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敌我无法分
这以后的数日，都相安无事，想来血莲也需要养精蓄锐，暂时不会再来，亦或者，皇上现在的注意力被漠北的战事吸引了去，并未有任何异动。
秋冬交际时节的漠北，寒风呼啸，纵是马车里燃了暖炉，尔芙仍是冷的跺脚。行至湘国边境的时候，苍茫的天地间，只见一队移动着的人，显得格外的渺小，衣衫褴褛的人群，皆是些妇孺，或是老人，他们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漠漠黄沙间，不时响起悲凉的呼喊声。
尔芙探头出去，惊道：“这是些什么人？”
“尔芙，坐回来。”听到荣轩低声换他，尔芙乖乖坐了回来。自那日与血莲交锋，荣轩的精气神似乎一直未能养回来，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多半时候都在睡觉，偶尔醒来的时候，就捧着兵书和地图看，很少会与我们说话。
尔芙人虽然坐了回来，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外瞟，荣轩放下手中的书，叹道：“多半是漠北开荒的奴隶，多是天朝戴罪之身，既是来了漠北，多半都是有来无回，不要看了，徒增伤感，再走一日，就能到漠北的驿站，大军也能稍作歇息了。”
他所言倒也非虚，漠北开荒的奴隶，多是朝廷重罪的家眷，既是触怒了龙颜，多半就没有回去的可能，只有黄沙埋骨了。尔芙咬牙道：“皇上也真狠得下心，怎么就能对老弱妇孺下这样狠的手。”
荣轩用手轻叩软榻，示意尔芙住口，尔芙却仍是喋喋不休。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却是一个少女，被押运他的官兵轻薄，少女的脸上都是被风沙打磨过的痕迹，原本应该是明润的脸庞，如今已有些暗淡。她伸手拽住身前的官兵，平静的道：“如果我把自己给你，你能把我娘亲带走么？” 面色蜡黄的妇人的神志已有些模糊，只得紧紧地拉着了前面少女的手，嘴里喃喃地说着：“娘对不起你，你自小流落在外，娘没能好好伴你长大，如今却连累得你——”
尔芙听了这话，不由得怒极，抄起手边的小瓶子就朝那士兵撒去，我拦下她，她却笑道：“有种轻薄良家女子，就该有种受本姑娘的蚀骨粉。”那药粉接触到官兵的身体后，官兵就痛苦在地上惨叫着打滚，身上发出嘶嘶的声音，不一会那官兵就被融成了一滩血水，很快就被黄沙遮盖了。
尔芙跳下马车牵起少女的手，愤然道：“要救你娘，就靠自己，既是知道他存不了什么好心思，何必还送羊入虎口。”那少女却推了一把尔芙，双眼通红，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副皮囊了。”
尔芙被她推得坐在地上，那少女转头就走，只留尔芙呆呆的看着地面。荣轩冲言桑点头，言桑便拽起尔芙，折入了马车。荣轩将手中暖炉放在尔芙手中，柔声道：“尔芙当时不是也做了一样的决定，今日何必对那少女这样？”
“那岂会一样，当日尔芙遇到的是王爷啊，那时候尔芙就发誓，今生只效忠王爷。”尔芙似是想起了往日的痛苦回忆，掩面大哭起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荣轩倾身上前，伸手托起尔芙脸颊，柔声道：“漠北是尔芙重生的地方，看看尔芙，现在已经不是当时满头满脸灰的小奴隶了，当日你拽着我的衣角，也是这般哭泣，我还当是个少年呢。”尔芙闻言，破涕为笑，眨了眨凤眼道：“王爷所言极是，当日若不是遇到王爷，尔芙现在还是个连姓氏都不敢有的奴隶。”
她说完转向我道：“三缺，你还记得我们当日在漠北的生活么？”
我自然是不记得了，但是又不愿荣轩再伤心，于是便搪塞道：“记得啊，一方巾，一杯酒，便可定终身的地方么。”
“别逼问他了，她必是不记得了。”荣轩轻笑，眼神温柔，一直盯着我，直看得我恨不能跳出车外，才又装模作样捧起一本书，虽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还在轻颤。
我捡起马车上的包裹，向他扔去，他闪身一躲，扯动了伤口，疼得直咧嘴。这时言桑挑起车帘道：“王爷，今夜我们宿在哪？”
我探身看了看外面，天空已是青黑色一片，这几日荣轩为躲避血莲的可能的追击，下令不做停顿，连日劳顿，加上水土不服，众人都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原本镇守漠北的城主萧冽应该早早出城迎接，却也迟迟不见踪影，我三番几次与荣轩说起，他都只是付之一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荣轩思索片刻，道：“传令下去，就地扎帐，宿上一晚。”
“这。。。”言桑向我投来探寻的眼神，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不能违抗荣轩的命令，但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边环境我们也并不熟悉，实在不是一个安营驻扎的好地方。
我苦笑着向他摇摇头，纵然我出言相劝，荣轩多半也不会应允，言桑只好领命下去。荣轩又道：
“等等，言桑，今日你住中军主帐，留一处偏帐给本王即可，另外传季和来见本王。”
“王爷，普通营帐太过简陋，天寒地冻的，怎可。。。”
“本王说可以就是可以，三缺，你随言桑待在主帐，你只需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主帐即可，言桑，你要护三缺周全。”此时尔芙已点了烛盏在马车，盈盈的烛光映在荣轩眼眸中，他目光如鹰凖一般冷冽，我心下一沉，知他心中一定又有了盘算，也起身去准备。
衣角被他拽住，接着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荣轩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戏谑道：“言桑虽然风姿绰约，也希望三缺不要动心才好。”
“王爷颇有自知之名么。”我赶忙趁他发怒之前跳下马车。这是一块相对平原的空旷地方，一望到头，若是此刻被围攻，怕是凶多吉少，连藏匿的地方都不会有。
言桑已指挥着士兵搭起了帐篷，按照荣轩的意思，特意拔了中军主帐的大旗，让它看起来，不至于这么起眼。尔芙从我身后走过，抱了荣轩的书，笔墨，衣物，直朝着偏帐走去，回身对我挤眼笑道：“三缺，王爷今夜身边只留我一人，你随言将军住主帐，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尔芙，你有机会了。”我朝她淡淡一笑，转身欲走。
尔芙一把拽住我，嚷道：“你都不说些什么么?好没意思。”她嗤了一声，款款走开，我看向马车，久久也不见荣轩从马车下来，我心中有些着急，快步走过去，正迎上荣轩披着纯白鹿茸长袍出来，看到我，他笑道：“三缺一时半刻见不到本王，就心急如焚了么？”
我把他打量了一番，确定通身上下并无异样，才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顿了一顿，道：“三缺，今夜若有人来袭，你只需护着自己逃命，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理会，明白么？”
“不明白。”我冲他吐吐舌头，转身跑开。正撞上尔曦拎着个头颅从远处缓步走过来，我这才想起，自今日遇到那群奴婢之后，尔曦就不见了踪影，我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嫌车里太憋闷，去外面透气，却没想到，她又去寻猎物去了。
那头颅的断口并不整齐，像是生生撕裂，还滴着血珠，尔曦的白色长意上也沾染了些，看上去十分骇人。沿途走来，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都匆匆避让，只有尔曦却像提了个宝物，不自知的咧嘴轻笑着。
她在各个营帐之间晃荡了一阵，指着其中一个偏帐道：“这个好，我要住这个。”把正在捆绑帐篷的士兵吓得倒退五步，尔曦还不依不饶凑上去问：“你有刀么？要锋利点儿的，再给我找个盆，这面皮要新鲜着剥下来，才能保持柔软。”
那士兵终于彻底放弃，扶着帐篷的木柱吐了起来，我不由得拂额叹息，迎上前去。尔曦见了我，晃晃手里的头颅道：“这个也是我捡的，我发现他的时候，他都被秃鹫撕扯的只剩了头和四肢了，你说也奇怪，这秃鹫也懂得人性么？知道留个完整的面容方便辨认？”
“那是因为他脸上涂了驱赶野兽的药水。”尔芙打着呵欠从营帐中走出来道，“你从哪儿捡来这个东西的？”
“就刚才那帮奴隶落下的人，可能太饿了，或者病了吧。”尔曦晃晃手里的头颅答道。
我心中暗想，若是普通的奴隶，生存尚且是个问题，怎么还会有空擦这种驱赶野兽的药水在脸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那帮奴隶中身份较高贵的人，要么，他根本就不是奴隶。
尔曦并未费心去想这些，她撒了些药水在那头颅上，找了个木盆装了，心满意足的端了跑开，可怜那士兵，还在呕吐不止，营帐已经被尔曦占了。
尔芙拍手道：“这是个什么情形？难不成还窝里反了么？”她又凑到荣轩跟前，调皮的挤挤眼道：“王爷，尔芙今日演的如何？”
荣轩愣道：“你早知他们不是漠北的奴隶？”
尔芙脖子一横道：“那是自然，您忘了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么？即使跟了您这些年，我一闭眼，都仿佛还能嗅到漠北黄沙的泥土味道，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奴隶，奴隶都是戴罪之身的富家子弟，养尊处优惯了，可没几个，能眼睁睁看着我用蚀骨粉化了一个人，还这么冷静的。”
荣轩赞许道：“不错，尔芙越来越机敏了。”
尔芙得意的冲我扬扬下巴，我微笑道：“可你没有发现，你今日扶那姑娘的时候，身上沾了些什么吗？”这话倒不是我乱说，今日那个女子，明明是跪坐在那里，却特意起身的时候推了尔芙的腰部，难不成推别人一把还可以挑地方的么？
荣轩“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似乎不相信我的话，扭头对尔芙说道：“你腰间有什么不一样么？”
尔芙从前往后搜索了一遍道：“该在的都在啊。”
“不一定是少了什么，也许是多了什么。”我忍不住提醒她道。
尔芙又细细搜寻了一遍，恍然大悟道：“有一个药瓶，换了一个瓶塞。”
“那大概就是了。”荣轩指指上空，耸肩道：“估计那瓶塞上浸了什么东西，引来了这个东西，暴露了我们的行迹。”我顺着他的手向上看去，空中有两只通体棕色的秃鹰，在我们上空盘旋不止。
尔芙跺脚道：“刚才没有看到他们啊。”
“刚才他们应该一直跟在大军有一定距离，这会见我们停了，才跟上来，以便它的主人能够尽快找到我们。”荣轩打量了一下那两只秃鹰，调笑道：“嗯？即使在漠北，这样的秃鹰可不多见，他们生性骄傲，是不会轻易被人类驯服的，看来他的主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心中暗叹，这又是哪一路人？想来血莲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那难不成我在漠北还有仇家么？正忧虑间，却被荣轩推了一把道：“快去帐里休息会儿，即是已经成了别人的靶子，干脆就原地不动，等着被人射杀好了。”
“王爷，我们不逃么？”尔芙沮丧道。
“不逃了。”荣轩淡淡道。
“为何？”
“因为本王困了。”荣轩说罢竟真的打了个呵欠，悠哉的朝偏帐走去，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秋冬交际时节的漠北，寒风呼啸，纵是马车里燃了暖炉，尔芙仍是冷的跺脚。行至湘国边境的时候，苍茫的天地间，只见一队移动着的人，显得格外的渺小，衣衫褴褛的人群，皆是些妇孺，或是老人，他们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漠漠黄沙间，不时响起悲凉的呼喊声。
尔芙探头出去，惊道：“这是些什么人？”
“尔芙，坐回来。”听到荣轩低声换他，尔芙乖乖坐了回来。自那日与血莲交锋，荣轩的精气神似乎一直未能养回来，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多半时候都在睡觉，偶尔醒来的时候，就捧着兵书和地图看，很少会与我们说话。
尔芙人虽然坐了回来，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外瞟，荣轩放下手中的书，叹道：“多半是漠北开荒的奴隶，多是天朝戴罪之身，既是来了漠北，多半都是有来无回，不要看了，徒增伤感，再走一日，就能到漠北的驿站，大军也能稍作歇息了。”
他所言倒也非虚，漠北开荒的奴隶，多是朝廷重罪的家眷，既是触怒了龙颜，多半就没有回去的可能，只有黄沙埋骨了。尔芙咬牙道：“皇上也真狠得下心，怎么就能对老弱妇孺下这样狠的手。”
荣轩用手轻叩软榻，示意尔芙住口，尔芙却仍是喋喋不休。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却是一个少女，被押运他的官兵轻薄，少女的脸上都是被风沙打磨过的痕迹，原本应该是明润的脸庞，如今已有些暗淡。她伸手拽住身前的官兵，平静的道：“如果我把自己给你，你能把我娘亲带走么？” 面色蜡黄的妇人的神志已有些模糊，只得紧紧地拉着了前面少女的手，嘴里喃喃地说着：“娘对不起你，你自小流落在外，娘没能好好伴你长大，如今却连累得你——”
尔芙听了这话，不由得怒极，抄起手边的小瓶子就朝那士兵撒去，我拦下她，她却笑道：“有种轻薄良家女子，就该有种受本姑娘的蚀骨粉。”那药粉接触到官兵的身体后，官兵就痛苦在地上惨叫着打滚，身上发出嘶嘶的声音，不一会那官兵就被融成了一滩血水，很快就被黄沙遮盖了。
尔芙跳下马车牵起少女的手，愤然道：“要救你娘，就靠自己，既是知道他存不了什么好心思，何必还送羊入虎口。”那少女却推了一把尔芙，双眼通红，吼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副皮囊了。”
尔芙被她推得坐在地上，那少女转头就走，只留尔芙呆呆的看着地面。荣轩冲言桑点头，言桑便拽起尔芙，折入了马车。荣轩将手中暖炉放在尔芙手中，柔声道：“尔芙当时不是也做了一样的决定，今日何必对那少女这样？”
“那岂会一样，当日尔芙遇到的是王爷啊，那时候尔芙就发誓，今生只效忠王爷。”尔芙似是想起了往日的痛苦回忆，掩面大哭起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荣轩倾身上前，伸手托起尔芙脸颊，柔声道：“漠北是尔芙重生的地方，看看尔芙，现在已经不是当时满头满脸灰的小奴隶了，当日你拽着我的衣角，也是这般哭泣，我还当是个少年呢。”尔芙闻言，破涕为笑，眨了眨凤眼道：“王爷所言极是，当日若不是遇到王爷，尔芙现在还是个连姓氏都不敢有的奴隶。”
她说完转向我道：“三缺，你还记得我们当日在漠北的生活么？”
我自然是不记得了，但是又不愿荣轩再伤心，于是便搪塞道：“记得啊，一方巾，一杯酒，便可定终身的地方么。”
“别逼问他了，她必是不记得了。”荣轩轻笑，眼神温柔，一直盯着我，直看得我恨不能跳出车外，才又装模作样捧起一本书，虽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还在轻颤。
我捡起马车上的包裹，向他扔去，他闪身一躲，扯动了伤口，疼得直咧嘴。这时言桑挑起车帘道：“王爷，今夜我们宿在哪？”
我探身看了看外面，天空已是青黑色一片，这几日荣轩为躲避血莲的可能的追击，下令不做停顿，连日劳顿，加上水土不服，众人都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原本镇守漠北的城主萧冽应该早早出城迎接，却也迟迟不见踪影，我三番几次与荣轩说起，他都只是付之一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荣轩思索片刻，道：“传令下去，就地扎帐，宿上一晚。”
“这。。。”言桑向我投来探寻的眼神，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不能违抗荣轩的命令，但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边环境我们也并不熟悉，实在不是一个安营驻扎的好地方。
我苦笑着向他摇摇头，纵然我出言相劝，荣轩多半也不会应允，言桑只好领命下去。荣轩又道：
“等等，言桑，今日你住中军主帐，留一处偏帐给本王即可，另外传季和来见本王。”
“王爷，普通营帐太过简陋，天寒地冻的，怎可。。。”
“本王说可以就是可以，三缺，你随言桑待在主帐，你只需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主帐即可，言桑，你要护三缺周全。”此时尔芙已点了烛盏在马车，盈盈的烛光映在荣轩眼眸中，他目光如鹰凖一般冷冽，我心下一沉，知他心中一定又有了盘算，也起身去准备。
衣角被他拽住，接着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荣轩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戏谑道：“言桑虽然风姿绰约，也希望三缺不要动心才好。”
“王爷颇有自知之名么。”我赶忙趁他发怒之前跳下马车。这是一块相对平原的空旷地方，一望到头，若是此刻被围攻，怕是凶多吉少，连藏匿的地方都不会有。
言桑已指挥着士兵搭起了帐篷，按照荣轩的意思，特意拔了中军主帐的大旗，让它看起来，不至于这么起眼。尔芙从我身后走过，抱了荣轩的书，笔墨，衣物，直朝着偏帐走去，回身对我挤眼笑道：“三缺，王爷今夜身边只留我一人，你随言将军住主帐，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尔芙，你有机会了。”我朝她淡淡一笑，转身欲走。
尔芙一把拽住我，嚷道：“你都不说些什么么?好没意思。”她嗤了一声，款款走开，我看向马车，久久也不见荣轩从马车下来，我心中有些着急，快步走过去，正迎上荣轩披着纯白鹿茸长袍出来，看到我，他笑道：“三缺一时半刻见不到本王，就心急如焚了么？”
我把他打量了一番，确定通身上下并无异样，才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顿了一顿，道：“三缺，今夜若有人来袭，你只需护着自己逃命，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理会，明白么？”
“不明白。”我冲他吐吐舌头，转身跑开。正撞上尔曦拎着个头颅从远处缓步走过来，我这才想起，自今日遇到那群奴婢之后，尔曦就不见了踪影，我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嫌车里太憋闷，去外面透气，却没想到，她又去寻猎物去了。
那头颅的断口并不整齐，像是生生撕裂，还滴着血珠，尔曦的白色长意上也沾染了些，看上去十分骇人。沿途走来，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都匆匆避让，只有尔曦却像提了个宝物，不自知的咧嘴轻笑着。
她在各个营帐之间晃荡了一阵，指着其中一个偏帐道：“这个好，我要住这个。”把正在捆绑帐篷的士兵吓得倒退五步，尔曦还不依不饶凑上去问：“你有刀么？要锋利点儿的，再给我找个盆，这面皮要新鲜着剥下来，才能保持柔软。”
那士兵终于彻底放弃，扶着帐篷的木柱吐了起来，我不由得拂额叹息，迎上前去。尔曦见了我，晃晃手里的头颅道：“这个也是我捡的，我发现他的时候，他都被秃鹫撕扯的只剩了头和四肢了，你说也奇怪，这秃鹫也懂得人性么？知道留个完整的面容方便辨认？”
“那是因为他脸上涂了驱赶野兽的药水。”尔芙打着呵欠从营帐中走出来道，“你从哪儿捡来这个东西的？”
“就刚才那帮奴隶落下的人，可能太饿了，或者病了吧。”尔曦晃晃手里的头颅答道。
我心中暗想，若是普通的奴隶，生存尚且是个问题，怎么还会有空擦这种驱赶野兽的药水在脸上？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那帮奴隶中身份较高贵的人，要么，他根本就不是奴隶。
尔曦并未费心去想这些，她撒了些药水在那头颅上，找了个木盆装了，心满意足的端了跑开，可怜那士兵，还在呕吐不止，营帐已经被尔曦占了。
尔芙拍手道：“这是个什么情形？难不成还窝里反了么？”她又凑到荣轩跟前，调皮的挤挤眼道：“王爷，尔芙今日演的如何？”
荣轩愣道：“你早知他们不是漠北的奴隶？”
尔芙脖子一横道：“那是自然，您忘了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么？即使跟了您这些年，我一闭眼，都仿佛还能嗅到漠北黄沙的泥土味道，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奴隶，奴隶都是戴罪之身的富家子弟，养尊处优惯了，可没几个，能眼睁睁看着我用蚀骨粉化了一个人，还这么冷静的。”
荣轩赞许道：“不错，尔芙越来越机敏了。”
尔芙得意的冲我扬扬下巴，我微笑道：“可你没有发现，你今日扶那姑娘的时候，身上沾了些什么吗？”这话倒不是我乱说，今日那个女子，明明是跪坐在那里，却特意起身的时候推了尔芙的腰部，难不成推别人一把还可以挑地方的么？
荣轩“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似乎不相信我的话，扭头对尔芙说道：“你腰间有什么不一样么？”
尔芙从前往后搜索了一遍道：“该在的都在啊。”
“不一定是少了什么，也许是多了什么。”我忍不住提醒她道。
尔芙又细细搜寻了一遍，恍然大悟道：“有一个药瓶，换了一个瓶塞。”
“那大概就是了。”荣轩指指上空，耸肩道：“估计那瓶塞上浸了什么东西，引来了这个东西，暴露了我们的行迹。”我顺着他的手向上看去，空中有两只通体棕色的秃鹰，在我们上空盘旋不止。
尔芙跺脚道：“刚才没有看到他们啊。”
“刚才他们应该一直跟在大军有一定距离，这会见我们停了，才跟上来，以便它的主人能够尽快找到我们。”荣轩打量了一下那两只秃鹰，调笑道：“嗯？即使在漠北，这样的秃鹰可不多见，他们生性骄傲，是不会轻易被人类驯服的，看来他的主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心中暗叹，这又是哪一路人？想来血莲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那难不成我在漠北还有仇家么？正忧虑间，却被荣轩推了一把道：“快去帐里休息会儿，即是已经成了别人的靶子，干脆就原地不动，等着被人射杀好了。”
“王爷，我们不逃么？”尔芙沮丧道。
“不逃了。”荣轩淡淡道。
“为何？”
“因为本王困了。”荣轩说罢竟真的打了个呵欠，悠哉的朝偏帐走去，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