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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大山中的隐秘杀手

    1,亨利是听到者根离奇死亡后,首先赶到秀仙家中的人。阿彩因为要背上灵姑一起去,所以晚到了一些。他们听了杨老金、潘旺财和先后到来的枪手谈起了两个时辰前,者根与秀仙的争吵后,连亨利和阿彩也相信秀仙一定会放“蛊”。否则,哪有说放“蛊”毒死自己的男人,男人就真的倒了的怪事呢?更确切的是,秀仙本是药师,仿佛只有她才懂得如何制“蛊”,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可是,现场的场景却让人有些不对劲,秀仙背着阿欢在者根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哭得就是婆家人赶拢来时,也是那样的悲痛欲绝,没有一点做作的哀痛神情。

    寨老岑老根赶来,不管秀仙哭得如何悲痛,便决定用这个山里最古老的“神判”,来决定秀仙的生与死。当晚,这个山寨的九个寨老又集拢在一起,对秀仙进行“神判”。这时的秀仙哭得早已声嘶力竭了。她当着九个寨老申明:天底下没有与男人争吵就会毒死亲夫的女人,更没有当众说出想杀自己的男人的女人!痛哭着说她绝没有对者旺放“蛊”,她从者根要断气时一直陪在者根身边,若是她放的“蛊”,就请寨老们进她的木屋去搜搜“蛊”药,若是有一样药能毒死一只鸡,一只猫和一条狗,那她就是杀死亲夫的凶手!更可怕的是这时的秀仙已经没有想活下去的念头和勇气了,她在所有寨老回到身前的时候,提出了处死她,请寨老和家里人将她与者根同葬在一个棺材里的请求。

    哪有一个“凶手”会这么悲伤?又哪有一个“凶手”主动“请死”的呢?亨利与九个寨老都为者根死得十分的蹊跷,从尸体表面看去又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他相信秀仙绝不是凶手,者根的死或许是心肌梗塞引起的猝死!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死的当天必须砍倒他出生那天种下的“生命树”,当晚必须用这棵树做成棺材埋葬他。寨里人在忙于安葬者根的同时,也就这样放饶了秀仙。但是,这个山寨的人们从这一天起,便将秀仙视为了“蛊女”!

    如果说秀仙悲惨的故事从这一天便开始了,这也一点不为过。这事在山寨中平平淡淡地过了大约一年之后,也就是阿欢还在吃奶的时候,秀仙又一次招来了横祸。

    从者根死去的那一天起,这个山寨里的男人,包括亨利在内,女人们就不轻意地让他们的男人们随意到后山去,抱那俊俏的秀仙了。秀仙表面看上去有些内向,但与男人一起时却是十分的狂放,山寨里的男人因为有者根的例子,当然就不敢去秀仙的木屋了。

    这时,从邻近的县城新来了两个赶马哥。这两个赶马哥是叔伯兄弟,感情十分的深厚。俩人从邻近的县城里用马匹驮着布匹、盐、丝线、绸料、日用杂货、铁锅、农具……到双溪坪与人家交换兽皮和药材。他们从后山进入双溪坪,首先得经过秀仙家的木屋,才能到双溪坪的各个寨子中去。

    怪的是这两个新来的赶马哥不知是初来乍到的缘故呢,还是命中注定。偌大的双溪坪热情漂亮的姑娘多的是,可他俩偏偏就是看上了秀仙。一来二往之后,他们总选择在天黑前到达双溪坪,而且一到秀仙的木屋前就停下了脚步。俩人一起抬下了马驮,为马解下了马鞍,忙着给马儿喂水和草料,便留在秀仙的木屋里,坐在秀仙的身上弹着三弦和琵琶,唱着山歌。这使得丧夫不久的秀仙增添了生活的信心与乐趣,仿佛美好的生活又一次来到了她的面前。淡忘了伤悲的秀仙又像从前一般的快乐和鲜艳了,她唱的山歌还传遍附近的几个寨子:

    杜鹃花呀红艳艳,

    中意的后生在面前。

    饭少一餐不要紧,

    爱少一天呀像熬一年。

    花儿为啥不同色呀,

    鸟雀为啥叫得甜?

    女人的生活自打点,

    日子靠爱添光彩!

    这时寨里人大多不相信秀仙会放“蛊”,更不相信多情的秀仙会对自己的男人放“蛊”。可是,无风不起浪,她的男人咋就死得那么突然,又那么蹊跷呢?一些大胆一些的枪手看着两个赶马哥在秀仙家里那么的高兴和快乐,正想也去抱抱秀仙,与她狂情的时候,又一桩不幸的事件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那天清晨,雾气还弥漫的山道上的时候,两个赶马哥在秀仙的木屋中吃饱喝足之后,又给马套上了马鞍,将货物又驮上了马背。临告别时,秀仙依依不舍地挽着两个赶马哥的手走出了木楼,清楚这一别又是半个月光景,她得在等待中品尝着孤独的原滋原味,心里不免又伤心了起来。

    可是,山村有山村的生活,赶马哥也有自己的买卖,秀仙还是松开了两个赶马哥的手,看着他们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山道上。正当秀仙还在不舍地挥着手时,她看见她最中意的情人跑了回来,不舍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捧起她的脸蛋连亲几口,又才依依不舍地跑开了。

    秀仙在浓雾中听着清脆的马蹄声,听着远去的吆喝声。心中不禁想着:我为啥在这里品尝孤独,为啥不跟着他们走进县城,与他们一起浪迹天涯呢?正在这时候,阿欢又哭泣了起来,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就因为阿欢的存在随之消失了。

    这时,在村口的雾气中,竟然出现了潘旺财。这时的他,就巴不得将秀仙早一天置于死地。倘若秀仙消失了,那阿欢就会被爷爷的家人接走,那后山不是从此无人照料了吗?听到马蹄声和吆喝声到来,他便从刺蓬中取出一罐甜米酒,在山道上拦住了两个两个赶马哥的去路。说他昨晚就听说他们来了,说他们上次专为他买来的驱邪的铜锣大了一些,这次给他带小一点的来了吗?

    大哥说:“上次讲清楚才带来的,要小一些的,得再等半个月。”

    潘旺财却说:“咋没讲清楚?我这人从不说黄话(扯谎),一定是你们忘记了。你们给我带来的铜锣给我带来了好多的财运,今天我一大早赶来,是特地感谢你们来的。”

    潘旺财热情地倒了三碗便当酒,热情地递向了两个赶马哥。这两个赶马哥每次到秀仙木屋里,秀仙都为他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要他们在路途上别乱吃别人给的食物。这两个赶马哥真是命中注定,他俩都同时想便当酒不是食物,所以想也没想,就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两个赶马哥喝了碗中的便当酒,顿时就感觉得一股热气从头注入了脚下,不久全身便与者根一样地大汗淋漓,心脏绞痛而又狂跳不止……潘旺财收敛了笑容恶狠狠地指着他俩说道:

    “我要叫你俩死个明白,秀仙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谁叫我得不着的你们得了?谁叫秀仙与我作对……”

    两个赶马哥手指着潘旺财,猝死在了寨口的大树下。潘旺财急忙抱着酒罐,正想逃之夭夭,突然听到树丛中发出了声响,顿时害怕得全身淌下了冷汗,好半天他才转过头去,看见的竟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与他一般,有着一张圆脸和扁扁鼻梁,她披头散发傻痴痴地站在原地,疑惑地睁着双眼,似乎在向她的一向心地诡谲的男人发问:

    “你为啥要毒死他们?为啥呀?!”

    潘旺财忙乱地将酒罐扔下了山沟,怯生生地走向他的女人。他的女人急忙闪开他,指着他道:

    “者根……他们……你……为啥……下这样的毒手?”

    这时潘旺财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就屈服;要么就杀死他的女人。可是,他的女人这时候也突然死了,这两个赶马哥不是他杀死的吗?他们的死象与者根一样,投毒人不是他还是谁呢?这样,这个蛇蝎心肠的人终于对他一向不放在眼中的女人说:

    “我向你叫鸡(屈服),再不敢在你面前吊歪(不规矩)。这事……只要你不张扬出去,往后,家中的大小事……全由你来作主,行不?”

    他的女人颤抖着说:“往后,你……你不能再做,这样的缺德事了。”

    潘旺财一边答应,一边急忙扯着他的女人,离开了。

    2,那时候山里的赶马哥可算得上是富有人家;与城里的商车老板还真的有些相似。只不过商车老板的商车由雇工驾驶着在公路上跑着,而山村赶马哥的马匹,大多由自己赶着来往于县城和乡村的山路上。

    两个赶马哥双双死在双溪坪寨口的事,一下子在平静的山村闹得沸沸扬扬。两个赶马哥的亲属们从邻近的县城赶到了双溪坪,同所有的山里人思维一样,也断定两个赶马哥一定是中“蛊”死的。

    既然是中“蛊”,那会是啥子人放的“蛊”呢?两个赶马哥的亲属们从亲戚的口中打听到了秀仙,晓得他们的儿子和兄弟与秀仙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而秀仙的男人一年前中了她放的“蛊”死于非命,那他们的死不是她下的“蛊”,又是哪个人呢?

    这样的推断当然就害苦了秀仙,哪怕两个赶马哥不是死在她的家中,她也脱不了关系。宁静而和谐的双溪坪人,好容易才忘却第一桩蹊跷的人命案,而第二桩蹊跷的人命案又无情地将秀仙牢牢地联系在一起。寨老岑老根也一样,他还没有从第一桩蹊跷的人命案的疑问中得到答案,而第二桩令双溪坪丢脸面的蹊跷的人命案,却又紧锣密鼓地来到了!

    你说,双溪坪人喜欢和谐相处,他们热情好客的美誉传遍方圆百里的县城和村寨。可是,这两桩蹊跷的人命案都与放“蛊”有关。寨老岑老根心中比谁都清楚,假如秀仙一旦被人定为“蛊女”,那双溪坪不是就成了“放蛊村寨”了吗?双溪坪人不是全都没有脸面了吗?假如这“蛊”不是秀仙放的,手不摸红,红不染手,两个赶马哥活鲜鲜地从她的家里出来,吃的是她做的饭菜,喝的是她家的便当酒,他俩的死不是与她有直接关系吗?这不是粑粑药(难以摆脱纠缠),扯不脱了吗?

    两个赶马哥的亲属们在双溪坪查找凶手,将矛头转向了秀仙。他们的亲属找上了秀仙的家门,破门而入,将秀仙拖出了木屋;将走路还走得跌跌撞撞的阿欢扔在了山道上。他们把秀仙拖到了村口两个赶马哥死亡的地方,将她五花大绑在大树上。在她的脚下堆满枯枝和柴火,要像对待麻风病人一样的活活烧死她!

    寨老岑老根和所有双溪坪人想的一样,让秀仙被两个赶马哥的亲属们活活烧死,那双溪坪人不是全都成了麻风病人了吗?生活在双溪坪的汉族人、苗族人、布依族人、土家族人、水族人、侗族人、瑶族人当然全都不同意了!所以,当两个赶马哥的亲属们手持火把,正要活活烧死秀仙的时候,觉得没有了脸面的寨老岑老根和双溪坪人都赶来了,就连亨利和阿彩,也拖着四岁的灵姑跑来了。

    这种时候,最是引起山寨纠纷和民族仇恨的时候,整个山寨就只有巫师潘旺财站到了两个赶马哥亲属们的一边,不停地煽风点火说:

    “秀仙是蛊女,应当烧死她!”

    这时候的寨老岑老根真的一点也理真气壮不起来,也真的是有口难言。听了潘旺财的话,气不打一处出,少有地开黄腔骂了起来:

    “你狗日的是猪脑筋呢?还是个傻卵?烧死秀仙,不就承认双溪坪人会放‘蛊’了吗?你这蔫卵!”

    这时候,倒是亨利见义勇为地首先站到了秀仙身边。这时候的他山里话还说得结结巴巴的,他拦住要点火的外寨人:

    “你们……不能这样。双溪坪……可是……是文明村寨。是个讲……讲文明,讲法制的……地方。你们到……双溪坪来,随便处死人……这不行!”

    两个赶马哥的长辈说:“英国人,我的崽是秀仙放‘蛊’死的。就该像对待麻风病人那样,活活烧死她才行!”

    害怕得全身发抖的秀仙,不禁对亨利和寨里人叫屈起来:“我不会放‘蛊’,他们污人清白啊,寨老!亨利!我真的不会放‘蛊’!”

    亨利于是对两个赶马哥的亲属们,认真地说道:“他们……死在村口。你们怎么……怎么到双溪坪,抓我们的人……偿他们的命呢?”

    寨老岑老根这时才真正地,抛心掏肠地佩服起亨利来了!是呀,两个赶马哥死在村口,又不是死在双溪坪,你们凭啥王法进双溪坪抓人?抓了不说,还要烧死她,这不是不把双溪坪人放在眼里吗?不是谅虾子无血,小看我双溪坪人了吗?于是才带头站了出来,站在了秀仙的柴火堆边,说道:

    “双溪坪人最怕做亏心事,你们的崽儿突然猝死,都是父母养大的,你们伤心,我们也十分的难受。他们是秀仙的情人,秀仙好酒好菜的款待他俩,一无冤二无仇,她凭啥要对他们‘放蛊’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憨女人呢?”

    两个赶马哥的老人立即回敬了岑老根一句话:“寨老,这个女人连他的男人也不放饶,还会放饶我的两个崽吗?说她是‘蛊女’又不是我们外寨人说出来的,是你们传出来的呀!”

    外寨老人的话,当时就把岑老根和全体双溪坪人呛得无话可说,面面相觑。外寨老人见双溪坪人全都无话可说了,就叫他的崽儿快些上前点火,为死去的两个儿子报仇。正当两个后生持火把走向火堆的时候,秀仙的婆婆抱着哭泣着的阿欢走向了秀仙。两岁的阿欢对秀仙哭啼着伸出小手,不停地叫唤着:

    “妈妈……妈妈……”

    秀仙在大树的柴堆边挣扎着,心如刀绞地叫唤着:“阿欢!阿欢……”

    岑老根这时候已经没有充足的理由,阻止两个赶马哥的家人对秀仙下手了。可是,这时候亨利又一次挡在火堆前,对两个赶马哥的亲属说道:

    “这一带的山里人,撵山……打公(雄)……不打母(雌),打大……不打细(小),更不许打……打孕兽……带崽的……母兽。阿欢……还在吃奶,难道,你忍心……杀了她的……老娘?”

    两个赶马哥的亲属看了看哭啼的阿欢,这才丢掉了手中的火把,有些失落地在双溪坪人的眼皮下,抬走了两个赶马哥的尸体。秀仙的亲属为她急忙解了绳索,双溪坪人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与不信任,望着秀仙一边给阿欢喂奶,一边伤心地哭泣着。寨老岑老根有些不忍的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回到了秀仙的身边,有些不客气当着大多数寨里人,冲着秀仙说:

    “秀仙,有句话我不得不对你交待清楚。”

    秀仙睁大双眼害怕地看着岑老根,大多数双溪坪人又都停了脚步,听着威望极高的寨老,对秀仙瞪圆双眼说道:

    “秀仙,往后你身边的男人再这样死去。那你就自行了断,行不?”

    秀仙的脸上,尽管现出无限的惶惑与惊恐,在寨老与双溪坪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在阿欢的咂奶声中,她朝着众人明白地点了点头。

    这部作品将带领读者进入神奇贵州,那里有原始的树葬、抢姑娘、神判、裸拜的习俗,对生命历来十分关注的枪手们,打猎也有“打公不打母,打大不打细”的共同约定,对幼兽和孕兽更不能打。进入深山的英国人亨利,与贵州山里人在国民党及土地改革初期,一起演绎了一场注重生命、反抗暴力的的精彩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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