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第3章 心意犹已决（四）
傍晚，霍如歌独自坐在小木屋里出神，外面是明阳使看守着屋子，似乎霍楼南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出去。
期间只有一个哑巴给自己送来一碗冰山雪莲熬成的药汤，她本想问些什么，但无奈对方根本说不出话。霍如歌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坐着，右手拨动着汤匙，将碗里的药汤反复的搅着，直到原本热腾腾的药汤转凉，她才无奈的喝下。
直到夜深，霍楼南也没有再出现，霍如歌一脸惆怅地盯着木门看了好久，直到漫天的繁星挂满了黑色的天幕，如歌确定今晚上霍楼南是不会来看自己了。
她忽然想出去走走。
心底有一个声音，她想再去看看那个冰冷的“地狱”。
但明阳使还在门外。
霍如歌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她伸手拉开门，眼前挺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他站的笔直，却站在月光与星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站在暗处。
她看了他一眼，准备走出去。
她只是向前迈出了一个步子，便立刻被明阳使伸手拦了下来，他的速度很快，她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移动到自己面前的。
她略微的惊讶过后便释然了，想起白天的时候霍楼南带着自己攀岩走壁登上峰顶，她心道眼前这人既然是霍楼南的心腹，武功轻功自不必说，定然也是极好的。
明阳使拦下她，语气轻轻，“圣女请回，属下遵教主之命，看护圣女。”
霍如歌看着他，一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明阳使是哥哥的得力臂膀，我自不会教你为难，但楼南哥哥好像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只说让你护得我周全，我说的可对？”
明阳使恭敬地点头，默认。
霍如歌走上前，与他面对面，“那圣女我要四处逛逛，你可以跟着来。”
说完，霍如歌冲他笑笑，大步走开了。
明阳使原地思量了片刻，走到小木屋门前关上门，后脚便跟着霍如歌走了。
霍如歌走得极慢，她边走边环顾着四周，夜晚下的光明顶与白天看到的大不相同，黑夜笼罩下，光明顶的样子更显得深不可测。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却并未看见明阳使的身影，她心中暗叹一声，心说不愧是楼南哥哥的“影使”，毫无痕迹，让人寻不着一丝破绽，尽管看不见他的人影，但他定然是在某处跟着自己吧。
霍如歌继续向前走着，经过雪狱的时候特意停下来看看，雪狱冰冷的大门在夜幕下像是被隐藏了，如果不是厚重的铁门上斑斑的深红锈迹反射着丁点儿的月华，自己决计找不到雪狱的位置。
这里给霍如歌的感觉是很压抑地，她只是稍作了停留便继续向前走，其实光明顶的建筑并不只是大殿、厢房、雪狱和修罗场，从大殿向左走，是明教犒劳有功下属的“大光明宫”，从大光明宫往后走，可直入小雪山，那里是明教中人闭关或消遣的场所，但霍如歌不想去那儿，她想去修罗场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修罗场，白天的时候，修罗场带给她极大的不安与恐惧，但她就是想再看一眼。
霍如歌穿过雪狱，走上小路，眼前是漆黑的深深积雪，从雪狱到修罗场要穿过这样一片积雪之地，目的是将修罗场单独隔离，此刻，霍如歌站在小路的尽头，望着这茫茫雪地，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踏进积雪里，身形却被明阳使固定住了，她听见身后的明阳使缓缓开口，“圣女，再往前是修罗场。”
明阳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则已经传达给她一个消息，即自己不应该再向前走了。但她偏偏不听，她身形未动，语气波澜不惊：“我知道，我就是要去修罗场看看，楼南哥哥并没有说我不能在外围看看它吧？”她转过身，看着明阳使一半的身子站在暗处，“你带我去。”
霍如歌的话语中没有商量，她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俨然有了些明教圣女的作风。
明阳使的脸在黑暗下只看得见轮廓，看不见他的表情，“圣女当真要去？”明阳使的声音中也听不出情绪。
霍如歌点点头，眼神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
明阳使看了她一会儿，收回扼住她肩胛骨的手，向前一伸，引路，“只待一会儿，圣女不要让我为难。”
霍如歌笑笑，“这是自然。”
一天中第二次看见修罗场，霍如歌的呼吸还是有些凌乱，她再一次紧紧盯着城楼上的朱红色的三个大字，心情有些复杂。
她想起霍楼南的话，这里面，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但她也许是免不了要进入这里的，与杀戮为友，与决绝为伴。
她缓步再向前走了走，靠近城楼下的大门，她刚要伸手触及大门上剥落的漆，忽而耳边是明阳使凌厉地声音——
“谁？”
霍如歌一惊，连忙回头向着明阳使声音传递的方向看去，她的双手不经意地叠在胸前，做防御状。
还未等霍如歌做过多的反应，城楼的边角处，明阳使扼着一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明阳使将那人的双手制在身后，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霍如歌走过去，在那人身前站定，她的声音虚无缥缈，“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一张有些清秀的脸映入了霍如歌的双目中。
是个女孩子？霍如歌蹙眉，心中吃惊。
那女子咽了咽口水，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慌张：“我……我是妙水使座下，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我只是……我明日便要进入修罗场了，我想先来看一眼。”
霍如歌一怔，接着问道：“妙水使座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头看着她，“我叫唐宁。”
夜空下，霍如歌与唐宁在城楼门前对坐着，唐宁显得有些拘束，霍如歌倒是越发随意了。
霍如歌未开口，唐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个看地，一个看天。
霍如歌仰着头，看天空中繁星点点，她用有些空灵的声音说着话，“你也是新人？”
唐宁见她问话，便坐直了身子，“嗯。”她点点头。
霍如歌脑袋一歪，侧眼看着她，轻笑，“我也是。”
唐宁听了，倏地抬头看她，眼神中有些惊讶，“你也是？那你……”她伸手向后指了一指，身后虽无人无物，但霍如歌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你说明阳使？”霍如歌轻笑，“他是五明使之一，是我哥哥钟爱的下属呢。”
唐宁张了张口，看着她，眼前的霍如歌显得极为平淡，唐宁这才敢仔细地瞧她，乌黑的长发，干净又精致的脸庞，白皙柔软的皮肤，以及她那双黑眸中透出一丝墨绿的双瞳，她开口：“那你就是圣女？”
霍如歌叹了口气，“不像么？”说罢，霍如歌一笑，“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不像。”
唐宁一愣，连忙单膝跪在雪地里，“圣女恕罪。”
霍如歌朝她随意地摆摆手，然后伸手在她面前，示意要她坐起来，“你这么拘束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唐宁看着她，然后慢慢地重新坐下，“圣女也要进修罗场么？可您是教主的亲妹妹。”
霍如歌也看着她，“所以，你觉得我就不用经历修罗场的历练了是么？”霍如歌扭头看看“修罗场”这三个大字，继续说，“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进去，因为也许一进去就没命了，我母仇未报，不想就这么轻易死去，但是明教百年的规矩，无论是谁，都要凭自身的实力自己走出修罗场，所以就算我是楼南教主的亲妹妹，这规矩，也是不能坏的吧？”
唐宁听到“母仇”，瞬间抬起了头，她望着霍如歌，想起了自己也是大仇未报，母亲中毒自尽，父亲含恨而死，唐门更是陷落在奸佞小人手中，她想到这儿，不觉握紧了双拳。
“我要活下去。”唐宁声音冷然。
霍如歌听到她的声音中有了变化，她回过头看她，听她继续说：“大仇未报，怎能在此丧命，我要活着回去，笑着看那一干小人痛苦！”
唐宁说完，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冲动了，她尴尬地望望霍如歌，然后埋下头去。
霍如歌淡然一笑，并不在意，她伸手将唐宁的手握在手心里，声音温暖，“我们是要一道儿进入修罗场的，虽说里面尔虞我诈，厮杀残酷，但我们两个毕竟有着共通之处，日后，彼此有个照应吧。”
唐宁抬头，唇齿微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来到明教这么多时日，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温暖。
“我看你年纪似是与我相仿，你多大了？”霍如歌笑容不减。
“十八了。”唐宁仿佛被霍如歌的笑容所感染，渐渐不再拘束了。
“十八岁，倒是比我大一些，我如此是多了个姐姐？”霍如歌轻笑，拍拍她的手背，“我再过一个月便要十六岁了。”
唐宁手心覆上她的手背，“好，那么圣女妹妹，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如……”霍如歌脱口，然想起她对霍楼南说过的话，想了想，便改口道：“我叫霍剑歌。”
期间只有一个哑巴给自己送来一碗冰山雪莲熬成的药汤，她本想问些什么，但无奈对方根本说不出话。霍如歌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坐着，右手拨动着汤匙，将碗里的药汤反复的搅着，直到原本热腾腾的药汤转凉，她才无奈的喝下。
直到夜深，霍楼南也没有再出现，霍如歌一脸惆怅地盯着木门看了好久，直到漫天的繁星挂满了黑色的天幕，如歌确定今晚上霍楼南是不会来看自己了。
她忽然想出去走走。
心底有一个声音，她想再去看看那个冰冷的“地狱”。
但明阳使还在门外。
霍如歌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她伸手拉开门，眼前挺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他站的笔直，却站在月光与星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站在暗处。
她看了他一眼，准备走出去。
她只是向前迈出了一个步子，便立刻被明阳使伸手拦了下来，他的速度很快，她甚至没有看清他是如何移动到自己面前的。
她略微的惊讶过后便释然了，想起白天的时候霍楼南带着自己攀岩走壁登上峰顶，她心道眼前这人既然是霍楼南的心腹，武功轻功自不必说，定然也是极好的。
明阳使拦下她，语气轻轻，“圣女请回，属下遵教主之命，看护圣女。”
霍如歌看着他，一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明阳使是哥哥的得力臂膀，我自不会教你为难，但楼南哥哥好像并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只说让你护得我周全，我说的可对？”
明阳使恭敬地点头，默认。
霍如歌走上前，与他面对面，“那圣女我要四处逛逛，你可以跟着来。”
说完，霍如歌冲他笑笑，大步走开了。
明阳使原地思量了片刻，走到小木屋门前关上门，后脚便跟着霍如歌走了。
霍如歌走得极慢，她边走边环顾着四周，夜晚下的光明顶与白天看到的大不相同，黑夜笼罩下，光明顶的样子更显得深不可测。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却并未看见明阳使的身影，她心中暗叹一声，心说不愧是楼南哥哥的“影使”，毫无痕迹，让人寻不着一丝破绽，尽管看不见他的人影，但他定然是在某处跟着自己吧。
霍如歌继续向前走着，经过雪狱的时候特意停下来看看，雪狱冰冷的大门在夜幕下像是被隐藏了，如果不是厚重的铁门上斑斑的深红锈迹反射着丁点儿的月华，自己决计找不到雪狱的位置。
这里给霍如歌的感觉是很压抑地，她只是稍作了停留便继续向前走，其实光明顶的建筑并不只是大殿、厢房、雪狱和修罗场，从大殿向左走，是明教犒劳有功下属的“大光明宫”，从大光明宫往后走，可直入小雪山，那里是明教中人闭关或消遣的场所，但霍如歌不想去那儿，她想去修罗场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修罗场，白天的时候，修罗场带给她极大的不安与恐惧，但她就是想再看一眼。
霍如歌穿过雪狱，走上小路，眼前是漆黑的深深积雪，从雪狱到修罗场要穿过这样一片积雪之地，目的是将修罗场单独隔离，此刻，霍如歌站在小路的尽头，望着这茫茫雪地，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踏进积雪里，身形却被明阳使固定住了，她听见身后的明阳使缓缓开口，“圣女，再往前是修罗场。”
明阳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则已经传达给她一个消息，即自己不应该再向前走了。但她偏偏不听，她身形未动，语气波澜不惊：“我知道，我就是要去修罗场看看，楼南哥哥并没有说我不能在外围看看它吧？”她转过身，看着明阳使一半的身子站在暗处，“你带我去。”
霍如歌的话语中没有商量，她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俨然有了些明教圣女的作风。
明阳使的脸在黑暗下只看得见轮廓，看不见他的表情，“圣女当真要去？”明阳使的声音中也听不出情绪。
霍如歌点点头，眼神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
明阳使看了她一会儿，收回扼住她肩胛骨的手，向前一伸，引路，“只待一会儿，圣女不要让我为难。”
霍如歌笑笑，“这是自然。”
一天中第二次看见修罗场，霍如歌的呼吸还是有些凌乱，她再一次紧紧盯着城楼上的朱红色的三个大字，心情有些复杂。
她想起霍楼南的话，这里面，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但她也许是免不了要进入这里的，与杀戮为友，与决绝为伴。
她缓步再向前走了走，靠近城楼下的大门，她刚要伸手触及大门上剥落的漆，忽而耳边是明阳使凌厉地声音——
“谁？”
霍如歌一惊，连忙回头向着明阳使声音传递的方向看去，她的双手不经意地叠在胸前，做防御状。
还未等霍如歌做过多的反应，城楼的边角处，明阳使扼着一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明阳使将那人的双手制在身后，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霍如歌走过去，在那人身前站定，她的声音虚无缥缈，“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一张有些清秀的脸映入了霍如歌的双目中。
是个女孩子？霍如歌蹙眉，心中吃惊。
那女子咽了咽口水，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慌张：“我……我是妙水使座下，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我只是……我明日便要进入修罗场了，我想先来看一眼。”
霍如歌一怔，接着问道：“妙水使座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头看着她，“我叫唐宁。”
夜空下，霍如歌与唐宁在城楼门前对坐着，唐宁显得有些拘束，霍如歌倒是越发随意了。
霍如歌未开口，唐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个看地，一个看天。
霍如歌仰着头，看天空中繁星点点，她用有些空灵的声音说着话，“你也是新人？”
唐宁见她问话，便坐直了身子，“嗯。”她点点头。
霍如歌脑袋一歪，侧眼看着她，轻笑，“我也是。”
唐宁听了，倏地抬头看她，眼神中有些惊讶，“你也是？那你……”她伸手向后指了一指，身后虽无人无物，但霍如歌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你说明阳使？”霍如歌轻笑，“他是五明使之一，是我哥哥钟爱的下属呢。”
唐宁张了张口，看着她，眼前的霍如歌显得极为平淡，唐宁这才敢仔细地瞧她，乌黑的长发，干净又精致的脸庞，白皙柔软的皮肤，以及她那双黑眸中透出一丝墨绿的双瞳，她开口：“那你就是圣女？”
霍如歌叹了口气，“不像么？”说罢，霍如歌一笑，“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不像。”
唐宁一愣，连忙单膝跪在雪地里，“圣女恕罪。”
霍如歌朝她随意地摆摆手，然后伸手在她面前，示意要她坐起来，“你这么拘束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唐宁看着她，然后慢慢地重新坐下，“圣女也要进修罗场么？可您是教主的亲妹妹。”
霍如歌也看着她，“所以，你觉得我就不用经历修罗场的历练了是么？”霍如歌扭头看看“修罗场”这三个大字，继续说，“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进去，因为也许一进去就没命了，我母仇未报，不想就这么轻易死去，但是明教百年的规矩，无论是谁，都要凭自身的实力自己走出修罗场，所以就算我是楼南教主的亲妹妹，这规矩，也是不能坏的吧？”
唐宁听到“母仇”，瞬间抬起了头，她望着霍如歌，想起了自己也是大仇未报，母亲中毒自尽，父亲含恨而死，唐门更是陷落在奸佞小人手中，她想到这儿，不觉握紧了双拳。
“我要活下去。”唐宁声音冷然。
霍如歌听到她的声音中有了变化，她回过头看她，听她继续说：“大仇未报，怎能在此丧命，我要活着回去，笑着看那一干小人痛苦！”
唐宁说完，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冲动了，她尴尬地望望霍如歌，然后埋下头去。
霍如歌淡然一笑，并不在意，她伸手将唐宁的手握在手心里，声音温暖，“我们是要一道儿进入修罗场的，虽说里面尔虞我诈，厮杀残酷，但我们两个毕竟有着共通之处，日后，彼此有个照应吧。”
唐宁抬头，唇齿微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来到明教这么多时日，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温暖。
“我看你年纪似是与我相仿，你多大了？”霍如歌笑容不减。
“十八了。”唐宁仿佛被霍如歌的笑容所感染，渐渐不再拘束了。
“十八岁，倒是比我大一些，我如此是多了个姐姐？”霍如歌轻笑，拍拍她的手背，“我再过一个月便要十六岁了。”
唐宁手心覆上她的手背，“好，那么圣女妹妹，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如……”霍如歌脱口，然想起她对霍楼南说过的话，想了想，便改口道：“我叫霍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