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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第2章 叛出江湖路(五)

    魏王府。西苑,小西楼。

    月黑风高的夜。

    霍如歌一个人坐在窗户旁出神,她盯着小楼下那一池的碧水,仿佛从水中看见了什么,她咯咯的笑出了声。

    月娘正巧推门进来,手上托着两盘甜点,她走得静悄悄地,如歌竟是没有察觉有人靠近了。

    “圣女,”月娘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圣女该多笑一笑,好看。”

    霍如歌的思绪被打断,吓了一跳,她把搭在窗户上的手伸回来,尴尬地揉了揉头发,“月娘来了,怎的不出声儿呢?”

    “看我们的小圣女正在想情郎呢,妾身怎敢打扰?”月娘开着玩笑。

    霍如歌低下头,只见一股火烧云从她的脖颈一直红到耳根,“月娘怎也取笑我,哪里有的什么情郎呢。”

    月娘看她这副模样,可爱得紧,也不多取笑她,她递过一盘儿点心,说:“今儿听妙风使说小圣女喜欢吃糯米枣糕,我便亲自下厨做了些来,圣女赏脸尝尝?”

    霍如歌被她这么一说,忽然觉得饿了些,她开心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她径自捻起一块儿枣糕放进嘴里,“嗯,好吃,月娘真是好手艺,”如歌边吃边点头夸赞着。

    月娘看她吃的高兴,也不说什么,就在一旁看她这么吃东西。

    如歌一块儿接一块儿地吃着,看月娘一直看着自己,笑道:“莫不是月娘特地儿地只做给我吃的吧?”

    月娘看着她,自当是越看越喜爱,她不答,只是歪了歪头,说:“若是我也有个一儿半女的,那便是极好的事情了,这辈子,我也知足了。”

    如歌刚含进嘴里的一块儿甜甜的枣糕,听得这话,却觉得乏味了,霍如歌嚼的很慢,她拉着月娘的手,问道:“月娘,哥哥说,爹死了之后你便离教了,嫁进这魏王府,这么一算,也有八个年头了吧,为何却膝下无子呢?”

    月娘抚摸着如歌的手,唇边溢上一抹苦笑,她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天,满目是惆怅,“不是我不想怀,我也曾怀过一次,那个时候一个劲儿地想吃酸梅糕呢,可惜,后来却滑了胎,再后来,就再也没有怀过骨肉了。”

    “那是为何?”如歌问的真切。

    月娘只是摇头,眼里似是要落下泪来,如她这样年轻时闻动江湖,人过中年了,却无得孩儿,怎叫人不心酸。

    如歌看她的神情,心知恐是触及了心伤,她俯过身子趴在月娘怀里,双手环抱着她,无言地安慰着。

    月娘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叹道:“圣女,明日教主便要带你回教了,月娘在这儿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月娘扶起她,仔细地看着她,她替她拢过发丝绕过耳后,说:“江湖是口深深的井,里面的水有多深,只有身在井里的人才知道,而明教又是江湖上人们所传的第一大‘邪教’,明教内的险恶,就连我也不能置身事外,你如今还这么小,心思又这么单纯,月娘好生担心你会被这口‘井’所淹没啊。”

    如歌听她说着,微笑着宽慰她,“月娘宽心,如歌不是一个人,我想哥哥会周全与我的。”

    月娘摇摇头,闭上双眼,她的睫毛上噙着泪,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小圣女,月娘现在说的,你要全然记下,日后你会明白月娘这样说的用意的,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在明教,除了你自己,任谁也不能信任,一切只能信自己,哪怕做错了,只要是自己选择的,你也要把它当成对的,”月娘拍着如歌的手背,嘱咐着,“若是轻信了他人,后果总是你不能预料到的。”

    霍如歌此时下意思地觉得月娘仿佛心藏着什么秘密,她收起了笑容,看着月娘的眼睛,问道:“月娘的意思,是让我连哥哥也不要轻易相信么?”

    月娘叹了口气,“小圣女,月娘只能说到这儿了,剩下的,你要自己去琢磨,我与你说的话,你也不可告知旁人,而要不要信我,也由你自己来决定,你打小便没有教主夫人跟在身边照料,接下来的路,只有你一个人走,你可要好生当心那。”

    月娘的话使得霍如歌一夜未眠,过多的心思压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翻来覆去,终还是想不明白。

    也许现在还未需明白,然,一切自等到了明教光明顶,她才知月娘的话的道理。

    **

    霍如歌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的前行而离开洛阳。

    其实她并没有来过洛阳几次,洛阳的印象,也仅仅是因为云隐山庄,在她的记忆里,只记得在每年剑圣师公的寿辰时,风行云夫妇才会带着自己到洛阳云隐山庄小住。

    此刻,她掀开一点儿马车窗的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

    在霍楼南眼里,她是藏不住心事的。

    霍楼南取出一只水壶,打开盖子,递给霍如歌,他淡淡道:“看来昨晚上你们聊了许多。喝点水吧,一路上,你也渴了。”

    霍如歌一怔,心道他莫非知道月娘与自己说的话?

    她接过水,只是小酌了几口,复又递了回去。

    霍楼南看了她一眼,从她些许的神情中捕捉着情绪,他从身旁的一个包袱里取出一只小木盒,扔到她怀里,“打开看看。”

    霍如歌好奇地看着盒子,慢慢打开。

    小木盒里盛放着一枚玉扳指,温润的质地,然而玉中却掺杂着微微发紫的杂质。

    她将扳指从盒子里取出来,拿在手上把玩着。

    “哥,这是?”霍如歌从没有见过这等的扳指,她举着扳指抬头询问霍楼南。

    霍楼南的眼中闪过一丝微愠,却一瞬而逝,他接过玉扳指,说的云淡风轻,“它叫‘玉混沌’,最为人所知的功效是能解天下奇毒,其他的作用尚不明朗,原本属于南疆五毒仙师所有。”

    霍如歌看着这只扳指笑起来,“南疆之物?能解奇毒?”

    “嗯,”霍楼南点头,继续说:“这只玉扳指原本是纯玉打造,南疆术士善于用毒,而软玉的包容性极好,南疆之人为了炼毒,便用软玉辅助修炼自身的毒功,盛传这只玉混沌是五毒仙师穷尽一生将毒功尽数散在这上面,江湖上用毒之人,多半都想得到这只扳指,玉混沌之于用毒之人的意义,就如同风月剑之于用剑之人一样。”

    霍如歌了然地点点头,“那么,如果说这只扳指上面散有五毒仙师的毒功的话,这只扳指,是否也可用来下毒?”

    霍楼南轻笑,“没有人尝试过,或许你可以试试。”

    霍如歌想了想,作罢,这一个万一,把自己误伤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哥,”霍如歌继续提着自己的疑问,“五毒仙师是谁?南疆的至宝,如何流落中原了呢?”

    霍楼南敲了敲她的额头,耐心地解释道:“没有人知道五毒仙师是谁,几百年前,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有人说是他建立了唐门,也有人说,他因炼毒走火入魔而死,最初,人们更相信第一种说法,因为确有人看见仙师的至宝玉混沌出现在了唐门,仙师失踪后的一百年里,玉混沌都为唐门的门主所有,但当时的门主死后,玉混沌再次不知所踪,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五十年前,那时候,玉混沌已经出现在中原了,至于它是怎么到的中原,没有人说得清。”

    霍如歌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只扳指,心想至宝终归是至宝,总有自己的一段来历,她如此想着,转身从身侧取过风月剑,同样是江湖至宝,只是风月剑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剑灵。

    霍如歌将风月剑稍稍出鞘,靠近玉混沌,就在剑身即将与扳指接触之时,玉混沌中那一抹紫色忽而渐渐转变为深红。

    “哥,你看!”霍如歌惊叫。

    霍楼南虽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有所触动,与风月剑不同,玉混沌的能力还并不全然为江湖人所知,从风月剑与之接触来看,玉混沌应当还潜藏着其他未为世人所发掘的能力。

    麒儿,你在她身上究竟看到了什么,能让你将如此至宝赠与她……霍楼南心想。

    而对于这只扳指,霍如歌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鬼斧神工的神物罢了。

    她早已有了风月剑,而这柄剑的意义与她可谓是大有不同。她只是再一次瞄了一眼那只扳指,然后便收回目光,安心打理她的佩剑。

    “歌儿。”霍楼南叫她。

    不待霍如歌作答,霍楼南径自抬起她的右手,将扳指戴在她的手上。

    “收好,这是我明教一位友人赠与你的,日后若有机会,我自会引你与他相见。”

    说完,霍楼南闭目养神。

    “也许,相见之日近在咫尺,若他已然如此急迫。”霍楼南心说。

    霍如歌抬起右手,还是好奇。

    而霍楼南,心中却冷冷一笑,他心道麒儿竟将至宝无声地让自己转送与她,果真如此宝贝她么。

    能解天下奇毒的云混沌。

    麒儿,你岂非已对我防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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