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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怪事

    果然如徐卫猜测的一样。从靖康元年二月开始朝廷开始了一连串的动作。先赵桓的心腹原开封府尹聂山早已经被任命为“江淮诸路制置使”准备取代蔡攸的心腹宋焕。据未经证实的消息称聂山往江淮不仅仅是为了控制局势还有一项特殊的任务那就是秘秘密处死童贯!可突然之间聂山的任命被取消赵桓召宋焕返京述职。同时大幅度减轻对蔡京、童贯、蔡攸一干人等的处罚。此举可以说是赵桓在向太上皇示好甚至示弱。以求稳定东南进而请赵佶回京。

    可儿子这番动作似乎并没有得到老子的认同。赵佶对东京的示好不予理会连向东南各地下了三道旨意。其一:截递角也就是禁止东南各官府向东京传递任何公文命令这些地区等候指示;其二:止勤王不许东南各地的驻军进东京东南各地的部队必须听从“江淮制置使司”的命令。赵佶甚至公然截留路过镇江府的三千两浙勤王兵将作为自己的卫队。其三:留粮纲。严禁东南各地向东京运送包括粮草在内的一切物资各处关隘渡口没有赵佶行营司签的文书不许通过!

    这三道命令明白无误地显示了赵佶确有抛开东京在东南另立朝廷的用心!对赵桓而言太上皇这一系列动作犹如釜底抽薪!朝廷自此不能再完全号令江淮此地的勤王之师和应急粮草也无法再输送东京。一时间东京震动!那留守京师的官员也是人心惶惶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官家虽然登基称帝可太上皇手里攥着东南钱粮之地又有一班掌握大权的大臣追随咱到底该听谁的?

    朝中有大臣指出太上皇此举是新君步伐太快逼迫所至。但实际上赵佶此举早有预谋。在他逃离东京之前蔡京的一个儿子已经被任命为镇江知府蔡攸的心腹宋焕也被升为江淮荆浙等路制置运使。而东南之地由号称“东南王”的朱面经营多年赵佶此次南逃朱面正在同行之列!

    试想赵佶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虽然迫于形势传位赵桓。可眼下金军已退他真甘心当个太上皇么?再则手握重权的大臣们都在他身边。东京朝廷想要号令全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于是他在东南左封右拜左赏右赐一刻也不停。以至于东南的文武官员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从他的诏命而忘了东京还有官家。

    虽然收服东南遇到挫折可赵桓在北面的动作仍旧持续着。要一条就是解除东京城的戒严并严加管束城外勤王之师并下诏命诸军有敢轻动滋事者长官贬谪士卒连坐!若是骚扰百姓横行不法不问是官是兵一律斩!这对军纪败坏的宋军来说无疑是当头一闷棒!同时因“两河忠义巡社巡检使”徐卫向兼任兵部侍郎的李纲反应城外义军的艰难处境朝廷拔下部分补给使得数万义军人心大振!视徐卫为主心骨父母官!

    二月十七这一日。天未放亮徐卫还在床上便听到轰然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开门一看门外立着一个中年汉子并不认识。

    “敢问是徐巡检使么?”对方抱拳问道。

    徐卫点头那汉子又道:“奉我家大官人之命请徐巡检使移步一聚。”

    “你家大官人是……”徐卫疑惑道。

    对方并不回答而是催促道:“徐巡检去了便知时间有限还请立即随我前往。”

    你这是邀请还是绑架?若是绑架绑到徐九头上还真算找对人了。见徐卫没有回应那汉子有些焦急稍稍大声道:“何太尉也正在前往途中。”

    徐卫立刻意识到这位“大官人”并不是寻常之辈连身为步帅的何灌都能召集前往足见其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既然何灌也在受邀之列想必就是他推荐的自己。否则这些朝廷大佬们议事哪能邀请一个七品武官?略一思索点头表示答应让那汉子先下去自己去牵马。却听对方说外面已经备好马车。

    坐在车里摇摇晃晃也不知驶向何处。徐卫猜测着这位“大官人“的来头。先他在朝中应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次从他召集何灌和自己来看必然与军事有关。最后他事情做得如此隐秘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

    正思索时听得外头喧哗。徐卫掀开车帘一看。拜朝廷解除东京戒严所赐冷清数月的东京城又再度热闹起来。那商贩们正忙碌地从车上卸下市面上早已多日不见的新鲜货物提篮挎篓的百姓早早排起了长队等待抢购。虽然刚刚经历了惊魂两月但此刻东京城再度有了欢声笑语。只是老百姓们恐怕不会知道再过几个月金军便会复来。如果朝廷没有正确的应对之策到那时这欢声笑语也会变成鬼哭狼嚎。

    仔细一看马车居然在向城外驶去。这位“大官人”天不放亮就来召人又在城外聚集想来事情小不了。过了汴河一路穿行于军营之中径投西南角而去。走了约莫盏茶时分天已大亮路上行人仍旧不少。眼下正值春季徐卫见那漫山遍野一片翠绿老树出新芽鲜花重新盛开。行过一片树林时那树枝扫在车厢上溅下无数玉珠露水直洒在徐卫脸上。顿感精神一振。心里不由暗叹多好的锦绣山河!难怪那么多忠直之士舍生忘死也要保家卫国难怪宗泽临死也要大呼“过河”难怪岳飞要手书“还我河山”。

    又行六七里竟拐入山间路途非常颠簸那赶车的马夫赔罪道:“小官人恕罪这路委实太过崎岖。”

    徐卫还没回答那车后同行的汉子却说道:“休得胡说!小官人乃军中战将枪林箭雨尚且不惧些许颠簸算得甚么?”

    又过一阵。马车终于停下那跟在后头的汉子掀起车帘笑道:“徐官人请!”

    跳下马车徐卫未及细看忽听一声晨钟。抬头望去见面前是座大山一条石板铺就的道路蜿蜒盘旋于山际半山腰上一座古刹竟似悬空而建。在那汉子的陪同下徐卫抬阶而上走得极快。刚走没到一半徐卫已经听到背后气喘如牛。再往前走便有前来礼佛的香客见徐卫一身装扮纷纷避让。那大姑娘小媳妇不时偷偷打量好俊的少年郎!

    乃行至寺庙之前听得佛号响亮见得宝相庄严就连徐卫这等沙场上撕杀的战将也肃然起敬。正看殿上佛祖金身时一个声音在旁响起:“徐官人请随我来。”转头视之正是何灌府中家人王大。

    在他引领下徐卫绕过佛堂又穿过后面禅房竟投后山而去。那山间羊肠小道极是坎坷王大不时提醒他小心万一一个不慎跌落山涧怕是要粉身碎骨了。一路爬行未至山顶眼前便豁然开朗!一片平地就在山顶之下依着山崖建有凉亭一所长约丈余均为木质班驳的痕迹显得它已经有些年头。

    凉亭中已有数人或立或坐却并未聚在一处。待走得近些。便瞧见几位熟面孔。步帅何灌枢密副使徐绍尚书右丞李纲两河都统制姚平仲。还有几人不认得料想也是身居要位之人。

    徐卫入得凉亭作个四方揖先行见过诸位上官。李纲点头示意徐绍嗯了一声姚平仲瞄了一眼并不作声何灌伸手召他过去并肩而立手指山下田园远处风光笑道:“好看。”

    徐卫不禁暗笑满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峰峦叠嶂锦绣山河这一类雅语谁知居然直白浅显就是好看!不过春去复来万物复苏入眼尽是一片生机那山下田园中农夫正在春耕使得徐卫心旷神怡。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虽然高度达又哪来这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致?

    趁着观景的空当徐卫觉在场的所有人除李纲外几乎都是武臣。而这些人虽为同僚却并不交谈。只有姚平仲四处游走与前辈上峰们打着哈哈。连续又有两人到场李纲见状便起身道:“来诸位请入座。”

    徐卫突然觉一件事情怎么没有种师道!你看看枢密院三衙两河制置使司都有人到种公身为京畿两河制置使可以说是目前北方最高军事长官这种场合他没有到。难道朝廷对他有看法?又或是身体不适派姚平仲为代表?

    一张石台几条长凳众人按官阶叙座徐卫资历最浅官职最小自然敬陪末座。等众下坐下李纲提起面前一个茶壶以娴熟的手法将水冲入小杯之中继而拿起竹筷一个一个夹起茶杯倾倒水后。又提起另一把壶拉着衣袖一一斟茶。

    众人都看得出神姚平仲突然笑道:“这多麻烦喝茶嘛抱着壶大灌一气才显痛快!”

    众官皆不答话有人心里暗骂个怂包!李纲看了他一眼朗声道:“姚统制不愧为沙场勇将直来直去。”斟完茶便有仆从一一替众人奉上随即便出了凉亭远远把守。

    李纲落座端起茶杯绕了一圈:“诸位大人请。”

    一众武臣倒也客气举杯回敬后各抿一口。李纲喝完茶正襟危坐略一沉吟开口道:“在座都是朝廷倚若长城的战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眼下的情形相信诸位心中有数。金人虽然撤军但太原尚被围困黄河以北无论行政军事都几近瘫痪。金国派出使节要求我方割让三镇送上巨款并提出诸多无礼要求。是战是和朝廷还未有定论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不为旁的。便是问上一问若战如何应对?”

    他话音一落现场一片肃静。所有武臣心里都打着小鼓李右丞这事做得好荒唐!自本朝立国以来便定下武臣不得过问政治的铁律你现在拿军国大事问我等带兵之人谁敢轻易开口?我辈之人只等朝廷军令然后执行便是。讨论决定是你等执宰之职我们哪敢多言半句?

    见众人都不接招李纲嘴唇一动便要说话姚平仲却抢先一步大声说道:“若战便需依靠西军!金军北归料想短期之内必不复来。我方可从容调度先以西军解太原之围再着手重新整顿两河防务以备金军再度南侵。”

    李纲闻言沉默半晌继而问道:“西军折氏已数度驰援太原皆为金军击溃。如今对方兵威正隆如何救得?”

    姚平仲一声冷哼慷慨陈词道:“平仲不才愿提王师解太原之围!”

    李纲闻言大喜一通鼓励后又问道:“详细布置希晏可有想法?”

    姚平仲一怔想了片刻点头道:“京师之地王师数十万如何用不得?悉数调往两河重新组织防务再择一精锐之师与西军同救太原女真必退无疑。”

    何灌听到此处扭头向末座徐卫望去。同为军中后起之秀年轻一辈差距怎么这么大?要真如你姚希晏所讲那般轻松大宋还会沦落到被人要挟的地步?你提王师救太原?那折可求比你姚平仲如何?他率军救太原已经连败两阵退回府州驻地。你倒敢在此大放狂言也不怕闪了舌头。

    “希晏果然不负圣望!难怪官家数度夸奖!”李纲含笑赞了一声。姚平仲十分受用也不谦辞得意洋洋地坐了回去。

    可李纲倒不是个二愣子他知道自己是文官带兵带仗那是在座这班武将所长一定要广泛征求意见不可偏听。遂又向众人询问只是一班武臣心有顾忌不敢轻易表见解。

    徐卫虽然也没有说话却不是顾忌着武臣不得干预政治的制度。试想李纲有拥立之功目前正得官家信任。他会那么没有脑子擅自召集武臣商议对策?必然是有赵桓授意他才敢如此。而选在远离京城的偏僻之处议事足见朝中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但从日前朝廷着手整顿城外王师可以看出赵桓在战和之间的倾向。

    见众人三缄其口李纲似有难言之隐遍视一班战将个个都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由得心头焦急当目光扫到末座时突然问道:“那可是顽强抗击金军五昼夜使其难以过河一步的徐九?”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徐卫初次见面的人都感诧异竟然如此年轻?难怪他立得大功却不见重用。可惜了还得慢慢磨练熬资历吧。

    “正是卑职。”徐卫答道。

    李纲目视片刻对众人笑道:“不错少年英才!枢密相公贵府不愧为行伍世家端得是人才济济!你这侄儿二十不到便如此了得!”

    徐绍轻笑一声敷衍道:“过奖过奖。”

    那原先不知内情的人这时才暗思原来徐卫竟是徐枢密侄儿。怪了既然叔父在枢密院当着二把手怎么侄儿立了大功却连个正经禁军军官都没混上?徐绍果然是大公无私呐。

    李纲又夸了几句才转向徐卫道:“徐九有何想法只管说来。也请在座诸位前辈替你斧正一二。”徐卫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与金军正面交过手的所以李纲不管他官职卑微主动垂询。但又怕他有所顾忌于是假称请前辈斧正这样也就不会引得众将不痛快。

    徐卫还没有开口徐绍却叫了起来:“哎李右丞太过抬举了。他年不及弱冠不过是个七品武职能列席旁听已是殊荣哪能班门弄斧?”

    众人只当他是在谦虚毕竟徐卫是他亲侄儿遂纷纷劝说。都言自古英雄出少年二十岁又怎地?当年冠军侯霍去病不也是二十多岁就率军出征打得匈奴一败涂地么?你道这一班前辈长官为何抬举徐卫?其一当初张叔夜召集朝中故旧商议联名上奏在场就有几人参与知道徐卫有些本事。这次金军南侵正如这小子所料一般无二致。其二徐卫立了大功朝廷就给封个甚么“两河忠义巡社巡检使”连个正经军官都不给。徐枢密这个当叔父的不但没偏袒抬举反而公正得近乎苛刻。这就使得他们有些替徐卫惋惜。正好李纲垂询他们便极力鼓动徐卫表意见反正他也是个小官说对说错都无妨没谁会对他动歪脑筋。

    何灌见状暗思徐卫有大志早晚必非池中之物。眼下新君登基朝中官员又逃散许多正是用人之际。一念至此便对徐卫说道:“既是李右丞问你话直说无妨嘛。”

    “哎有计策你就说没办法也没谁怪你!你不过就是个乡兵领也没谁真指望你!赶紧地说吧!”姚平仲极不耐烦的吼道。他实在想不通这种高级将领的聚会徐卫是怎么来的?他那级别也忒低了点七品武职还不是禁军跟他坐在一起实在有**份。可这一众长官都没异议自己也不好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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