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集：我不想见她（续集）
12吉普车车内：车内，警卫员和张德亲坐在前排，周润洁抱着奋起同宁开阳坐在后排，周润洁苦苦淌着眼泪。
奋起：“妈妈，你怎么又哭啦？妈妈……”他望着她道。
周润洁：“……”她没有说话。
宁开阳：“小起，你妈她心中很难过，”他抚摸他的头道：“因为你妈妈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奋起：“妈妈，陈英这王八蛋，还会要你嫁给他吗？”
周润洁：“……”她不语，悲伤着泪水直流，想起这些年来，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以及多少人为她失去生命的悲惨场景，很难过。现在虽说宁开阳在她身边，她心中似乎有了主心骨，有了依靠，有了安慰，但她要为过去而哭泣，而哀怜，而歉疚，而痛苦。
宁开阳：“不会，不会，他再也不敢叫你妈妈嫁给他了，嫂子，你放心吧，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想想开，别再难过了，嫂子！”
奋起：“你今后要帮助我妈妈，好吗？”
宁开阳：他嘴一抿：“好，当然好。”
周润洁：“小起，叫叔叔。”她终于揩了揩泪水，在悲激的情绪下终于开了口。
奋起：“叔叔……”
宁开阳：“嗯，好，好……”他激动得眼眶湿润，摸了摸奋起的头。
13公路：吉普车在两边长着柳树的公路上急驰。
14堤岸：陈英在水泥池中，挣扎着，挣扎着无数次，终于爬上了水泥池，但他还没跑半步便跌倒，发出一声痛叫。
陈英：“妈的，妖精，害得老子这么惨，老子从此以后……”他挣扎着爬起来，但又：“哇哇哇……”惨叫着抱着腿跌倒：“我完了，完了，我干嘛老是放不了她，我干嘛老是想她，老是要想她啊？”他向苍天喊叫，泪水汪汪：“我傻，我呆，我蠢！蠢啦，蠢，蠢……谁来帮助我？谁来帮助我？我……你想，谁叫你想？你干嘛要想？你为什么要想？我打死你，打死你！”他像疯了似的在他脸上抽打，抽打着：“呜……”他捂脸而哭，一会儿，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又跌倒：“我完了，完了……我……我不能老是在这，我不能老呆在这种鬼地方，我要走，要走，不走我会饿死的。”他自语着，艰难地在地上爬起来，他爬着爬着，泪得满头大汗，大约几分钟以后，经过几次滑落，他终于拉着树秆爬上堤岸。
15宿舍：张德亲在大街小巷寻找梁树的下落，但都没找到，于是，他大胆地寻到医院，寻到陈英的办公室，寻到了陈英的宿舍，但陈英的宿舍门关着，他便敲着他的门。
张德亲：“梁树！梁树！”他拼命敲门叫着，十分着急。
男医生：“喂喂喂，你干什么？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
张德亲：“这是医院院长的宿舍吗？”
男医生：“是啊，你找我们院长？”
张德亲：“是的。”
男医生：“你跟我们院长有亲吗？”
张德亲：“没有。”
男医生：“找他看病？”
张德亲：“不是。”
男医生：“那你存心吵我们院长是不是？”
张德亲：“不，不是的，我是找梁树。”
男医生：“梁树？这儿没这个人。”
张德亲：“那院长人呢？”
男医生：“不知道，你走吧。”
张德亲：“我咋办？咋办？”他心中自语着走开：“回去怎么向姐姐交代？” 怎么向姐姐交代？他显得很愁烦难过。
16路：两边茂盛树荫的路，周润洁和宁开阳在漫步，他们苦苦交谈着。
周润洁：“宁连长。”她沉情地望他一眼。
宁开阳：“嗯。”
周润洁：“你比以前瘦，瘦多了。”她难过道。
宁开阳：“就这样，还是老样子。”他苦苦一笑说。
周润洁：“不，你是瘦了，而且比以前瘦得很多，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好多的罪，这是我所造成的，我对不起你，宁连长！对不起你！”她泪水汪汪：“我没有故意， 真的没有故意。”
宁开阳：“嫂子，这已是历史，你不要老是责难自己，内疚自己，这样我很难过，真的。”
周润洁：“可我说出来痛快，我就要说，我知道你受尽了他们的折磨。”
宁开阳：“这固然逃不掉，但这已成了过去，这就不必再提了……”他泪水汪汪：“再提了，这又是种伤感，这又是种折磨，他们审查我，骂我，打我，甚至，我在气息奄奄的时候，徐镇海这王八蛋，这畜生，他要把我当成折磨的工具，不让我去死，我连死的权利，都被他们剥夺了，所以，这过去，你不必再提了。”
周润洁：“宁连长，你说不提，我还是要提，还是要说，我要把对你的思念，愁烦，内疚和痛苦，一齐道给你听，要知道，我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木头，不是不通感情的木头……你被抓起来的时候，我到部队曾为你洗冤，曾想见你，但洗冤不成，见你也不成，刘营长要我不要见你。”
宁开阳：“为什么？”
周润洁：“他说我这一见，只有加重对你的影响，对你的罪行，我不能见你，真的无法见你，那时，我的心都碎了……真的， 真的， 我的心都碎了……”
宁开阳：“谢谢您嫂子。”他嘴一抿感激道。
周润洁：“我是应该的，不用谢，我要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你所吃的苦，受的折磨，都是我害你的……”
宁开阳：“不，不是，不是你害我的，你没有害我，而害我的是那段沉痛历史，导致千百万人死伤非命，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更多的人凄道艰难，嫂子，你吃的苦，受的罪，又比我吃的苦，受的罪，要多得多，你一次又一次的人生打击，一回又一回地惨遭不幸，你所吃的苦，受的罪，实在是太多了……嫂子，至于我，我是吃过苦，受过折磨，而我却是个幸运者，我没有像好多人那样送命，而是熬出了头，从新见到了光明，而嫂子您，至今还在痛苦中折腾，嫂子，您这才叫苦啊，嫂子。”
周润洁：“宁连长，你真是个有血有肉的大好人，说话情理交结，说到我的心坎上，说得我心中热呼呼的，您，我一生都会记住你，忘不了你，我要报答你，但我穷，我没钱，我不知该怎样报答你……”她说着泪水直流。
宁开阳：“不必客气，咱这些人，帮的就是你们这些苦难的人。”他泪水满眶道：“嫂子，请您不必内疚，不必内疚。”
周润洁：“……”她说话，只顾向前跑。
17小河旁：路边小河旁，张德亲呆呆地在河旁徘徊不前，用泥块掷着河塘中的河水，这时，周润洁和宁开阳跑过来。
周润洁：“德亲！”她在离他一丈多远的地方叫道。
张德亲：“……”他不说话，瞧着平息的河水，款款落泪。
周润洁：“德亲！”
张德亲：“……”
周润洁：“找到了梁树不？”
张德亲：“没有。”
周润洁：“我走的时候，就叫你们不要打架，要相处好，可是……”她泪水落了下来。
张德亲：“姐姐，这都是我的错，可当我们失去你的时候，我实在是怨恨他，如果不是他，你这次根本不会吃冤枉苦，您说是不？姐姐！”
周润洁：“你知道，姐姐吃这冤枉苦，为的就是梁树，你却又让他跑了，你叫姐姐的心怎么放得下来，万一他再落到坏人手上，这叫姐姐的良心……”她流着泪水。
张德亲：“……”他停了片刻道：“对不起，姐姐！”
宁开阳：“嫂子，别急，我们想法找找。”
周润洁：“……”她揩着泪水。
宁开阳：“特别是他过去常玩的地方，以及，陈英所住的地方，这些地方，他都可能会去。”
周润洁：“他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对他说的。”
张德亲：“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哭道，我姐姐呐？我问你呀，我姐姐呐？都是你，都是你赌输了钱，害得我姐姐抛弃了我们，嫁了给那个魔鬼……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呀，你……我向他叫着，还你，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他揩着泪水。
周润洁：“……”她揩着泪水。
宁开阳：“也许他是找你去了，我们走吧。”他说着，领着他们走了起来：“我估计，我们能把他给找回来。”
18宿舍：陈英爬到宿舍来，他将门关上，挣扎着扶门框起来，但又滑倒。
陈英：“妈的，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啦？这条该死的腿……”他急得要哭，打着自己受伤的腿：“妈的，跟老子作对，没门！我要王八贵同她要钱，我不会让她乘心的！”
19玉米地：荒地，周润洁、宁开阳找到了陈英的荒地房屋，但没有梁树的下落，于是，周润洁领着宁开阳走向玉米地。
周润洁：“梁树！梁树！”她边跑边叫，泪水汪汪：“你在哪儿？你听到我的声音了么？梁树！”他们在玉米地分头寻找。
宁开阳：“梁树！梁树！”他边叫边到处张望，寻找。
周润洁：“梁树！梁树！”他叫着跑着。
张德亲：“梁树！梁树！”
梁树：他躺在玉米地的路边上，浑身血污。
周润洁：“梁树！梁树！”她叫着，发现了梁树，她急切着冲到那边去：“梁树……梁树……”她跑到他面前：“梁树……”她俯身去扶他，泪水直流：“你怎么啦？梁树……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宁开阳：“梁树……”他叫着来到梁树面前。
张德亲：“梁树……”他也叫着来到梁树面前。
周润洁：“梁树……”
梁树：“阿姨……”他在昏沉中，眼角挂着泪水。
周润洁：“我是阿姨……我是阿姨啊，梁树……梁树……”
梁树：“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许你们伤害她……”他显得较为紧张。
周润洁：“梁树！梁树！”她痛叫中，终于把他摇醒：“梁树！”
梁树：“阿姨……”他泪流了出来。
周润洁：“我是阿姨……我就是阿姨……”
梁树：“阿姨……”他哭了起来：“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周润洁：“……”她只是哭，只是流泪。
梁树：“我害了你，我害了你，阿姨……”
周润洁：“别说了，别说了，你被人打成这样，是阿姨没有照顾好你，是阿姨没有照顾好你……”她说着，泪水款款落到他的脸上，于是，她抹掉他脸上的泪水。
梁树：“阿姨……呜，呜……”他伤心痛哭。
周润洁：“别哭，梁树，别哭……”她泪水直流。
梁树：“你不要离开我们……不要离开我们，阿姨……”
周润洁：“嗯，阿姨不会离开你们，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梁树：“是吗？这是真的？你不骗我们？”
周润洁：“嗯，真的，我不骗你们。”
梁树：“那陈英的钱……”
宁开阳：“小兄弟，你放心，这事我已经替你阿姨解决好了。”他俯下身来说道。
梁树：“这是真的吗？阿姨……”
周润洁：“嗯，真的，这是真的……”她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多亏宁连长帮助咱们，咱们才有得救……”她说着哽咽起来。
宁开阳：“嫂子，别说这些，我并没有为你作出什么奇迹，只是为你们伸张点仗义而已，不要把我感激在心，你忍着点，不要太悲观了，嫂子，来，我们把这小兄弟一道弄回去。”他说着，俯下身来扶梁树。
周润洁：她和张德亲一起，以及宁连长，将梁树扶着站起来。
梁树：他身体歪着，无力气，脚也站立不稳。
张德亲：“又是陈英这个坏蛋……”他咬牙切齿：“解放军大哥，干嘛政府不抓这些坏蛋，他做的坏事太多，杀的人也太多。”
宁开阳：“会的，很快就会的，粉碎了党内那帮坏人，这意味着时间不会太长。”
张德亲：“等到什么时候？”
宁开阳：“农村起步可能要慢一点，不过政府抓拿他们，这是早晚的事情。”
20门外：在张家门外，警卫员和奋起打着地面上的弹子弄着玩，谁输了谁就刮谁的鼻子，奋起老是打
不住对方的球，老是被刮鼻子。
警卫员：“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他刮着他的鼻子。
奋起：“你也把我刮一下。”他要去刮警卫员的鼻子。
警卫员：“好家伙，这么小就不肯吃亏。”他将他的小手揿在自己的鼻梁上刮自己的鼻子，当刮好，他摇了摇他的身体道：“来，咱们再玩。”
奋起：“把这给我玩玩。”他摸着他的枪：“好不？”
警卫员：“不，这不好玩，这是枪，动都不好动。”他抓住了他的力小手：“动了会打死人。”
奋起：“给我玩不，我就要玩，就要玩嘛！”他强着不肯。
警卫员：“不行。”他让着他跑了：“我不能给你，不能给你。”
奋起：他望着他，无奈地走了。
警卫员：“小起，你要上哪去？”
奋起：“去玩。”
警卫员：“不要玩得太远啊。”他说着进客堂而去。
21客堂：在张家客堂中，宁开阳正在文稿纸上写着文件，张德亲伏在桌上复习功课，梁树则呆呆瞧着宁开阳，泪盈双眼，像似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苦要诉，有什么仇要报。
梁树：“叔叔……”他胆怯地叫道。
宁开阳：“什么事？小兄弟！”他停下手上的活。
梁树：“我……”他泪水直流，呜咽起来。
宁开阳：“别哭，别难过，有话告诉叔叔，叔叔会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你。”他用手揩去了他脸上的泪水道：“说，说吧，有什么就告诉我。”
梁树：“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姐姐，我哥哥……都是陈英这帮王八蛋给害死的……叔叔，你有枪，你是解放军，你帮我们把他抓起来吧……”他流着眼泪直哭。
宁开阳：他泪水汪汪道：“小兄弟，别难过，别哭，听到你们全家人的不幸遭遇，我同你一样难过，对你很同情，更憎恨陈英这帮畜生犯下的罪行。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应该得到惩罚。但是，我现在不好随便抓他们，因为，我们的权限只是维护祖国，保卫祖国，我们手中的枪是人民给的，一切都得服从党的指挥，为人民服务。所以，小兄弟，你所要求的事情，必须要政府，通过法律的手段加以解决，不过，我可以向你们地方政府反映，反映你们全家所遭到的不幸，揭发陈英他们的罪行，从合法的途径逮捕他们。我的话你听明白了么？小兄弟……”
梁树：他揩着眼泪，没有说话。
宁开阳：“小兄弟，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你很急，恨不得一下子吃了这些坏蛋，但是，总得有时间，有过程，你放心，这帮混蛋逃不了，正义总会对他们惩罚。”
梁树：他只顾揩着眼泪，不说话。
张德亲：“梁树，宁大哥说得对，别难过了，啊！”他拍着他的后背道。
周润洁：“来来来，吃了……”她端着山芋碗道。
宁开阳：“哦，我帮你。”他忙直起身来，去接她的碗。
周润洁：“没什么招待你，我们这儿也只有这些，实在不好意思。”她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上的碗放到桌上。
宁开阳：“这些就够好的了，你知道，我什么苦都吃过，其实什么都能适应，所以，我跟你们一样，是个平常的人，平常的人，应该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因而，望你不要有什么歉意。”他将手上的碗放到桌上道：“一切随便好了。”
周润洁：她望他一笑，对张德亲道：“德亲，吃吧，功课收起来，吃好了再做。”
张德亲：“唉。”他收着书本和笔。
梁树：他揩着眼泪。
周润诘：“梁树怎么啦？干嘛要哭？”她拉着他的手臂。
梁树：他似乎哭得很伤心。
张德亲：“他要宁大哥帮他抓陈英这帮坏蛋。”
周润洁：“是吗？梁树。”
张德亲：“宁大哥说了，他们没有这个权限抓他们，但可以向政府揭发他们的罪行，要政府抓他们。”
周润洁：“对，宁连长说得对，抓陈英他们，只有政府，没有政府的命令，谁都不敢抓他们，梁树，阿姨同你一样的心情，我们共同憎恶陈英，恨不得马上用刀杀了他，但是，这又不能，我们办不到，我们今后唯一能办到的是，只有请求宁连长帮助我们，将陈英这帮畜生的罪行，向政府揭发出来，由政府惩罚他们。”
梁树：“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为我爸爸、妈妈他们报仇……”他很伤心。
周润洁：“嗯，报仇。但我们不能杀人啊，你知道么？还有，我们也不能为难人家宁连长，人家不能办的事情，我们也要人家去办，我们要讲理，讲理，懂么？来，我们吃饭，宁连长，有些事情吃好饭再做吧，啊！”
宁开阳：“嗯，好的。”他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周润洁：“小起呐？德亲。”
警卫员：“他去西边玩了。”
张德亲：“我去叫。”他收拾好书本直起身来。
周润洁：“不，你陪宁连长他们，我去叫。”她说着对宁连长道：“宁连长，你们先吃噢！”她带着笑容。
宁开阳：“等你一起吧。”他陪着笑容。
周润洁：“不用，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回来。”她说着出门去了。
22石子堆：在石子堆上，几个孩子在玩耍，他们踢着石子，掷着石子，抓着石子，堆着石子，奋起也在其中，他正在抓着石子堆，不料，一个胖小孩的石子掷到奋起的后背，奋起冲向那胖小孩。
奋起：“为什么掷我？”他抓住他的衣襟。
胖小孩：“我不是有意的。”他抓住他的手臂。
奋起：“不是有意？掷到我身上还不属有意？”
胖小孩：“有意又怎么着？放开我。”
奋起：他同他扭打起来。
胖小孩：他将他推倒：“你们一起来揍他，他没有爸爸，快来呀！”他叫着用脚踢着他，于是，几个小孩也冲上来拉着打着。
奋起：他在拼命挣扎。
胖小孩：“给我打，他没有爸爸，没人护着他。”他骑在他身上命令着，于是，几个小孩更加狂。
周润洁：“小起！小起！”她向这边叫过来。
奋起：他哭了起来。
周润洁：“小起！小起！”她看到了几个小孩正打着奋起，便快步走过去：“你们别打了，别打他了。”
胖小孩：“快，我们赶快走，他妈来了。”他提醒着，首先逃跑，几个小孩跟着逃跑。
周润洁：“你们别跑。”她奔到了儿子面前。
奋起：他浑身尽是泥土哭着。
周润洁：“小起！”她舍不得地把他拉了起来，拍着他身上的泥土道：“他们为什么都打你？家里不好玩？偏偏要到这儿来玩？”
奋起：“南阳用石子掷我……”他哭着说。
周润洁：“为什么要掷你？”
奋起；“我不知道，”他哭着说：“我找他说话，他就叫他们一起打我，他说我没爸爸……”
周润洁：“……”她心中一痛，泪水汪汪。
奋起：“妈，他们都有爸爸，我为什么没有爸爸？我爸爸呢？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他一边哭着，一边摇着母亲的手臂。
宁开阳：他在一旁难过地看着。
奋起：“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嘛……你给我找爸爸，给我找爸爸……”他伤心地哭着：“我要爸爸……”
周润洁：“你爸爸死啦！”她伤心地流着泪叫道：“你没爸爸……”
奋起：“我有爸爸……我有爸爸……我爸爸没死……我爸爸没死……我要我爸爸……”他哭闹着：“妈妈，我要爸爸……”
周润洁：“你胡闹！你胡闹！我让你胡闹！让你胡闹 ！”她狠狠打他的屁股。
宁开阳：“嫂子……”他将她拉到一边，用身体护住奋起：“你疯啦？不许这么打孩子！”他的心情也同样处在痛楚之中。
周润洁：“你放开！放开！我要打死这个坏种……”她追打着奋起。
奋起：他哭着躲着，恐惧万分。
宁开阳：他将奋起护在一边，将周润洁挡在一边：“嫂子，你不能这样啊！”他将他推出四尺多远：“他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
周润洁：她在一旁伤心地哭。
宁开阳：“嫂子，对不起！”他较为愧疚：“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但你实在不能这样打他，孩子没爸爸，这已是够可怜的了，你还这样打他，你真忍心啦！他这么小，经得起你这么打吗？再说这些孩子也太坏，知道他没爸爸，就欺负他，打他。”
周润洁：“……”她只顾哭。
宁开阳：“小起，今后不许跟妈妈胡闹，看，你妈妈哭了。”
奋起：“我要爸爸……叔叔，我的爸爸在哪？呜……”他哭着说。
宁开阳：“你爸爸，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别跟妈妈闹，闹了你妈会很伤心的。看，妈妈哭了。”
周润洁：“……”她只顾哭。
宁开阳：“嫂子，别难过，别太难过了，我们回去，回去吧。”他从身上掏出手绢递给她：“嫂子。”
周润洁：她接过手绢，揩掉眼泪。
宁开阳：“小起，拉妈妈回去……”
奋起：“妈妈，回去……我错了，妈妈……”他拉着她的手臂哭着说。
周润洁：她将儿子狠劲搂到自己胸前，伤心痛哭。
宁开阳：他感动得伤心地流眼泪。
23门外：陈英歪歪倒倒，向王八贵家门走过来，王八贵的家门关着，里面嘈杂声不断，他歪歪倒倒来到王八贵家的门前。
陈英：“开门！开门！王八贵！快开门！”他不断敲着门叫着。
24客堂：王八贵家客堂，已围着一群赌客玩麻将，王八贵正玩着牌。
王八贵：“五条……”
众人：“红中……”、“四条……”
王八贵：“清，清一色……”。他得意万分
陈英：“开门！开门啦，王八贵！”他在门外叫着，冲着门。
王八贵：“叫，叫叫，叫你妈的魂啦！”他骂着，走过来开门。
陈英：“叫你妈的魂。”他在门外叫道：“快开门。”
王八贵：“他妈的，谁这么大胆，敢骂老子。”他骂着，将门很劲一拉，陈英立在他面前，他忙陪笑脸：“噢，是陈院长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会，是给我们送喜糖来的吧？”
陈英：“送你妈的屁！”他毫不客气地骂道。
王八贵：“你，你怎么骂人啦？”
陈英：“就骂你！”他狠狠捞住了他的衣襟：“骂你又怎么？”
王八贵：“你……”他捞住他抓衣襟的手：“你怎么会这样？放开我……”
陈英：“放开你……”他伸出左手：“来，钱，钱，我的钱……”
王八贵：“什么钱？我又差你什么钱？”
陈英：“老子借给你的五百块钱。”
王八贵：“什么五百块钱？这钱不是了结了吗？”
陈英：“怎么了结……老子现在是人财两空。”
王八贵：“这关我什么事？”
陈英：“怎么不关你的事？”
王八贵：“大家评评理，钱是他叫我借给梁树赌的，我要扣押梁树，要他还钱，他要周润洁同他签约，要她嫁给他，要我放掉梁树，当时的时候，我就同他说过，这不关我的事了，他现在，这不是不讲理吗？”
众人：“这院长就不对了。”、“对，说话不能赖话。”、“作为干部，作为党员，赖话是个不光彩的事情。”他们过来拉他的手：“来，放了，把八贵放了。”
陈英：“放你妈的魂！老子的事，不要你们管！”他火气十足地将旁边的人掰开：“来，王八贵，钱，我的钱，我的五百块钱拿来！”
王八贵：“老子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给你这个王八蛋！”
陈英：“去你娘的！”他狠狠给他一巴掌。
王八贵：“你……”他捂着嘴巴：“你他妈的打我，老子跟你拼了。”他同他扭打起来，将他摔倒在地。
众人：“打，你们给我打，打这个不讲理的东西！”一个高个男人向陈英拳打脚踢，接着是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
陈英：他发出阵阵惨叫，双臂抱着自己的头，一会儿，他被打了晕过去。
王八贵：“把这狗娘养的拖到外面去！”他骂着，陈英被拖到门外去了，王八贵道：“妈的，太不讲理了，我王八贵也不是好欺负的！”
25门外：陈英被几个赌徒拖至门外在地面上躺着，这几个赌徒进屋关上了门，这时，天上下了雨。
26，石堆旁：在石子堆旁，周润洁将奋起搂在胸前，苦苦流着眼泪呜泣着，宁开阳泪水汪汪看着她们娘儿俩个痛苦的情景。
奋起：“妈妈，我们回家……回家……”他哭着说。
周润洁：“……”她想着这些年来，因为没有丈夫，受陈英这帮混蛋侮辱的情景，以及自己身受的一次次的苦难更加流泪不止。
奋起：“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提爸爸了，无论别人怎么骂我，怎么欺负我，怎么打我，我都不要爸爸，妈妈……”他哭着说。
周润洁：“乖，乖乖，”她将她搂得更紧，悲伤地哭着：“今后不要再要爸爸，你爸爸，他不是个好爸爸……他死了，死了……”
奋起：“妈妈，呜……”
宁开阳：“嫂子，别太伤心，我们回家去。”他拉了她的手臂一下。
周润洁：她领着孩子走了起来，天上下着雨。
27门外：雨下着，陈英挣扎着苏醒过来，想爬，爬了又跌下来。
28路：两边柳树的路，周润洁和宁开阳散着步，他们心情沉闷着。
宁开阳：“昨天小起真是哭得太可怜了。”过了片刻，他说。
周润洁：“……”她心情沉重地暗里流泪。
宁开阳：“这些年来，张德一回来过吗？”
周润洁：“没有，请你不要提他的名字……”
宁开阳：“嫂子，为了小起，你应该领着孩子，同他见一面。”
周润洁：“为什么同他见面？我为什么同他见面？我不想见到他……”她心情有点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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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洁：“……”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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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洁：“……”她不语，悲伤着泪水直流，想起这些年来，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以及多少人为她失去生命的悲惨场景，很难过。现在虽说宁开阳在她身边，她心中似乎有了主心骨，有了依靠，有了安慰，但她要为过去而哭泣，而哀怜，而歉疚，而痛苦。
宁开阳：“不会，不会，他再也不敢叫你妈妈嫁给他了，嫂子，你放心吧，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想想开，别再难过了，嫂子！”
奋起：“你今后要帮助我妈妈，好吗？”
宁开阳：他嘴一抿：“好，当然好。”
周润洁：“小起，叫叔叔。”她终于揩了揩泪水，在悲激的情绪下终于开了口。
奋起：“叔叔……”
宁开阳：“嗯，好，好……”他激动得眼眶湿润，摸了摸奋起的头。
13公路：吉普车在两边长着柳树的公路上急驰。
14堤岸：陈英在水泥池中，挣扎着，挣扎着无数次，终于爬上了水泥池，但他还没跑半步便跌倒，发出一声痛叫。
陈英：“妈的，妖精，害得老子这么惨，老子从此以后……”他挣扎着爬起来，但又：“哇哇哇……”惨叫着抱着腿跌倒：“我完了，完了，我干嘛老是放不了她，我干嘛老是想她，老是要想她啊？”他向苍天喊叫，泪水汪汪：“我傻，我呆，我蠢！蠢啦，蠢，蠢……谁来帮助我？谁来帮助我？我……你想，谁叫你想？你干嘛要想？你为什么要想？我打死你，打死你！”他像疯了似的在他脸上抽打，抽打着：“呜……”他捂脸而哭，一会儿，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又跌倒：“我完了，完了……我……我不能老是在这，我不能老呆在这种鬼地方，我要走，要走，不走我会饿死的。”他自语着，艰难地在地上爬起来，他爬着爬着，泪得满头大汗，大约几分钟以后，经过几次滑落，他终于拉着树秆爬上堤岸。
15宿舍：张德亲在大街小巷寻找梁树的下落，但都没找到，于是，他大胆地寻到医院，寻到陈英的办公室，寻到了陈英的宿舍，但陈英的宿舍门关着，他便敲着他的门。
张德亲：“梁树！梁树！”他拼命敲门叫着，十分着急。
男医生：“喂喂喂，你干什么？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
张德亲：“这是医院院长的宿舍吗？”
男医生：“是啊，你找我们院长？”
张德亲：“是的。”
男医生：“你跟我们院长有亲吗？”
张德亲：“没有。”
男医生：“找他看病？”
张德亲：“不是。”
男医生：“那你存心吵我们院长是不是？”
张德亲：“不，不是的，我是找梁树。”
男医生：“梁树？这儿没这个人。”
张德亲：“那院长人呢？”
男医生：“不知道，你走吧。”
张德亲：“我咋办？咋办？”他心中自语着走开：“回去怎么向姐姐交代？” 怎么向姐姐交代？他显得很愁烦难过。
16路：两边茂盛树荫的路，周润洁和宁开阳在漫步，他们苦苦交谈着。
周润洁：“宁连长。”她沉情地望他一眼。
宁开阳：“嗯。”
周润洁：“你比以前瘦，瘦多了。”她难过道。
宁开阳：“就这样，还是老样子。”他苦苦一笑说。
周润洁：“不，你是瘦了，而且比以前瘦得很多，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好多的罪，这是我所造成的，我对不起你，宁连长！对不起你！”她泪水汪汪：“我没有故意， 真的没有故意。”
宁开阳：“嫂子，这已是历史，你不要老是责难自己，内疚自己，这样我很难过，真的。”
周润洁：“可我说出来痛快，我就要说，我知道你受尽了他们的折磨。”
宁开阳：“这固然逃不掉，但这已成了过去，这就不必再提了……”他泪水汪汪：“再提了，这又是种伤感，这又是种折磨，他们审查我，骂我，打我，甚至，我在气息奄奄的时候，徐镇海这王八蛋，这畜生，他要把我当成折磨的工具，不让我去死，我连死的权利，都被他们剥夺了，所以，这过去，你不必再提了。”
周润洁：“宁连长，你说不提，我还是要提，还是要说，我要把对你的思念，愁烦，内疚和痛苦，一齐道给你听，要知道，我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木头，不是不通感情的木头……你被抓起来的时候，我到部队曾为你洗冤，曾想见你，但洗冤不成，见你也不成，刘营长要我不要见你。”
宁开阳：“为什么？”
周润洁：“他说我这一见，只有加重对你的影响，对你的罪行，我不能见你，真的无法见你，那时，我的心都碎了……真的， 真的， 我的心都碎了……”
宁开阳：“谢谢您嫂子。”他嘴一抿感激道。
周润洁：“我是应该的，不用谢，我要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你所吃的苦，受的折磨，都是我害你的……”
宁开阳：“不，不是，不是你害我的，你没有害我，而害我的是那段沉痛历史，导致千百万人死伤非命，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更多的人凄道艰难，嫂子，你吃的苦，受的罪，又比我吃的苦，受的罪，要多得多，你一次又一次的人生打击，一回又一回地惨遭不幸，你所吃的苦，受的罪，实在是太多了……嫂子，至于我，我是吃过苦，受过折磨，而我却是个幸运者，我没有像好多人那样送命，而是熬出了头，从新见到了光明，而嫂子您，至今还在痛苦中折腾，嫂子，您这才叫苦啊，嫂子。”
周润洁：“宁连长，你真是个有血有肉的大好人，说话情理交结，说到我的心坎上，说得我心中热呼呼的，您，我一生都会记住你，忘不了你，我要报答你，但我穷，我没钱，我不知该怎样报答你……”她说着泪水直流。
宁开阳：“不必客气，咱这些人，帮的就是你们这些苦难的人。”他泪水满眶道：“嫂子，请您不必内疚，不必内疚。”
周润洁：“……”她说话，只顾向前跑。
17小河旁：路边小河旁，张德亲呆呆地在河旁徘徊不前，用泥块掷着河塘中的河水，这时，周润洁和宁开阳跑过来。
周润洁：“德亲！”她在离他一丈多远的地方叫道。
张德亲：“……”他不说话，瞧着平息的河水，款款落泪。
周润洁：“德亲！”
张德亲：“……”
周润洁：“找到了梁树不？”
张德亲：“没有。”
周润洁：“我走的时候，就叫你们不要打架，要相处好，可是……”她泪水落了下来。
张德亲：“姐姐，这都是我的错，可当我们失去你的时候，我实在是怨恨他，如果不是他，你这次根本不会吃冤枉苦，您说是不？姐姐！”
周润洁：“你知道，姐姐吃这冤枉苦，为的就是梁树，你却又让他跑了，你叫姐姐的心怎么放得下来，万一他再落到坏人手上，这叫姐姐的良心……”她流着泪水。
张德亲：“……”他停了片刻道：“对不起，姐姐！”
宁开阳：“嫂子，别急，我们想法找找。”
周润洁：“……”她揩着泪水。
宁开阳：“特别是他过去常玩的地方，以及，陈英所住的地方，这些地方，他都可能会去。”
周润洁：“他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对他说的。”
张德亲：“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哭道，我姐姐呐？我问你呀，我姐姐呐？都是你，都是你赌输了钱，害得我姐姐抛弃了我们，嫁了给那个魔鬼……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呀，你……我向他叫着，还你，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他揩着泪水。
周润洁：“……”她揩着泪水。
宁开阳：“也许他是找你去了，我们走吧。”他说着，领着他们走了起来：“我估计，我们能把他给找回来。”
18宿舍：陈英爬到宿舍来，他将门关上，挣扎着扶门框起来，但又滑倒。
陈英：“妈的，我这是怎么啦？怎么啦？这条该死的腿……”他急得要哭，打着自己受伤的腿：“妈的，跟老子作对，没门！我要王八贵同她要钱，我不会让她乘心的！”
19玉米地：荒地，周润洁、宁开阳找到了陈英的荒地房屋，但没有梁树的下落，于是，周润洁领着宁开阳走向玉米地。
周润洁：“梁树！梁树！”她边跑边叫，泪水汪汪：“你在哪儿？你听到我的声音了么？梁树！”他们在玉米地分头寻找。
宁开阳：“梁树！梁树！”他边叫边到处张望，寻找。
周润洁：“梁树！梁树！”他叫着跑着。
张德亲：“梁树！梁树！”
梁树：他躺在玉米地的路边上，浑身血污。
周润洁：“梁树！梁树！”她叫着，发现了梁树，她急切着冲到那边去：“梁树……梁树……”她跑到他面前：“梁树……”她俯身去扶他，泪水直流：“你怎么啦？梁树……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宁开阳：“梁树……”他叫着来到梁树面前。
张德亲：“梁树……”他也叫着来到梁树面前。
周润洁：“梁树……”
梁树：“阿姨……”他在昏沉中，眼角挂着泪水。
周润洁：“我是阿姨……我是阿姨啊，梁树……梁树……”
梁树：“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许你们伤害她……”他显得较为紧张。
周润洁：“梁树！梁树！”她痛叫中，终于把他摇醒：“梁树！”
梁树：“阿姨……”他泪流了出来。
周润洁：“我是阿姨……我就是阿姨……”
梁树：“阿姨……”他哭了起来：“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周润洁：“……”她只是哭，只是流泪。
梁树：“我害了你，我害了你，阿姨……”
周润洁：“别说了，别说了，你被人打成这样，是阿姨没有照顾好你，是阿姨没有照顾好你……”她说着，泪水款款落到他的脸上，于是，她抹掉他脸上的泪水。
梁树：“阿姨……呜，呜……”他伤心痛哭。
周润洁：“别哭，梁树，别哭……”她泪水直流。
梁树：“你不要离开我们……不要离开我们，阿姨……”
周润洁：“嗯，阿姨不会离开你们，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梁树：“是吗？这是真的？你不骗我们？”
周润洁：“嗯，真的，我不骗你们。”
梁树：“那陈英的钱……”
宁开阳：“小兄弟，你放心，这事我已经替你阿姨解决好了。”他俯下身来说道。
梁树：“这是真的吗？阿姨……”
周润洁：“嗯，真的，这是真的……”她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多亏宁连长帮助咱们，咱们才有得救……”她说着哽咽起来。
宁开阳：“嫂子，别说这些，我并没有为你作出什么奇迹，只是为你们伸张点仗义而已，不要把我感激在心，你忍着点，不要太悲观了，嫂子，来，我们把这小兄弟一道弄回去。”他说着，俯下身来扶梁树。
周润洁：她和张德亲一起，以及宁连长，将梁树扶着站起来。
梁树：他身体歪着，无力气，脚也站立不稳。
张德亲：“又是陈英这个坏蛋……”他咬牙切齿：“解放军大哥，干嘛政府不抓这些坏蛋，他做的坏事太多，杀的人也太多。”
宁开阳：“会的，很快就会的，粉碎了党内那帮坏人，这意味着时间不会太长。”
张德亲：“等到什么时候？”
宁开阳：“农村起步可能要慢一点，不过政府抓拿他们，这是早晚的事情。”
20门外：在张家门外，警卫员和奋起打着地面上的弹子弄着玩，谁输了谁就刮谁的鼻子，奋起老是打
不住对方的球，老是被刮鼻子。
警卫员：“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他刮着他的鼻子。
奋起：“你也把我刮一下。”他要去刮警卫员的鼻子。
警卫员：“好家伙，这么小就不肯吃亏。”他将他的小手揿在自己的鼻梁上刮自己的鼻子，当刮好，他摇了摇他的身体道：“来，咱们再玩。”
奋起：“把这给我玩玩。”他摸着他的枪：“好不？”
警卫员：“不，这不好玩，这是枪，动都不好动。”他抓住了他的力小手：“动了会打死人。”
奋起：“给我玩不，我就要玩，就要玩嘛！”他强着不肯。
警卫员：“不行。”他让着他跑了：“我不能给你，不能给你。”
奋起：他望着他，无奈地走了。
警卫员：“小起，你要上哪去？”
奋起：“去玩。”
警卫员：“不要玩得太远啊。”他说着进客堂而去。
21客堂：在张家客堂中，宁开阳正在文稿纸上写着文件，张德亲伏在桌上复习功课，梁树则呆呆瞧着宁开阳，泪盈双眼，像似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苦要诉，有什么仇要报。
梁树：“叔叔……”他胆怯地叫道。
宁开阳：“什么事？小兄弟！”他停下手上的活。
梁树：“我……”他泪水直流，呜咽起来。
宁开阳：“别哭，别难过，有话告诉叔叔，叔叔会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你。”他用手揩去了他脸上的泪水道：“说，说吧，有什么就告诉我。”
梁树：“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姐姐，我哥哥……都是陈英这帮王八蛋给害死的……叔叔，你有枪，你是解放军，你帮我们把他抓起来吧……”他流着眼泪直哭。
宁开阳：他泪水汪汪道：“小兄弟，别难过，别哭，听到你们全家人的不幸遭遇，我同你一样难过，对你很同情，更憎恨陈英这帮畜生犯下的罪行。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应该得到惩罚。但是，我现在不好随便抓他们，因为，我们的权限只是维护祖国，保卫祖国，我们手中的枪是人民给的，一切都得服从党的指挥，为人民服务。所以，小兄弟，你所要求的事情，必须要政府，通过法律的手段加以解决，不过，我可以向你们地方政府反映，反映你们全家所遭到的不幸，揭发陈英他们的罪行，从合法的途径逮捕他们。我的话你听明白了么？小兄弟……”
梁树：他揩着眼泪，没有说话。
宁开阳：“小兄弟，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你很急，恨不得一下子吃了这些坏蛋，但是，总得有时间，有过程，你放心，这帮混蛋逃不了，正义总会对他们惩罚。”
梁树：他只顾揩着眼泪，不说话。
张德亲：“梁树，宁大哥说得对，别难过了，啊！”他拍着他的后背道。
周润洁：“来来来，吃了……”她端着山芋碗道。
宁开阳：“哦，我帮你。”他忙直起身来，去接她的碗。
周润洁：“没什么招待你，我们这儿也只有这些，实在不好意思。”她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上的碗放到桌上。
宁开阳：“这些就够好的了，你知道，我什么苦都吃过，其实什么都能适应，所以，我跟你们一样，是个平常的人，平常的人，应该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因而，望你不要有什么歉意。”他将手上的碗放到桌上道：“一切随便好了。”
周润洁：她望他一笑，对张德亲道：“德亲，吃吧，功课收起来，吃好了再做。”
张德亲：“唉。”他收着书本和笔。
梁树：他揩着眼泪。
周润诘：“梁树怎么啦？干嘛要哭？”她拉着他的手臂。
梁树：他似乎哭得很伤心。
张德亲：“他要宁大哥帮他抓陈英这帮坏蛋。”
周润洁：“是吗？梁树。”
张德亲：“宁大哥说了，他们没有这个权限抓他们，但可以向政府揭发他们的罪行，要政府抓他们。”
周润洁：“对，宁连长说得对，抓陈英他们，只有政府，没有政府的命令，谁都不敢抓他们，梁树，阿姨同你一样的心情，我们共同憎恶陈英，恨不得马上用刀杀了他，但是，这又不能，我们办不到，我们今后唯一能办到的是，只有请求宁连长帮助我们，将陈英这帮畜生的罪行，向政府揭发出来，由政府惩罚他们。”
梁树：“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为我爸爸、妈妈他们报仇……”他很伤心。
周润洁：“嗯，报仇。但我们不能杀人啊，你知道么？还有，我们也不能为难人家宁连长，人家不能办的事情，我们也要人家去办，我们要讲理，讲理，懂么？来，我们吃饭，宁连长，有些事情吃好饭再做吧，啊！”
宁开阳：“嗯，好的。”他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周润洁：“小起呐？德亲。”
警卫员：“他去西边玩了。”
张德亲：“我去叫。”他收拾好书本直起身来。
周润洁：“不，你陪宁连长他们，我去叫。”她说着对宁连长道：“宁连长，你们先吃噢！”她带着笑容。
宁开阳：“等你一起吧。”他陪着笑容。
周润洁：“不用，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回来。”她说着出门去了。
22石子堆：在石子堆上，几个孩子在玩耍，他们踢着石子，掷着石子，抓着石子，堆着石子，奋起也在其中，他正在抓着石子堆，不料，一个胖小孩的石子掷到奋起的后背，奋起冲向那胖小孩。
奋起：“为什么掷我？”他抓住他的衣襟。
胖小孩：“我不是有意的。”他抓住他的手臂。
奋起：“不是有意？掷到我身上还不属有意？”
胖小孩：“有意又怎么着？放开我。”
奋起：他同他扭打起来。
胖小孩：他将他推倒：“你们一起来揍他，他没有爸爸，快来呀！”他叫着用脚踢着他，于是，几个小孩也冲上来拉着打着。
奋起：他在拼命挣扎。
胖小孩：“给我打，他没有爸爸，没人护着他。”他骑在他身上命令着，于是，几个小孩更加狂。
周润洁：“小起！小起！”她向这边叫过来。
奋起：他哭了起来。
周润洁：“小起！小起！”她看到了几个小孩正打着奋起，便快步走过去：“你们别打了，别打他了。”
胖小孩：“快，我们赶快走，他妈来了。”他提醒着，首先逃跑，几个小孩跟着逃跑。
周润洁：“你们别跑。”她奔到了儿子面前。
奋起：他浑身尽是泥土哭着。
周润洁：“小起！”她舍不得地把他拉了起来，拍着他身上的泥土道：“他们为什么都打你？家里不好玩？偏偏要到这儿来玩？”
奋起：“南阳用石子掷我……”他哭着说。
周润洁：“为什么要掷你？”
奋起；“我不知道，”他哭着说：“我找他说话，他就叫他们一起打我，他说我没爸爸……”
周润洁：“……”她心中一痛，泪水汪汪。
奋起：“妈，他们都有爸爸，我为什么没有爸爸？我爸爸呢？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他一边哭着，一边摇着母亲的手臂。
宁开阳：他在一旁难过地看着。
奋起：“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嘛……你给我找爸爸，给我找爸爸……”他伤心地哭着：“我要爸爸……”
周润洁：“你爸爸死啦！”她伤心地流着泪叫道：“你没爸爸……”
奋起：“我有爸爸……我有爸爸……我爸爸没死……我爸爸没死……我要我爸爸……”他哭闹着：“妈妈，我要爸爸……”
周润洁：“你胡闹！你胡闹！我让你胡闹！让你胡闹 ！”她狠狠打他的屁股。
宁开阳：“嫂子……”他将她拉到一边，用身体护住奋起：“你疯啦？不许这么打孩子！”他的心情也同样处在痛楚之中。
周润洁：“你放开！放开！我要打死这个坏种……”她追打着奋起。
奋起：他哭着躲着，恐惧万分。
宁开阳：他将奋起护在一边，将周润洁挡在一边：“嫂子，你不能这样啊！”他将他推出四尺多远：“他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
周润洁：她在一旁伤心地哭。
宁开阳：“嫂子，对不起！”他较为愧疚：“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但你实在不能这样打他，孩子没爸爸，这已是够可怜的了，你还这样打他，你真忍心啦！他这么小，经得起你这么打吗？再说这些孩子也太坏，知道他没爸爸，就欺负他，打他。”
周润洁：“……”她只顾哭。
宁开阳：“小起，今后不许跟妈妈胡闹，看，你妈妈哭了。”
奋起：“我要爸爸……叔叔，我的爸爸在哪？呜……”他哭着说。
宁开阳：“你爸爸，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别跟妈妈闹，闹了你妈会很伤心的。看，妈妈哭了。”
周润洁：“……”她只顾哭。
宁开阳：“嫂子，别难过，别太难过了，我们回去，回去吧。”他从身上掏出手绢递给她：“嫂子。”
周润洁：她接过手绢，揩掉眼泪。
宁开阳：“小起，拉妈妈回去……”
奋起：“妈妈，回去……我错了，妈妈……”他拉着她的手臂哭着说。
周润洁：她将儿子狠劲搂到自己胸前，伤心痛哭。
宁开阳：他感动得伤心地流眼泪。
23门外：陈英歪歪倒倒，向王八贵家门走过来，王八贵的家门关着，里面嘈杂声不断，他歪歪倒倒来到王八贵家的门前。
陈英：“开门！开门！王八贵！快开门！”他不断敲着门叫着。
24客堂：王八贵家客堂，已围着一群赌客玩麻将，王八贵正玩着牌。
王八贵：“五条……”
众人：“红中……”、“四条……”
王八贵：“清，清一色……”。他得意万分
陈英：“开门！开门啦，王八贵！”他在门外叫着，冲着门。
王八贵：“叫，叫叫，叫你妈的魂啦！”他骂着，走过来开门。
陈英：“叫你妈的魂。”他在门外叫道：“快开门。”
王八贵：“他妈的，谁这么大胆，敢骂老子。”他骂着，将门很劲一拉，陈英立在他面前，他忙陪笑脸：“噢，是陈院长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会，是给我们送喜糖来的吧？”
陈英：“送你妈的屁！”他毫不客气地骂道。
王八贵：“你，你怎么骂人啦？”
陈英：“就骂你！”他狠狠捞住了他的衣襟：“骂你又怎么？”
王八贵：“你……”他捞住他抓衣襟的手：“你怎么会这样？放开我……”
陈英：“放开你……”他伸出左手：“来，钱，钱，我的钱……”
王八贵：“什么钱？我又差你什么钱？”
陈英：“老子借给你的五百块钱。”
王八贵：“什么五百块钱？这钱不是了结了吗？”
陈英：“怎么了结……老子现在是人财两空。”
王八贵：“这关我什么事？”
陈英：“怎么不关你的事？”
王八贵：“大家评评理，钱是他叫我借给梁树赌的，我要扣押梁树，要他还钱，他要周润洁同他签约，要她嫁给他，要我放掉梁树，当时的时候，我就同他说过，这不关我的事了，他现在，这不是不讲理吗？”
众人：“这院长就不对了。”、“对，说话不能赖话。”、“作为干部，作为党员，赖话是个不光彩的事情。”他们过来拉他的手：“来，放了，把八贵放了。”
陈英：“放你妈的魂！老子的事，不要你们管！”他火气十足地将旁边的人掰开：“来，王八贵，钱，我的钱，我的五百块钱拿来！”
王八贵：“老子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给你这个王八蛋！”
陈英：“去你娘的！”他狠狠给他一巴掌。
王八贵：“你……”他捂着嘴巴：“你他妈的打我，老子跟你拼了。”他同他扭打起来，将他摔倒在地。
众人：“打，你们给我打，打这个不讲理的东西！”一个高个男人向陈英拳打脚踢，接着是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
陈英：他发出阵阵惨叫，双臂抱着自己的头，一会儿，他被打了晕过去。
王八贵：“把这狗娘养的拖到外面去！”他骂着，陈英被拖到门外去了，王八贵道：“妈的，太不讲理了，我王八贵也不是好欺负的！”
25门外：陈英被几个赌徒拖至门外在地面上躺着，这几个赌徒进屋关上了门，这时，天上下了雨。
26，石堆旁：在石子堆旁，周润洁将奋起搂在胸前，苦苦流着眼泪呜泣着，宁开阳泪水汪汪看着她们娘儿俩个痛苦的情景。
奋起：“妈妈，我们回家……回家……”他哭着说。
周润洁：“……”她想着这些年来，因为没有丈夫，受陈英这帮混蛋侮辱的情景，以及自己身受的一次次的苦难更加流泪不止。
奋起：“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提爸爸了，无论别人怎么骂我，怎么欺负我，怎么打我，我都不要爸爸，妈妈……”他哭着说。
周润洁：“乖，乖乖，”她将她搂得更紧，悲伤地哭着：“今后不要再要爸爸，你爸爸，他不是个好爸爸……他死了，死了……”
奋起：“妈妈，呜……”
宁开阳：“嫂子，别太伤心，我们回家去。”他拉了她的手臂一下。
周润洁：她领着孩子走了起来，天上下着雨。
27门外：雨下着，陈英挣扎着苏醒过来，想爬，爬了又跌下来。
28路：两边柳树的路，周润洁和宁开阳散着步，他们心情沉闷着。
宁开阳：“昨天小起真是哭得太可怜了。”过了片刻，他说。
周润洁：“……”她心情沉重地暗里流泪。
宁开阳：“这些年来，张德一回来过吗？”
周润洁：“没有，请你不要提他的名字……”
宁开阳：“嫂子，为了小起，你应该领着孩子，同他见一面。”
周润洁：“为什么同他见面？我为什么同他见面？我不想见到他……”她心情有点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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