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第2章 叛出江湖路（四）
“行云，还在想歌儿的事情么？”
梅花树下，风行云与冯桃卓并肩而立，冯桃卓看一眼顶寒盛开的梅花，轻轻开口。
“梅花都开的艳了，”风行云抬手拈下了一片花瓣，让它落在手心里，“比往年都要红艳呢。”
冯桃卓的手覆上丈夫的手，将梅花按在手心里，默然，“都一个月了，也没有歌儿的消息，那晚剑圣继任大会，劫走她的人看身手是明教中人，也许他们已经带着歌儿离开洛阳了。”
她靠在风行云的肩上，握着他的手握紧，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行云，且先放宽心吧，若老天有安排，早晚都会再见的。”
风行云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她，“若她归了明教，再相见时，莫不是敌人？”
风行云拍拍她的肩，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抚摸着梅花树干，那棵梅花树已存活了不知多少年了，自风行云入剑圣门下时，这棵梅花树便早已在这里生了根，枝繁叶茂。
“师妹，你可还记得这棵树，我们同入师门，这棵树陪伴我们好久了。”
冯桃卓看着树干，然后向上望去，年轻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还是那棵梅花树。
同一棵树下，两位青年男女在树下坐着，梅花花瓣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撒了遍地。
他们坐在遍地花瓣的地上。
“师哥，小师妹她，后日便要出嫁了吧？”冯桃卓此时尚且年轻，梳了一只高高的马尾，随意地盘了一下，她面容清秀，两道剑眉却高挑。
对面的青年苦笑，不语，拎起一只酒壶，拔盖痛饮。
冯桃卓伸手拦下，夺过酒壶，清秀的脸上有不忍，却也有些怒容，“别再喝了！风行云，你岂是一个借酒消愁的人，天下间盛传剑圣门下‘御剑公子’风流倜傥，剑气豪情，又岂是你现在这般摸样，若是让江湖中人见到你丢了魂一般的样子，莫说是你，剑圣门的面子还要置于何处？”
风行云重新拿过酒壶，晃了晃，饮了一口，“面子？剑圣门？冯师妹，你不觉得我们被‘剑圣门’这三个字困的太深了么？枉我们以名门正派自居多年，”他迷醉的双眼抬起来，看着冯桃卓，轻笑，“你猜小师妹要嫁的人，是谁。”
冯桃卓蹙眉，“这倒不曾听说，只听师父说，小师妹的丈夫已有过妻室，小师妹此番乃是续弦？”
风行云缓缓地点点头，这件事击中了他心中的痛处，他语气失落，“小师妹，是要远嫁西域，与那明教教主霍恩结百年之好。”说完，他仰头将酒壶里的酒尽数喝完。
冯桃卓一愣，唇齿微张，“什么？霍恩？明教教主？”
风行云仿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冯师妹，可还有酒么？”风行云的眼神四处张望，遍地寻未开启的酒壶。
冯桃卓站起身来，将他周围的空酒壶全然踢开，“大师兄！”她怎忍心看他如此作践自己，她上前拉他起来，直言道：“师兄，如今小师妹就要出嫁了，你如此消沉能挽回的了什么？若你喜欢她，为何不挽留？你随身携带着的玉佩，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要将它留给你最心爱的人，如今你若不送出，今生今世恐怕你们也难再相见了！”
冯桃卓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其实她未曾想过有一天，她要将他推开，将他推进小师妹身边，但她，如何眼睁睁看他如此沉闷……
风行云默然，伸手从衣兜里掏出玉佩，温润的质地，龙凤相戏的图案。
“青儿……”风行云痴痴地低语。
冯桃卓站在原地，看他紧握着玉佩跑开，风扬起他的衣角和长发，她看的心醉。
不想让他后悔，为了不让自己后悔。
如今的冯桃卓再看着这棵树，有些沧桑，她轻叹，“如何不记得，”她在原地坐下来，抬头，“当年，你在这棵树下醉饮，是我让你去找小师妹诉说衷肠的，后来，你在这棵树下说要娶我，一晃这么多年了，就算我们老去，又怎会不记得这梅花树呢。”
风行云舒畅地深呼吸，言道：“我们自小看着青儿在这棵树下长大，嫁人，我俩在这里定情，再后来，还有歌儿，她原是最喜欢和年儿在这里练剑的，如今，旧人都去了，新人也已不在了。”
风行云和冯桃卓两个人在树下站了好久，一棵树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心事和秘密。
“师妹，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便启程回长安吧。”
**
自打一个月过去，霍如歌的伤在琼花玉瑰露的调养下也好的差不多了，她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整日里闷在魏王府西苑里，也觉得怪无趣了些。
天越发回暖了，不再是一个月前那般的凛冽，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西苑的小凉亭里，捧着一杯热茶消遣。
“圣女，你的伤刚刚好些，在这里坐久了，当心着凉。”
月娘拿着一瓶琼花玉瑰露，托着两盘点心走了过来。
霍如歌回头看她，微微一笑，“不妨事，”她起身从月娘手中接过托盘，放在身旁的石桌上，“月娘，还是叫我如歌吧，叫我圣女，我一时不自在。”
月娘慈爱地笑，“好。”她应她。
月娘将左手的瓷瓶递到如歌面前，示意她服下。
霍如歌将今日的分量喝完，重新坐回到小亭石阶处，轻轻叹息。
“月娘，我想出去走走。”如歌说道。
月娘一时为难了起来，让圣女在小西楼养伤是教主吩咐下的，如今没有教主的许可，自己也断不敢任圣女随意活动，江湖上的流言还没有散去，恐洛阳内还有其他门派想对圣女不利。
月娘一时无法决断。
“罢了。”霍如歌放弃。
“那就出去透透气，今天是集市，热闹得紧。”霍楼南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哥。”霍如歌站起来，“你去哪儿了，几天没有见到你。”
霍楼南走上前摸摸如歌的黑发，“会了一个朋友，”霍楼南打了一个响指，他的身侧立刻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魅影。
“让妙风使陪你出去走走，但是不要走远，早些回来。”霍楼南吩咐着。
霍如歌好久没有逛过集市了，在长安的时候，她也鲜少会在城内逛街，因为始终没有人带她出来，她仅有的几次逛街，也都是恰逢重大的日子，风行云夫妇带着她出来走走，她也没有在集市或街上买过东西，一来她没有银两，二来，她每次在街上，目的并不是逛街。
这一次却大不相同，她是为逛集市而出来的。
她身侧的妙风使，有着一袋子的金叶子。
霍楼南说，若是喜欢什么，便买下，只要她喜欢。
“妙风使，你吃过糯米枣糕么？”
霍如歌停下脚步，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小店。
妙风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再看看她的申请，明白了。
“圣女若是想吃，我便去买。”
“一起去。”
说完，霍如歌伸手拉着妙风朝着那家小店跑了过去。
“老板，一份儿糯米枣糕，”霍如歌开怀地笑起来，她已然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转而她又看见枣糕旁边的几样糕点，“嗯，还要一份儿桂花糕，还有杏仁酥，还有，还有，”点心的样式多的让她看不过来，“就先三份儿吧。”
妙风取出一片金叶子，看看如歌的笑脸，“老板，全部来一份儿吧，打包。”
霍如歌一愣，但是她确实馋嘴了，她喜滋滋地笑着，伸手接过那一大包包好的点心，伸手取出一包糯米枣糕，取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味道真好，长安城的可比不了呢，”她将袋子递到妙风眼前，“要不要尝尝？”
不等妙风回答，她已经自顾自地将一包点心塞到他的手中。
两个人前脚刚离开铺子，正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忽然从另一条街上跑来一个小鬼，他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散乱着，身上仅仅是披了一件像是麻袋做成的衣服，他边跑边回头望望，仿佛身后有谁在追赶他。
“砰”地一声，那个小鬼同霍如歌撞了个满怀，那个孩子跑的太快，相撞的力道不小，霍如歌没留神一下子被撞倒在地上，手里的糯米枣糕撒了一地，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似是这样一撞触及了她未复原的内伤。
那个小鬼因为相撞的力道而后退了几步，看着霍如歌倒在地上咳嗽的脸色苍白，他一时慌了手脚，跑也不是留也不是，钉在原地挪不开身，妙风瞥了他一眼，来不及计较，赶忙扶起霍如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取出一粒药丸，先让如歌服下，霍如歌慢慢呼吸，渐渐平复，脸色也见转好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小鬼，正欲说话，只见有什么人从那小鬼的身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那小鬼被人逮起来，小胳膊腿乱蹬一气，霍如歌听见那人气粗地喊道：“臭小子，看你好几天了，总是到我这里偷点东西，看你是个乞丐，一开始还由着你，没想到你人小，却贪得无厌啊，今儿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人正欲动手，霍如歌从地上拾起一块儿糯米枣糕，施加内力打了出去，正打中他拎着那小鬼的手腕，那人吃痛松开了手，眼见小鬼跌在了地上。
霍如歌自身内力受损尚未平复，此时又强行运行内力，复而再次咳了起来，妙风上前，却被霍如歌伸手拦住，霍如歌向前走了两步，把那个小孩子护在身后，她的声音淡淡，气息有些不稳，“这孩子欠你多少钱，我自会赔给你，”说着，她转眼看了看妙风，妙风会意，取出十片金叶子扔给那人，看着那人捧着金叶子离去，霍如歌这才细细打量着撞到她的人，大冷天的，那孩子仅仅一件单衣，一起风，那小鬼便被吹得浑身打颤。
霍如歌微微一笑，俯下身拾起未被打落在地上的一袋子点心，拉起他的手，将点心放在他手上，“送给你。”霍如歌笑言。
那孩子愣愣地看看袋子，继而又抬头看看霍如歌，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冲着她笑起来，那笑容看上去是那么温暖，他第一次被人无条件地关怀着，然而这笑容，却让霍如歌晃了神。
霍如歌看在眼里，心中有什么被牵动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情绪压在心上，“你……一个人？”
那孩子低下头，点点头。
霍如歌一笑，毫不忌讳，“我也是。”
小鬼身子一僵，抬头看她，她站在阳光里，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她在笑，笑容里却是空洞洞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却想能再见到她。
同样是被孤独包裹的孩子，他和她，是那么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霍如歌问。
“重欢。高重欢。”男孩子认真地回答。
“重欢，”如歌重复了一遍。
她转身看着妙风，然后从妙风手里接过一小袋金叶子，她回过身递给他，“重欢，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对自己好。”
如歌说完，拉着妙风走向反方向，“走吧，妙风使，我们去逛逛别的地方。”
霍如歌的身影和笑容都印在了这个男孩子的心里。
“我会报答你的！”重欢朝着如歌离开的方向大喊着。
梅花树下，风行云与冯桃卓并肩而立，冯桃卓看一眼顶寒盛开的梅花，轻轻开口。
“梅花都开的艳了，”风行云抬手拈下了一片花瓣，让它落在手心里，“比往年都要红艳呢。”
冯桃卓的手覆上丈夫的手，将梅花按在手心里，默然，“都一个月了，也没有歌儿的消息，那晚剑圣继任大会，劫走她的人看身手是明教中人，也许他们已经带着歌儿离开洛阳了。”
她靠在风行云的肩上，握着他的手握紧，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行云，且先放宽心吧，若老天有安排，早晚都会再见的。”
风行云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她，“若她归了明教，再相见时，莫不是敌人？”
风行云拍拍她的肩，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抚摸着梅花树干，那棵梅花树已存活了不知多少年了，自风行云入剑圣门下时，这棵梅花树便早已在这里生了根，枝繁叶茂。
“师妹，你可还记得这棵树，我们同入师门，这棵树陪伴我们好久了。”
冯桃卓看着树干，然后向上望去，年轻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还是那棵梅花树。
同一棵树下，两位青年男女在树下坐着，梅花花瓣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撒了遍地。
他们坐在遍地花瓣的地上。
“师哥，小师妹她，后日便要出嫁了吧？”冯桃卓此时尚且年轻，梳了一只高高的马尾，随意地盘了一下，她面容清秀，两道剑眉却高挑。
对面的青年苦笑，不语，拎起一只酒壶，拔盖痛饮。
冯桃卓伸手拦下，夺过酒壶，清秀的脸上有不忍，却也有些怒容，“别再喝了！风行云，你岂是一个借酒消愁的人，天下间盛传剑圣门下‘御剑公子’风流倜傥，剑气豪情，又岂是你现在这般摸样，若是让江湖中人见到你丢了魂一般的样子，莫说是你，剑圣门的面子还要置于何处？”
风行云重新拿过酒壶，晃了晃，饮了一口，“面子？剑圣门？冯师妹，你不觉得我们被‘剑圣门’这三个字困的太深了么？枉我们以名门正派自居多年，”他迷醉的双眼抬起来，看着冯桃卓，轻笑，“你猜小师妹要嫁的人，是谁。”
冯桃卓蹙眉，“这倒不曾听说，只听师父说，小师妹的丈夫已有过妻室，小师妹此番乃是续弦？”
风行云缓缓地点点头，这件事击中了他心中的痛处，他语气失落，“小师妹，是要远嫁西域，与那明教教主霍恩结百年之好。”说完，他仰头将酒壶里的酒尽数喝完。
冯桃卓一愣，唇齿微张，“什么？霍恩？明教教主？”
风行云仿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冯师妹，可还有酒么？”风行云的眼神四处张望，遍地寻未开启的酒壶。
冯桃卓站起身来，将他周围的空酒壶全然踢开，“大师兄！”她怎忍心看他如此作践自己，她上前拉他起来，直言道：“师兄，如今小师妹就要出嫁了，你如此消沉能挽回的了什么？若你喜欢她，为何不挽留？你随身携带着的玉佩，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要将它留给你最心爱的人，如今你若不送出，今生今世恐怕你们也难再相见了！”
冯桃卓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其实她未曾想过有一天，她要将他推开，将他推进小师妹身边，但她，如何眼睁睁看他如此沉闷……
风行云默然，伸手从衣兜里掏出玉佩，温润的质地，龙凤相戏的图案。
“青儿……”风行云痴痴地低语。
冯桃卓站在原地，看他紧握着玉佩跑开，风扬起他的衣角和长发，她看的心醉。
不想让他后悔，为了不让自己后悔。
如今的冯桃卓再看着这棵树，有些沧桑，她轻叹，“如何不记得，”她在原地坐下来，抬头，“当年，你在这棵树下醉饮，是我让你去找小师妹诉说衷肠的，后来，你在这棵树下说要娶我，一晃这么多年了，就算我们老去，又怎会不记得这梅花树呢。”
风行云舒畅地深呼吸，言道：“我们自小看着青儿在这棵树下长大，嫁人，我俩在这里定情，再后来，还有歌儿，她原是最喜欢和年儿在这里练剑的，如今，旧人都去了，新人也已不在了。”
风行云和冯桃卓两个人在树下站了好久，一棵树承载了他们太多的心事和秘密。
“师妹，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便启程回长安吧。”
**
自打一个月过去，霍如歌的伤在琼花玉瑰露的调养下也好的差不多了，她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整日里闷在魏王府西苑里，也觉得怪无趣了些。
天越发回暖了，不再是一个月前那般的凛冽，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西苑的小凉亭里，捧着一杯热茶消遣。
“圣女，你的伤刚刚好些，在这里坐久了，当心着凉。”
月娘拿着一瓶琼花玉瑰露，托着两盘点心走了过来。
霍如歌回头看她，微微一笑，“不妨事，”她起身从月娘手中接过托盘，放在身旁的石桌上，“月娘，还是叫我如歌吧，叫我圣女，我一时不自在。”
月娘慈爱地笑，“好。”她应她。
月娘将左手的瓷瓶递到如歌面前，示意她服下。
霍如歌将今日的分量喝完，重新坐回到小亭石阶处，轻轻叹息。
“月娘，我想出去走走。”如歌说道。
月娘一时为难了起来，让圣女在小西楼养伤是教主吩咐下的，如今没有教主的许可，自己也断不敢任圣女随意活动，江湖上的流言还没有散去，恐洛阳内还有其他门派想对圣女不利。
月娘一时无法决断。
“罢了。”霍如歌放弃。
“那就出去透透气，今天是集市，热闹得紧。”霍楼南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哥。”霍如歌站起来，“你去哪儿了，几天没有见到你。”
霍楼南走上前摸摸如歌的黑发，“会了一个朋友，”霍楼南打了一个响指，他的身侧立刻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魅影。
“让妙风使陪你出去走走，但是不要走远，早些回来。”霍楼南吩咐着。
霍如歌好久没有逛过集市了，在长安的时候，她也鲜少会在城内逛街，因为始终没有人带她出来，她仅有的几次逛街，也都是恰逢重大的日子，风行云夫妇带着她出来走走，她也没有在集市或街上买过东西，一来她没有银两，二来，她每次在街上，目的并不是逛街。
这一次却大不相同，她是为逛集市而出来的。
她身侧的妙风使，有着一袋子的金叶子。
霍楼南说，若是喜欢什么，便买下，只要她喜欢。
“妙风使，你吃过糯米枣糕么？”
霍如歌停下脚步，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小店。
妙风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再看看她的申请，明白了。
“圣女若是想吃，我便去买。”
“一起去。”
说完，霍如歌伸手拉着妙风朝着那家小店跑了过去。
“老板，一份儿糯米枣糕，”霍如歌开怀地笑起来，她已然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转而她又看见枣糕旁边的几样糕点，“嗯，还要一份儿桂花糕，还有杏仁酥，还有，还有，”点心的样式多的让她看不过来，“就先三份儿吧。”
妙风取出一片金叶子，看看如歌的笑脸，“老板，全部来一份儿吧，打包。”
霍如歌一愣，但是她确实馋嘴了，她喜滋滋地笑着，伸手接过那一大包包好的点心，伸手取出一包糯米枣糕，取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味道真好，长安城的可比不了呢，”她将袋子递到妙风眼前，“要不要尝尝？”
不等妙风回答，她已经自顾自地将一包点心塞到他的手中。
两个人前脚刚离开铺子，正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忽然从另一条街上跑来一个小鬼，他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散乱着，身上仅仅是披了一件像是麻袋做成的衣服，他边跑边回头望望，仿佛身后有谁在追赶他。
“砰”地一声，那个小鬼同霍如歌撞了个满怀，那个孩子跑的太快，相撞的力道不小，霍如歌没留神一下子被撞倒在地上，手里的糯米枣糕撒了一地，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似是这样一撞触及了她未复原的内伤。
那个小鬼因为相撞的力道而后退了几步，看着霍如歌倒在地上咳嗽的脸色苍白，他一时慌了手脚，跑也不是留也不是，钉在原地挪不开身，妙风瞥了他一眼，来不及计较，赶忙扶起霍如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取出一粒药丸，先让如歌服下，霍如歌慢慢呼吸，渐渐平复，脸色也见转好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小鬼，正欲说话，只见有什么人从那小鬼的身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那小鬼被人逮起来，小胳膊腿乱蹬一气，霍如歌听见那人气粗地喊道：“臭小子，看你好几天了，总是到我这里偷点东西，看你是个乞丐，一开始还由着你，没想到你人小，却贪得无厌啊，今儿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人正欲动手，霍如歌从地上拾起一块儿糯米枣糕，施加内力打了出去，正打中他拎着那小鬼的手腕，那人吃痛松开了手，眼见小鬼跌在了地上。
霍如歌自身内力受损尚未平复，此时又强行运行内力，复而再次咳了起来，妙风上前，却被霍如歌伸手拦住，霍如歌向前走了两步，把那个小孩子护在身后，她的声音淡淡，气息有些不稳，“这孩子欠你多少钱，我自会赔给你，”说着，她转眼看了看妙风，妙风会意，取出十片金叶子扔给那人，看着那人捧着金叶子离去，霍如歌这才细细打量着撞到她的人，大冷天的，那孩子仅仅一件单衣，一起风，那小鬼便被吹得浑身打颤。
霍如歌微微一笑，俯下身拾起未被打落在地上的一袋子点心，拉起他的手，将点心放在他手上，“送给你。”霍如歌笑言。
那孩子愣愣地看看袋子，继而又抬头看看霍如歌，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冲着她笑起来，那笑容看上去是那么温暖，他第一次被人无条件地关怀着，然而这笑容，却让霍如歌晃了神。
霍如歌看在眼里，心中有什么被牵动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情绪压在心上，“你……一个人？”
那孩子低下头，点点头。
霍如歌一笑，毫不忌讳，“我也是。”
小鬼身子一僵，抬头看她，她站在阳光里，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她在笑，笑容里却是空洞洞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却想能再见到她。
同样是被孤独包裹的孩子，他和她，是那么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霍如歌问。
“重欢。高重欢。”男孩子认真地回答。
“重欢，”如歌重复了一遍。
她转身看着妙风，然后从妙风手里接过一小袋金叶子，她回过身递给他，“重欢，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对自己好。”
如歌说完，拉着妙风走向反方向，“走吧，妙风使，我们去逛逛别的地方。”
霍如歌的身影和笑容都印在了这个男孩子的心里。
“我会报答你的！”重欢朝着如歌离开的方向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