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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海棠花下初相逢

    一转眼,兰泽与凝眉住进‘漪澜斋’已是半月有余。凝眉手上的伤痕已经消退的没有半点痕迹。这日闲来无事,凝眉抱起了琵琶,煞是认真的弹奏着。只听玉指所触之处,便似平静的湖面投进去的石子,那细小的波纹一点点的向着四周蔓延,直到汇聚成偌大的波圈。接着又是一粒石子,一粒粒的石子不停的掷进了湖里,那一圈圈的涟漪接连不断的泛起。凝眉专注的神情与那美妙的旋律恰到好处的融合了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媚之态。

    兰泽撩起珠帘,轻掩朱门,任身后袅袅的余音似缕缕的轻烟,萦绕在漪澜斋的上空。踏着青石小路,嗅着桃李的芬芳。瞧着彩蝶追逐甚是喜人,一会落在桃花上,一会跑到了自己的肩上。兰泽正欲抬手摘下那落到自己香肩上的彩蝶,还没等玉指落下,彩蝶已幡然的扇着翅膀,向不远处飞去。自打进了宫,每日都是按着谨言姑姑的指示,练习着所谓的宫廷礼仪。已是百花齐放的季节,平日却无暇欣赏满园的春色,当真是辜负了大好的时节。见彩蝶翩翩起舞,兰泽来了兴致,丢下那些恼人的事情,只管沿着青石小路追着彩蝶所到之处。

    追着,追着,朱红墙的尽头,桃李掩映处,便是一道酷似弯月的角门。这道角门是寿昌宫与后殿的唯一一处连接点。因形似玄月,故称玄月门。玄月门的内侧原是董淑妃之前的居所,自打董淑妃诞有龙子后便搬出后殿,这里便在没有任何人入住。这道玄月门也就荒废了,以至于青石路面已长出了稀稀落落的杂草。虽然姑姑有交代不许随意的迈出寿昌宫的大门,不过想来这也只是道小角门,严格说来也不算出了寿昌宫。于是好奇心驱使,兰泽移着步子进了玄月门。待兰泽进了门内,着实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满数的红白颜色,交映生辉,娇滴滴的海棠开的烂漫无暇。一株株好似竞相的攀比着谁更为出色般的,一朵胜似一朵。兰泽移着步子忍不住秀目流转,不由的从心底里发出“褪去东风满面状,可怜蝶粉与蜂忙。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好个一片春心付海棠”兰泽忽闻有人搭言,心不由得一颤,偏偏这个声音竟是隐着丝丝的寒意。回眸处,只见一俊逸的男子身着淡蓝云竹长衫,墨发青丝随意的半挽,幽幽的眸子好似九天琼宇中的皓月,只是皓月中却浮影着广寒的凄凄凉凉之色。那一瞥便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兰泽紧忙的低下了头,生怕刚刚情不自禁的那一眼会使得自己深深的陷进了他的碧泉之内,便会无法自拔。羞赧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只顾着捏着自己的前襟衣角,如秋水的眸子生生的不敢造次,怕他此时看穿她的心思。兰泽忽地心头一动,都说这**中除了皇上,便只有太子可以自行出入,难道他是太子?心念流转,只是瞬间便否了自己的想法,听倚秋言太子是极温柔温润的人,怎么刚刚从他眼神中读到的是微微的凉意?想到这里兰泽顾不得自己此时的狼狈,踮着脚尖,侧着身子,秉着呼吸,硬生生的从他的眼前擦了过去。

    待那抹蓝紫像风一般的从自己的身前飘过,淡淡的兰脂香气便进了心底,允熙只觉的心头隐隐的有些动容。那颗早已死死沉着的心,忽地悸动了一下。望着她消逝的地方,眉头难以舒展,她娇羞的模样,怕是这满园的海棠也唯恐不及了。

    兰泽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漪澜斋,恰巧凝眉的一曲‘暗香浮动’以毕,收回痴痴的目光,兰泽有些惊慌失措的神情便撞进了眼底。“你不是去赏花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兰泽忽然的意识到自己的神情有些失态,便抚了抚鬓间有些凌乱的青丝,定了定神答道“嗯,身子忽觉的有些不舒服,便没了兴致,早早的回了”

    “是吗?好端端的出去,怎么这身子就不舒服了,莫不是撞上了什么?”凝眉放下手中的琵琶,缓步近了兰泽的身前,瞧着那抹还没有完全退却的潮红,眼神闪过一丝的玩味之色。

    兰泽见凝眉许是看出了自己的破绽,随即到了紫檀桌前,捧起已经凉透了的菊花茶,轻轻的啜了一小口,淡淡的说道“本来正在兴头上,谁料忽然蹿出了一只大花猫,你瞧吓得我现在心还扑通通的跳呢”。

    “是啊,我看你的脸色还真的有些不好,要不差倚秋去趟太医院讨一副安神的方子吧?”凝眉见兰泽的面色果真有些异样,随即泛起了担忧的神色。

    “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瞧把姐姐吓的。本就不是什么金贵的身子,歇歇便好了。”兰泽说着自顾的转身朝着屏风后的榻床走去。

    逍遥殿内,翠竹掩映的泼墨玉屏前,一张紫檀木案。案上摆有雕着万年松迎客的端砚,砚前景德镇青釉莲房砚滴,砚滴侧则是牧童吹笛的哥窑笔格,比格侧是象牙白的盘龙戏珠笔洗。朱允熙一身素装,青丝披肩,落落然的持笔于桌案前。那一抹不染风尘的神色落于滑如蝉丝的肌白宣纸之上,左手轻抚素袖,星星点点的墨迹晕染开来,笔落之处便荡起无数朵小花,散发悠悠墨香的小花竟奇迹般的连成一线,舒缓有致的笔法,行云流水般的泼墨,最后将那一线一线的汇成了一张羞答答的美人脸。笔尖只那么轻轻一点,含羞带怯的美目如浮云遮霞般的荡着朦胧的光彩,笔落,活色生香的玉人便跃然于纸上。

    朱允熙注目观赏着自己的杰作,本是宁静的夜,月光如水幽凉的洒在了他那冷峻的有着几分凄楚的面颊上。她不经意的回眸却似微风般的吹皱了他心底的那池死水,这不是他的错。恍惚间,只听身后脚步落于地的声音,他微锁眉头,道“皇宫大内,侍卫森严,若想活的久点,就不该来这里”。

    “二皇子所说极是,不过梓靖一条贱命就是活下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相对于您的宏伟大业那是不足挂齿的”说话之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青丝在头顶挽成了一个髻。两道剑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迸射着凄凉的寒光,挺拔的身姿,就似大殿外那一株株恒古不变的古树。灿若桃红的唇色,在悠悠的月色下,给这张清白的面色度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暖色。

    “你若是恨,你可以杀了他,亦或是我。本殿下除了想要安安静静的活着,便没有什么宏伟大业”朱允熙怔怔的没有回头,神情亦是默默然的,好似与一具冰冷的尸体在对话,面部没有一丝的表情。

    “杀你?呵呵。我的这条贱命拜你所赐,才得以独活。若是杀了你,我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来人从心底发出一阵阵狂笑,转瞬,那抹神情便似两道亮剑出鞘般的闪着寒光。

    “那你想如何?”朱允熙冷冷的说道。

    “我说过要祝你一臂之力,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好报了你的知遇之恩”男人眉梢微蹙,两道寒光渐渐的舒缓了下来,与那幽暗的光线重叠成了一道风景。

    “我说过,我只想过自己的太平日子。你休要在我的面前搬弄是非,别怪我翻脸无情”

    “呵呵,太平日子?自打你回宫,那太平便不属于你了。就算你没有那份心思,怕是早已经被人算计上了。正如当年你就那样的被丢到了宫外,和我今日的苟延残喘有何区别?对了,你我的区别是,你的那些所谓的亲人都在,而我的已经全不再了”

    “住口”朱允熙紧紧攥着的拳头,已经直抵到了那个人的胸前,只是微微的有几分颤动的肩膀转瞬便又转了回来。那个人的话,也似一把利剑,生生的插进了自己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的心底,那不是疼痛,更多的则是屈辱。

    “你为什么不动手?你是怕像你那个昏庸的父皇一样,将天下众生的生命视如蝼蚁,肆意的践踏。你朱家人的双手早已沾染了无数无辜生命的鲜血,就连那座江山都是皑皑白骨和着汩汩的鲜血堆彻而成的。”

    正说话的人颤抖的双肩,染血的眸子,好似喷射出万道任剑。忽觉一道寒光划过天际,生生的低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心头一紧,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直直的与对面那道更为凄厉的寒光相触。“救你是为了让你好好的活着,他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说”。薛梓靖还没有完全的从刚刚悲愤之中走出来,便被眼前朱允熙那神来的一剑,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是怕那到寒光穿透自己的身体,因为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自打他救自己的那天起,他便相信了北溟的王朝还有一个人心未泯的朱家人。只是他却从来不知道朱允熙竟有这样的身手,只要那剑在向里探上那么分毫,自己的这条贱命也就真的没了价值。自己这样的刺激他,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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