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从那件事后，我便再也不敢从阿婆门前过了。我总担心遇到那只公鸡。连我上学校也得绕远路，避免从她家门前过。
有一天我早上去学校时，看见阿婆家的那只公鸡高昂着头带领着其它几只鸡站在她们家门口。于是我决定绕远路，走另外一条道儿。可我在那条路上也碰上几只鸡，其中有两只鸡见了我也毫无惧意。它们停止咕咕咕的叫声，昂着头，站在那里似乎在恭候我。我害怕了，不敢再前进了，只得原路返回。可我在返回时，远远看见阿婆家的那只凶恶的公鸡依旧昂着头和其余几只鸡一起站在她家门口。我不能从那条路走。于是我焦急地站在原地踌躇犹豫起来。我已经快要迟到了！我既生气那几只鸡挡住了我的去路，又不敢从它们旁边走过。我心里焦急得想哭。过了好一会儿，阿婆家的那几只鸡才走开，朝着另一条路走了。那只凶恶的公鸡高高地昂着头走在最前面，似乎要带领其它几只鸡去散步。不过，它们的确挺喜欢绕着村子转。我赶紧从阿婆门前穿过，奔到了学校。我很肯定我迟到了，因为金黄色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我们的小学是由村里几座破旧的土房子组成的。我还没进校门就听到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我听出我们班正在老师的领读下齐声读着：
远看山有色，
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
那学生时代朗朗的读书声我现在听起来是多么惬意，多么诱人回味！每次我一碰到这样的情景就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单纯、美好的岁月。可是对于迟到的学生来说，这声音在当时却没有什么诱人的！我忐忑不安地估算着我即将要面临的严厉批评和怎么把那艰难的时刻应付过去。等到我快走到教室门口时，老师又开始领读另外一首诗：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锄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老师反复把这首诗领读了好几遍。我估摸着她要领读下一首诗时，趁着间歇鼓足勇气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报告！”
“床前明月光······”老师又读了一句。
“有人喊报告。”前排的两个同学小声说道。
“进来！”老师的声音传出来。
我推开门低着头走进去，忐忑不安地偷看了老师一眼。然后又埋低头准备走到我的座位。
“站住！”老师从讲台上站起来，严厉地说道。
我害怕了，疑心要被狠狠地训斥一顿了！
这个老师其实刚胜任不久。在她之前，带我们课的是一位姓赵的、尖眼睛、尖下巴、高灌骨的老师。这位赵老师经常弄得我们提心吊胆。我对她的印象颇深，因为她动不动就朝着全班破口大骂，十分严厉粗野。如果她讲过两遍的题你再做错，那她一棍子下去你的手准要肿好几天；如果她领读过的诗你一早读背不会，那下一个早读你就没有机会再跟着她读下一篇文章了。她会让你把课本拿上到教室外边念，什么时候背会了，什么时候再进来。我有两个脑子反应比较慢的同窗，天天早上拿着本书在外边读“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锄禾日当午”“床前明月光”一连背了六个早读，他们还是背不过。最后赵老师愤怒了！到第七个早读时，把他们叫进教室，问他们背会了没有。他们支支吾吾地背了两句，便不知道接下来一句是什么了。但也或许是太胆怯了吧，反正当时他们没有背下来。赵老师拿起那本语文课本朝着他们的脸猛抽了几个耳光。最后把书摔倒他们其中一个的脸上。然后生气地命令他们回到座位。我可怜的同窗被打得肿涨了脸。不过在这个班，谁没有被赵老师这样训斥过？我当然也不例外。我天生喜欢嬉闹，有一次赵老师布置完作业后便走了。我和同桌、前桌便开始闲聊起来。等到我们谈到兴头一阵嬉笑时，我同桌拿笔剁了我两下，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窗外，便赶紧埋头认真写作业了。我前桌也迅速转过去，装作很认真地写。我朝窗户一看，顿时心里一惊——赵老师正瞪着两只大眼睛趴在外边窗户上往里看，她不知道已经窥视多久了！正当我忐忑不安之时，赵老师走了进来，说道：
“你们三个出来！”
我们都意识到大难就要临头了！等到我们出去并排站好后，赵老师拿着那个粗教鞭棍出来了。
“把手伸出来！”
我们三个都伸出了手。
紧接着，赵老师突然晴天霹雳般地朝着我们的手劈劈啪啪地猛抽了起来：
“整个教室就你们三个在说话！我让你们说！让你们说！作业做完了？没做完就敢说！我让你们说！”
我们全都被抽得又疼又麻，但谁也不敢缩回去。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在上课时说话了。我对老师的恐惧大概也就源于这位赵老师。幸而不久她就由我们现在这位王老师接替了。这位王老师身材苗条，长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恰到好处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美丽的、亮晶晶的大眼睛。我曾在许多小说里读到作者描写女主人公眼睛美丽的句子。我记得《飘》里面有一节对斯嘉丽眼睛的描写，说她的眼睛是豆绿色的，并且作者反复强调，描写她眼睛的美。也有一节瑞德&#8226；；巴特勒对斯嘉丽眼睛略带嘲弄的赞美：
“要是我说你的眼睛像一只金鱼缸，满满地盛着最清澈的绿水，当金鱼就像现在这样游到水面上时，你就无比的美丽动人······”
可是究竟她的眼睛有多美，这也只是小说中的人物，我们不得而知。在《一个艺妓的回忆》里，作者也反复地赞美仁田·小百合那双灰色的、透明的眼睛。书中几乎每个人物都惊叹她眼睛的美，说她的眼睛是灰色的、透明的，是与众不同的，是美丽的。可我看到封面上那双眼睛时，只觉得能称得上美丽，但却达不到“惊人”。也或许是人的审美各有不同吧！我的这位王老师也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她那双眼睛是属于乌黑透明的大眼睛，是双眼皮的。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她的眼睛最美丽。也有人夸我的眼睛长得大，但却没有一个人夸它美，除了方老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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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早上去学校时，看见阿婆家的那只公鸡高昂着头带领着其它几只鸡站在她们家门口。于是我决定绕远路，走另外一条道儿。可我在那条路上也碰上几只鸡，其中有两只鸡见了我也毫无惧意。它们停止咕咕咕的叫声，昂着头，站在那里似乎在恭候我。我害怕了，不敢再前进了，只得原路返回。可我在返回时，远远看见阿婆家的那只凶恶的公鸡依旧昂着头和其余几只鸡一起站在她家门口。我不能从那条路走。于是我焦急地站在原地踌躇犹豫起来。我已经快要迟到了！我既生气那几只鸡挡住了我的去路，又不敢从它们旁边走过。我心里焦急得想哭。过了好一会儿，阿婆家的那几只鸡才走开，朝着另一条路走了。那只凶恶的公鸡高高地昂着头走在最前面，似乎要带领其它几只鸡去散步。不过，它们的确挺喜欢绕着村子转。我赶紧从阿婆门前穿过，奔到了学校。我很肯定我迟到了，因为金黄色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我们的小学是由村里几座破旧的土房子组成的。我还没进校门就听到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我听出我们班正在老师的领读下齐声读着：
远看山有色，
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
人来鸟不惊。
那学生时代朗朗的读书声我现在听起来是多么惬意，多么诱人回味！每次我一碰到这样的情景就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单纯、美好的岁月。可是对于迟到的学生来说，这声音在当时却没有什么诱人的！我忐忑不安地估算着我即将要面临的严厉批评和怎么把那艰难的时刻应付过去。等到我快走到教室门口时，老师又开始领读另外一首诗：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锄
谁知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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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反复把这首诗领读了好几遍。我估摸着她要领读下一首诗时，趁着间歇鼓足勇气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报告！”
“床前明月光······”老师又读了一句。
“有人喊报告。”前排的两个同学小声说道。
“进来！”老师的声音传出来。
我推开门低着头走进去，忐忑不安地偷看了老师一眼。然后又埋低头准备走到我的座位。
“站住！”老师从讲台上站起来，严厉地说道。
我害怕了，疑心要被狠狠地训斥一顿了！
这个老师其实刚胜任不久。在她之前，带我们课的是一位姓赵的、尖眼睛、尖下巴、高灌骨的老师。这位赵老师经常弄得我们提心吊胆。我对她的印象颇深，因为她动不动就朝着全班破口大骂，十分严厉粗野。如果她讲过两遍的题你再做错，那她一棍子下去你的手准要肿好几天；如果她领读过的诗你一早读背不会，那下一个早读你就没有机会再跟着她读下一篇文章了。她会让你把课本拿上到教室外边念，什么时候背会了，什么时候再进来。我有两个脑子反应比较慢的同窗，天天早上拿着本书在外边读“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锄禾日当午”“床前明月光”一连背了六个早读，他们还是背不过。最后赵老师愤怒了！到第七个早读时，把他们叫进教室，问他们背会了没有。他们支支吾吾地背了两句，便不知道接下来一句是什么了。但也或许是太胆怯了吧，反正当时他们没有背下来。赵老师拿起那本语文课本朝着他们的脸猛抽了几个耳光。最后把书摔倒他们其中一个的脸上。然后生气地命令他们回到座位。我可怜的同窗被打得肿涨了脸。不过在这个班，谁没有被赵老师这样训斥过？我当然也不例外。我天生喜欢嬉闹，有一次赵老师布置完作业后便走了。我和同桌、前桌便开始闲聊起来。等到我们谈到兴头一阵嬉笑时，我同桌拿笔剁了我两下，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窗外，便赶紧埋头认真写作业了。我前桌也迅速转过去，装作很认真地写。我朝窗户一看，顿时心里一惊——赵老师正瞪着两只大眼睛趴在外边窗户上往里看，她不知道已经窥视多久了！正当我忐忑不安之时，赵老师走了进来，说道：
“你们三个出来！”
我们都意识到大难就要临头了！等到我们出去并排站好后，赵老师拿着那个粗教鞭棍出来了。
“把手伸出来！”
我们三个都伸出了手。
紧接着，赵老师突然晴天霹雳般地朝着我们的手劈劈啪啪地猛抽了起来：
“整个教室就你们三个在说话！我让你们说！让你们说！作业做完了？没做完就敢说！我让你们说！”
我们全都被抽得又疼又麻，但谁也不敢缩回去。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在上课时说话了。我对老师的恐惧大概也就源于这位赵老师。幸而不久她就由我们现在这位王老师接替了。这位王老师身材苗条，长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恰到好处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美丽的、亮晶晶的大眼睛。我曾在许多小说里读到作者描写女主人公眼睛美丽的句子。我记得《飘》里面有一节对斯嘉丽眼睛的描写，说她的眼睛是豆绿色的，并且作者反复强调，描写她眼睛的美。也有一节瑞德&#8226；；巴特勒对斯嘉丽眼睛略带嘲弄的赞美：
“要是我说你的眼睛像一只金鱼缸，满满地盛着最清澈的绿水，当金鱼就像现在这样游到水面上时，你就无比的美丽动人······”
可是究竟她的眼睛有多美，这也只是小说中的人物，我们不得而知。在《一个艺妓的回忆》里，作者也反复地赞美仁田·小百合那双灰色的、透明的眼睛。书中几乎每个人物都惊叹她眼睛的美，说她的眼睛是灰色的、透明的，是与众不同的，是美丽的。可我看到封面上那双眼睛时，只觉得能称得上美丽，但却达不到“惊人”。也或许是人的审美各有不同吧！我的这位王老师也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她那双眼睛是属于乌黑透明的大眼睛，是双眼皮的。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她的眼睛最美丽。也有人夸我的眼睛长得大，但却没有一个人夸它美，除了方老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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