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变化
慕沄汐一闻到这个味道，就顺着味道往前走，一边有一边看着身旁的各式各样的菜，一一排除了之后，走到两个大缸子面前，指着缸问玉绿：“这是什么？食用水？”
玉绿正奇怪王妃的怪异举动，看到她指的水缸，也不禁笑了起来在心中善意地想着：果然是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大小姐，连水缸大抵也是没有看见过的吧……
“对，是水缸，里面呈的是食用水，这一缸是王妃您喝的，那一缸是王爷喝的。”玉绿用手指比划着，先指着左边一缸，又将纤纤细手移到另一边去，详细地解释着。
“为什么要用不一样的？”慕沄汐讶异到，看了看自己用的水缸，又看了看嵇瑄用的水缸，俯身下去嗅了嗅，果然，毒药的味道是从自己那一缸里传出来的，而且异常浓郁，显然是分量非常充足。
“这个缸本来是只有一个的，另一个是装米的，王妃和王爷礼当共食一桶水但是……”玉绿想了想，掩唇笑了起来，模样偏有几分老到：“瞧我，都给忘了个干净！是王妃屋里的然儿姑娘，跑过来喊人抬了好些水桶，说是这是山间的泉水，王妃金贵身子喝不得平常的泉水，容易得病，所以让奴婢装了那个水，专门给王妃炒菜做饭呢！”
有这种事？然儿做了这些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喊人进王府抬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了？慕沄汐眯着眼睛皱了皱眉头，看着水缸思索着，一直都想不到答案。
转头，问玉绿：“你说然儿来你这儿运这山间泉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让人来帮忙抬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
玉绿虽然年纪小，但是能被嵇瑄选中来管理极为重要的食物，必然是有她的精明之处。换句话说，玉绿人小。心眼可不小，所以她立刻很敏感地发现了慕沄汐这句话里的漏洞以及不对劲的地方，眉头轻锁。
“王妃的意思是……你并没有让然儿姑娘做这件事情对吗？”玉绿看了看缸里的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扑过去查看水有无异色——如果水有问题，她必定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当时她看是指定给王妃的贴身婢女然儿来，就以为应该没什么问题，没有进行盘查，现在偏偏是这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看来以后要吸取教训，在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玉绿。”慕沄汐并没有打算为她的失误说些什么，这毒虽然说奇怪，但是若是玉绿即使查看了，让大夫来检验了，是不至于发现不了的。看着情况，她也定是没有检验了……
“回王妃的话，”玉绿红着脸，有些不敢直视慕沄汐的眼睛，小声但是坚定地说：“是王妃进王府的当天然儿姑娘来的。奴婢记得那时候许多人，奴婢一时忙不过来，再看见是然儿姑娘抬的水，就觉得应该没问题……王妃放心，奴婢不是逃避责任的人，该负的责任奴婢一人担着，只是不知……这缸水除了什么问题？”玉绿心里也很忐忑，若是没有造成人命伤亡，那她的命应该还有救，但是如果造成了什么无法补救的后果，她死定了……
“这缸水……”慕沄汐微微转过头，在玉绿紧张的目光下停顿了许久，眼神复杂地看了这缸水一眼，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无聊起来：“没有问题。”将这件事情抖出来又如何？根本就伤不到慕清泽，只是徒增几个不相关的人命伤亡而已。
至多不过死一个然儿，死一个玉绿，还能死了谁？最上层的统治者，最幕后的黑手，不是向来都是最为安全的那类人么？慕沄汐摇了摇头。
“没、没问题？”玉绿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沄汐——既然没问题，那王妃刚才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严重？
慕沄汐看了看玉绿，摇头说：“我弄错了，不好意思，但是等等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了——能不能等等找人把那个水缸扔了，最好是埋了，不要给别人知道。”慕沄汐心想如果埋了就应该没问题了，查也查不到玉绿或是别人的头上，她不想因为一个水缸而害死这么多人。
玉绿愣了一下之后，认真想了想，感动地盈了漫漫一眼眶的眼泪，明白了慕沄汐这么做的用意，“王妃，谢谢你……”她听到的传闻，所有有关王妃的传闻，都是关于外貌，但是她觉得外貌有时候并不重要，所以在见到王妃的时候没有像别人一样给她轻蔑的目光。
殊不知就是因为这样慕沄汐的心里才对她充满了不经意的好感，从而玉绿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玉绿在想着自己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王妃，这份救命之恩固然难得，但是王妃的那份善良更值得人们称道——下一次如果有谁再说王妃坏话，她第一个不轻饶！何况王妃明明长得很漂亮，外面那些传闻都是怎么回事？丰满一点而已，不能用“肥”字来形容吧？
慕沄汐不再停留，转身朝厨房在走了出去，左右看了看，又返了回来，问道：“你知不知道王爷的书房往哪个方向走？我有些……找不着路了。”
王爷的书房？玉绿仔细一回忆，说道：“出了门，一直左拐，然后走上那道鹅卵石铺设的小路，再往前面走些，绕过新开的银杏树，就到了。绮儿姐姐一直都站在门外的。”
慕沄汐点点头，往屋外踏步而去。
书房。
倾城安静地用茶杯互相碰撞，没精打采地玩着这些东西，丝毫没有一点欢乐。前几天都有慕沄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再加上慕沄汐睿智而有新奇的看法，和仿佛永远都说不完的新奇思想，倾城就算是在嵇瑄的书房里待个个把月都很乐意。
现在慕沄汐不在了，一下子感觉空旷了许多……空虚感袭来，避都避不开……看看嵇瑄，正在把刚沸的茶叶一片一片地挑起来，又一片一片地放进茶水里，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在发呆……在发呆！
幸好此刻没有熟识嵇瑄的人在场，而倾城也从早晨一直看着嵇瑄的这个表情一直到现在，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眉头，又“倏”地皱住。这些天来，嵇瑄和慕沄汐的关系微微有所缓和，慕沄汐在这里可以和倾城讨论一些事，闲了就拿起奏折瞄两眼，再根据自己生活经验或是有看过的史书指出奏折中的问题的解决方法，思维跳跃十分大，倾城跟不上，便让嵇瑄来听。嵇瑄一开始不屑听慕沄汐的见解，但是在连续听了一两次之后，却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如果一个国家多几个这样有思想有能力的女子，那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嵇瑄得出结论，同时更加提防起慕沄汐起来。这样的人，站在他的对立面，确实是一件危险系数及其高的事情。
但是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和她们喝喝茶，聊聊天，聊天内容涉及大到国家大事，小到今天门口花匠把自己青绿的鼻涕偷偷擦在王府的白墙上，似乎他好像更习惯并且喜欢这种日子？现在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就觉得若有所失了……
不，不能这样。嵇瑄制止住自己发呆的状态，开始低头批阅起自己手边案头的奏章。这些奏章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他知道太子也有一份，这些东西对他们了解国家大事有着很大的帮助。
“倾城，你不要敲了，我要看奏折。”嵇瑄抬头对着一直很无聊地玩着杯碰杯的倾城说。
倾城不满地抬起头看了嵇瑄一眼，说道：“你现在倒是要看奏折了，刚才发了一上午呆的是谁啊？你倒好，你还有事情可以做，我就惨了，我连碰杯子都被禁止了！这不公平！”
嵇瑄哑然失笑，本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公平之说，他是王爷，他说公平就是公平，他说不公平，除了皇上也没有人可以反驳了。但是看了看倾城的那张连上的湛蓝色哞子，又想到了那一次看见的婢女手上奇特的摇沙，立刻就将要冲出口的话收了回去，无奈又宠溺地看了看倾城，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我看慕沄汐要是再不来，你就要苍老在我面前了。你是没了慕沄汐就不能活了还是怎样？你们才认识几天？窝囊不窝囊。”
倾城不服气地抬起头来，看着嵇瑄，两双湛蓝色的眸子一对，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倾城边笑边说：“你还说我，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德行……你也颓废了啊王爷。王爷，我其实每一次看到你，都有叫哥哥的冲动啊，你看我们的眼睛颜色一样，不会真的是什么兄妹吧！”倾城半开玩笑地说道。
嵇瑄的笑容瞬间变淡了，愣在当场。不为别的，就因为倾城讲出了他一直在怀疑的事情，并且他非常害怕成为事实的事情……她的娘亲，一生只嫁了皇上一个，如果倾城真的是他的妹妹，娘亲又是和生省的孩子？嵇瑄不想去想这个可能性，在他心里，娘亲永远是冰清玉洁的那个娘亲，不会去做出对不起父皇的事情。
“哎呀我错了嘛，王爷你不愿意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太伤人心了。”倾城微微掩了眼睛，装作悲伤地说，逗得嵇瑄再次开颜。
慕沄汐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刚巧就是这一幕。淡淡的细碎的阳光洒在嵇瑄飘扬起来的头发上，湛蓝色的眸子轻轻眯着，唇角上扬，对着另一个和他同样拥有一双宝石般色彩的眼睛的女子。两人共同沐浴在阳光之下，画面和谐美好，意境深远，两人也是极为相配，找不出任何一个不和谐的因素。
但是就是这样和谐美好的画卷，却突然地让慕沄汐的眼睛刺痛了一下。心也没来由地跟着一跳，直觉地低下头，想逃离这种美好。也不知是单纯的美好刺痛了她，还是因为这画卷中的人，不是她想要所期待的结果？慕沄汐不禁愕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结果，她想有个什么结果？跟谁……有这个结果？
“啊！沄汐姐姐你终于来了！王爷你看，王妃姐姐来了。”倾城用不一样的称呼说着，显得别有趣味。
“嗯。”嵇瑄随意地应了一声，不在意似的转过了头，继续看着自己手上的奏折。
慕沄汐走上前来，看着欢欣得活蹦乱跳的倾城，不禁失笑：“你怎么了，嗯？怎么像只猴子似的乱蹦哒？我刚才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可是一个娴静淑女的异国女子，怎么转眼成了异国猴子。”慕沄汐取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屋子里的人能听到。
嵇瑄也微微弯起了唇角看了过来，慕沄汐却刚好在和倾城对视，两人的目光擦过。
“也就只有你治得住她了。果然恶人还须恶人磨。”嵇瑄淡淡的说，这一句话可是把两个人都骂进去了，倾城骂不过慕沄汐，难道还欺负不过嵇瑄吗？她立刻就不依不饶起来，非要嵇瑄承认自己说的这句话错了。
嵇瑄在她的乱轰模式之下终于投降，抬头梗着脖子，勉强说了一句：“我错了。”随后在慕沄汐震惊的目光下学了猫叫——这是嵇瑄和倾城的特殊约定，谁输了或是认错了，都得学猫叫。一开始慕沄汐以为嵇瑄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这么幼稚的事情，没想到在倾城的言语攻势下，嵇瑄就立刻败下阵来。
“怎么样？”倾城得意地对慕沄汐挑了挑眉，慕沄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不仅是嵇瑄，连慕沄汐都已经察觉到在倾城这个开心果兼润滑剂的滋润下，他们不仅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和开心，还缓和了嵇瑄和慕沄汐之间一触即发的尴尬关系——从嵇瑄现在都不反对她看他的公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按理来说他们本应该对立的，因为嵇瑄和皇后对立，她是皇后的侄女，又是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嵇瑄会这么放心地让她介入他的生活，这一点是她最没有想到的。
而且在关系一天一天缓和起来的时候，她也因为接触多了，听了一些异族的事情，对那些神秘而美丽的种族带有一丝向往，对嵇瑄的感觉自然而然又好了些……
现在，慕沄汐几乎可以很肯定地说自己并不讨厌嵇瑄，甚至，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知道……
<!-- 作者有话说 -->
玉绿正奇怪王妃的怪异举动，看到她指的水缸，也不禁笑了起来在心中善意地想着：果然是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大小姐，连水缸大抵也是没有看见过的吧……
“对，是水缸，里面呈的是食用水，这一缸是王妃您喝的，那一缸是王爷喝的。”玉绿用手指比划着，先指着左边一缸，又将纤纤细手移到另一边去，详细地解释着。
“为什么要用不一样的？”慕沄汐讶异到，看了看自己用的水缸，又看了看嵇瑄用的水缸，俯身下去嗅了嗅，果然，毒药的味道是从自己那一缸里传出来的，而且异常浓郁，显然是分量非常充足。
“这个缸本来是只有一个的，另一个是装米的，王妃和王爷礼当共食一桶水但是……”玉绿想了想，掩唇笑了起来，模样偏有几分老到：“瞧我，都给忘了个干净！是王妃屋里的然儿姑娘，跑过来喊人抬了好些水桶，说是这是山间的泉水，王妃金贵身子喝不得平常的泉水，容易得病，所以让奴婢装了那个水，专门给王妃炒菜做饭呢！”
有这种事？然儿做了这些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喊人进王府抬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了？慕沄汐眯着眼睛皱了皱眉头，看着水缸思索着，一直都想不到答案。
转头，问玉绿：“你说然儿来你这儿运这山间泉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让人来帮忙抬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
玉绿虽然年纪小，但是能被嵇瑄选中来管理极为重要的食物，必然是有她的精明之处。换句话说，玉绿人小。心眼可不小，所以她立刻很敏感地发现了慕沄汐这句话里的漏洞以及不对劲的地方，眉头轻锁。
“王妃的意思是……你并没有让然儿姑娘做这件事情对吗？”玉绿看了看缸里的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赶忙扑过去查看水有无异色——如果水有问题，她必定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当时她看是指定给王妃的贴身婢女然儿来，就以为应该没什么问题，没有进行盘查，现在偏偏是这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看来以后要吸取教训，在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玉绿。”慕沄汐并没有打算为她的失误说些什么，这毒虽然说奇怪，但是若是玉绿即使查看了，让大夫来检验了，是不至于发现不了的。看着情况，她也定是没有检验了……
“回王妃的话，”玉绿红着脸，有些不敢直视慕沄汐的眼睛，小声但是坚定地说：“是王妃进王府的当天然儿姑娘来的。奴婢记得那时候许多人，奴婢一时忙不过来，再看见是然儿姑娘抬的水，就觉得应该没问题……王妃放心，奴婢不是逃避责任的人，该负的责任奴婢一人担着，只是不知……这缸水除了什么问题？”玉绿心里也很忐忑，若是没有造成人命伤亡，那她的命应该还有救，但是如果造成了什么无法补救的后果，她死定了……
“这缸水……”慕沄汐微微转过头，在玉绿紧张的目光下停顿了许久，眼神复杂地看了这缸水一眼，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无聊起来：“没有问题。”将这件事情抖出来又如何？根本就伤不到慕清泽，只是徒增几个不相关的人命伤亡而已。
至多不过死一个然儿，死一个玉绿，还能死了谁？最上层的统治者，最幕后的黑手，不是向来都是最为安全的那类人么？慕沄汐摇了摇头。
“没、没问题？”玉绿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沄汐——既然没问题，那王妃刚才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严重？
慕沄汐看了看玉绿，摇头说：“我弄错了，不好意思，但是等等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了——能不能等等找人把那个水缸扔了，最好是埋了，不要给别人知道。”慕沄汐心想如果埋了就应该没问题了，查也查不到玉绿或是别人的头上，她不想因为一个水缸而害死这么多人。
玉绿愣了一下之后，认真想了想，感动地盈了漫漫一眼眶的眼泪，明白了慕沄汐这么做的用意，“王妃，谢谢你……”她听到的传闻，所有有关王妃的传闻，都是关于外貌，但是她觉得外貌有时候并不重要，所以在见到王妃的时候没有像别人一样给她轻蔑的目光。
殊不知就是因为这样慕沄汐的心里才对她充满了不经意的好感，从而玉绿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玉绿在想着自己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王妃，这份救命之恩固然难得，但是王妃的那份善良更值得人们称道——下一次如果有谁再说王妃坏话，她第一个不轻饶！何况王妃明明长得很漂亮，外面那些传闻都是怎么回事？丰满一点而已，不能用“肥”字来形容吧？
慕沄汐不再停留，转身朝厨房在走了出去，左右看了看，又返了回来，问道：“你知不知道王爷的书房往哪个方向走？我有些……找不着路了。”
王爷的书房？玉绿仔细一回忆，说道：“出了门，一直左拐，然后走上那道鹅卵石铺设的小路，再往前面走些，绕过新开的银杏树，就到了。绮儿姐姐一直都站在门外的。”
慕沄汐点点头，往屋外踏步而去。
书房。
倾城安静地用茶杯互相碰撞，没精打采地玩着这些东西，丝毫没有一点欢乐。前几天都有慕沄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再加上慕沄汐睿智而有新奇的看法，和仿佛永远都说不完的新奇思想，倾城就算是在嵇瑄的书房里待个个把月都很乐意。
现在慕沄汐不在了，一下子感觉空旷了许多……空虚感袭来，避都避不开……看看嵇瑄，正在把刚沸的茶叶一片一片地挑起来，又一片一片地放进茶水里，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在发呆……在发呆！
幸好此刻没有熟识嵇瑄的人在场，而倾城也从早晨一直看着嵇瑄的这个表情一直到现在，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眉头，又“倏”地皱住。这些天来，嵇瑄和慕沄汐的关系微微有所缓和，慕沄汐在这里可以和倾城讨论一些事，闲了就拿起奏折瞄两眼，再根据自己生活经验或是有看过的史书指出奏折中的问题的解决方法，思维跳跃十分大，倾城跟不上，便让嵇瑄来听。嵇瑄一开始不屑听慕沄汐的见解，但是在连续听了一两次之后，却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如果一个国家多几个这样有思想有能力的女子，那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嵇瑄得出结论，同时更加提防起慕沄汐起来。这样的人，站在他的对立面，确实是一件危险系数及其高的事情。
但是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和她们喝喝茶，聊聊天，聊天内容涉及大到国家大事，小到今天门口花匠把自己青绿的鼻涕偷偷擦在王府的白墙上，似乎他好像更习惯并且喜欢这种日子？现在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就觉得若有所失了……
不，不能这样。嵇瑄制止住自己发呆的状态，开始低头批阅起自己手边案头的奏章。这些奏章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他知道太子也有一份，这些东西对他们了解国家大事有着很大的帮助。
“倾城，你不要敲了，我要看奏折。”嵇瑄抬头对着一直很无聊地玩着杯碰杯的倾城说。
倾城不满地抬起头看了嵇瑄一眼，说道：“你现在倒是要看奏折了，刚才发了一上午呆的是谁啊？你倒好，你还有事情可以做，我就惨了，我连碰杯子都被禁止了！这不公平！”
嵇瑄哑然失笑，本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公平之说，他是王爷，他说公平就是公平，他说不公平，除了皇上也没有人可以反驳了。但是看了看倾城的那张连上的湛蓝色哞子，又想到了那一次看见的婢女手上奇特的摇沙，立刻就将要冲出口的话收了回去，无奈又宠溺地看了看倾城，说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我看慕沄汐要是再不来，你就要苍老在我面前了。你是没了慕沄汐就不能活了还是怎样？你们才认识几天？窝囊不窝囊。”
倾城不服气地抬起头来，看着嵇瑄，两双湛蓝色的眸子一对，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倾城边笑边说：“你还说我，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德行……你也颓废了啊王爷。王爷，我其实每一次看到你，都有叫哥哥的冲动啊，你看我们的眼睛颜色一样，不会真的是什么兄妹吧！”倾城半开玩笑地说道。
嵇瑄的笑容瞬间变淡了，愣在当场。不为别的，就因为倾城讲出了他一直在怀疑的事情，并且他非常害怕成为事实的事情……她的娘亲，一生只嫁了皇上一个，如果倾城真的是他的妹妹，娘亲又是和生省的孩子？嵇瑄不想去想这个可能性，在他心里，娘亲永远是冰清玉洁的那个娘亲，不会去做出对不起父皇的事情。
“哎呀我错了嘛，王爷你不愿意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太伤人心了。”倾城微微掩了眼睛，装作悲伤地说，逗得嵇瑄再次开颜。
慕沄汐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刚巧就是这一幕。淡淡的细碎的阳光洒在嵇瑄飘扬起来的头发上，湛蓝色的眸子轻轻眯着，唇角上扬，对着另一个和他同样拥有一双宝石般色彩的眼睛的女子。两人共同沐浴在阳光之下，画面和谐美好，意境深远，两人也是极为相配，找不出任何一个不和谐的因素。
但是就是这样和谐美好的画卷，却突然地让慕沄汐的眼睛刺痛了一下。心也没来由地跟着一跳，直觉地低下头，想逃离这种美好。也不知是单纯的美好刺痛了她，还是因为这画卷中的人，不是她想要所期待的结果？慕沄汐不禁愕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结果，她想有个什么结果？跟谁……有这个结果？
“啊！沄汐姐姐你终于来了！王爷你看，王妃姐姐来了。”倾城用不一样的称呼说着，显得别有趣味。
“嗯。”嵇瑄随意地应了一声，不在意似的转过了头，继续看着自己手上的奏折。
慕沄汐走上前来，看着欢欣得活蹦乱跳的倾城，不禁失笑：“你怎么了，嗯？怎么像只猴子似的乱蹦哒？我刚才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可是一个娴静淑女的异国女子，怎么转眼成了异国猴子。”慕沄汐取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屋子里的人能听到。
嵇瑄也微微弯起了唇角看了过来，慕沄汐却刚好在和倾城对视，两人的目光擦过。
“也就只有你治得住她了。果然恶人还须恶人磨。”嵇瑄淡淡的说，这一句话可是把两个人都骂进去了，倾城骂不过慕沄汐，难道还欺负不过嵇瑄吗？她立刻就不依不饶起来，非要嵇瑄承认自己说的这句话错了。
嵇瑄在她的乱轰模式之下终于投降，抬头梗着脖子，勉强说了一句：“我错了。”随后在慕沄汐震惊的目光下学了猫叫——这是嵇瑄和倾城的特殊约定，谁输了或是认错了，都得学猫叫。一开始慕沄汐以为嵇瑄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这么幼稚的事情，没想到在倾城的言语攻势下，嵇瑄就立刻败下阵来。
“怎么样？”倾城得意地对慕沄汐挑了挑眉，慕沄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不仅是嵇瑄，连慕沄汐都已经察觉到在倾城这个开心果兼润滑剂的滋润下，他们不仅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和开心，还缓和了嵇瑄和慕沄汐之间一触即发的尴尬关系——从嵇瑄现在都不反对她看他的公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按理来说他们本应该对立的，因为嵇瑄和皇后对立，她是皇后的侄女，又是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嵇瑄会这么放心地让她介入他的生活，这一点是她最没有想到的。
而且在关系一天一天缓和起来的时候，她也因为接触多了，听了一些异族的事情，对那些神秘而美丽的种族带有一丝向往，对嵇瑄的感觉自然而然又好了些……
现在，慕沄汐几乎可以很肯定地说自己并不讨厌嵇瑄，甚至，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知道……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