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 千里转战入长白
潘恩明再次整编了队伍，进行了初步思想和军事常识教育，向着抗联驻地方向出发了。这支队伍之所以迅速组建起来，一是迫于日本鬼子围剿的压力，不参加抗联即死，不打败鬼子中国人民就没有好日子过；二是其中大部分人是苦出身，逼上梁山，当了土匪；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潘恩明和潘直人对他们的引导。
他们爬山涉水，穿密林，过荆棘，行程数百里，走出了岫山县，进入凤凰县，爬上了薛仁贵征东，七箭定天山的天山峰巅，终于摆脱了小泉纯太郎们设计的包围圈。
稍事休息，不敢多停，下山向浑江县进发。这一天傍晚，他们来到一个叫步达远的小山村。
天色已晚，潘恩明和吕铁牛商量后决定不走了。派出四面岗哨，岗哨探出十里以外，没有敌情，埋锅做饭，吃过晚饭，他们都在村民的房檐下休息了。
午夜，四面八方响起了枪声，潘恩明一翻身坐起来，心想，不好，我们被包围来了。吕铁牛，张志强他们也跑来，要求司令员拿主意，众兄弟也都慌了手脚。他们虽然听枪声听贯了，但那都是他们当土匪时，出去抢东西，地主家炮楼上发出来的枪炮声。近来，与鬼子作战，鬼子枪声虽然响，炮声虽然大，但他们据险固守，多少子弹、炮弹多打不到他们身边。今日不同，他们住在步达远这个小山村中，这地方是块山间盆地，周围是山，四面八方放枪，所以，这支没有经过实战的队伍，个个慌了手脚，有的人甚至收拾东西，准备随时逃跑。
潘恩明跟他们不同，毕竟在奉军中干了若干年，又给郭松龄当过警卫员，受郭大帅军事思想的薰陶，攻防战守军事素养不一般。他见士兵慌乱成一团，甚至，吕铁牛，张志强等指挥员都六神无主，他大喝一声：
“吕铁牛、张志强，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还像个抗日联军指挥员吗？”
吕铁牛，张志强自知自己有些失态，忙立正，站住不动了。潘司令员对士兵兄弟们说：
“同志们，我们是革命队伍，要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精神，你们只知道敌人手中有枪，我们手中是烧火棍吗？他们打你，你不会打他？再说了，情况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倒慌了神，成何体统！各自归队，等待命令。”
叫他这么一说，士兵们心里都有了底，指挥官们也意识到，大敌当前，自己不该乱了阵脚，纷纷约束自己的部下，整装待发，秩序井然起来。
潘恩明心想，昨晚我已派出哨探，东南西北探出几十里，一个也没回来报告。这说明我们在步达远宿营，并未被什么人发现。他初步估计，这些打枪的人一定是盲目打枪，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那么这些枪是谁打的？现在四周情况不清，天幕墨黑，宜静不宜动。于是，他命令，各小队四周加双岗，加强巡逻，只要敌人不冲进村子，谁也不许开枪，大多数人休息。
经过他的一番布置，四面枪声还不时作响，但大多数人却安定下来。直到第二天黎明，没有了枪声，四面派出的哨探也纷纷回来报告，四面八方都没有军情。
经过向当地农民询问方知，这步达远是长白山最有名的“石柱参”产地，这一带高山上多有参民种参，据说此处人参是长白山下人参质量最优等的。这些参园多建在深山老峪中，由当地富户出资开垦，当地参农当园丁。由于此处人参质量极佳，有些当地流氓、无赖、土匪常常到这一带盗挖和抢劫参园加工好的园参，到各地充老山参卖。据说有的人还发了小财，因此，各参园看护人员多配备有火枪，鸟铳，以震慑这些不法人员。到人参成熟季节，只要有人偷盗和抢劫，参园守护人员就开枪示警，一个参园开枪，各参园为了给自己壮胆就都开枪，形成多枪齐鸣的景像。
一场虚惊过后，他们长了见识，开始早起早住，早晨丑时吃饭，寅时开拔，晚间申时就安排宿营地。东北地方天亮的早，寅时天放亮，越走越亮。晚上早安排住宿，便于天黑之前查明宿营地周围情况，以便睡个安稳觉。经过几十天行动，他们进入浑江流域。潘恩明原打算从浑江汇入鸭绿江之处，伺机渡过浑江。从通化东面进入长白山腹地，与抗联第一路军汇合。
不久，前方传来探报，通化乃满洲国间岛省省会，周围有鬼子重兵把守，不宜从此通过。无奈，决定改道向西，奔桓仁南，进新宾，通过赫图阿拉老城，进入清原地界。他们行至一个叫弯甸子的地方，天色已晚，决定在这里稍停，休息一夜。后勤人员到小镇购买急需物质，大部队留在弯甸子南山峪的一个三五户人家小村宿营。
后勤人员想给司令部找个人家或者山洞休息，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间茅屋，主人早已逃走。他们把茅草屋暂时作为司令部，后勤人员忙到四周找些柴禾，取火做饭。一个后勤兵跑来报告：
“司令员，南面不远处有个山洞，里面发现一个“死倒。”
司令员立即警觉起来，有死人必有屠夫，马上决定亲自去验看。到了山洞，让亲随举着火把一照，果然是具尸体。潘恩明近前一看，还是新死的，再用手指放在鼻口一试，好像还没死透，他说：
“山辣子，快给她把裤子穿好，没看她下身赤裸着吗？”
山辣子忙跑过去把她已被退在脚脖子上的裤子拉上去，裤带系好。他说：
“她没死，快抬到司令部去。”
到了司令部，他说：
“山辣子，快喂给她些水，饭好了喂给她些米汤，看能不能救活。”
山辣子一一照办，晚上山辣子陪伴，住在茅屋的西屋，并嘱咐她说：
“山辣子，听说你父亲懂医道，常在山上采药，你在这附近采点草药，熬点药汤给她灌下去，尽人事而听天命，她若有造化就活，没造化就是天意了。”
还别说，这个女人生命力还挺强，第二天早晨走的时候，她已睁开了眼睛，生命体症犹存。有人说：
“给她留点干粮，水，她自己能吃就吃，不能吃随她自便吧，我们行军打仗，带着她是个拖累。”
司令员说：
“不行，她是我们同胞姐妹，留在这里，人烟全无，不饿死，也是被野兽吃了，抬上她走。”
士兵们见司令员发了话，就用两根木棍，中间绑上几条绳子，把她放在中间，抬着前行。又走了两三天，她活过来了，居然说一口河北口音的官话。她躺在绳床上问：
“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是在被我们抬着走呢。”山辣子说。
“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抗日联军。”
她一听抗日联军，居然一使劲，从绳床上坐起来了，大声说：
“放下我，我要见你们司令员！”
山辣子劝阻说：
“不行，司令员正在前方指挥行军作战，哪有功夫接见你呀？”
山辣子这么一说，她安定下来，接着山辣子将她被救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们司令员是谁？”
提起司令员，山辣子兴奋起来说：
“他呀，可是个大英雄，就是大名鼎鼎的海东青海大侠。他曾在山东打死恶霸韩老六；参加奉军作参谋；刀劈恶霸韩三发，人头挂在大门楼；义葬贞节烈女柳春霞；领导虎跳崖大战日本鬼子；现在又领导我们千里行军长白山，去参加抗日联军。”
山辣子对她的司令员的履历如数家珍，把他夸的是天下最大的英雄，同时，又爱民如子。那女患也坐不住了，一翻身从床上下来，要求自己走，再也不愿意让人抬着走了。
队伍走到清原县一个叫劈柴沟的小山村，停下休息，准备宿营。山辣子被那女人缠磨的不行，带她到司令部去见司令员。那女人自报家门说：
“我叫李翠花，是晨州县吴官清的二姨太，我要跟您说几句话。”
潘恩明正在忙着，看了她一眼，他眼睛真尖，一眼看出来了：
“你是晨州城评剧团的头牌花旦？我一到晨州就是你的粉丝了。”
“是，就是我，难为你还记得我，现如今已风光不再了。”
“你怎么到了这里，又怎么昏死在山洞里？”
李翠花将前因后果述说一遍。潘恩明也动了感情，慷慨唏嘘说：
“人生无常，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李翠花跪地磕头头如捣蒜说：
“海大侠，你是我的大恩人，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如不是你的搭救，我今天死定了，如不是你的大义行为，恐怕至今我姐姐柳春霞还得不到入土为安。你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决定只要你不嫌弃，我嫁给你，侍候你一辈子。”
潘恩明也很感动，但他严词拒绝说：
“这怎么行，我们现在正在行动军打仗，戎马倥偬……山辣子，她精神不正常，送她回自己的屋子去。”
山辣子虽然不愿意，但司令员发了话，只好扯扯李翠花衣襟说：
“李姐，走吧！”
李翠花对准司令员的木柜，一头撞去，你若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司令员抢前一步，将她拉住说：
“你这是何苦呢？”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副司令员吕铁牛来到。潘恩明说：
“铁牛，这女人已好了，给她安排一个老乡家，让她好好养伤。”
李翠花坚决不肯说：
“司令员，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要求留在部队，行不行？”
“留在部队，你能干啥？”
“你小瞧我李翠花了，我大家闺秀出身，识文断字，给你们当个文书不行吗？”
“你还认字？”
“当然，我不认字，唱戏的大段台词我怎么背呀！”
潘恩明听说她识文断字，眼前一亮，心里说，我们部队就缺少这类的人，兴奋地说：
“好，我们部队就缺少文化人，留下当文书兼文化教员，但不许想入非非。”
李翠花就这样留在了军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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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潘恩明和吕铁牛商量后决定不走了。派出四面岗哨，岗哨探出十里以外，没有敌情，埋锅做饭，吃过晚饭，他们都在村民的房檐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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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铁牛、张志强，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还像个抗日联军指挥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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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恩明心想，昨晚我已派出哨探，东南西北探出几十里，一个也没回来报告。这说明我们在步达远宿营，并未被什么人发现。他初步估计，这些打枪的人一定是盲目打枪，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那么这些枪是谁打的？现在四周情况不清，天幕墨黑，宜静不宜动。于是，他命令，各小队四周加双岗，加强巡逻，只要敌人不冲进村子，谁也不许开枪，大多数人休息。
经过他的一番布置，四面枪声还不时作响，但大多数人却安定下来。直到第二天黎明，没有了枪声，四面派出的哨探也纷纷回来报告，四面八方都没有军情。
经过向当地农民询问方知，这步达远是长白山最有名的“石柱参”产地，这一带高山上多有参民种参，据说此处人参是长白山下人参质量最优等的。这些参园多建在深山老峪中，由当地富户出资开垦，当地参农当园丁。由于此处人参质量极佳，有些当地流氓、无赖、土匪常常到这一带盗挖和抢劫参园加工好的园参，到各地充老山参卖。据说有的人还发了小财，因此，各参园看护人员多配备有火枪，鸟铳，以震慑这些不法人员。到人参成熟季节，只要有人偷盗和抢劫，参园守护人员就开枪示警，一个参园开枪，各参园为了给自己壮胆就都开枪，形成多枪齐鸣的景像。
一场虚惊过后，他们长了见识，开始早起早住，早晨丑时吃饭，寅时开拔，晚间申时就安排宿营地。东北地方天亮的早，寅时天放亮，越走越亮。晚上早安排住宿，便于天黑之前查明宿营地周围情况，以便睡个安稳觉。经过几十天行动，他们进入浑江流域。潘恩明原打算从浑江汇入鸭绿江之处，伺机渡过浑江。从通化东面进入长白山腹地，与抗联第一路军汇合。
不久，前方传来探报，通化乃满洲国间岛省省会，周围有鬼子重兵把守，不宜从此通过。无奈，决定改道向西，奔桓仁南，进新宾，通过赫图阿拉老城，进入清原地界。他们行至一个叫弯甸子的地方，天色已晚，决定在这里稍停，休息一夜。后勤人员到小镇购买急需物质，大部队留在弯甸子南山峪的一个三五户人家小村宿营。
后勤人员想给司令部找个人家或者山洞休息，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间茅屋，主人早已逃走。他们把茅草屋暂时作为司令部，后勤人员忙到四周找些柴禾，取火做饭。一个后勤兵跑来报告：
“司令员，南面不远处有个山洞，里面发现一个“死倒。”
司令员立即警觉起来，有死人必有屠夫，马上决定亲自去验看。到了山洞，让亲随举着火把一照，果然是具尸体。潘恩明近前一看，还是新死的，再用手指放在鼻口一试，好像还没死透，他说：
“山辣子，快给她把裤子穿好，没看她下身赤裸着吗？”
山辣子忙跑过去把她已被退在脚脖子上的裤子拉上去，裤带系好。他说：
“她没死，快抬到司令部去。”
到了司令部，他说：
“山辣子，快喂给她些水，饭好了喂给她些米汤，看能不能救活。”
山辣子一一照办，晚上山辣子陪伴，住在茅屋的西屋，并嘱咐她说：
“山辣子，听说你父亲懂医道，常在山上采药，你在这附近采点草药，熬点药汤给她灌下去，尽人事而听天命，她若有造化就活，没造化就是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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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员说：
“不行，她是我们同胞姐妹，留在这里，人烟全无，不饿死，也是被野兽吃了，抬上她走。”
士兵们见司令员发了话，就用两根木棍，中间绑上几条绳子，把她放在中间，抬着前行。又走了两三天，她活过来了，居然说一口河北口音的官话。她躺在绳床上问：
“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是在被我们抬着走呢。”山辣子说。
“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抗日联军。”
她一听抗日联军，居然一使劲，从绳床上坐起来了，大声说：
“放下我，我要见你们司令员！”
山辣子劝阻说：
“不行，司令员正在前方指挥行军作战，哪有功夫接见你呀？”
山辣子这么一说，她安定下来，接着山辣子将她被救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们司令员是谁？”
提起司令员，山辣子兴奋起来说：
“他呀，可是个大英雄，就是大名鼎鼎的海东青海大侠。他曾在山东打死恶霸韩老六；参加奉军作参谋；刀劈恶霸韩三发，人头挂在大门楼；义葬贞节烈女柳春霞；领导虎跳崖大战日本鬼子；现在又领导我们千里行军长白山，去参加抗日联军。”
山辣子对她的司令员的履历如数家珍，把他夸的是天下最大的英雄，同时，又爱民如子。那女患也坐不住了，一翻身从床上下来，要求自己走，再也不愿意让人抬着走了。
队伍走到清原县一个叫劈柴沟的小山村，停下休息，准备宿营。山辣子被那女人缠磨的不行，带她到司令部去见司令员。那女人自报家门说：
“我叫李翠花，是晨州县吴官清的二姨太，我要跟您说几句话。”
潘恩明正在忙着，看了她一眼，他眼睛真尖，一眼看出来了：
“你是晨州城评剧团的头牌花旦？我一到晨州就是你的粉丝了。”
“是，就是我，难为你还记得我，现如今已风光不再了。”
“你怎么到了这里，又怎么昏死在山洞里？”
李翠花将前因后果述说一遍。潘恩明也动了感情，慷慨唏嘘说：
“人生无常，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李翠花跪地磕头头如捣蒜说：
“海大侠，你是我的大恩人，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如不是你的搭救，我今天死定了，如不是你的大义行为，恐怕至今我姐姐柳春霞还得不到入土为安。你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决定只要你不嫌弃，我嫁给你，侍候你一辈子。”
潘恩明也很感动，但他严词拒绝说：
“这怎么行，我们现在正在行动军打仗，戎马倥偬……山辣子，她精神不正常，送她回自己的屋子去。”
山辣子虽然不愿意，但司令员发了话，只好扯扯李翠花衣襟说：
“李姐，走吧！”
李翠花对准司令员的木柜，一头撞去，你若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司令员抢前一步，将她拉住说：
“你这是何苦呢？”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副司令员吕铁牛来到。潘恩明说：
“铁牛，这女人已好了，给她安排一个老乡家，让她好好养伤。”
李翠花坚决不肯说：
“司令员，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要求留在部队，行不行？”
“留在部队，你能干啥？”
“你小瞧我李翠花了，我大家闺秀出身，识文断字，给你们当个文书不行吗？”
“你还认字？”
“当然，我不认字，唱戏的大段台词我怎么背呀！”
潘恩明听说她识文断字，眼前一亮，心里说，我们部队就缺少这类的人，兴奋地说：
“好，我们部队就缺少文化人，留下当文书兼文化教员，但不许想入非非。”
李翠花就这样留在了军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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