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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两个失落的美丽姑娘

    第十三章  两个失落的美丽姑娘

    1,灵姑从小就不同于山寨里所有的姑娘,她除了一头黑黝黝的头发之外,同亨利真是一模一样:蓝眼睛,高鼻梁,雪白的肌肤。当灵姑十五岁的时候,这个奇特的混血姑娘有着娇美的脸颊,明镜似的双眸,整齐的皓齿……就像一个高贵的女神,美得那般的传神,奇妙!

    只是,这里毕竟是落后的贵州边远山区,说快近十六岁的灵姑成了个大姑娘,其实一点不假。因为在这个地区,一些人家的女儿已经出嫁了。灵姑比矮小的成熟的山寨姑娘高多了,也强壮多了,高出她们一大截不说,甚至比山里敏捷的枪手们还高。因此,还有些稚嫩的她只要与同龄的姑娘在一起,就特别地显眼,就仿佛成年女人在细娃群中一起嬉戏打闹一般。灵姑已经过了十五岁的生日了,按山里人的说法,她已经开始吃十六岁的长饭了。你们想想,现在进入青春期的她,一旦出现在娇小的姑娘和细瘦的枪手面前,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如果说进入青春期的灵姑想,想也想不到她会一下子会跌落到人生最低谷的境地中去,这是她最难料想到的,也是山外人想象不到的,更是亨利和阿彩也料想不到的!

    大家清楚,双溪坪可是个无比开放的乡村,这里有抱姑娘的习俗。这里的枪手若是不进入你家,去争抱你家里的姑娘,那可是件特别丢脸的事情。开始头一两年,亨利的家里还不乏枪手弹着三弦、琵琶来与灵姑弹弹唱唱,就连亨利的脸上,也散发出骄傲与自豪的神情。

    可是如今,灵姑越来越成熟了,也越来越漂亮迷人了,可是,来家里的枪手咋越来越少了呢?我们在这里先不讨论亨利信仰的基督教与山里人的信仰有所不同,也不管你灵姑的爷爷是多么的富有。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或许只是基因的差异,才导致了人种的不同。很多道理你越是要追究其原因,你越是一团乱麻,你或许会想,灵姑这么美的姑娘居然没有枪手去抱她,这本身就说不过去。如果我说一段故事让你们听听,也许你们就走出迷津了。

    这天灵姑又一次来到了杨老金家里。这时杨老金的女人,又为他生了两个女儿,他家共有五个女儿了,这对于一个一心想要个崽儿来传种接代的山里人来说,可是件咋也高兴不起来的事情。可是,他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娇小漂亮,一个比一个逗枪手们喜欢。因此,每当夜幕降临山寨,不少的枪手就弹着三弦、琵琶,一浪又一浪地涌入他的家里时,这对于他和女主人来说,又是件十分光彩和自豪的事情了。

    杨老金是双溪坪有名的枪手,他的枪身比普通枪手要长一些,平常无事总爱摆弄火药枪。这天晚上他又在家在门前的走廊上摆弄着火药枪,他的女人因为一连串为他生了五个女儿,总觉得亏欠了他一样,整天忙碌个不停,一点家务事也不让他烦心,这时的她也在走廊上纺着纱线。他们的家这些年成了枪手到来得最多的人家,同样,也是姑娘们一有空就往这里集中的人家。

    灵姑因为枪手们不主动上她家,就上杨老金家的木搂上来凑热闹来了。她一上木楼口,就像山里懂得礼貌的姑娘一样,规规矩矩地叫了“伯伯、伯母”之后,就进入宽敞的木屋里去了。

    这时木楼上欢歌笑语,琴声悠扬,情歌缠绵……杨老金的大女儿阿红,二女儿阿花被枪手们争抱着,灵姑光彩照人地来到火塘边时,立即就被枪手阿虎争抱着了。

    灵姑忘情地与阿虎相拥在一起,她那高大的身躯完全将阿虎覆盖住了,俩人正浓情细语时,阿红身上的枪手阿山突然在一边捉弄人地叫道:“阿虎呢?他在哪里呀?咋一下子,我就见不到他了呢?”

    一边的枪手也跟着起哄了起来:“是呀,阿虎呢?钻到地缝里了吗?”

    糟糕的是姑娘们也跟着枪手们笑成了一团,都说阿虎躲藏在啥子地方去了呢?阿虎被枪手和姑娘们哄笑得十分难堪,在灵姑的怀里竟一下推开了她,起身坐在一边去了,把灵姑弄得十分的尴尬和无地自容。

    阿红是灵姑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晓得这太伤害灵姑了,生气地一把推开了阿山,叫喊道:“别笑了!灵姑,不要理睬这一群憨包!你们晓得不,灵姑才是这里最最漂亮的姑娘!你们不抱灵姑,我也不要你们抱我!”

    妹妹阿花也是灵姑的好朋友,听见姐姐这么说,也推开了身上的枪手,也说:“是呀,我爹我妈都说过,这山寨里最值价最漂亮的姑娘,就只有灵姑。你们不抱灵姑,我也……也不要你们抱了!”

    灵姑难堪地低下头,她天生的大度,以为这只是开玩笑闹闹而已,她这么美丽动人,还怕枪手们不抱她吗?殊不知在阿红、阿红坚持枪手们要先抱灵姑,才让他们抱她们时,十几个枪手竟没一个肯去抱灵姑。他们宁可在一边散干闷(无聊)地弹琴,也不去抱她。

    这是灵姑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憾,也第一次感受到她并属于这里的人群。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热情,开朗的姑娘来说,这或许就是晴天霹雳,是空前的浩劫与灾难。这是灵姑情绪波动和反叛的一天,也是灵姑感受到被伤害与失落的一天。从这一天开始,灵姑对于美丽的双溪坪,也开始感到凉意和陌生了,接着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更让她震惊与刻骨铭心。

    灵姑所受的伤害,阿彩和亨利其实早感觉到了。从没有想过回英国的亨利,就因为灵姑所受的伤害而梦游家乡了。他们敏感地看到女儿晚上不喜欢串门了,白天也抱着厚厚的狄更斯、达尔文的英文原著,专心致志地读起书来了。

    一天,亨利白天要去后山的瀑布去,想去捕捉几只一种不会叫的青蛙,想弄清它们是靠啥方式传递信息的。这时亨利早已经熟悉了双溪坪的山山水水,出门也用不着阿彩陪伴了,只是为了安全,他出门常别着他的左轮手枪,外加一把砍刀,就背着背篓出门了。

    亨利刚要出门,灵姑就扔了书,风一般地跑了出来,说道:“亨利,我跟你去。”

    阿彩其实喜欢灵姑外出走动一下,但她还是不喜欢英国人没教养的习惯,又一次教训灵姑道:“都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家了,还没老没少地‘亨利、亨利’的叫,真是一点家教也没有!”

    灵姑不耐烦地说:“又来了。是他要我叫他亨利的,又不是我想这样叫他的。”

    阿彩要教女儿懂得山里的规矩,可是十分认真的。又教训道:“真没家教,他,他是你能叫的吗?他是你的爹呀!你明明晓得英国人爱这样没大没小的叫唤,甚至连你的奶奶你也直称她的名字,你为啥总跟着他们学不礼貌的东西呢?”

    亨利厚道地笑笑,就出门了。灵姑见亨利又要绕路进入后山,也就不当面又叫“亨利”了,就说:“爹爹,你去后山干啥老绕道走呢?”

    亨利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彩笑了起来。阿彩毫不掩饰地说:“妈对你也早说过,后山有‘蛊女’秀仙,不防一万,只防万一。”

    灵姑却任性地说:“爹爹早就说过,‘天下本无蛊,庸人自扰之’。他和我都想要别人教教,怎样制‘蛊’哩!”

    阿彩被吓得“呸呸呸”地叫了起来,亨利在一边哈哈笑了起来:“茜茜真懂我的心,啥叫‘蛊’,我真想弄个明……”

    阿彩晓得山里人的规矩,就不高兴地制止道:“亨利,你这样说会被山里人瞧不起的,也会把女儿教坏的!”

    灵姑这时往腰带上也别了把砍刀,不理会阿妈地说道:“爹爹,我就是不绕道去后山,我可不愿走几里路的冤枉路。”说完,她就径自往后山走去了。

    阿彩无法,只得要亨利跟着女儿,又一边嗔怪着:“真是女大十八变,管也管不住了。”又特地大声地说,“亨利,带好灵姑。你也千万……莫与秀仙勾扯上啊!”

    2,后山的小路上杂草丛生,可是在醒目的灌木丛上,却放着几根竹条。亨利和灵姑拿起竹条,俩人心中都同时想到,一定是很小心的人,特地把竹条放在这里,让他们驱蛇用的。可是,是啥子人特地留在这里的呢?

    灵姑自言自语地说:“不会是阿妈留下的,她根本不准我们进后山,怎么会在这里留下竹条呢?”

    亨利用竹条挥打着草丛,呜呜地叫着,与灵姑向着后山走去,一向不甘寂寞的灵姑也一边挥打着草丛,一边问道:“亨利,你说天下本无蛊。你抱过阿欢的妈妈,秀仙吗?”

    亨利说:“没有。”

    灵姑说:“你为啥不抱抱她?”

    亨利说,他不是怕秀仙放蛊,是因为他从来不喜欢抱女人。灵姑的问话变得有些咄咄逼人时,后山小路上,一幢被藤蔓遮盖的弧立的木屋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过去灵姑常常看见没有人理睬的阿欢,时常躲在树丛中羡慕地望着一群群姑娘与娃崽一起玩耍,因为被视为“蛊女”的女儿,山里人家的老人也时常告诫自己的儿女不要接近阿欢。这时的灵姑看来,她比阿欢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这个山寨被人遗忘的人了。

    当亨利与灵姑刚要接近这个有些阴森和荒凉的木屋时,木屋的木门忽然开了,秀仙出现在她的家门前,像所有热情的山里人那样,说道:“亨利,灵姑,到我的木屋里作客,好吗?”

    这时,阿欢也从木门后出来,站在秀仙的身后,好半天,她才害怕而羞涩地伸出头来,说着母亲同样的话:“请到我家的木屋里,作客好吗?”

    亨利首先问候她们:“你们好!”

    秀仙惊喜地叫道:“亨利,你不嫌弃我们,终于和我们说话了。你……真好!”

    亨利出奇地温良尔雅地说:“秀仙,你不用客气。我从来都将你看成是个大好人。”

    躲在母亲身后的阿欢这才伸出脸来,这时的她也是将近十五岁的姑娘了,她露出了天真而喜悦的笑脸,由于不善于与人交往而显得十分的窘涩与兴奋,致此美丽的圆脸彤云密布,显得十分的鲜艳和迷人!

    这是灵姑第一次与阿欢正面交往,这个大方的姑娘看出了阿欢的窘迫与害羞,她宽慰地说道:“阿欢,你不要害怕,我和亨利一样,不相信你是坏姑娘的。”

    阿欢为灵姑这句普通的话高兴得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这时依然不敢相信灵姑的话是真城的,依然不相信地问着:“灵姑……你真的这样看待我吗?你真愿拿我……当朋友待吗?”

    灵姑大方地走了过去,无所顾忌地一下抱住了还有些害怕的阿欢,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阿欢却一下痛哭了起来,失声大喊道:“阿妈,我终于有朋友了,灵姑答应做我的朋友了!”

    秀仙也不禁哭了起来,也失声大喊道:“天啊,老天有眼,整个双溪坪就亨利和灵姑……把我们母女俩当人看哪,老天啊!”

    亨利可是个不善言谈的大忙人,他此时的心思一点不在交往上,他环顾后山丛林,见后山的山坡被秀仙打点得有条不紊,丛林也郁郁葱葱,这时的亨利已经谙熟山里话了,不禁对秀仙和阿欢说道:“你们能……带我和灵姑,看看你们的药山和新奇的植物吗?”

    这样的兴头让秀仙和阿欢高兴无比,灵姑大方地上前拉住了阿欢。秀仙忙不迭地让亨利在前,她快乐地带着灵姑和阿欢,向着她的药山走去。她边走,边欢乐地呜呜呜呜地呼叫着,阿欢和灵姑也被她感染了地与她呜呜呜呜地呼叫着,当黄昏到来的时候,满载而归的亨利背着满满的植物说道:

    “秀仙,阿欢,今天让你们辛苦了!”

    秀仙却问着亨利:“亨利,你能帮助我吗?”

    亨利说:“为什么不能呢?”

    秀仙这时提出了一个让亨利有些吃惊的问题:“亨利,如果你能帮助我……就请你……哪一天……在双溪坪人面前,抱抱我家的阿欢吧!好吗?”

    亨利对阿欢笑了笑,肯定地对秀仙点了点头,就与灵姑离开了这幢有些神秘和引人猜忌的木屋。阿欢不舍地在他们的身后要灵姑经常到后山来玩,看见灵姑也点头答应了,阿欢高兴得陶醉了,对阿妈说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这时的秀仙,在经过十几年的凄楚与等待后,终于又有了一个新的情人,他就是上寨丧妻几年了的鳏夫韦铁匠。

    3,韦铁匠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在邻近的山寨中可是吃香的人物。他平常少言寡言,他的女人已经过世几年了,加之他平素很少言语,所以更显得十分的鳏寡而孤独。

    可是,半年前有人开玩笑提到了双溪坪的秀仙,说只要他不怕中秀仙的“蛊”,就放大些胆子去抱抱秀仙,排解一下他的欲火与难耐的孤独。

    韦铁匠虽然是有手艺的铁匠,可是在枪手的地位十分高的双溪坪人眼中,他只排上像歌手、药师、手艺人这样的行列中,比不上姑娘与女人们青睐的狂放的枪手。但是,越是内心孤独的人,越容易走极端,更容易滋生不怕死的冒险精神。

    韦铁匠经人这么一捉狭,他火热和宽阔的胸襟里竟全是秀仙了,秀仙俊俏的身影整天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是过来人,明白山村的女人宁可先死,也不会让自己的男人先离去的。他这样的深思熟虑之后,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都考虑归一(清楚)了,那不怕死的冒险精神就滋生开了。在春节枪手们时兴上花坡与姑娘们对山歌的时候,就拎了一些礼品,特地换了一身新装,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正儿八经的本份人之后,就大着胆子走进双溪坪,悄悄咪咪地跑到秀仙后山的木屋前,与秀仙答讪起来了。

    这时的秀仙对男人早已经心灰意冷了,她清楚自两个赶马哥死后,她本该偿命的,就因为要喂阿欢的奶,她才活了下来,才有了条生路。她虽然想过在暗中可能会陷害她的人,就只有她毁了的罂粟地,那种罂粟的人。她将这一疑问早告诉了阿欢,说那想加害于她的人,一定就是暗地里种植罂粟的人。她连想也不敢想,这时竟有男人会主动地找上门来了,更想都不敢想,这个男人不仅是个身强体壮的上寨有名的铁匠,是个靠手艺、不怕天灾大旱就能养家糊口的能干人!

    开始,秀仙与韦铁匠坐在几米远的距离对唱山歌,山歌中就因为韦铁匠一点不忌讳她的坏名声,一点不相信前面死的三个男人是她害死的。他甚至对秀仙唱着,公螳螂与母螳螂性愛之后,任凭母螳螂吃掉自己,让她有充沛的体力去繁衍后代。如果他看错人了,只要秀仙高兴,他会带着公螳螂的献身精神,满足秀仙的喜好和抉择的。

    这些凄婉的和全身心交给秀仙的山歌,唱得秀仙泪流不止,撕心裂肺。而她悲苦的咋也说不清楚的冤屈,也叫韦铁匠辛酸无比,泪眼迷离……扫去了他们的羁绊与迷惑。他俩是怎样拥抱在一起的,俩人又何时投入爱河、山盟海誓的,他俩后来都说不清楚了。

    但是,秀仙最能说清的一点,是韦铁匠的真诚使她失却的爱情重新燃烧了起来,她对韦铁匠提出了一个最能防范“蛊”的法子:即韦铁匠每次到她的木屋来,路上绝不许吃别人的任何一种食物,哪怕是山泉水!

    就这样的简单要求,韦铁匠当然答应了。

    秀仙高兴地看到灵姑悄悄来与阿欢一起玩耍,俩人很快便成了不可分离的好朋友。颇有心计的灵姑决心在亨利生日那天,会不顾阿妈的反对将阿欢带进她家的木屋,要亨利当众抱阿欢,让阿欢从此像个正常的姑娘一样,使双溪坪的枪手都能接受她。亨利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才能来到,却让秀仙与阿欢天天盼望着这一天早些到来。

    秀仙掐指算了算,那忙于农忙季节的韦铁匠快一个月没进她的木屋来了,假如他晓得亨利不嫌弃她,而且同意女儿灵姑与阿欢交朋友,阿欢一个月后要去亨利家中做客……这一切,不就充分的说明她的坏名声是别人布下的陷阱了吗?

    这天雷雨初晴,秀仙一大早就上山采药去了,留下阿欢一人在家看屋。恰巧这天韦铁匠有闲功夫串门了,他用蓝子提着酒和肉,在接近后山的山林中时,他意外地发现一大片当地十分普遍的紫花菌。他想,这可是最好的美味呀,他不采摘还让别人采摘吗?于是,他只用了一哈儿的功夫,把带去的酒和猪肉挂在篮子边,就采得了满满的一提篮紫花菌,这才停了手脚。他提着满篮子的紫花菌,从山林中能老远看得见秀仙家的木屋了,心想很快就能看见秀仙了,心就一下子欢快了起来,边走边唱了起来:

    满山茶树开白花,

    哥哥只把妹来夸……

    巫师潘旺财迎面走来,也没坏了韦铁匠的兴致,他迎着潘旺财走了上去,嘴里依然唱着:

    妹妹柔婧得像团泥,

    哥哥浓情得像牛干巴。

    潘旺财先开口问他:“韦铁匠,你是去……秀仙家?”

    韦铁匠先答了一声“是”,就楞了一下,心想秀仙交待过他,他们交往的事千万不要太声张,太张扬。韦铁匠想到这里,就狐疑地瞪着潘旺财一会,这才摇头摇手忙不迭地说道:“不……不是。不是!”

    在仅靠交流才能传播信息的山村,潘旺财和双溪坪人早就晓得,说秀仙偷偷地缠上上寨的韦铁匠了。潘旺财是个十分诡诈和阴心鬼重的人,韦铁匠这样狐疑地瞪着他,又闪烁其词,这咋能骗过他呢?看着韦铁匠急忙闪身离开了他,多疑的他不禁这样想:

    “难道秀仙怀疑上我了?把用水泼我,我最后一个人端茶让者根喝的事给韦铁匠说了?所以今天韦铁匠看见我,才会这样地瞪我,害怕我……若是让他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有他的今天,不是没有我的明天了吗?”

    潘旺财想到了这里,又老远看见了韦铁匠提着紫花菌朝着小溪边走去,开始洗紫花菌了。看到这里,潘旺财把牙一咬,心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想到了这里,潘旺财就把心一横,就悄声咪咪地朝小溪边上去了。

    这条小溪离秀仙家实在是太近了,喊也能听到。韦铁匠为了节约时间与秀仙多缠绵一会,再说,这里种有大蒜和香葱,是烧菌子必不可少的佐料。韦铁匠这时的心绪特别的好,他洗完了菌子,就到一边去摘大蒜和香葱去了。这当儿,从树丛中伸出了一支罪恶的手来,将一朵捏碎的毒菌,混入了洗净的紫花菌的中间。韦铁匠回来,哪里知晓这些,就提着提篮,还唱着这样的山歌朝着秀仙的木屋走去:

    都说秀仙是蛊女,

    我说你们眼睛花。

    得空就来抱一抱呀,

    暖在心头乐哈哈……

    韦铁匠来到秀仙的家门前,像往常一样大声地在门前叫着:“秀仙,秀仙,我来嘞,开门呵!”

    阿欢这天在家绣花,听见韦铁匠叫门就开了门出来。先亲亲热热地叫了声“韦伯伯”,才说阿妈上山采药去了,估谙午后才会回来。

    韦铁匠在门边把提蓝递给了阿欢,说:“我今天运气好,顺道采得了好多的紫花菌,也洗干净了,一下烧来吃。”

    阿欢提着竹篮,她对韦铁匠的印象很好,还故意逗弄韦铁匠地问道:“韦伯伯,你采的菌子,不会掺杂毒菌吧?我从没有烧过菌子,不敢烧菌子给你吃。”

    也真是的韦铁匠这天命中该绝,他若是等秀仙回来亲手烧菌子,那就另当别论了。可今天他见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就自告奋勇地说:“我烧菌子可是老手,这点小事,让我自己来吧。”

    韦铁匠在灶房内忙了好大一阵子,才将两大碗炒好的紫花菌端在了方桌上。他等待不住地至少出了三次木屋,朝山林中张望好一阵才回来。阿欢以为他饿了,就抬头说道:

    “韦伯伯,你不要等阿妈回来了,你先吃吧。”

    韦铁匠这才开了拎来的烧酒,翘起二郎腿倒了酒,拿起筷子,吃着大土碗中的菌子……美滋滋地喝着烧酒不说,还唱起了山歌:

    一年三百六十天,

    天天喝酒当神仙;

    阿欢听着韦铁匠唱山歌,停了绣花看着韦铁匠。心想韦铁匠韦铁匠平常少言寡语,可山歌唱得实在不错。韦铁匠有些得意地继续唱着:

    昏昏糊糊飞上天,

    玉皇给我一屋钱……

    阿欢看韦铁匠那般的得意和自在,竟不住嗤地笑出声来。韦铁匠笑咪咪地对着阿欢,他正觉得他进了秀仙的家门,简直就像落进福窝中一样地幸福和快乐时,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地绞痛,喉咙也像被啥东西堵塞了一样,他明白中毒了!他用一只手按着腹部,伸长了脖子用另一只手去抓喉咙,想把吃进去的毒菌全部呕吐出来时……巨痛却使他大汗淋漓地滚到了楼板上,那断肠裂肺的疼痛令他在楼板上翻滚起来……

    阿欢被吓呆了,她害怕地在一边叫着:“韦伯伯……你咋了?咋了啊!”

    韦铁匠这时却吐出了几个字:“潘……旺……财,一定是……是……”

    阿欢想救韦铁匠,她想起了灵姑,想去请亨利和阿彩来救救韦铁匠。她害怕地跑出了木屋,朝山坡上跑了下去。

    天底下的事真是不巧不成书,在阿欢夺门而出,仓皇地去向亨利与阿彩求助的时候,采药回来的秀仙从老远就看见了女儿惊慌失措地跑向山下,立即明白家中一定又出大事了!她背着背篓跑进了家中,见韦铁匠七孔流血地倒地身亡了,背篓从秀仙身上滑了下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脑轰地一下炸响了,扑到韦铁匠身上嚎啕大哭:

    “我的哥啊!你……”

    这时的秀仙已经失却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那时刻铭记在心的寨老岑老根的话,这时又一遍遍地在她耳畔响起:“秀仙,如果有第三个男人……再……再死在你的手上,你就自行了断吧!

    这时的秀仙只觉得命运在与她作对,只觉得老天爷对她太苛刻也太不公道,她泪流满面,将她所有的不幸,向着门外的天空和山林大声嘶喊着:“老天爷,你咋专与我秀仙作对?我秀仙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为啥偏要绝我啊!”

    秀仙这时绝望地想,我干啥要寨里人神判我?为啥要寨里人活活烧死我呢?既然连与我知心知肺的韦铁匠也死了,我活着又有啥意思呢?这样想过之后,她居然一点没想阿欢,就端起桌上的菌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秀仙吃下了毒菌,手中的土碗滑落在木板上摔成几大块,当她感觉到肚子开始疼痛的时候,她躺到了韦铁匠身边,说:“哥啊,秀仙陪你来了!”

    秀仙与韦铁匠並排躺着,还将韦铁匠的手拉到自己的头下枕着,她居然忍受住了剧烈的绞痛,一动不动地在韦铁匠的手臂上七孔流血……迷糊地看着屋外边无比凶险的山林,闭上了眼睛。

    这部作品通过英国生物学家的视野,带领读者进入神奇贵州。那里有原始的树葬、抱姑娘、神判、裸拜、甚至善待母兽的习俗,对生命历来十分关注!亨利与山民一起反抗过国民党人的血腥屠杀;土地改革初期,土匪头与地主婆戴敏一起逃进这一山区,这些人与政治家鄢正甫,演绎了一场有关和谐与对抗的精彩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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