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第十八章
何为混乱？齐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十足十的混乱。
她不像严诗，可以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心仪的人说出那些话。她不同。
自从她从崇名寺还俗，将户籍归到齐家名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是有债要还的。
她回过崇名寺，倾颓的墙壁，四下里的杂草，和荒芜的院子，简直让她难以置信。曾经号称洛阳城三大寺之一的崇名寺，就这么变成了一间破落的院落。这才十年时光，师父圆寂，成长的寺庙也变成如此，只是因为先帝和今上不再崇佛……
齐钟可以想象自己若是还在崇名寺，该是怎样的景象——寺庙破落，师父圆寂，自己恐怕也没有落脚之地，只能离开寺庙，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自然没法还俗，最后免不了流落街头乞讨度日，结局多半是饿死在不知道哪家的屋檐下。
齐家肯收留她，自然是买了玄通的面子，但是何尝不是出于自家没有女儿，收留了齐钟便可以借她联姻壮大的心思。
所以，齐钟早就有了将来被齐家找好一个名门望族嫁了的准备，至不济也是个官宦之家，总而言之，为了齐家的立足而自我牺牲。
所以她之前对严七便没有抱太大的想法——两家有门第之差，严家也多年不趟这浑水。只是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
她心仪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洛阳第一奇男子”，而是“洛阳第一美人”，别看只是几个字之差，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严诗问她，心中有没有她，齐钟自然说是有的，而实际上也是有的。
可是严诗让自己考虑什么呢？齐钟重重的叹了口气，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考虑。
这条命是齐家给的，她齐钟怎能说走就走呢？
再说严诗从小顺风顺水，自是不知民间疾苦，两人若是在一起，别人会如何说呢？若真是一走了之，最后不还是冻饿而死。
一夜无眠，第二日齐钟早早便起身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却被吓了一跳。
形容憔悴的已经不像样子了，今天，严诗说了今天还要在老地方等她。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出违心的拒绝了，但是齐钟还是不愿就这样去见严诗。
我只是不想她看到我为了她这幅模样。齐钟如此自欺欺人。
其实收拾停当，太阳也才刚刚升起不久，怎么也得午后，齐钟才出得家门。
于是，一晚上不知道叹了多少气的齐钟，又叹了一口气。
竟然没像伍子胥一般，一夜白头，真是奇迹。
最是此时，分秒如年。
府中除了她并无其他主人，齐家也不似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有些精通四书五经或是身怀八门绝技的家丁门客，齐钟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随手布了一个残局，齐钟托着腮看着。
棋盘上的黑白子错落，齐钟眯着眼看着，越看越心乱。
直到从棋盘上看出来一个严诗，齐钟才放弃借下棋打发时间的想法，拂乱了棋局，站起身来，又坐了回去。
实在是，万分难熬。
就是这般纠结，到了一个丫鬟上前来说伙房已经备好了午膳时，齐钟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让人布好了菜，齐钟随便的吃了几口便有些吃不下去。
齐聪平日里总说节俭，齐家便素来吃的清淡，而且每次都要吃光的，只不过齐钟今天是真的力不从心。
“都撤下去吧。”她挣扎了一番，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吃了。
全身的力气，此时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似乎提前跑到了酒肆里等她。
旁边的丫鬟有些惊讶，“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不过是早上吃的有些多了。”齐钟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换好衣服出门，由于到约定时间实在还有一会儿，齐钟索性步行。
路上消磨的时间，总好过在家里面壁哀叹。
如今大秦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洛阳城自然是日日都热闹不凡的。齐钟平日里少有步行出门的机会，不过今日她也并未被这新鲜景象所吸引，而是低头快步走着。
时常撞到一些穿着粗布短衫的行人，齐钟也并不在意，即便对方口中说些不好听的话，她也一律过滤了。
似乎这时候，连心都飞到酒肆的木条长凳上等她了。
好容易到了招牌都已经歪歪斜斜的“老地方”，齐钟抬头看看日头，自己还是来早了。
“齐公子。”店老板被昨天严诗和齐钟一人爆发一次给吓坏了，此时见到齐钟，恭敬比平日多了好几分。
这齐家和严家，随便谁，一根手指头便能把他这小店碾成齑粉，这俩人争执起来，拆了他的店都是轻的。
齐钟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坐下，“先取两坛酒来吧。”
出家之人忌酒肉。齐钟虽然早已还俗，但是对于酒肉一类依然不沾——遇到严诗之前——但是在第一次和严诗来到这里之后，似乎每日饮酒，都成了和吃饭睡觉一般平常的事情。
“好嘞。”店老板赶紧招呼小二取酒。
小店平日里客人便不算太多，更何况如今这个时辰，恰是人少的时候，因此店里只有齐钟自己。
把酒坛子的泥封打开，齐钟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些苦涩。
自己本一心向佛，却因为那人破了酒戒，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成了个酒鬼。
更加凄凉的是，那人也要和自己渐行渐远了吧……
严诗在约定时间准时踏出了家门。
她并非是被什么事情牵绊，而是故意迟到。
原因无他，严诗是刻意要逼急齐钟，越急，越能表露本心。
不是她耍心计，实在是齐钟那人有些过于沉闷，做事亦是过于一板一眼，照寻常路子，必是不能让她说出实话的。
可惜严诗并不知道，齐钟压根就没打算说实话，就是被晾在那几天几夜，恐怕这如意算盘都是要落空的。
把自己的坐骑栓好，严诗走进店里。
齐钟还在喝第一杯酒。
心情不悦，不宜饮酒啊。
齐钟扯扯嘴角，听见脚步声，“小……唔，严小姐。”
“叫我严诗就是。”严诗一撩衣摆，坐在齐钟对面。
“嗯。”齐钟给严诗倒上酒。
不知道她在听完自己说话，可还有心情喝酒？
“多谢。”严诗心情一片愉悦，胜利在望之感。
齐钟抿了一口自己的酒，“我还是会和人成亲的吧。”
她不像严诗，可以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心仪的人说出那些话。她不同。
自从她从崇名寺还俗，将户籍归到齐家名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是有债要还的。
她回过崇名寺，倾颓的墙壁，四下里的杂草，和荒芜的院子，简直让她难以置信。曾经号称洛阳城三大寺之一的崇名寺，就这么变成了一间破落的院落。这才十年时光，师父圆寂，成长的寺庙也变成如此，只是因为先帝和今上不再崇佛……
齐钟可以想象自己若是还在崇名寺，该是怎样的景象——寺庙破落，师父圆寂，自己恐怕也没有落脚之地，只能离开寺庙，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自然没法还俗，最后免不了流落街头乞讨度日，结局多半是饿死在不知道哪家的屋檐下。
齐家肯收留她，自然是买了玄通的面子，但是何尝不是出于自家没有女儿，收留了齐钟便可以借她联姻壮大的心思。
所以，齐钟早就有了将来被齐家找好一个名门望族嫁了的准备，至不济也是个官宦之家，总而言之，为了齐家的立足而自我牺牲。
所以她之前对严七便没有抱太大的想法——两家有门第之差，严家也多年不趟这浑水。只是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
她心仪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洛阳第一奇男子”，而是“洛阳第一美人”，别看只是几个字之差，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严诗问她，心中有没有她，齐钟自然说是有的，而实际上也是有的。
可是严诗让自己考虑什么呢？齐钟重重的叹了口气，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考虑。
这条命是齐家给的，她齐钟怎能说走就走呢？
再说严诗从小顺风顺水，自是不知民间疾苦，两人若是在一起，别人会如何说呢？若真是一走了之，最后不还是冻饿而死。
一夜无眠，第二日齐钟早早便起身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却被吓了一跳。
形容憔悴的已经不像样子了，今天，严诗说了今天还要在老地方等她。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出违心的拒绝了，但是齐钟还是不愿就这样去见严诗。
我只是不想她看到我为了她这幅模样。齐钟如此自欺欺人。
其实收拾停当，太阳也才刚刚升起不久，怎么也得午后，齐钟才出得家门。
于是，一晚上不知道叹了多少气的齐钟，又叹了一口气。
竟然没像伍子胥一般，一夜白头，真是奇迹。
最是此时，分秒如年。
府中除了她并无其他主人，齐家也不似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有些精通四书五经或是身怀八门绝技的家丁门客，齐钟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随手布了一个残局，齐钟托着腮看着。
棋盘上的黑白子错落，齐钟眯着眼看着，越看越心乱。
直到从棋盘上看出来一个严诗，齐钟才放弃借下棋打发时间的想法，拂乱了棋局，站起身来，又坐了回去。
实在是，万分难熬。
就是这般纠结，到了一个丫鬟上前来说伙房已经备好了午膳时，齐钟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让人布好了菜，齐钟随便的吃了几口便有些吃不下去。
齐聪平日里总说节俭，齐家便素来吃的清淡，而且每次都要吃光的，只不过齐钟今天是真的力不从心。
“都撤下去吧。”她挣扎了一番，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吃了。
全身的力气，此时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似乎提前跑到了酒肆里等她。
旁边的丫鬟有些惊讶，“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不过是早上吃的有些多了。”齐钟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换好衣服出门，由于到约定时间实在还有一会儿，齐钟索性步行。
路上消磨的时间，总好过在家里面壁哀叹。
如今大秦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洛阳城自然是日日都热闹不凡的。齐钟平日里少有步行出门的机会，不过今日她也并未被这新鲜景象所吸引，而是低头快步走着。
时常撞到一些穿着粗布短衫的行人，齐钟也并不在意，即便对方口中说些不好听的话，她也一律过滤了。
似乎这时候，连心都飞到酒肆的木条长凳上等她了。
好容易到了招牌都已经歪歪斜斜的“老地方”，齐钟抬头看看日头，自己还是来早了。
“齐公子。”店老板被昨天严诗和齐钟一人爆发一次给吓坏了，此时见到齐钟，恭敬比平日多了好几分。
这齐家和严家，随便谁，一根手指头便能把他这小店碾成齑粉，这俩人争执起来，拆了他的店都是轻的。
齐钟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坐下，“先取两坛酒来吧。”
出家之人忌酒肉。齐钟虽然早已还俗，但是对于酒肉一类依然不沾——遇到严诗之前——但是在第一次和严诗来到这里之后，似乎每日饮酒，都成了和吃饭睡觉一般平常的事情。
“好嘞。”店老板赶紧招呼小二取酒。
小店平日里客人便不算太多，更何况如今这个时辰，恰是人少的时候，因此店里只有齐钟自己。
把酒坛子的泥封打开，齐钟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些苦涩。
自己本一心向佛，却因为那人破了酒戒，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成了个酒鬼。
更加凄凉的是，那人也要和自己渐行渐远了吧……
严诗在约定时间准时踏出了家门。
她并非是被什么事情牵绊，而是故意迟到。
原因无他，严诗是刻意要逼急齐钟，越急，越能表露本心。
不是她耍心计，实在是齐钟那人有些过于沉闷，做事亦是过于一板一眼，照寻常路子，必是不能让她说出实话的。
可惜严诗并不知道，齐钟压根就没打算说实话，就是被晾在那几天几夜，恐怕这如意算盘都是要落空的。
把自己的坐骑栓好，严诗走进店里。
齐钟还在喝第一杯酒。
心情不悦，不宜饮酒啊。
齐钟扯扯嘴角，听见脚步声，“小……唔，严小姐。”
“叫我严诗就是。”严诗一撩衣摆，坐在齐钟对面。
“嗯。”齐钟给严诗倒上酒。
不知道她在听完自己说话，可还有心情喝酒？
“多谢。”严诗心情一片愉悦，胜利在望之感。
齐钟抿了一口自己的酒，“我还是会和人成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