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事实上，不仅仅是方老师，那时我周围的人都在走向衰老。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阿婆。她脸上的皱纹成堆摆放，松弛的肌肉像枯树皮一样黯淡枯燥。我父母的头上也添了许多白发。他们的性格也在环境的剥蚀下不断地被重塑。可是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我预料即将要批评我的王老师。多年后我见到她时，她正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生的手，走在斜照的夕阳下。她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美丽，高挑的身材依然保持得那么姣好，烫卷的橘黄色的头发被高高地扎了起来。脸上微黑的皮肤依旧是那么光滑、细腻。她与多年前处置我迟到的时候所不同的只是增加了一份女性的成熟和韵味，还有一份母性。言归正传，接着听听这位正值妙龄的美丽老师是如何处置我的吧！
当时，我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意识到一场严厉的惩罚即将到来。于是，我僵在那里心惊胆战，一动也不敢动。
“你为什么迟到了？”王老师严厉地问。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迟到了？”她又问，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
我那时还太年幼，根本不会撒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说出来的理由是多么荒谬。所以，我用发颤的声音如实答道：
“因为阿婆家的那只公鸡特别凶恶，我不敢从她家门前过。我从另外一条路走，那条路上也有好几只鸡。我害怕，所以一直等到阿婆家的鸡走开，我才过去。所以我迟到了！”
说完，我抬眼望了一下王老师，又赶紧垂下眼睛。我紧张地等待着那粗教鞭棍。可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又抬眼望老师，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全班同学都跟着笑了起来。
“你害怕鸡？”王老师笑着问。
“是的。”我很认真地答道，完全摸不着头脑。
让我莫名其妙的是，王老师又嗤儿的一声笑了出来。全班同学也都笑了！
“那你真该到郭玉芳家里去多串串门儿，以后就再也不怕鸡了！”王老师故意拖腔拉调地戏谑道。
她算是我见过的最能嘲弄学生的老师之一。我还记得以后有个老师让背不会课文的同学学青蛙跳，从教学楼的走廊一头跳到一另头，来回地跳，整整跳了一节课。还有个风趣的老师在幽默的调侃中把那个挨她打的学生抽得满脸通红，并且还止不住地笑。
郭玉芳是我们班的上的同学。她家里有个鸡舍，里面养着一大群鸡。
我红了脸，低着头，难为情地绞着两只手。
“郭玉芳，”王老师把戏谑的目光投向她，“你怕不怕鸡呀？”
郭玉芳站了起来，但她似乎为师生共同打趣她们家养鸡而感到难为情。所以她也红了脸，把头埋得很低。
“怕不怕嘛？”
“不怕。”郭玉芳声音不大地回答。然后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看，”王老师把笑盈盈的脸转向我，“见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明天让你爸也在家里养上一群鸡，你天天见，以后就不会怕了！”
我脸涨得更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王老师看着有趣儿，于是继续说道：
“郭玉芳，明天从你家抓上一只鸡让妮妮摸摸。”
然后她又转过脸对着发窘的我说道：
“妮妮，明天我让郭玉芳从她们家拿来一只鸡，你敢摸吗？”
我当时还不懂幽默和讽刺，再加上向来畏惧老师。认为老师的任何话都跟上课回答她的提问一样，必须认真回答。于是，我如实答道：
“不敢！”
老师一听，嗤儿地又笑了。然后便笑得停不了了。同学们也都跟着笑了。好一阵儿后，王老师才止住笑——她已经笑得红光满面，眼睛里也笑出了泪光。她那张瓜子脸显得更美了。但我心里却发毛，很不自在，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读者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我那美丽的王老师止住笑后，用打趣的神情郑重地对着台下问道：
“咱们班怕鸡的人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
“咱们班不怕鸡的人举手！”
全都举起来了！
“看见了吧，妮妮！咱们班就你一个人怕鸡，别人都不怕！”王老师把她那双揶揄的眼睛打量着发窘的我说，似乎想要羞辱我的胆怯和软弱。
我感到非常难堪！我眼中的泪水开始积聚。王老师似乎也意识到了，她接着说道：
“听过怕狗的，怕猫的，就是还没听过怕鸡的！鸡又不咬你，怕它做什么！要是怕的话，以后你提前拿上个棍子，它往你跟前走，你拿棍子抽它不就行了！好了，坐到你座位上吧！”
于是，我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她又开始领读下一首诗：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自此以后，王老师每每见到我，眼睛里总露出笑意。而我则赶紧低下头，心里暗暗希望她把那件事赶快忘掉。可她似乎总也忘不掉。这使我在她跟前总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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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意识到一场严厉的惩罚即将到来。于是，我僵在那里心惊胆战，一动也不敢动。
“你为什么迟到了？”王老师严厉地问。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迟到了？”她又问，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
我那时还太年幼，根本不会撒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说出来的理由是多么荒谬。所以，我用发颤的声音如实答道：
“因为阿婆家的那只公鸡特别凶恶，我不敢从她家门前过。我从另外一条路走，那条路上也有好几只鸡。我害怕，所以一直等到阿婆家的鸡走开，我才过去。所以我迟到了！”
说完，我抬眼望了一下王老师，又赶紧垂下眼睛。我紧张地等待着那粗教鞭棍。可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又抬眼望老师，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全班同学都跟着笑了起来。
“你害怕鸡？”王老师笑着问。
“是的。”我很认真地答道，完全摸不着头脑。
让我莫名其妙的是，王老师又嗤儿的一声笑了出来。全班同学也都笑了！
“那你真该到郭玉芳家里去多串串门儿，以后就再也不怕鸡了！”王老师故意拖腔拉调地戏谑道。
她算是我见过的最能嘲弄学生的老师之一。我还记得以后有个老师让背不会课文的同学学青蛙跳，从教学楼的走廊一头跳到一另头，来回地跳，整整跳了一节课。还有个风趣的老师在幽默的调侃中把那个挨她打的学生抽得满脸通红，并且还止不住地笑。
郭玉芳是我们班的上的同学。她家里有个鸡舍，里面养着一大群鸡。
我红了脸，低着头，难为情地绞着两只手。
“郭玉芳，”王老师把戏谑的目光投向她，“你怕不怕鸡呀？”
郭玉芳站了起来，但她似乎为师生共同打趣她们家养鸡而感到难为情。所以她也红了脸，把头埋得很低。
“怕不怕嘛？”
“不怕。”郭玉芳声音不大地回答。然后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看，”王老师把笑盈盈的脸转向我，“见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明天让你爸也在家里养上一群鸡，你天天见，以后就不会怕了！”
我脸涨得更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王老师看着有趣儿，于是继续说道：
“郭玉芳，明天从你家抓上一只鸡让妮妮摸摸。”
然后她又转过脸对着发窘的我说道：
“妮妮，明天我让郭玉芳从她们家拿来一只鸡，你敢摸吗？”
我当时还不懂幽默和讽刺，再加上向来畏惧老师。认为老师的任何话都跟上课回答她的提问一样，必须认真回答。于是，我如实答道：
“不敢！”
老师一听，嗤儿地又笑了。然后便笑得停不了了。同学们也都跟着笑了。好一阵儿后，王老师才止住笑——她已经笑得红光满面，眼睛里也笑出了泪光。她那张瓜子脸显得更美了。但我心里却发毛，很不自在，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读者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我那美丽的王老师止住笑后，用打趣的神情郑重地对着台下问道：
“咱们班怕鸡的人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
“咱们班不怕鸡的人举手！”
全都举起来了！
“看见了吧，妮妮！咱们班就你一个人怕鸡，别人都不怕！”王老师把她那双揶揄的眼睛打量着发窘的我说，似乎想要羞辱我的胆怯和软弱。
我感到非常难堪！我眼中的泪水开始积聚。王老师似乎也意识到了，她接着说道：
“听过怕狗的，怕猫的，就是还没听过怕鸡的！鸡又不咬你，怕它做什么！要是怕的话，以后你提前拿上个棍子，它往你跟前走，你拿棍子抽它不就行了！好了，坐到你座位上吧！”
于是，我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她又开始领读下一首诗：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自此以后，王老师每每见到我，眼睛里总露出笑意。而我则赶紧低下头，心里暗暗希望她把那件事赶快忘掉。可她似乎总也忘不掉。这使我在她跟前总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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