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人间重晚晴
一路走来，像是刻意放慢了行程。天幕微垂，如同年久的卷帙，暗黄地铺天盖地下来。云疏草疏，晚间的霞光也依旧晴朗。
“你们！又是狗贼派来夺剑的么！”剑影闪过，离人只留分寸。那女子一袭竹色劲装，利索的短发与幽蓝的利刃兀自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被剑指着的柱子畏惧地如同雕塑般站立。她上下打量着方才御马赶来的暮雪和李沐，冷艳的目光泠泠如水。
暮雪听闻，下意识往前看去，只见那姑娘冷眉冷眼，凛冽地剑指一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只觉得眼前这人好生眼熟。
不知为何，见此，李沐也有种熟悉之感，恍如隔世。他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向他开的又一个玩笑，造化弄人。他先是讶异得一惊，险些吟出幽字，又如同寒流侵体般缄口，但见剑下的柱子恐惧的神色才回神过来，他赶忙跃身下马，“刀剑无眼。姑娘怕是错认了人，我们不是你口中的贼人啊！”
“身无片甲，料你们不敢。”那女子扬着如同水墨画的眉目，冷冷道，“此处廖无人烟，你们来此有何目的？”
“我们是慕名而来的旅客，途行此处。听闻苍雪山山巅有隐匿仙家，云雾飘渺，特前来一拜。”李沐答道。
“旅客？”却见那女子放下架势，收回宝剑。被震慑的柱子也如解脱般讪讪逃到李沐身边，还不免埋怨似的多看几眼那个之前杀气冲天的女子。
她眉间如勾墨，目如琥珀，费解似的闪着冷眼。暮雪与李沐见状，面面相觑。莫不是这姑娘不解“旅客”之意？
沉默间，女子手中的佩剑朦胧起一阵寒光，随即不知从哪蹦出一只白绒褐纹的灵猫，“呀！”暮雪奇怪于那猫，正出神，谁又想他会脱口一语，不由得惊叫一声。那猫身法诡秘，伶俐的栖上了女子的肩头，随即转动起金灿灿的瞳孔，狡慧地眯起眼来，继而一声沉稳的言语飒沓而来。
“晚晴——”
“沐哥，你在说话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李沐身旁的柱子眉目一怔，他望了望李沐，也不见他说话，还以为自己听错，随之又侧耳倾听。
李沐闻言，更是不敢眨眼地盯着那猫，又是诧异地凝视着眼前的青衣女子。
只是那姑娘司空见惯般点头应答，那猫继语，悠闲地摇曳着尾巴，“他们身上没有杀气，不会是他们。更何况人家是客，你又如此莽撞，还不快带他们回观中歇息？”
“猫！猫猫猫……猫居然居然……居然说话了！”话毕，柱子连声大叫起来。
“大惊小怪。”那冷女子凝眉，似是因为得了那猫的许可，旋即莞尔一笑，如同雨后初晴的阳光，压迫感如同冰释涣然不见。
只是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惊得暮雪、李沐哑口无言。
与会说人语的猫相识，性情古怪的女子，好像，名叫晚晴。但听他们的话语，似乎是云中观的人，仙家还真是多怪事。暮雪下马，暗暗想着。
“这猫，为什么会说人话？”万般皆是猜不透，暮雪一指那只白猫，竟大胆地问了出来。
“小雪，不要这么失礼……”李沐侧身过去，轻声附语。“人家怕是得道高人。”只见那柱子屏嘴皱眉，连连点头，神色十分紧张。
“你们指青雪？”晚晴微微笑，如冰霜的脸庞此时竟调皮地讥诮起来，“他是我们云中观的长老，活了许多年，不过一把成精的老骨头，听说还是一只不会幻化人形的老骨头。”
那猫听闻，瞪圆了眼。毛发几乎直立起来。只是见着晚晴那纯净的脸庞，他又缓和了激动的情绪，只是摇摇头，瞑目，随即吟唱起咒文，众人脚下便乍现一道阵法，仙气缭绕。
“这是——”暮雪惊异地提裙低望，不敢妄动，而柱子早已吓得一跃三丈。
“青雪的腾云阵法。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便到观中了。”晚晴淡然，仍是面露微笑道。
骏马吃惊，一个扬蹄便绝尘奔远。天色恹恹，残阳却如血。云朵攒聚了又分开，封闭的记忆又在叩打心扉。李沐怔怔凝视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恍惚冰冷的女子。一旁的暮雪见李沐如此失神，她有些明白，倒也若有所思起来。但凡一想先前李沐所言，冷色容颜，当真颇似，但却总觉得又有不及。不知为何，听晚晴言语，总是如沐春光，温暖柔和。
许是晚照的霞光铺在背上的缘故吧，暮雪摇摇头，毕竟严冬已然过去了。
脚下渐渐腾云轻轻飘然，暮雪压紧了外袍，只觉得眼前一黑。
迷迷糊糊过了多久……耳边再一次传来呼唤的声音。
秦暮雪只觉一股凉意在胸口肆虐，随即一股暖流便沁入心脾。她睁开眼睛，眼前便是晚晴那不动容的脸，斜眼，是李沐与柱子惊惶的眼神。
她扭了扭僵直的身子，才发现自己躺倒在地，周围一片碧绿青草。头脑昏昏，她努力想把身子欠起，晚晴便伸出一手扶住她的背脊。
“我这是怎么了……”她怪异地望着周围的人，问道。
“小姑娘你刚才晕了过去，怕是奔波劳累了。”那只白猫又诡秘地跃了出来，老成持重地说道，“你的身子骨可撑不起你这般胡闹啊。”
“小雪，你也不与我们说，我倒也木讷，竟没想到半路休息！”李沐在一旁，抱头说着，“怪我！都怪我！”
“不碍事……这一路也走得很慢，不累的……”至此，暮雪实在是羞愧不已。刚才那一下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只是头脑一昏，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心口好像也没有撕裂地痛苦起来，大概真的是累着了。
“不如今晚你们先住这儿吧。”那猫竟也蹙着眉，“晚晴，领他们去客房，随后与我同掌门禀报。”
“明白了。”晚晴应，望了望眼前如柳般柔弱的暮雪，不待多言，却轻轻将她扶起。
话毕，那猫便化作一缕烟气，飘入晚晴腰间的佩剑之中。
“那个年长些的大哥，不如你也与我和青雪一道去拜见掌门吧？”晚晴扶着暮雪，眼神飘到李沐那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我？”李沐正觉得诧异，一念礼仪，便又低头连连赔笑。“自是应该，外人无事造访仙家，只怕掌门怪罪。”
暮雪倚着晚晴，边走边看，早就听闻无数仙家的传闻，若是论亲眼所见，倒前所未有。
山在虚无缥渺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这儿斜晖倾泻，照得金柳迎客。而柳绦初新，参差而舞，幽若碧涛，滚滚而来。气势的山门两侧守有两尊石狮，骁勇有余，张口咆哮，睥睨而视。而山门之上，白石庄重，悬有一匾，上书只三字：云中观。遒劲有力，却又勾笔逍遥洒脱，如云中飞鹤，飘渺之中高傲翘首。
只是，人烟稀疏寥落，行百步才只见两名守山弟子。唯有这点出了暮雪的意料，虽说是仙家，却也没有印象中那般香火鼎沸。
如此仙幽，不知道这儿能不能打听到些许神剑的下落呢……
<!-- 作者有话说 -->
“你们！又是狗贼派来夺剑的么！”剑影闪过，离人只留分寸。那女子一袭竹色劲装，利索的短发与幽蓝的利刃兀自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被剑指着的柱子畏惧地如同雕塑般站立。她上下打量着方才御马赶来的暮雪和李沐，冷艳的目光泠泠如水。
暮雪听闻，下意识往前看去，只见那姑娘冷眉冷眼，凛冽地剑指一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只觉得眼前这人好生眼熟。
不知为何，见此，李沐也有种熟悉之感，恍如隔世。他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向他开的又一个玩笑，造化弄人。他先是讶异得一惊，险些吟出幽字，又如同寒流侵体般缄口，但见剑下的柱子恐惧的神色才回神过来，他赶忙跃身下马，“刀剑无眼。姑娘怕是错认了人，我们不是你口中的贼人啊！”
“身无片甲，料你们不敢。”那女子扬着如同水墨画的眉目，冷冷道，“此处廖无人烟，你们来此有何目的？”
“我们是慕名而来的旅客，途行此处。听闻苍雪山山巅有隐匿仙家，云雾飘渺，特前来一拜。”李沐答道。
“旅客？”却见那女子放下架势，收回宝剑。被震慑的柱子也如解脱般讪讪逃到李沐身边，还不免埋怨似的多看几眼那个之前杀气冲天的女子。
她眉间如勾墨，目如琥珀，费解似的闪着冷眼。暮雪与李沐见状，面面相觑。莫不是这姑娘不解“旅客”之意？
沉默间，女子手中的佩剑朦胧起一阵寒光，随即不知从哪蹦出一只白绒褐纹的灵猫，“呀！”暮雪奇怪于那猫，正出神，谁又想他会脱口一语，不由得惊叫一声。那猫身法诡秘，伶俐的栖上了女子的肩头，随即转动起金灿灿的瞳孔，狡慧地眯起眼来，继而一声沉稳的言语飒沓而来。
“晚晴——”
“沐哥，你在说话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李沐身旁的柱子眉目一怔，他望了望李沐，也不见他说话，还以为自己听错，随之又侧耳倾听。
李沐闻言，更是不敢眨眼地盯着那猫，又是诧异地凝视着眼前的青衣女子。
只是那姑娘司空见惯般点头应答，那猫继语，悠闲地摇曳着尾巴，“他们身上没有杀气，不会是他们。更何况人家是客，你又如此莽撞，还不快带他们回观中歇息？”
“猫！猫猫猫……猫居然居然……居然说话了！”话毕，柱子连声大叫起来。
“大惊小怪。”那冷女子凝眉，似是因为得了那猫的许可，旋即莞尔一笑，如同雨后初晴的阳光，压迫感如同冰释涣然不见。
只是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惊得暮雪、李沐哑口无言。
与会说人语的猫相识，性情古怪的女子，好像，名叫晚晴。但听他们的话语，似乎是云中观的人，仙家还真是多怪事。暮雪下马，暗暗想着。
“这猫，为什么会说人话？”万般皆是猜不透，暮雪一指那只白猫，竟大胆地问了出来。
“小雪，不要这么失礼……”李沐侧身过去，轻声附语。“人家怕是得道高人。”只见那柱子屏嘴皱眉，连连点头，神色十分紧张。
“你们指青雪？”晚晴微微笑，如冰霜的脸庞此时竟调皮地讥诮起来，“他是我们云中观的长老，活了许多年，不过一把成精的老骨头，听说还是一只不会幻化人形的老骨头。”
那猫听闻，瞪圆了眼。毛发几乎直立起来。只是见着晚晴那纯净的脸庞，他又缓和了激动的情绪，只是摇摇头，瞑目，随即吟唱起咒文，众人脚下便乍现一道阵法，仙气缭绕。
“这是——”暮雪惊异地提裙低望，不敢妄动，而柱子早已吓得一跃三丈。
“青雪的腾云阵法。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便到观中了。”晚晴淡然，仍是面露微笑道。
骏马吃惊，一个扬蹄便绝尘奔远。天色恹恹，残阳却如血。云朵攒聚了又分开，封闭的记忆又在叩打心扉。李沐怔怔凝视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恍惚冰冷的女子。一旁的暮雪见李沐如此失神，她有些明白，倒也若有所思起来。但凡一想先前李沐所言，冷色容颜，当真颇似，但却总觉得又有不及。不知为何，听晚晴言语，总是如沐春光，温暖柔和。
许是晚照的霞光铺在背上的缘故吧，暮雪摇摇头，毕竟严冬已然过去了。
脚下渐渐腾云轻轻飘然，暮雪压紧了外袍，只觉得眼前一黑。
迷迷糊糊过了多久……耳边再一次传来呼唤的声音。
秦暮雪只觉一股凉意在胸口肆虐，随即一股暖流便沁入心脾。她睁开眼睛，眼前便是晚晴那不动容的脸，斜眼，是李沐与柱子惊惶的眼神。
她扭了扭僵直的身子，才发现自己躺倒在地，周围一片碧绿青草。头脑昏昏，她努力想把身子欠起，晚晴便伸出一手扶住她的背脊。
“我这是怎么了……”她怪异地望着周围的人，问道。
“小姑娘你刚才晕了过去，怕是奔波劳累了。”那只白猫又诡秘地跃了出来，老成持重地说道，“你的身子骨可撑不起你这般胡闹啊。”
“小雪，你也不与我们说，我倒也木讷，竟没想到半路休息！”李沐在一旁，抱头说着，“怪我！都怪我！”
“不碍事……这一路也走得很慢，不累的……”至此，暮雪实在是羞愧不已。刚才那一下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只是头脑一昏，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心口好像也没有撕裂地痛苦起来，大概真的是累着了。
“不如今晚你们先住这儿吧。”那猫竟也蹙着眉，“晚晴，领他们去客房，随后与我同掌门禀报。”
“明白了。”晚晴应，望了望眼前如柳般柔弱的暮雪，不待多言，却轻轻将她扶起。
话毕，那猫便化作一缕烟气，飘入晚晴腰间的佩剑之中。
“那个年长些的大哥，不如你也与我和青雪一道去拜见掌门吧？”晚晴扶着暮雪，眼神飘到李沐那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我？”李沐正觉得诧异，一念礼仪，便又低头连连赔笑。“自是应该，外人无事造访仙家，只怕掌门怪罪。”
暮雪倚着晚晴，边走边看，早就听闻无数仙家的传闻，若是论亲眼所见，倒前所未有。
山在虚无缥渺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这儿斜晖倾泻，照得金柳迎客。而柳绦初新，参差而舞，幽若碧涛，滚滚而来。气势的山门两侧守有两尊石狮，骁勇有余，张口咆哮，睥睨而视。而山门之上，白石庄重，悬有一匾，上书只三字：云中观。遒劲有力，却又勾笔逍遥洒脱，如云中飞鹤，飘渺之中高傲翘首。
只是，人烟稀疏寥落，行百步才只见两名守山弟子。唯有这点出了暮雪的意料，虽说是仙家，却也没有印象中那般香火鼎沸。
如此仙幽，不知道这儿能不能打听到些许神剑的下落呢……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