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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五、生生不息民族魂

    因为曹勇事件韩雪没能进“郑风苑”一游很是遗憾。一周后,应韩雪的要求,三人又一同前往近郊古城下的名园“郑风苑”游览。

    上午九点,车驶向一座钢筋水泥大桥。只见桥下水流不大的河面上,原来的古木桥只剩下几块被泥沙埋进大半的青石墩;一块一人多高的青石碑依然立在哪儿,远远注视着拍打河岸的河水,河水裹着那永不回头的时光向东流去……

    博远驶进古城墙下的停车场说,“国宝‘青铜莲鹤方壶’就出土于此地,我们进去看看。”三人踏着青石板路,走到仿西周建筑的城门下。城门用青灰色古方砖砌成,上盖青色小瓦。门口刻着“郑风苑”三个大字。身临其境,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古人的世界里。小路两旁,一丛丛月季花在风中开放。风扬起艾苒的黑发,吹过她带着几分冷艳的脸庞,吹起韩雪的衣裙,拂过两人线条优美的躯体向河心吹去,连那些在古城中徘徊的千年鬼魂都纷纷退让。(摄影插图12)

    越过城门,只见广场中央立一高大的石雕莲鹤方壶,方壶由整块巨型青石精雕而成;壶口莲花台上立一展翅欲飞的鸣鹤,壶身诡秘的花纹间铸着八只大小不等、姿态各异的怪兽,壶底由两只似豹非豹、被压的张嘴吐舌的走兽支撑着。博远和艾苒站在方壶前,认真观看起底座上刻的碑文。正面是郭沫若为方壶题写的赞词:

    此壶全身均浓重奇诡之传统花纹,予人以无名之压迫,几可窒息。乃于壶盖之上周骈列莲瓣二层,以植物为图案,器在秦汉以前者,已为余所见仅之一例。而于莲瓣中央立一清新俊逸之白鹤,翔其双翅,单其一足,微隙其啄作鸣之状,余谓乃时代精神之一象征也。此鹤初突破上古时代之鸿蒙,正踌躇满志睥睨践踏传统于其脚下,而欲作更高之飞翔。此正春秋初年由殷周半神话时代脱出时,一切社会情形及精神文化之一如实表现——郭沫若

    韩雪看的快,催促博远和艾苒:“你们俩是不是想背下来?快点走吧!”

    三人顺着小路穿过一片竹林,走进“郑风苑”,眼前又一座和土城墙相连的城门上刻着“郑国东门”。不远的河岸边,挂瞒雪霜的垂柳在风中轻摇,小路西20米外是连绵不断的土城墙。近处出现几块巨大的太湖石,石上刻着《诗经•郑风》里的诗,全用朱红漆描过。这里原是古郑韩两国的都城,《郑风》就出自这一带。走近看,第一块太湖石上刻着《遵大路》,左边刻原文,右边刻译文:

    遵大路兮,              沿着大路跟你走,

    掺执子之祛兮!          手儿拉住你袖口。

    无我恶兮,              求你不要讨厌我,

    不寁故也!              多年相伴别分手!

    遵大路兮,              沿着大路跟你走,

    掺执子之手兮!          手儿拉住你袖口!

    无我魗兮,              求你不要嫌我丑,

    不寁好也!              多年相好别弃丢!

    韩雪问博远:“你说诗里的女孩是情人还是妻子?”

    “情人的成分多,不然怎么会以‘多年相好’‘多年相伴’相称。再说,那个年代还没有实行一夫一妻制。”

    “我算看透了,你们这些男人,老想过一夫多妻的日子!”

    “当了皇帝的女人,不也是想过一女多夫的日子吗!”

    “古代情人和现代情人一样可怜,生怕不再年轻美丽被抛弃。”

    “男人也有老的时候。谁叫她找个花心的男人。”

    “你说,地球上的男人有几个不花心的?”

    “现代的地球女人也一样。”

    “地球人的末日快到了!”韩雪说完走在了前面。

    艾苒小声对博远说:“看的出,她有自杀倾向。”博远一惊,小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艾苒说:“从她的眼神里。”

    一行三人沿着弯曲的小路走不远,见又一块太湖石上刻着《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                出了东城门,

    有女如云。                娇美女子多如云

    虽则如云,                虽然多如云,

    匪我思存。                不是意中人。

    缟衣綦中,                白衣绿巾妻,

    聊乐我员。                相爱又相亲。

    出其闉阇,                出了外城郭,

    有女如荼。                如花女子多。

    虽则如荼,                虽然如花多,

    匪我思且。                不在我心窝。

    缟衣菇藘,                白衣红巾妻,

    聊可与娱。                家庭乐呵呵。

    韩雪读完译文赞道:“如诗如歌如雾如风。”三人踏着积雪走入一片古枣林。看上去,每棵枣树的枣龄都在百年以上。两棵相依的古枣树旁,一块两米多高的太湖石上刻着《褰裳》,韩雪上前读起来:(摄影插图13)

    子惠思我,            你若爱我想念我,

    褰裳涉溱。            提起衣裳淌溱河。

    子不思我,            你若变心不想我,

    岂无他人。            难道再没多情哥。

    狂童之狂也且!        看你那疯癫样傻呵呵!

    子惠思我,            你若爱我想念我,

    褰裳涉洧。            提起衣裳涉洧河。

    子不思我,            你若变心不想我,

    岂无他士。            难道再没年少哥。

    狂童之狂也且!        看你那疯癫样傻呵呵!

    韩雪读罢叹道:“好一个古代女强人!销魂,真切。说不定这棵枣树就是她变的。”博远说:“在你眼里,什么都成精了。”

    “难道说不是吗?我们都是修炼了五千年的炎黄子孙,能不成精吗!”

    “我有点饿了。成了精也不能不吃饭哪!一会儿找地方吃午饭。”

    韩雪看看表:“离吃午饭还差一个小时呢——修炼了五千年的人还用吃什么饭?”

    “真是的,修炼了几十万年的地球人也没修掉吃饭这毛病,还修出了七情六欲,真可恶!”

    韩雪被博远逗的大笑道:“地球人正在向无爱无情,无心无肺的冷血动物进化!”博远轻声对韩雪说:“别发神经了!”他问韩雪:“你看过《易经》这本书吗?”韩雪说:“听说过,是一本古人算卦用的经书。”博远说:“我认真读过《易经》。这本书绝对不是让算命先生乱用的算卦经书”韩雪赞叹:“哇!能看懂旷世奇书《易经》的人很少。”博远说:“前几天,我去了一趟安阳汤阴羑里城的文王庙。在那里,我看到了周文王在荒凉的蓍草地上被囚禁了七年所住的地方。三千年前,他凭一片蓍草,正数反数,正测反测,仰观天象,俯察大地,悟出了天地乾坤、自然万象的真谛,将伏羲的先天八卦改造成后天八卦,进而推演成六十四卦,完成了几乎涵盖人类社会全部内容的《易经》。现在的‘相对论’、‘辩证法’‘计算机语言’都可以在《易经》中找到,那些江湖术士把《易经》的预测功能搞成了算命之法,是对古人精粹文化的误导!书里面的每一篇,都是在你做某项事前,给你提供多种发展趋势分析;并向你提示有利的一面,不利的一面;告诉你采用不同的方法将要出现的不同结果。整部《易经》给人启迪就是: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先进终将战胜落后;易——改变,一切皆在变化之中——这个世界就是在不断变革中发展的;每个地区,每个民族,每个人,需要改变时不改变就要落伍,被灭亡——变则通,通则进,进则兴。”

    韩雪和艾苒像听经似地看着博远。博远今天像个演说家似的接着说:“你比如那尊古莲鹤方壶,用《易经》来解释,它下面的花纹、怪兽给人以无可言状的苦闷和压迫之感,令人窒息,越往上变的越美,一直到最上方演变出莲花盛开,鹤鸣兰天的神奇之美。这尊被世界誉为东方最美的青铜器,演易出的就是自然万物的变化之美。”韩雪有些激动:“去文王庙,现在!”博远说:“走,去文王庙!”

    博远也不说饿了,驱车上了高速公路……

    一个半小时后,车驶入安阳。三人一走进羑里城文王庙,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显得异常激动。博远领她俩一起跟在老人一行五人身后。

    老人一到文王演易处的文王像前,竟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失控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长久不能止息。他对身边同行的人说:“一到这里我就想哭!一看到文王这张殉道的面孔我就忍不住!我七岁就跟母亲逃荒,后来漂泊到国外。多少次绝望中,一想到一个已经是82岁的老人,独自被与世隔绝地关了七年,不但没有死,反而写出了探索万物演变之法的《易经》,92岁又率军征战多年,为后来800年周朝打下坚实基础的文王,我就坚定了要活下去,要活出人样的决心。我这是第三次来,每次来我总激动的不能自制,就是想哭,我看到了中华民族绵绵不绝,生生不息的精神之根!”……(摄影插图14)

    博远、韩雪、艾苒都被老人的举动深深的震撼,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韩雪泪水夺眶而出……

    艾苒看出了博远的用意,他正一步步竭力从精神上消除韩雪的自杀倾向。他要让她的心脱离绝望与死亡的阴影。她的眼晴也潮湿了……

    三人默默无语地出了文王庙,又默默无语地一起走到车前……博远启动车子,缓缓驶离文王庙。

    博远在一家干净的餐馆前停下来:“在这里吃点饭吧!”艾苒点点头,三人准备下车。一个急着撒尿的小孩儿慌慌张张的从餐馆跑过来,对着博远的后车轮前便尿起来。韩雪下车时小孩的尿正撒在她脚上。韩雪大叫:“干什么?小坏蛋!”小孩吓的憋回尿提上裤子就跑。博远被逗乐了,笑道:“你看看,你把小孩吓的尿路都堵塞了。”韩雪也笑起来。三人下车走进餐馆。服务员过来请他们点菜……

    三人吃完饭走出餐馆。韩雪说:“我想早点回去画画。”博远说:“我们尽快返回,免得把你的灵感弄丢了。”三人上了车。博远启动车子,驶向返回的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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