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霍娘子的生意经
夫妻两个把话说完,才发现彼此要说的竟然都是同一件,既惊且笑。
“罗掌柜啊,那可真是只老狐狸。”雪来往大郎怀里一靠,一边笑一边连声啧啧道，“还好你没有当场跟他定下什么事，否则指不定就要被他哄着吃了亏。”
大郎摇头表示反对：“别总把人往坏处想,我瞧着人家不像是那样的人。”
雪来白他一眼道,“你还能一眼把人看穿了？”
大郎坚持：“总不至于害了咱们，顶多少给些银钱罢了。”
“哟，还不算太傻嘛，总算知道不是人人都心底无私。”雪来笑道。
大郎鼓着眼睛瞪她：“你当我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懂你懂,你只是心胸宽大,不爱与人斤斤计较罢了。”雪来顺毛已是熟手。
男人被哄得嘴角翘得老高，口中却道：“你就消遣我罢……”
少不得爱的惩罚一番，嘴唇分开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雪来没骨头一样让他撑着自己，懒洋洋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如今有人肯收，咱们自然要卖。只是这价钱可得由我去跟掌柜的谈。”
“依你。”大郎摸摸她的头发，毫无反对意见。
雪来猫咪一样在他掌下蹭了蹭，惬意得眯起眼。
“今天可是二郎的大日子呢。”她感叹道，“若是中了，往后就是秀才了。听说要是考得好被选入了县学廪生，每年有几两银子廪资可领，每月还有几斗米，二郎也算能养活自己了。”
大郎笑道：“那小子成天可不就念叨这个，要自食其力，要给我卸点担子。哪里要他操心这些？”
雪来道：“那是二郎懂事，知道体谅你辛苦。”又好奇道，“你家几个娃娃怎的个个都这么乖巧？”
大郎大摇其头，“那是你没见着他们挨揍的时候。别看二郎现在这样，就他被收拾得最多。”
“你还能动了手？”雪来瞅瞅他蒲扇大的手，不大相信。
大郎笑道：“他小时候脾气最倔，犯起拧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可不是欠收拾？”说着不由想起从前的事，沉声道：“平日也就是吓唬吓唬罢了，就那一回，他从学里偷跑回家，死活不肯回去念书。我也是气得狠了，拇指粗的藤条子抡断了一根，那混小子硬是咬了牙一声不吭……”
雪来听出他的声音里沉甸甸的负疚感，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过去的事了，二郎不会记恨你的。”
“我倒不是怕他记恨。恁小的娃，宁愿挨揍，不惜舍了自个儿的前程，就为了给家里省笔开销……我那时候咋就下得去那么重的手？”
“二郎在心里将你当父亲一般孺慕，自然懂得体谅你的用心。血脉至亲，骨肉相连，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雪来苦口婆心安慰道。
大郎点点头，“我知道。”搂着她不说话了。
歇过晌，雪来同大郎一齐下楼。
罗掌柜见了也不拐弯抹角，此时客堂里人少，便将二人引到柜台旁边一桌上落座，一开口便直接问道：“贤伉俪可是有章程了？”
雪来点点头：“掌柜的诚心要收野味，我家哪里有不肯的。就是不知怎么个收法？要些什么品种，多少数量，何时送货，这些还要掌柜的定好。”
罗掌柜已将这事反复盘算过了，闻言便道：“霍娘子是饮馔上的行家，不如请你同大师傅商量商量，出出主意，看推出些什么菜品合适。商量好了，头一个月我先在店里试卖，要的数量暂时不会太多。若是销路好，接下来再按需求跟你们要货。”
雪来笑道：“按需求供货倒是好办。不过若是要我出主意搭配菜品，甚或是提供菜谱，那就要另外算条件了。”
罗掌柜微愣一下，哈哈笑道：“霍娘子果然精明，怎地当初就肯帮着指点我家大师傅，如今倒谈起条件来？”
雪来也笑：“掌柜的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做买卖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当初虽未曾言明，我实则是帮你家打了几天零工，不过是工钱折了房钱饭费罢了，也不是白给的。我虽是个乡野妇人，这一身工夫也是十来年火里油里熬煎出来的。行当里当个学徒也要三年入门，三年出师，再三年才能主案。不是我说话不中听，掌柜的你想必也清楚贵店大师傅的能耐。寻常的菜肴在他手上不成问题，若是烹制些精馔佳肴，可就有些……”
罗掌柜心中认同，面上却不肯露出来，嘴里打哈哈道：“这个么，好说好说。”
雪来却不容他含混了过去，再接再厉道：“野味珍馐，食材难得，本就不是寻常人吃得起的。想来掌柜的也是算准了要靠这个好多赚些店里来住的有钱行商的银子，可越是这些人，越是吃惯了南北绝味，寻常货色等闲不会看在眼里。若是吃得不称意，再在外头这么一传播，店里好端端的口碑不就败坏了？若是单独为了这几个菜再请个擅长做山野美味的大师傅来，不说工钱要开出去多少，如今的师傅心头又能乐意？”
巧舌如簧，听得大郎在旁直愣愣傻了眼。
罗掌柜也不由捻着胡子点头，“这也有理。只不知娘子的条件又是什么？”
雪来笑眯眯道：“我这里有两个法子，看掌柜的觉得哪个合适。第一个么，就是我每出一道食谱，从配料、选材、做法、调味，到食补的功效，连同我独门的秘技，诸如此类，都原原本本传给你家师傅，包管别家再做不出同样的滋味。如此，每道食谱收你十两银子。”
罗掌柜瞪圆了眼，“十两银子？！霍娘子好大口气。”
大郎在旁一直插不上嘴，此刻听得媳妇狮子大开口，也不由得跟着倒吸一口气。
雪来毫不意外，自顾自接着道：“掌柜的若是不同意这一条，也可考虑第二个法子。若是依这一个来，我照样倾囊相授，也不按食谱要价，只在你每道菜赚的银子里分我两成，且最少不能低于十钱，连同从我家采买的食材价格也包括在里头，按月结算。”
大郎听得云山雾罩，十两，两成，这都什么跟什么？
罗掌柜听罢也呆怔片刻，很快眼珠子一转，脑子里的那把算盘就噼里啪啦飞快地拨拉起来。
一个大师傅的工钱是月银二两，年节还要单独发利市，每年至少要开出去三十两银子，这还只是手艺普通的掌勺师傅要价。若是单独请一个擅长做野味的大师傅来，必然要开出高出这个价位的工钱，一年怎么说也不会少于五十两。况且这些人多在镇上有名的酒楼里做活，想要挖来可没那么容易。
若是按她第一个法子来，一席上能有四、五样独家菜品就能打出名头，且自家师傅能全须全尾的学到手，不用另外请人，说起来还是划算的。可要是卖得不好，她收了银子便毫不相干，折进去的可全是自家的本钱。
若按第二个法子，便可将她便同自家的盈亏绑在一起，不但一同担了风险，而且从提供的食材到搭配的食谱，她也不敢不尽心竭力。奢侈菜肴的销售，本来就是成本十倍二十倍的利，分她两成，并不亏。何况到时候卖了多少菜、每道菜到底赚了多少银子，还不是他自家说了算？
这么一想自然还是第二个法子划算。罗掌柜思虑再三：“若是真能照娘子所言，做出来来别无二家的菜品，而且手把手教给我家大师傅学会，我便同意按后一个法子试上一试。”
雪来见不出自己所料，看了看大郎道：“当家的，你看可使得？”
当家的表情深沉，严肃点头。
雪来这才笑道：“既然我们两边都同意，口说无凭，也要正经写个契书才成。”
罗掌柜又是一阵惊讶，看来这霍娘子懂的还真不少。
“这个没有问题，贤伉俪稍坐片刻，我去娶了纸笔过来。”
待罗掌柜离开，大郎才长吁一口气，低声道：“这样，真的使得？”
雪来掩口轻笑，“你就瞧好吧。”
罗掌柜取了纸笔回来，洋洋洒洒按照谈好的几条写了条款，偏雪来又要在上面加上一条：店里所推出的野味菜肴，必须从她家采购食材，不能从别处购买，否则便视作违反约定，要赔钱若干。
雪来振振有词：“若是我教会了你家师傅，你又不从我这里买食材，那我不是亏大了？”
罗掌柜反驳不得，头皮一阵抽抽，偏又想不出有哪里不对，只得应了。
契书写就，雪来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掌柜的在旁道：“霍娘子也识文断字？”
雪来谦虚一笑，“哪里，不过粗粗认得几个大字罢了。”
检视再三没有问题，便誊做一式两份，罗掌柜和大郎分别签字画押，契约立成。
收好契书，雪来道：
“事不宜迟，我家小叔明日便考完了，还得赶着回去。我至迟明日早上便草拟几道菜名出来，先给掌柜的看看妥不妥当。若是合意，我们便赶紧回乡下去准备。待我当家的打来了野物，再即刻给您送过来。届时我再在镇上待些日子，等大师傅学会了做法再回乡下去。”
罗掌柜自是赞同不提。
夫妇二人辞了掌柜的，便要往店外去。
那骆太太听说已找好了船只，下午就要出发。雪来终于不用再忙活，自然要抓紧时间跟大郎到外头好好溜达一番。
待他们出门，楼梯上一个声音若有所思道：“这霍娘子，果然是个妙人。”
丹桂搀着自家太太在楼梯上听了有好一会儿，此刻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骆太太只浅浅一笑，“下去吧。还有再回来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班的时候，公司里公认的大帅哥面容沉静地走过来对我说：
“咖啡，我以后一辈子都记得你……”
我正心如鹿撞面露娇羞歪嘴傻笑时，只听他接着道：
“……擤一天鼻涕用完了我一抽面巾纸的事。”
我：%>_<%……
天气变化，大家注意别感冒了~~
“罗掌柜啊,那可真是只老狐狸。”雪来往大郎怀里一靠,一边笑一边连声啧啧道，“还好你没有当场跟他定下什么事，否则指不定就要被他哄着吃了亏。”
大郎摇头表示反对：“别总把人往坏处想,我瞧着人家不像是那样的人。”
雪来白他一眼道,“你还能一眼把人看穿了？”
大郎坚持：“总不至于害了咱们，顶多少给些银钱罢了。”
“哟，还不算太傻嘛，总算知道不是人人都心底无私。”雪来笑道。
大郎鼓着眼睛瞪她：“你当我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懂你懂,你只是心胸宽大,不爱与人斤斤计较罢了。”雪来顺毛已是熟手。
男人被哄得嘴角翘得老高，口中却道：“你就消遣我罢……”
少不得爱的惩罚一番，嘴唇分开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雪来没骨头一样让他撑着自己，懒洋洋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如今有人肯收，咱们自然要卖。只是这价钱可得由我去跟掌柜的谈。”
“依你。”大郎摸摸她的头发，毫无反对意见。
雪来猫咪一样在他掌下蹭了蹭，惬意得眯起眼。
“今天可是二郎的大日子呢。”她感叹道，“若是中了，往后就是秀才了。听说要是考得好被选入了县学廪生，每年有几两银子廪资可领，每月还有几斗米，二郎也算能养活自己了。”
大郎笑道：“那小子成天可不就念叨这个，要自食其力，要给我卸点担子。哪里要他操心这些？”
雪来道：“那是二郎懂事，知道体谅你辛苦。”又好奇道，“你家几个娃娃怎的个个都这么乖巧？”
大郎大摇其头，“那是你没见着他们挨揍的时候。别看二郎现在这样，就他被收拾得最多。”
“你还能动了手？”雪来瞅瞅他蒲扇大的手，不大相信。
大郎笑道：“他小时候脾气最倔，犯起拧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可不是欠收拾？”说着不由想起从前的事，沉声道：“平日也就是吓唬吓唬罢了，就那一回，他从学里偷跑回家，死活不肯回去念书。我也是气得狠了，拇指粗的藤条子抡断了一根，那混小子硬是咬了牙一声不吭……”
雪来听出他的声音里沉甸甸的负疚感，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过去的事了，二郎不会记恨你的。”
“我倒不是怕他记恨。恁小的娃，宁愿挨揍，不惜舍了自个儿的前程，就为了给家里省笔开销……我那时候咋就下得去那么重的手？”
“二郎在心里将你当父亲一般孺慕，自然懂得体谅你的用心。血脉至亲，骨肉相连，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雪来苦口婆心安慰道。
大郎点点头，“我知道。”搂着她不说话了。
歇过晌，雪来同大郎一齐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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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掌柜已将这事反复盘算过了，闻言便道：“霍娘子是饮馔上的行家，不如请你同大师傅商量商量，出出主意，看推出些什么菜品合适。商量好了，头一个月我先在店里试卖，要的数量暂时不会太多。若是销路好，接下来再按需求跟你们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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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掌柜心中认同，面上却不肯露出来，嘴里打哈哈道：“这个么，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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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掌柜也不由捻着胡子点头，“这也有理。只不知娘子的条件又是什么？”
雪来笑眯眯道：“我这里有两个法子，看掌柜的觉得哪个合适。第一个么，就是我每出一道食谱，从配料、选材、做法、调味，到食补的功效，连同我独门的秘技，诸如此类，都原原本本传给你家师傅，包管别家再做不出同样的滋味。如此，每道食谱收你十两银子。”
罗掌柜瞪圆了眼，“十两银子？！霍娘子好大口气。”
大郎在旁一直插不上嘴，此刻听得媳妇狮子大开口，也不由得跟着倒吸一口气。
雪来毫不意外，自顾自接着道：“掌柜的若是不同意这一条，也可考虑第二个法子。若是依这一个来，我照样倾囊相授，也不按食谱要价，只在你每道菜赚的银子里分我两成，且最少不能低于十钱，连同从我家采买的食材价格也包括在里头，按月结算。”
大郎听得云山雾罩，十两，两成，这都什么跟什么？
罗掌柜听罢也呆怔片刻，很快眼珠子一转，脑子里的那把算盘就噼里啪啦飞快地拨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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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按她第一个法子来，一席上能有四、五样独家菜品就能打出名头，且自家师傅能全须全尾的学到手，不用另外请人，说起来还是划算的。可要是卖得不好，她收了银子便毫不相干，折进去的可全是自家的本钱。
若按第二个法子，便可将她便同自家的盈亏绑在一起，不但一同担了风险，而且从提供的食材到搭配的食谱，她也不敢不尽心竭力。奢侈菜肴的销售，本来就是成本十倍二十倍的利，分她两成，并不亏。何况到时候卖了多少菜、每道菜到底赚了多少银子，还不是他自家说了算？
这么一想自然还是第二个法子划算。罗掌柜思虑再三：“若是真能照娘子所言，做出来来别无二家的菜品，而且手把手教给我家大师傅学会，我便同意按后一个法子试上一试。”
雪来见不出自己所料，看了看大郎道：“当家的，你看可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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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掌柜又是一阵惊讶，看来这霍娘子懂的还真不少。
“这个没有问题，贤伉俪稍坐片刻，我去娶了纸笔过来。”
待罗掌柜离开，大郎才长吁一口气，低声道：“这样，真的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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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书写就，雪来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掌柜的在旁道：“霍娘子也识文断字？”
雪来谦虚一笑，“哪里，不过粗粗认得几个大字罢了。”
检视再三没有问题，便誊做一式两份，罗掌柜和大郎分别签字画押，契约立成。
收好契书，雪来道：
“事不宜迟，我家小叔明日便考完了，还得赶着回去。我至迟明日早上便草拟几道菜名出来，先给掌柜的看看妥不妥当。若是合意，我们便赶紧回乡下去准备。待我当家的打来了野物，再即刻给您送过来。届时我再在镇上待些日子，等大师傅学会了做法再回乡下去。”
罗掌柜自是赞同不提。
夫妇二人辞了掌柜的，便要往店外去。
那骆太太听说已找好了船只，下午就要出发。雪来终于不用再忙活，自然要抓紧时间跟大郎到外头好好溜达一番。
待他们出门，楼梯上一个声音若有所思道：“这霍娘子，果然是个妙人。”
丹桂搀着自家太太在楼梯上听了有好一会儿，此刻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骆太太只浅浅一笑，“下去吧。还有再回来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下班的时候，公司里公认的大帅哥面容沉静地走过来对我说：
“咖啡，我以后一辈子都记得你……”
我正心如鹿撞面露娇羞歪嘴傻笑时，只听他接着道：
“……擤一天鼻涕用完了我一抽面巾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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