又问:

    “我什么时候读过他的文章?你指的是那个男生的,还是女生的?”

    这时,校长开始讲话了。我们校长是一个年近六旬、头发稀疏得几近秃顶的小老头儿。尽管他每次讲话时都面色庄严、精神激昂。可他那夹杂着本地口音的河南腔调着实让人听着好笑和别扭!不仅仅如此,他的讲话总是岑长而又枯燥乏味。不过久而久之,我们也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我用胳膊碰了一下我同桌,催促她赶紧回答我。她压低声音说道:

    “男生的,女生的你都读过,在校报上,你忘了?就是‘月之魂’。当时咱们班长看了还说他们肯定在,他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咏桑寓柳,情发一心,暗送秋波’啦!我不知道他原话是怎么说的!你当时还说班长就爱卖弄辞藻!”

    “哦,我知道了!”我豁然开朗起来,“那个男生写了一篇题目为‘月之魂’的散文,那个女生写了一首相同题目的抒情诗!”

    “对,就是他们!”

    “他没说‘暗送秋波’。他说的是‘每日一入学中,两处各坐,却四目勾留,或设言托意,或咏桑寓柳,遥以心照!等到有一天晚上月亮没有出来,他们虽不曾会面,然一个在树下临风洒泪,一个在窗前对空长叹,可谓人居两地,情发一心!’是不是这样说的?”

    “对,就是这样说的!”

    “原来是他们!”我轻声自言自语。这倒使我感兴趣了,因为那篇散文和诗写得激情饱满,文笔也出类拔萃。

    “喂!”我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因为我突然想起关于他们的某段趣闻来。“我好像听谁说,他们两个好了来着,是不是呀?”

    “大家就那么随便说说,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刘腾飞总给王凤英买吃的。”

    “买什么吃的?”

    “他家里特别有钱,他每周来都拿好多吃的。每次几乎都对半分给王凤英。”

    “那王凤英就接受他的东西了?”

    “刚开始接受,但后来就不怎么接受了!她家境不好,但非常自尊!”

    “那他们因此疏远了?”

    “没有呀。他们天天在一起讲题!”

    “那你不是说她不接受他的东西了嘛!”

    “不接受东西,是因为她觉得那样不好!并不是说两人关系就破裂了!”

    “我怎么记得好像那次演讲比赛也是他们主持的,是不是呢?”

    “他们一起主持过好多次。上次家长会也是他们主持的呢!除此之外,他们还经常在校报上发表文章。刘腾飞还是他们班的班长,李凤英是他们班的学委!”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嬉笑着问。

    “大家都说,所以就知道了!”

    出乎意料,这次校长只演讲了半个小时便结束了!接下来又是副校长总结发言。下来又是一位老师代表和学生代表演讲。再接下来便是歌唱和舞蹈表演。我们中止了一会儿谈话后,又开始谈论起去年的校庆了。突然班主任走到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他存在的位置,狠狠地瞅了我们两眼。我和同桌便只好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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