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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各思量

    来年,贾府。

    “中了,中了,大爷中了!”赖大家的满面红光,倒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贾政本在书房同清客说道,听到这话立刻叫他进来问询。原来今日是放榜之日,那赖大说道:“今日看榜的人可多了,奴才好不容易挤进去,便瞧见珠大爷正在一百八十名的地方。”这样一来贾珠便是得了同进士的名次,在他这个年纪的考成这样已是难得。贾政大喜,一边命人去各家报信,一边招人叫贾珠前来。

    近年贾珠身体越发瘦削,考完试还未到家眼前一黑就昏了头。到唬的贾母王氏等人呼天抢地一番。

    这一轻松便休息了个把月才能下地,待贾珠见了贾政先是得了一番训斥,又被告诫不可因着一点小小的功绩便持才自傲,又拿出孔圣人的言语之乎者也一番,再说他近日甚为松懈,以后有了差事必得兢兢业业,不得偷懒方罢。又让他去贾母处请安。

    里头早已得了消息,除了早早上课去的贾瑄,其他人已经到齐。贾母更是笑逐颜开,直夸贾珠争气,王夫人欣喜不已,余下众人也是好一通夸赞。陪着贾母等人说了半晌话,贾珠已见疲惫,贾母注意到了,便让他回院里休息。只留下王夫人说话。

    原来贾珠近日身子骨虽有恢复,但毕竟伤了根本,贾母就与贾政夫妇商议给他找一门亲事,说不定这喜事一来,人一高兴便有了精神。

    贾家虽然颇有门第但毕竟已大不如前,贾母为着贾珠的前途,便瞧上了国子监祭酒李守忠的女儿李纨。此时便是与王夫人商量这说亲一事。

    贾瑄下课后,听到府里人说贾珠中了同进士,便转头进了贾珠的院子,有那守门的丫头看见忙去通报,贾瑄进屋就看见贾珠从精雕软榻上起来,屋里暖炉烧着炭火,贾珠只穿了一色月白缂丝长衫,瞧着越见清瘦。手边还放着本史书,想是正在温书。见了贾瑄他倒是很高兴,拉着坐到榻上,又招呼丫鬟去拿头里备下的西湖龙井过来,方道:“瑄儿可是刚刚下课,今天是不是还要去练武。可给太太们请了安?”贾瑄道:“刚刚下课还不曾练武,听前面说大哥哥中了进士,便先来恭喜大哥。随后便去给太太请安。”贾瑄抬头看贾珠,依旧面色苍白,按理说休息了个把月本应好转,但他眼下还有些黑影,似是不曾好好休息,又担忧道:“大哥哥看着神色恹恹可是累了。”

    “这倒不曾,我这身体一向如此,便是好一时坏一时,不碍事。”贾珠不曾在意。倒是贾瑄正色说:“以我所见,哥哥还是注意休息的好,所谓劳逸结合方能有好的身体,更有益于今后建功立业。”贾珠笑了笑转过话题,问起贾瑄读书可有什么困难,打算何时去家塾。心下却不免黯然,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每况愈下,但是面对父亲和祖母的期望,也只能咬着牙硬挺着了,荣国府这一辈数他居长,正是弟弟们的榜样,贾珠从不敢有半点懈怠。

    见贾珠不愿多谈,贾瑄也将此事放下不提,个人有个人的无奈,若是贾珠执意如此,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年贾府连有喜事发生,接着便是贾赦娶了一房继室,张氏去后,贾赦越发荒唐,身边的丫头没有不被他染指的,贾母想着让他再娶一个,也能缓缓那些坏毛病。便看中了容貌艳丽的邢氏,贾赦对这门婚事也没说不妥,便将其娶了进来。

    邢氏毕竟是小户人家出生又为继室,为人小气,府里很有些体面人瞧她不上,便更往二房靠拢了。

    贾母瞧着王夫人手中权力越重,也不曾在意,她这里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便是元春的婚事,贾家如今靠着祖上的积累虽不至于捉襟见肘,却也一日不如一日,贾母不过一个女人,哪里有多大能耐,贾珠刚刚考上进士,前路如何还不甚清楚,她便想着让元春入宫,凭元春的德貌,说不准还能给贾家搏个更大的前程。

    贾母将此事告与王夫人,两人都觉得此事可行,一边坐着皇亲国戚的美梦,一边找人打听有资历的教养嬷嬷的事。

    贾府众人各有思量,唯有贾瑄依旧重复着请安-读书-回屋的三点一线生活。前世的贾瑄便明白,要想拥有更好的生活,依靠自己才是唯一的办法,其他人或许可以给你支持,但那不是你的,别人随时可以收回,即便是最亲近的家人在利益面前都会有那么几分迟疑更何况是贾府这种矛盾重重的大家庭。贾家的男人顶事的没几个,全靠着女人在其中周旋,贾瑄自问没那个能力力挽狂澜,四王八公荣耀的太久,衰败只是历史的趋势,贾瑄能做的也只是破而后立,若是有一天贾府真的遭遇抄家的厄运,剩下的那几个人,贾瑄也能保他们不受颠沛流离之苦。重活一世的贾瑄有着这个时代所不能比拟的眼光,但他要谋求地位与能力依靠的一直都是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他如今的家庭带给了他很多的优势,是优势也是劣势,将来贾家就会是一个沉重的抛不去的负担,比之前世更为艰难,要走的路也更为曲折。自读书以来,贾瑄未有一日懈怠,每日天不亮便起床温书,晚上看书不到子时不敢入睡,但有疑问必定刨根问底,还要留出时间习武。若不是体内住着一个尝尽艰辛的成熟灵魂,又怎能受得了这般苦修。这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士农工商是这里的规则。而有了学问才能参加科举,才能入朝为官,才能正大光明的获得权力。贾瑄心头的担子催促着他去竭尽全力、不屈不饶。

    待到贾瑄十岁,王夫人被诊出孕脉,看时间这一胎便是那个衔玉而生的凤凰蛋了。他的出生预示着整个故事的开篇。

    不管是真蛋假蛋,贾瑄现在正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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