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 义无返顾投抗联
潘直人走后，潘恩明怎么也睡不着。他想，我大半生像一朵浮云，在漫无边际的碧空中，飘啊飘，不知飘到何处，何时才是归宿。在山东老家，打死了仇人韩老六，走投无路，不得已而占山为王；投东北军，跟了郭松龄，总想找一条救国救民之路。在那里巧遇共 产 党人陈志新，是他的启发教育使我认识了中国革命的道路。可惜时间太短，陈志新同志就牺牲了。郭松龄反奉失败后，自己又成了丧家之犬，到处流落，万分无奈又走了回头路，到虎跳崖占山为王，成了新海东青。
上天赐福，天上掉下潘直人，我的亲侄子，是他使我绝地逢生，逃出虎跳崖，介绍我加入中国共 产 党，指引我去投抗日联军，无疑这是一条光明大道。面临当前的形势，他所领导的这支队伍还是忧心忡忡。这些人虽然大多数是苦出身，被迫上梁山，但是，多年来的土匪生涯，多占染了流氓习气。见东西就抢，见财务就拿，见大姑娘、小媳妇就睡……虽然他们在日本鬼子面前打起仗来不会含糊，可是没经过正规训练。在对待老百姓骚扰方面也是一大隐患，他们平时散慢惯了，让他们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要归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扰民，不调戏妇女，难啊。管紧了，他们要逃跑；管松了，他们会闯出大乱子，看起来前程任重而道远呐！他睡不着，索性不睡了，到院子里去看启明星，发现闪闪烁烁的光芒，又走回屋里子，在屋里来回踱步，微弱的蜡烛光也是一闪一烁的。他从星光到烛光的闪烁中明白了一个道理，星光和烛光也是断断续续的，不是连续的，人走路也是一步一步地走，不能一直向前平移，是，我的路也要一步一步向前走，绝不会平移，绝不会平坦。
原来打算辰时起床，收拾东西，吃过早饭，巳时出发，可是，大家都集合完毕，就是不见老椴木和小猴子的身影。潘恩明和全体兄弟都十分狐疑，莫非这两个东西合伙逃跑了。吕铁牛说：
“司令，走吧！他们一定是怕长白山艰苦逃跑了。”
“再等半个时辰。”
大家在焦急烦躁中度过了半个时辰，吕铁牛耐不住性子说：
“司令，快走吧，如果不走，军心就动摇了。”
“不，再等半个时辰，我不相信他们会不辞而别。”潘恩明很有信心地说。
果然如他所料，不一会儿，郑晓厚在前，老椴木在后，从青山岭方向走来，似乎老椴木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老椴木一瘸一拐的走到潘恩明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说：
“大当家，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大哥，你毙了我吧！”
潘恩明忙上前扶起说：
“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老椴木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泪流满面。
小猴子上前一步：
“还是我替他说吧，昨天晚上，我俩住在我表叔家里，子夜时分，他偷偷把我叫醒，压低声音说：
“猴子，我们逃跑吧？”
“为什么要逃跑？”
“长白山那里气候恶劣，我们南城人到那里很少活着回来的。”
“不，那样我们对不起大当家对我们的情义和信任。因为我刚入伙时，是他把我带上山的，我平时叫他师傅。他狠狠地给我一巴掌说，
连师傅的话，都不信了，他拔出枪逼我跟他走。他嘴里嘟嘟囊囊说，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表妹想想，她都十七大八了，你一走让她为你守一辈子寡呀？我无奈，只好在他前面走，谁知道我俩说的话，都被我表妹听到了。从背后一木棍将他打昏，弄根葛绳将他绑了。大声喊道，表哥，不能听他的，他是你什么师傅，是叫你往邪路上走，快到大房身村给司令请罪去。”
他缓口气说：
“后来，我不忍心把师傅绑着来见司令，对表妹说，放了他，我自己会到司令那里说清楚的。”
谁知老椴木被表妹这一棍子打清醒了，他说：
“小猴子，你放开我，我不跑了，我们一起跟司令打鬼子去。表妹不想放他，我说谁叫我们师徒一场呢？放了他，随他自便，只是把他的枪下了。就这样他跟着我们一起来见司令了。”
“看来你身后这位姑娘就是你表妹了。”
“是，她就是我表妹，没名字，人称山辣子。”
海东青转过身来，对老椴木说：
“椴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我就说过，愿走者走，愿留者留，你留下了，愿意跟我去参加抗联，打日本。大丈夫，一言九鼎，就不该拿着枪逼你徒弟逃跑吧。现如今你犯了临阵脱逃，并且拐带枪支，胁迫他人逃跑之罪，你自己说当如何处理？”
吕铁牛和张志强等人齐声喊：
“毙了这个逃兵，毙了这个胁迫别人逃跑的叛徒！”
不少人见吕铁牛和张志强喊，也跟着喊。潘恩明铁青着脸，不说话，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有些同情老椴木的人心里嘣嘣乱跳，心想，老椴木这条命完了。
张志强是急性子，走到老椴木跟前，踢他一脚说：
“别装死鬼，你不是常跟我们说，脑袋掉了碗大疤，再过二十年还是条好汉，今天怎么熊了，跟我走，去挨枪子儿吧！”
一把将他拎起来，他以为大当家已经默许了，就剩他一挥手，老椴木就被送上西天了。潘恩明见张志强的表现，大喝一声：
“张志强你要干什么？”
张志强心里一颤：
“不执行吗？”
潘恩明突然脸色变得和颜悦色地说：
“兄弟们，老椴木犯了错，而且是大错，但是，他也不容易。他五十多岁了，家中有七十多岁的老娘，还有妻子儿女，跟我们走了，他老娘和嗷嗷待哺的妻子儿女就要饿冻而死，所以我决定原谅他了。事务长，取五块银元来。”
众人谁都不说话，他亲手扶起老椴木说：
“椴木兄弟，你虽犯了大错，但是，你是初犯，你家中又有特殊情况，你走吧，用这点钱买点薄田，和孩子们种地，自食其力，过安稳日子，不要再做土匪了。”
老椴木傻了一样，仍站在那里不肯挪动。海东青提高声音对全体人员说：
“我决定，今天不走了，队伍重新改编，还是那句老话，参加抗联是自愿行动，愿走则走，愿留则留，愿意跟我参加抗联的站左边，不愿意参加的站右边，同样待遇，发给五块大洋，做安家费。”
吕铁牛，张志强，李六十等人坚定的走到左边，并大声嚷嚷：
“我坚决跟司令走，参加抗联去！”
在他们的带动下，大多数人都跟着站到了左边，就连小猴子的表妹山辣子也站到了左边。海东青说：
“小妹妹，别人都可以参加抗联，你不行，你走了，你的病母和老父亲怎么办？小猴子你也不要去了，听说你们早有婚约，就在这青山峪成婚，侍侯病母老父安渡晚年吧！”
山辣子立即抗议似的说：
“司令员，你歧视女人，我才不结婚呢，我要参加抗联，打鬼子。”
“噢，你也能打鬼子？你爸妈能愿意吗？”
就在这时，山辣子的父母相扶相搀走来，她的老父亲说：
“司令员，你就把他们都带走吧！”
潘恩明说：
“我把他们都带走了，你们怎么办？”
老父亲擦把汗说：
“他们不跟你走，就是死路一条，日本鬼子已经占领了岫山县城，听说马上就要清剿，小猴子呆在这里能有活路吗？还听说他们到处抓青年妇女，做慰安妇。山辣子一旦被他们抓去，就更没有活路了，所以，我和老伴同意你们把他俩都带走。”
她的老母亲也哽咽着说：
“司令员，你们把他们带走了，就算救了他们的命，他们走了，我们尚能支撑着活下去。”
小猴子表叔夫妇的一席话，大家十分感动，那几个还没站到左边的人，也站了过来。最后，连老椴木也交回五块大洋，要求跟队伍走。
潘恩明说：
“小猴子、山辣子，我接受你们为联军战士，归队吧！”
老椴木一时傻在那里，不知道是走还是留。海东青劝解说：
“老椴木，你跟小猴子他们不同，他们的青山峪距县城近，容易被鬼子发现；你家住在老山老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易被鬼子发现，二是你年老体衰，家有拖累，你还是回家过安稳日子吧！”
接着，他对这支队伍进行了再次整编，然后，在一个场院里，进行了基本训练。到第二天出发时，这支队伍已站成整齐的队伍，喊着统一的口号开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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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打算辰时起床，收拾东西，吃过早饭，巳时出发，可是，大家都集合完毕，就是不见老椴木和小猴子的身影。潘恩明和全体兄弟都十分狐疑，莫非这两个东西合伙逃跑了。吕铁牛说：
“司令，走吧！他们一定是怕长白山艰苦逃跑了。”
“再等半个时辰。”
大家在焦急烦躁中度过了半个时辰，吕铁牛耐不住性子说：
“司令，快走吧，如果不走，军心就动摇了。”
“不，再等半个时辰，我不相信他们会不辞而别。”潘恩明很有信心地说。
果然如他所料，不一会儿，郑晓厚在前，老椴木在后，从青山岭方向走来，似乎老椴木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老椴木一瘸一拐的走到潘恩明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说：
“大当家，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大哥，你毙了我吧！”
潘恩明忙上前扶起说：
“快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老椴木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泪流满面。
小猴子上前一步：
“还是我替他说吧，昨天晚上，我俩住在我表叔家里，子夜时分，他偷偷把我叫醒，压低声音说：
“猴子，我们逃跑吧？”
“为什么要逃跑？”
“长白山那里气候恶劣，我们南城人到那里很少活着回来的。”
“不，那样我们对不起大当家对我们的情义和信任。因为我刚入伙时，是他把我带上山的，我平时叫他师傅。他狠狠地给我一巴掌说，
连师傅的话，都不信了，他拔出枪逼我跟他走。他嘴里嘟嘟囊囊说，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表妹想想，她都十七大八了，你一走让她为你守一辈子寡呀？我无奈，只好在他前面走，谁知道我俩说的话，都被我表妹听到了。从背后一木棍将他打昏，弄根葛绳将他绑了。大声喊道，表哥，不能听他的，他是你什么师傅，是叫你往邪路上走，快到大房身村给司令请罪去。”
他缓口气说：
“后来，我不忍心把师傅绑着来见司令，对表妹说，放了他，我自己会到司令那里说清楚的。”
谁知老椴木被表妹这一棍子打清醒了，他说：
“小猴子，你放开我，我不跑了，我们一起跟司令打鬼子去。表妹不想放他，我说谁叫我们师徒一场呢？放了他，随他自便，只是把他的枪下了。就这样他跟着我们一起来见司令了。”
“看来你身后这位姑娘就是你表妹了。”
“是，她就是我表妹，没名字，人称山辣子。”
海东青转过身来，对老椴木说：
“椴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我就说过，愿走者走，愿留者留，你留下了，愿意跟我去参加抗联，打日本。大丈夫，一言九鼎，就不该拿着枪逼你徒弟逃跑吧。现如今你犯了临阵脱逃，并且拐带枪支，胁迫他人逃跑之罪，你自己说当如何处理？”
吕铁牛和张志强等人齐声喊：
“毙了这个逃兵，毙了这个胁迫别人逃跑的叛徒！”
不少人见吕铁牛和张志强喊，也跟着喊。潘恩明铁青着脸，不说话，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有些同情老椴木的人心里嘣嘣乱跳，心想，老椴木这条命完了。
张志强是急性子，走到老椴木跟前，踢他一脚说：
“别装死鬼，你不是常跟我们说，脑袋掉了碗大疤，再过二十年还是条好汉，今天怎么熊了，跟我走，去挨枪子儿吧！”
一把将他拎起来，他以为大当家已经默许了，就剩他一挥手，老椴木就被送上西天了。潘恩明见张志强的表现，大喝一声：
“张志强你要干什么？”
张志强心里一颤：
“不执行吗？”
潘恩明突然脸色变得和颜悦色地说：
“兄弟们，老椴木犯了错，而且是大错，但是，他也不容易。他五十多岁了，家中有七十多岁的老娘，还有妻子儿女，跟我们走了，他老娘和嗷嗷待哺的妻子儿女就要饿冻而死，所以我决定原谅他了。事务长，取五块银元来。”
众人谁都不说话，他亲手扶起老椴木说：
“椴木兄弟，你虽犯了大错，但是，你是初犯，你家中又有特殊情况，你走吧，用这点钱买点薄田，和孩子们种地，自食其力，过安稳日子，不要再做土匪了。”
老椴木傻了一样，仍站在那里不肯挪动。海东青提高声音对全体人员说：
“我决定，今天不走了，队伍重新改编，还是那句老话，参加抗联是自愿行动，愿走则走，愿留则留，愿意跟我参加抗联的站左边，不愿意参加的站右边，同样待遇，发给五块大洋，做安家费。”
吕铁牛，张志强，李六十等人坚定的走到左边，并大声嚷嚷：
“我坚决跟司令走，参加抗联去！”
在他们的带动下，大多数人都跟着站到了左边，就连小猴子的表妹山辣子也站到了左边。海东青说：
“小妹妹，别人都可以参加抗联，你不行，你走了，你的病母和老父亲怎么办？小猴子你也不要去了，听说你们早有婚约，就在这青山峪成婚，侍侯病母老父安渡晚年吧！”
山辣子立即抗议似的说：
“司令员，你歧视女人，我才不结婚呢，我要参加抗联，打鬼子。”
“噢，你也能打鬼子？你爸妈能愿意吗？”
就在这时，山辣子的父母相扶相搀走来，她的老父亲说：
“司令员，你就把他们都带走吧！”
潘恩明说：
“我把他们都带走了，你们怎么办？”
老父亲擦把汗说：
“他们不跟你走，就是死路一条，日本鬼子已经占领了岫山县城，听说马上就要清剿，小猴子呆在这里能有活路吗？还听说他们到处抓青年妇女，做慰安妇。山辣子一旦被他们抓去，就更没有活路了，所以，我和老伴同意你们把他俩都带走。”
她的老母亲也哽咽着说：
“司令员，你们把他们带走了，就算救了他们的命，他们走了，我们尚能支撑着活下去。”
小猴子表叔夫妇的一席话，大家十分感动，那几个还没站到左边的人，也站了过来。最后，连老椴木也交回五块大洋，要求跟队伍走。
潘恩明说：
“小猴子、山辣子，我接受你们为联军战士，归队吧！”
老椴木一时傻在那里，不知道是走还是留。海东青劝解说：
“老椴木，你跟小猴子他们不同，他们的青山峪距县城近，容易被鬼子发现；你家住在老山老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易被鬼子发现，二是你年老体衰，家有拖累，你还是回家过安稳日子吧！”
接着，他对这支队伍进行了再次整编，然后，在一个场院里，进行了基本训练。到第二天出发时，这支队伍已站成整齐的队伍，喊着统一的口号开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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