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十二
霍大郎商量好了马老爹和耿二，三个人约了两天后一同进山。
雪来忙着赶制的皮靴也终于完工，剩下的皮子不大够，她只好把手套做成了半棉半皮拼缝的样式。霍大郎满腔欢喜，都化作了夜里炕上的蛮力，换来肩膀上的满口牙印和后背上数道抓痕。
这日一早雪来顾不得浑身酸疼，早早起来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还要为霍大郎第二天进山预备些干粮。霍大郎比她起得还要早些，将弓箭刀绳这些东西悉数调试、上油、打磨锋利。
二郎知道劝不动他大哥，这两日都怏怏不快，谁也不爱搭理，吃完早饭就把自己关在东屋里读书。
等到出了太阳，三郎、二妮带着老根儿也到外面玩儿去了，大妮留下打扫院子、喂鸡。
霍大郎拾掇好工具，对还在厨房里忙活的雪来道：“我去四叔家要一坛子酒，过会儿就回来。”
“你要喝酒啊？那正好下晌我多炒两个菜给你下酒。哦对，别忘了要给四叔家也送一碗去。”雪来忙着刷锅，头也不抬道。
霍大郎看着她忙活不停的身影笑道：“不是现在喝的，要带一葫芦酒到山上。”酒在山上算是必需品，用处很多。
雪来点点头，让他早去早回。
霍大郎出了家门往住在前村的四叔家去，经过一条田边小道时，忽然一人从斜刺里走出来拦住他去路。抬头一看，却是刘巧儿。
他心头一跳，瞪着眼没说话。
刘巧儿身上穿着自己最得意的杏黄色小袄，底下是粉色的挑线裙子，裙子里面藏着的小脚像使不上劲儿似的，整个人仿佛发着颤，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让路。
他慌忙看了看两边，幸好这时候并没有什么人过来。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就准备绕过她往前面去。
“你等等。”刘巧儿叫住他。
霍大郎转头看她一眼，迟疑道：“你，有事？”
巧儿咬了咬唇，指着路外边一处树丛挡着的隐蔽处道：“过去说话。”
霍大郎迟疑片刻，跟着她过去了。
两个人尴尬对面站着，中间隔得有段距离。霍大郎见她低着头久久不开口，不由有些着急，只得出言询问道：“刘姑娘，你找我到底……”
刘巧儿忽然抬起头，目中泪光闪动，“霍大哥……她，对你好吗？”
霍大郎没有问她嘴里的那个“她”是谁，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刘巧儿神色黯然，眼看泪珠子就要滚落下来，急忙用力眨了眨眼睛，别开头道：“那天我……没能去给你道喜，你别怨我……”
霍大郎忙摇头：“没啥，听说你也定亲了，我也差你一声恭喜呢。”说着又警惕地打量四周，脚下不安地动了两步，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刘巧儿见他着急要走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都是我爹我娘逼着我的，我不想跟他……”
“刘姑娘。”霍大郎打断她道，“都定了亲了，以后莫再随便同人说这种话。”
“你不恼我？”她幽怨地看着他，直直逼问。
霍大郎莫名其妙：“我恼你作甚？”
“当初你为了我，被我娘那样找上门去斥骂……都是我害的你，你一定心里怨着我。”她哽咽着问。
霍大郎看她流眼抹泪，顿时慌了手脚。她家那个娘是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要是知道了这情形又跑到他家里去撒泼，那可生受不起。
“哎你别哭啊，俺真的不怨你！”大冷天的，他头上开始冒汗，一个劲儿地劝着。见面前这姑娘眼里的金豆子还是止不住朝外掉，想了想又说：
“俺也不怪你娘。真的，她也是为了你好。俺当时被她骂得是有些气不过，只当你们家嫌贫爱富瞧不起人，心又太狠，非要俺撇了弟妹们只顾着自己。可过后平心静气再一想，俺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人，谁家能白受了这份儿拖累？你娘有些话骂得本也没错，穷不是俺的罪过，可要拖着别人家当成心肝宝贝的闺女跟俺一起过苦日子，就是俺的不是，是俺痴心妄想了。
“俺舍不下几个小的，咋样的苦日子俺都认了，可你是你们老刘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合该配个更好的人。那秦管事俺也听说过，是个有本事的，你往后好好跟他过，肯定比跟了俺要强得多。”
刘巧儿掏出块帕子来擦擦眼睛，“我才不怕吃苦呢！”
霍大郎苦笑，这姑娘看样子是还没弄明白呢。可他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她想明白。
“俺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今天咱把话都说开了，往后谁心里也别存着疙瘩。你再别这样冒冒失失就跑出来了，身上穿得这么单薄，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冻出病来。”
刘巧儿自从与秦管事定了亲，日日都忧思难解。见今天天气晴好，她鼓足了勇气在霍大郎家附近徘徊了许久，半天才等着他出来。见了面他却连一句自己想听的话也不说，一心只想着要撵她回去，巧儿心中不免凄然，期期艾艾看着他道：“霍大哥，你心里……就当真对我，对我……”
霍大郎惊跳着后退一步：“俺原只想着成个家，并没有旁的心思！”
这话却实在比之前哪一句都要伤人。
刘巧儿这一次的眼泪真的止不住了，红着眼睛对他说：“我明白了。以前是我自己想差了，往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霍大哥，小时候你把我从河里捞上来，救命之恩我一直记着呢，可还从来没有当面谢过你。”说着矮下-身子朝霍大郎郑重施了一礼，“祝你和嫂子和和美美，我……”然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迅速转过身，颤巍巍地跑走了。
霍大郎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吁出一口气，待她走得远了才接着往前头去。然而心里却被她的一番话搅得百味杂陈，七分忐忑，两分欢喜，还有一分怅然。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被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惦念着，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他刚才急着撇清，其实自己心里头清楚，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对她动过心的。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考虑入赘这么个对男人来说颇为耻辱的选择。刘巧儿人长得俊，性子又好，家境又富裕，村里的小伙子私底下也爱偷偷议论她，猜测谁将来有福气能讨了她做媳妇。
她说她小时候被他从河里捞起来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没有一点印象。或许她心里其实只是感激也说不定吧……
他满心复杂地离开，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树丛里鬼鬼祟祟探出来的一颗脑袋。
得财媳妇一大早被婆婆催着出门打酱油，尿急憋不住了钻到树丛里小解，刚要提裤子出去，不意目睹了这一幕。作为村里的消息灵通人士，又怎么好意思不听个从头到尾？等到人都走远了她才站起来，不顾蹲麻了的腿和冻得发僵的两瓣屁股，内心已经喜滋滋地构思起了待会儿到老榕树下晒太阳时和村里媳妇婆子们开八卦交流会的爆料内容。
四婶给大郎拿了一坛烧刀子出来，忧心忡忡道：“非得去啊？”
大郎憨憨一笑道：“婶子你就放心吧，俺都跟马老爹他们商量好了，有他们照应着俺还能出啥事儿？”
四婶撇撇嘴角，“就你一个年轻力壮的，还不知道谁照应谁呢？”说着又叹气，“你一说进山，俺就想起那年你一身血糊淋淋的回来，二郎抱着你哭得那个样，俺看得这心里面揪得唷——你家那大柴狗虎子也是那次没了的吧？怪听话的狗，俺还记得呢……”
四叔惯例盘在炕上吧嗒着他的烟枪，听了这话依旧一摇三叹，只是这回也不提他买媳妇那事办得糊涂了。想了想忽地拍了腿道：
“对了，俺咋给忘了，俺家那二黑不是跟虎子一窝的吗？这狗去年下狗仔了，问你说不要，俺留下那两条如今也长大了，你正好领一条回去。”
“叔——”
见大郎开口要推辞，四叔不耐地制止他道：“俺知道你是重情义的人，那虎子为了救你把命丢了，你就再也不忍心养狗。可如今是啥情况？腊月的天你要进山，没条机灵点儿的狗可不成。这事就这么定了，就把花点子带去！你放心，俺年轻的时候打鸟下套子训狗啥的可都不比你爹差到哪儿去……”
四婶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
“咳咳，本来就是。”四叔脸有点红，“反正花点子是条好狗，俺也训过的，比别的狗都听话，你带去准没错。”
霍大郎无法，只得谢过四叔好意，跟着他到狗窝里去领花点子。
那狗一听叫唤就摇着尾巴飞快地奔出来，湿漉漉的鼻子拱到老爷子身前，浑身毛皮黑亮，眼睛中间有几个黄色的斑点。
见那狗扬起头眼巴巴看着人，霍大郎偏过头去不愿看它的眼。这狗跟虎子长得并不大像，可一见着它他心里就忍不住泛酸。
“花点子，过来，你以后就跟着他走吧。他带你到山上打兔子，你不是最喜欢撵兔子吗……要听话啊，叼了自己别贪嘴，得给大郎带回来，知道不？”四叔蹲在地上，揉着狗头絮絮叨叨，就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花点子呜呜两声，竟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偏过头咬了咬霍大郎的裤腿，讨好地在他腿上蹭了蹭。
霍大郎也忍不住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这回我一定会把你好好地带回家……”
雪来忙着赶制的皮靴也终于完工，剩下的皮子不大够，她只好把手套做成了半棉半皮拼缝的样式。霍大郎满腔欢喜，都化作了夜里炕上的蛮力，换来肩膀上的满口牙印和后背上数道抓痕。
这日一早雪来顾不得浑身酸疼，早早起来准备一大家子的早饭，还要为霍大郎第二天进山预备些干粮。霍大郎比她起得还要早些，将弓箭刀绳这些东西悉数调试、上油、打磨锋利。
二郎知道劝不动他大哥，这两日都怏怏不快，谁也不爱搭理，吃完早饭就把自己关在东屋里读书。
等到出了太阳，三郎、二妮带着老根儿也到外面玩儿去了，大妮留下打扫院子、喂鸡。
霍大郎拾掇好工具，对还在厨房里忙活的雪来道：“我去四叔家要一坛子酒，过会儿就回来。”
“你要喝酒啊？那正好下晌我多炒两个菜给你下酒。哦对，别忘了要给四叔家也送一碗去。”雪来忙着刷锅，头也不抬道。
霍大郎看着她忙活不停的身影笑道：“不是现在喝的，要带一葫芦酒到山上。”酒在山上算是必需品，用处很多。
雪来点点头，让他早去早回。
霍大郎出了家门往住在前村的四叔家去，经过一条田边小道时，忽然一人从斜刺里走出来拦住他去路。抬头一看，却是刘巧儿。
他心头一跳，瞪着眼没说话。
刘巧儿身上穿着自己最得意的杏黄色小袄，底下是粉色的挑线裙子，裙子里面藏着的小脚像使不上劲儿似的，整个人仿佛发着颤，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她就那么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让路。
他慌忙看了看两边，幸好这时候并没有什么人过来。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就准备绕过她往前面去。
“你等等。”刘巧儿叫住他。
霍大郎转头看她一眼，迟疑道：“你，有事？”
巧儿咬了咬唇，指着路外边一处树丛挡着的隐蔽处道：“过去说话。”
霍大郎迟疑片刻，跟着她过去了。
两个人尴尬对面站着，中间隔得有段距离。霍大郎见她低着头久久不开口，不由有些着急，只得出言询问道：“刘姑娘，你找我到底……”
刘巧儿忽然抬起头，目中泪光闪动，“霍大哥……她，对你好吗？”
霍大郎没有问她嘴里的那个“她”是谁，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刘巧儿神色黯然，眼看泪珠子就要滚落下来，急忙用力眨了眨眼睛，别开头道：“那天我……没能去给你道喜，你别怨我……”
霍大郎忙摇头：“没啥，听说你也定亲了，我也差你一声恭喜呢。”说着又警惕地打量四周，脚下不安地动了两步，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刘巧儿见他着急要走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都是我爹我娘逼着我的，我不想跟他……”
“刘姑娘。”霍大郎打断她道，“都定了亲了，以后莫再随便同人说这种话。”
“你不恼我？”她幽怨地看着他，直直逼问。
霍大郎莫名其妙：“我恼你作甚？”
“当初你为了我，被我娘那样找上门去斥骂……都是我害的你，你一定心里怨着我。”她哽咽着问。
霍大郎看她流眼抹泪，顿时慌了手脚。她家那个娘是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要是知道了这情形又跑到他家里去撒泼，那可生受不起。
“哎你别哭啊，俺真的不怨你！”大冷天的，他头上开始冒汗，一个劲儿地劝着。见面前这姑娘眼里的金豆子还是止不住朝外掉，想了想又说：
“俺也不怪你娘。真的，她也是为了你好。俺当时被她骂得是有些气不过，只当你们家嫌贫爱富瞧不起人，心又太狠，非要俺撇了弟妹们只顾着自己。可过后平心静气再一想，俺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人，谁家能白受了这份儿拖累？你娘有些话骂得本也没错，穷不是俺的罪过，可要拖着别人家当成心肝宝贝的闺女跟俺一起过苦日子，就是俺的不是，是俺痴心妄想了。
“俺舍不下几个小的，咋样的苦日子俺都认了，可你是你们老刘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合该配个更好的人。那秦管事俺也听说过，是个有本事的，你往后好好跟他过，肯定比跟了俺要强得多。”
刘巧儿掏出块帕子来擦擦眼睛，“我才不怕吃苦呢！”
霍大郎苦笑，这姑娘看样子是还没弄明白呢。可他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她想明白。
“俺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今天咱把话都说开了，往后谁心里也别存着疙瘩。你再别这样冒冒失失就跑出来了，身上穿得这么单薄，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冻出病来。”
刘巧儿自从与秦管事定了亲，日日都忧思难解。见今天天气晴好，她鼓足了勇气在霍大郎家附近徘徊了许久，半天才等着他出来。见了面他却连一句自己想听的话也不说，一心只想着要撵她回去，巧儿心中不免凄然，期期艾艾看着他道：“霍大哥，你心里……就当真对我，对我……”
霍大郎惊跳着后退一步：“俺原只想着成个家，并没有旁的心思！”
这话却实在比之前哪一句都要伤人。
刘巧儿这一次的眼泪真的止不住了，红着眼睛对他说：“我明白了。以前是我自己想差了，往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霍大哥，小时候你把我从河里捞上来，救命之恩我一直记着呢，可还从来没有当面谢过你。”说着矮下-身子朝霍大郎郑重施了一礼，“祝你和嫂子和和美美，我……”然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迅速转过身，颤巍巍地跑走了。
霍大郎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吁出一口气，待她走得远了才接着往前头去。然而心里却被她的一番话搅得百味杂陈，七分忐忑，两分欢喜，还有一分怅然。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被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惦念着，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他刚才急着撇清，其实自己心里头清楚，也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对她动过心的。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考虑入赘这么个对男人来说颇为耻辱的选择。刘巧儿人长得俊，性子又好，家境又富裕，村里的小伙子私底下也爱偷偷议论她，猜测谁将来有福气能讨了她做媳妇。
她说她小时候被他从河里捞起来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没有一点印象。或许她心里其实只是感激也说不定吧……
他满心复杂地离开，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树丛里鬼鬼祟祟探出来的一颗脑袋。
得财媳妇一大早被婆婆催着出门打酱油，尿急憋不住了钻到树丛里小解，刚要提裤子出去，不意目睹了这一幕。作为村里的消息灵通人士，又怎么好意思不听个从头到尾？等到人都走远了她才站起来，不顾蹲麻了的腿和冻得发僵的两瓣屁股，内心已经喜滋滋地构思起了待会儿到老榕树下晒太阳时和村里媳妇婆子们开八卦交流会的爆料内容。
四婶给大郎拿了一坛烧刀子出来，忧心忡忡道：“非得去啊？”
大郎憨憨一笑道：“婶子你就放心吧，俺都跟马老爹他们商量好了，有他们照应着俺还能出啥事儿？”
四婶撇撇嘴角，“就你一个年轻力壮的，还不知道谁照应谁呢？”说着又叹气，“你一说进山，俺就想起那年你一身血糊淋淋的回来，二郎抱着你哭得那个样，俺看得这心里面揪得唷——你家那大柴狗虎子也是那次没了的吧？怪听话的狗，俺还记得呢……”
四叔惯例盘在炕上吧嗒着他的烟枪，听了这话依旧一摇三叹，只是这回也不提他买媳妇那事办得糊涂了。想了想忽地拍了腿道：
“对了，俺咋给忘了，俺家那二黑不是跟虎子一窝的吗？这狗去年下狗仔了，问你说不要，俺留下那两条如今也长大了，你正好领一条回去。”
“叔——”
见大郎开口要推辞，四叔不耐地制止他道：“俺知道你是重情义的人，那虎子为了救你把命丢了，你就再也不忍心养狗。可如今是啥情况？腊月的天你要进山，没条机灵点儿的狗可不成。这事就这么定了，就把花点子带去！你放心，俺年轻的时候打鸟下套子训狗啥的可都不比你爹差到哪儿去……”
四婶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
“咳咳，本来就是。”四叔脸有点红，“反正花点子是条好狗，俺也训过的，比别的狗都听话，你带去准没错。”
霍大郎无法，只得谢过四叔好意，跟着他到狗窝里去领花点子。
那狗一听叫唤就摇着尾巴飞快地奔出来，湿漉漉的鼻子拱到老爷子身前，浑身毛皮黑亮，眼睛中间有几个黄色的斑点。
见那狗扬起头眼巴巴看着人，霍大郎偏过头去不愿看它的眼。这狗跟虎子长得并不大像，可一见着它他心里就忍不住泛酸。
“花点子，过来，你以后就跟着他走吧。他带你到山上打兔子，你不是最喜欢撵兔子吗……要听话啊，叼了自己别贪嘴，得给大郎带回来，知道不？”四叔蹲在地上，揉着狗头絮絮叨叨，就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花点子呜呜两声，竟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偏过头咬了咬霍大郎的裤腿，讨好地在他腿上蹭了蹭。
霍大郎也忍不住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这回我一定会把你好好地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