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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 去来归兮

    一路上有屌爷帮衬,程宴秋虽历世不深,也渐渐能应付自如。出青木川而北,一路上遇水蹚河,逢山越岭,翻过高大绵延的华家岭,已离黑虎岔不远了。程宴秋读过几本书,一向很是自负,路上和屌爷谈文说书,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仅连连叹息,感慨不已,他说:“屌爷,你读的书比张先生还多。”老屌呵呵笑,问道:“张先生是谁?”

    程宴秋刚要说出张先生、、党,一股风旋起,什么东西打进了眼睛,揉了揉,改口说:“是我的先生。听你这一路说,我才明白自己肤浅得很哪。”

    屌爷道:“这人哪,生来就不同,有做事的,有做文的。那流传千古的人,往往是做事的人,学问少的能成事,学问多了就成了书呆子。书呆子做事,眼高手低,终将一事无成。”

    程宴秋知道屌爷勉励自己,感激一笑,慢慢放宽了心情,见屌爷已走得脚下沉重,要跟不上自己的脚步了,便时时搀扶他走,遇见山林或小溪,叫屌爷歇脚,自己去摘捡野果,或舀一碗泉水,捧给他吃,端给他喝。屌爷来之即受,坦然若素,心里越来越喜欢程宴秋。程宴秋拣些人文历史时时请教,老屌也是无事不教,虽一路辛苦,本事倒是增长了不少。

    这天,太阳将要落山时,二人过了一条河,慢慢进了一个小山村,村口几个人正在井边汲水,几头牛散放在田里,贪婪的啃食着青草。几个光屁股孩子在路边追逐打闹,奔跑的脚步冲进觅食的鸡群,弄得鸡儿们一阵阵飞窜鸣叫。

    程宴秋抬头看那山郁郁葱葱,溪水清清流淌,鸟鸣山涧,云翔蓝天,虽一路辛苦,此刻顿觉心旷神怡,脚步轻快起来,扭头对屌爷说声:“这地方真美啊。”屌爷也觉一身轻松,丢开拐棍,快走几步,说:“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明天上山。”

    程宴秋刚说声好,忽觉此处山川地貌似曾相识,想起两年前那次秦州行,双溪镇遇见土匪的经历,心头一紧,不免四下打量,眼前村舍院落却没一丝印象,想自己太敏感了,这几日时时想着马三十七,以至于草木皆兵,看见青山便是黑虎岔,遇着人都是土匪,摇头轻笑,对屌爷说:“天黑尚早,还可赶些路的,过了这山,离黑虎岔更近些。”

    屌爷嘿嘿笑,说道:“傻孩子,这里就是黑虎岔。”

    “啊?”程宴秋的嘴巴合不拢了:“马三十七就住这儿?”

    屌爷说:“那倒不是,他住山里。”

    程宴秋颔首道:“我说嘛,这小小山窝,哪经得打,一个炮就送上天了。”

    老屌再不理他,过去和汲水的村民打招呼,程宴秋还在左顾右盼,要找到当年的回忆。也不知老屌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几个人立即亲切的和他拉手搭话,嘻嘻哈哈。老屌向他招手,有人过来招呼,大家簇拥着进了村子。

    有人大声安排:“叫二麻子杀几只鸡,再弄些好酒,今晚可有贵客了。”几个人指点着程宴秋,低声说笑,程宴秋被弄得云里雾里迷糊,看屌爷,呵呵笑着走在人群中间。他忽然看见一个似曾见过的面孔,就想起来了,疾步跑追上老屌,拉住他说:“这是双溪镇啊?山下那排客栈怎么不见了?”

    屌爷呵呵一笑,说:“吃饭吃饭,有日子没好好吃过一顿热饭了,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了。”

    村子里热闹起来。

    这顿饭程宴秋吃得忐忑不安,鸡肉的香味没引起他的兴趣,酒也没喝几口,推说自己不胜酒力,吃了一碗油泼辣子面就说有些困了想睡觉,有人来带他上到坡上一眼窑洞里。

    还是秋老虎暴虐的时节,窑洞的土炕却已烧了火,地下除了一把椅子,没别的物件。炕上倒铺盖得齐全,也收拾得整洁。程宴秋从小就好干净,看着喜欢,虽心中尚存疑惑,这时觉得乏了,就囫囵倒在炕上,闭眼假寐休息。这几天的经历让他理不出头绪,青木川、屌爷,双溪镇变成了小村庄,都是怎么回事?

    他想:“这个屌爷不简单。”

    窑洞下面就是院落,天一黑就亮起了灯,灯火亮堂堂照进窑洞里。有人在院子里大声划拳吃酒,屌爷也混杂在其中,声音格外响亮,看得出他和这些人很投缘。

    眼皮子沉重起来了,几天长途跋涉,确实累了,腿脚在热炕上暖了一会,肌肉开始酸酸的痛,索性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睡了,“由他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睡觉。”

    山里风大,吹得山林涛声阵阵,夜鹞子隔一阵叫一声,隔一阵再叫一声,叫得山野村落阴森恐怖。

    屌爷已有几分酒意,兀自吆五喝六招呼人喝,陪他的人却越来越少,开始还坐着二十来人,这时只剩下三个了,两个还带了醉意,大声互相争吵着比较谁睡过的女人多。只有那个叫小白狼的年轻小伙子还挥洒自如,言语不乱,不时端酒送到屌爷面前,恭恭敬敬说一声:“敬屌爷一盅。”

    屌爷是来者不拒,酒来入口,菜来下肚,看似已醉意朦胧,拍着小白狼的背说:“真是后生可畏,谁说来者不如昔啊。”

    小白狼一脸羞涩虔诚,只那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红,看着人不舒服。他听屌爷夸赞,忙惶恐说道:“咱年轻阅历浅,是屌爷的晚辈,该这么孝敬您。”那口气,像极了马三十七。

    屌爷在盘里挑拣着素菜吃,放嘴里细细慢慢的嚼动,不为饱腹,只为享受那份嚼动的感觉。

    “这才是野味,是什么菜?这么经得起嚼。”

    不等小白狼说话,端起酒盅,脸朝小白狼,说道:“可不敢这么讲啊,我知道你的来头,三爷众人里把你挑拣出来,放在双溪镇,大概是有深意的吧。”

    小白狼听了,脸红红的,端起酒盅和屌爷一碰,说道:“三爷原来想叫朱老四来的,去年打苏家堡子,朱老四三天时间连堡子大门都没摸到,三爷叫我去,我一晚上就进去了,回来三爷就叫我到这儿,我知道这地方是三爷的眼睛,怕自己年轻误了三爷的大事。上头那家伙前年就来过这儿,行奸耍滑绑了三爷,三爷叫他上山入伙,竟拒绝了。屌爷这次怎么把他带来了?”

    屌爷又挑了一根黄花菜,放进嘴里嚼着,说道:“是朱老四捎过来的话,我本不愿意再在这条道上走了,以前的苦都吃够了也吃怕了。三爷几次要我进山,我都拒绝了他,这次朱老四段志彪叫我帮帮这个年轻人,青木川见了一面,难怪三爷喜欢他,这小子是个人才。得一英才而育之,乃人生一快事啊。”

    小白狼道:“都说三爷眼光高远,我就看不出这小子有啥能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就说这双溪镇吧,三爷要我们这边三五个月变个样儿,我就不明白,好好的东西,拆掉了重来,累不累,三爷怕什么呢?那年程宴秋来时河边一排木头房子,今年换成窑洞,大客栈一个不剩。看他那傻样儿,竟认不出来了。”

    屌爷淡淡说道:“小心行得万年船,三爷高明。来,陪老屌喝一盅。”

    这还是今晚屌爷第一次给别人敬酒,小白狼知道他是马三十七看重的人,哪敢拉大,立即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站起身举了酒盅高高迎着,到屌爷酒盅底座下轻轻一磕碰,酒入口中,又规规矩矩端坐着听屌爷说话。

    屌爷举首看天空已是月近中天,天国星稀,说道:“你给三爷报过信了吗?上面那人是三爷看中的,自从前年那回事后,三爷几回来信,提的就是这人,这次好不容易拉上山来,也是天意加了人谋,万不可耽搁了。看三爷的意思,怕有大用哩。”

    小白狼立刻接了话说道:“你老进村时就派人过去了,这事我哪里敢耽搁?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这早晚就有信过来,别说三爷的规矩大,就是您老胳膊压一压,就够咱喝一壶的。”

    一句话逗得屌爷脸上有了笑意,说:“怪不得三爷喜欢你,就这个嘴,走哪里也饿不着。叫山上窑口兄弟撤了吧,别那么小家子气,他即甘愿上山,还怕跑了不成?你这么说,我估摸着三爷那边就有信儿来了,三爷自己来一趟也说不准的。我去躺一躺,这把老骨头,经不得折腾了。三爷来时叫一声。啊…啊,这脚都浮肿了,真是老了。”

    看他要起身,小白狼忙过去搀扶,边陪着走边说话:“哪能就老了,屌爷这身骨比前年在堂子里给三爷过寿还要硬实。你是操心的命,将就歇息几日,还不是赛过我们这些年轻人了。就这眼窑,您老注意脚下,这帮吃货,灯也不点一盏。”

    扶着屌爷摸到炕头边,小白狼喊人来点灯,屌爷制止了,说:“都这一夜了,别惊动人,睡下了就不用灯火了。”

    小白狼帮着脱了鞋,掀开被子扶着睡进去,说道:“可委屈了,原想着弄几眼亮敞的窑,三爷说扎眼了不好,一直不叫弄。”

    屌爷在热炕上放松了身子,长嘘一口气,舒服的睡下,听小白狼口气有点放肆,敢背后说马三十七的不是,心里有点惊惧,但他不愿往深了想,用了劝说的口气说:“怪不得三爷,你这儿是点子,惹眼了招人疑。”

    “屌爷说的是,小的们也没抱怨,就是担心您老和三爷来时没个好去处歇脚。”小白狼接着说道:“您先歇着,我到外头打理着。三爷那边一有信过来,我亲自来请。”

    屌爷听他的脚步“踏踏”响着远去了,放缓心情,听外边山林风萧声萧,多么玄妙啊,老了,竟又踏进了大山,酒劲上来了,慢慢睡了过去。

    程宴秋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心中一紧,迅速翻身而起,睡眼迷朦,左顾右盼,却认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是哪儿啊?”他想。

    正待下炕,门被推开了,有人举着灯笼进来。

    “呵呵,程家兄弟睡醒了么?你睡得香,哥哥我可赶了半晚上山道,山里鬼哭狼嚎的,路不好,他娘的怪累人的。呵呵,还是老屌本事大,不逼不抢就把人弄上山了。”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马三十七。

    “哪里呀,三爷夸得这把老骨头都酥了。”

    是屌爷的声音。

    程宴秋想起来了,赶紧下炕穿起鞋。

    马三十七已到跟前,一到跟前就给了他一个熊抱,力量很大,抱得他一口气憋在胸中,等他松开手,程宴秋想起要行礼,才躬腰下去就被马三十七一把抓住胳膊。

    “自家兄弟,行那么大礼就见外了。”回头对屌爷说:“看,才几个月没见面,兄弟就瘦的皮包骨头了。”

    再回过头来,左右端详一番,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听老屌说兄弟有啥难处了。有难处能想到哥哥,说明你心里有咱,哈哈,今晚哥哥我高兴,吃这点苦值了。”

    马三十七身后跟着朱老四和段志彪,这时也都过来拥抱一下,算是都见了面。

    段志彪嬉皮笑脸看着他。

    朱老四说道:“鸡上架时小白狼的消息过来了,三爷知道兄弟到了双溪镇,急得坐不住,兄弟们还劝他,到了双溪镇不就到了黑虎岔?天一明老屌自然会陪着兄弟上山,偏偏三爷性子急,睡下了又起身,山上路不好走,一步高一步低的赶了半夜。三爷这样还是头一回。”

    小白狼几个站在门口灯影下,听了朱老四的话,都默不作声,只有老屌嫌地下人多拥挤,炕边上坐着,说道:“古时候有个萧何月下追韩信,今日三爷夜半见程宴秋,呵,有意境。”

    程宴秋这时插上话,说道:“屌爷别掉文,三爷可比萧何,我程宴秋一介落难书生,可不敢比英雄啊。”又对马三十七说:“三爷这份情重了,我可担不起啊。但事已至此,还望三爷周全,我这里先谢过。”

    说罢双膝一跪,“通通通”就是三个响头,起身又是一揖,说道:“古人说,大恩不言谢,留待日后报,今日把话撂这儿,若有机会,定粉身碎骨以报。”

    马三十七被他这一番举动感动,双掌一合,用力拍在程宴秋肩头上,大声说道:“就是这话,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日一见,就对兄弟倾心,你们文人讲的什么一见钟情?”

    段志彪凑到耳边说道:“三爷,那是说男人跟女人的。”

    马三十七大笑,脑袋晃了晃,说道:“管他娘的男人女人,就是我看上了程家兄弟,原希望你早早上山,折腾来折腾去,把兄弟的朋友也折腾进去了,都怪哥哥。不过人说好事多磨,兄弟转了一个圈,又在这里见面了。老屌,戏文里咋说的……对,桃园结义,咱们是双溪镇聚义。”

    老屌站起身说:“这里拥挤不堪,还是下去说话。小白狼,三爷赶了半夜山路,想来肚子饿了吧,叫人安排吃喝,我老屌可留着肚子想和三爷喝几盅。”

    其实不用老屌安排,小白狼早叫人收拾了酒席。

    众人簇拥着马三十七下了坡,下面院子里四方角上各竖起火把,灯火通明,一眼窑洞里放一台大桌,铺上了崭新的白色桌布,桌上摆放了五六样果品瓜子,靠近门口台下,半人高的小条凳上放着水盆,搭着几条手巾,那自然是为马三十七洗漱用的。

    朱老四说:“亏得小白狼机敏,这么会工夫收拾得这么齐全,怪道三爷疼他。”

    段志彪道:“三爷哪次来他都这般卖力。”

    屌爷接口说:“昨晚这里热闹,小白狼吃酒不多,那不是他的性格,他估摸三爷今晚能到,留着一手,难得。”

    马三十七哈哈大笑,到台下洗了手脸,进屋上席坐了,招手叫程宴秋到自己身边坐。程宴秋还在谦虚,要屌爷先坐,朱老四拽他坐下,屌爷在马三十七另一边坐下,段志彪抢着挨着程宴秋坐。大家都找了位置,围成一圈。厨房里立即有人鱼贯而出,端着鸡肉、羊肉过来,瞬间满满摆了一桌肉。

    马三十七举起酒盅,对程宴秋说道:“兄弟的事,老屌已讲了,刘举才这杂碎,先抢志彪兄弟的女人,再抓宴秋兄弟的朋友,那自然是跟咱过不去了,这盅酒喝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程宴秋忙举盅站起身,昂首一饮而尽,又翻手亮出杯底,向大家召示一番,说道:“三爷这话叫人感动,全凭三爷帮衬,没齿不忘。来,再满上酒,这里向三爷和各位当家的道谢了。”

    马三十七拍了拍程宴秋,示意他坐下,说道:“兄弟是读书人,说话文雅。不过哥哥还有一事,请兄弟酌量着办。”

    说罢瞪大眼睛看着程宴秋。

    程宴秋道:“请三爷明示,兄弟但能办到,决不推辞。”

    “好。”马三十七双掌一击,说道:“痛快,那边关二爷前升起香火,咱今日来个桃园结义,这黑虎岔你是第二把椅子。”

    程宴秋想到了马三十七会要求自己入伙,但他没想到马三十七会提出拜把子结拜兄弟,由不得一阵错愕,心下踌躇,看马三十七眼睛,火球一样盯着自己,转眼向屌爷投去求助的目光,屌爷却手捻胡须,微笑颔首。段志彪心里替他担心着急,脚底下踩了踩他。没办法了?想起欠儿握在刘举才手中,想起王柏人宴生赶得自己无家可回,忽的一下起身,手中酒盅狠狠摔在地下,握住马三十七的手,说道:“三哥如此,我程宴秋再推脱还是人么?只要你一句话,水里火力都能去。”

    他刚犹豫之间,一窑洞里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他惹翻了马三十七,叫他下不来台,丢了他自己的性命还在其次,怕马三十七还要怪罪别人,他这话一出口,马三十七自然高兴,众人顿时都嘘气欢叫,纷纷起身向马三十七道喜。

    小白狼亲自跑去安排了香火,抓来一只大公鸡。

    马三十七边向隔壁一眼窑洞里走,边向朱老四说:“今夜你辛苦辛苦,别多喝酒,带上几个兄弟替我走一趟会州城,找刘举才把人要来。回来山上见面,那时再热闹热闹。”

    朱老四应承着出门嘱咐人备马,还没拾掇利索,就听见院子里已鞭炮鸣响,想是那里两人已磕了头,正在喝血酒,一时感觉尿急,靠树解了裤子撒尿,听见两个人从院子里边出来,边走边说话:“我们白爷上杆子要认三爷做大哥,三爷就是不答应,却追着赶着跟这个姓程的小子拜把子。”

    另一个说道:“小声点,没看见今晚小白狼脸色不好看吗?像猪肝子似的,可小心了,惹急了我们都吃不消。”

    那一个又说道:“怕他个球,他背后干下的那些事,要是三爷知道了,能饶得了他小子?他海吃海喝的,连下头孝敬三爷的钱都敢花,还养了个女人,叫弟兄们吃糠咽菜。”

    “嘘,小声点,那边有人,快去睡吧,这一夜折腾得够呛。”

    朱老四打了个哆嗦,系了裤子。

    马三十七对程宴秋的喜爱,其实在山上已引起很多人的好奇,当然还有不满。不过马三十七向来行事古怪,又特别彪悍强势,底下一些人也只是背后小有议论,各点子头头脑脑没人敢计较。在双溪镇听到下头人这么公开放肆的讲,还是头一遭,朱老四听了心惊,想到小白狼近二年被马三十七着力培养,双溪镇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交给他打理,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也是得罪不得的,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还在那儿胡思乱想,几个弟兄已备好马匹,催促着上路,原想进屋和程宴秋打声招呼,这时有了顾虑,索性算了,轻身上马,马鞭轻轻一挥,马蹄声嗒嗒响起,已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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