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澄 碧
低等妃嫔入宫，虽说不用封道以示皇家威严，但小主品级相应的仪仗却半点不少，不到卯初，顾府的正门就大开，两列小厮飞快地从门里窜出来，无声无息地肃立在大门两侧，在众人的视线中，内监宫女们簇拥着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走进了大门，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垂花门前。
此刻东方未明，泼墨般的夜幕中，清晰可见一轮弯月点缀其间，披洒下皎洁如泉水的清辉，使得周围环绕的几颗星子显得格外黯淡。
“月明星稀，今日可是个好天气呢！”琉璃扶着顾云容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是个好兆头呀！”
“礼部挑出来的日子，自然是吉日。”顾云容淡淡道，一句话未落音，就看见父母兄弟们都等在垂花门边。时辰尚早，顾岑并未前往两仪殿早朝，长兄顾云宣也站在父亲一步后，笑容满面地望着她。
内命妇轻易不见外男，自从接到册封旨意后，她也只在某一天的傍晚，在母亲的陪伴下见过父兄一次而已。想到这里，顾云容不由绽开灿烂的笑容，加快了步伐。
顾岑打量着月光下亭亭玉立的女儿，脸上略施粉黛，乌青的发丝挽成了牡丹髻，簪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碧玺石的步摇，用鎏银的石榴花珠花略作点缀，身上穿着上衣下裳的规矩宫装，松花色配桃红，如菡萏初绽，分外娇艳。
没有一点儿正红。
他赞许地颔首。顾云容已经走到他面前，嘴角微微弯起，屈膝行礼道：“父亲、母亲！”
顾岑忙侧过身避了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那边林氏终于忍不住了，不舍地躲在一边无声地抽噎起来。
杨氏和大姨娘忙上前相劝，顾云宣往垂花门外望了一眼，忙走过去低声劝说：“您可别哭了，妹妹这回是进宫做主子去的，这会儿外面可围了不少内监宫女呢，您这样婆婆妈妈的，可让她以后怎么治理奴才呢？”
大姨娘却说道：“大少爷您就让夫人哭一哭吧，当年大姑娘出嫁，夫人哭得更厉害呢！那户人家女儿出阁母亲会舍得？这哭嫁哭嫁，不哭，怎么算作出嫁呢！”
大姑娘顾云宜出嫁是做正妻，小姑随时入宫，却仍算作是妾，怎么能说是出嫁！
杨氏一听就觉得不是个事，瞟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不动神色地轻声问：“谁让大姨娘来的？”往日里，她都是在内院做个摆设，轻易不露面，露面不出声，怎么今天就突然闯出这样的祸事。难道是看自己的女儿做了正妻，就故意来膈应人？
她的话音未落，林氏倏然间抬起头来，一眼望向大姨娘，双目中似乎要迸射出慑人的寒光来。大姨娘瑟缩了一下，垂下脑袋。
顾岑也很不耐烦地瞪了大姨娘一眼。
大姨娘被那一眼瞪得心里一突，心里也暗暗懊悔起来。自己在府中本就不受宠爱，唯一的女儿被主母养的亲热，和自己宛若陌生人，还不如没有，本来一直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只是今天一看自己所出的庶女，当年一身正红风光出嫁，而主母所出的嫡女，却一辈子不能穿正红，就一时沉不住气，讥讽的话就脱口而出。
她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再吱声。
顾岑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给顾云容恭敬行了一礼道：“让小主看了笑话，臣惭愧啊！”
“父亲……”
“时辰不早，我们闲话少说。该嘱咐你的，前些日子已经说尽了，到底怎么样，还要看你参没参透。”顾岑抬了抬手止住顾云容未出口的话，往大姨娘那边看了一眼，“你也看到了，后院风波向来不断，更何况你小时候也是吃过女眷争风吃醋的苦的，这后宫阴私数不胜数，半步不得侥幸。”
想到八年前，她在这个缠绵病榻的身体里苏醒，足足在床上休养了两个月，才终于病愈被准许下床，又调养了好几年，身体才恢复健康，顾云容微微苦笑。
顾岑避开宫人的视线，继续轻若无声地对着顾云容：“那后宫不知比家宅后院险恶多少，只希望你万事小心。我们家也不是靠着后宫发达的，也不指望你什么，若得了皇上青睐，自然是锦上添花，若你平平一生，我们也不耽搁什么，你明不明白？”
“女儿谨记在心。”顾云容脸色一正：“得宠是幸，不得宠是命，如是而已。”
顾岑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去和你母亲再说几句吧！”
林氏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云容的面庞。顾云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您可别哭了，刚刚父亲可说了，要是再惹母亲哭，可就要教训我了！”
林氏哭笑不得：“好、好！我们小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顾云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搀着林氏往马车走去，一路上逗着她说笑好容易见她露出笑影，两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
林氏帮她抚了抚一丝不乱的衣襟，双目中盈盈有水光，却蕴藏着掩不住的慈爱：“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叮嘱你的了，只一条：出嫁作正室，这大红的衣裳是穿给别人看的，是脸面；出阁做妾室，这衣裳就是穿给自己看的，是本分。”她的手温热干燥，紧紧握着顾云容的手，久久不放。
“女儿记住了，必不叫母亲担心。”
顾云容扶着璎珞的手上了马车，锦帘放下，密闭的车厢显得格外的安静，她能听到翠盖朱缨八宝车在隐约的嘤嘤哭声中发出刺耳的车轮声。她再也坐不住，猛地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父亲、母亲、大哥、大嫂、四弟、侄子和下人们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离去的方向，脸上带着祝福的笑容，哪里有人呜咽抽泣？
她感到眼角微微的湿润，耳边有人担心的喊：“小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走在车窗边的琉璃和璎珞，两人关切地微微抬头看她。
至少身边还有熟悉的人。
顾云容冲着她们露出安慰的笑容，转过身放下帘子，回坐到车厢里。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朱红的宫墙边停了下来，当她扶着琉璃的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仰头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鳞次栉比的屋脊，和在初生的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金色琉璃瓦时，眼底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袍的内侍引着她前往自己的居所长信宫澄碧堂。
长信宫距离皇帝的寝宫紫宸宫不远也不近，北边就是太液池，打开窗棂，便有碧波粼粼的池景映入眼帘，夏日里凉风习习，伴着池畔的芙蓉馨香，倒也舒爽自在。往南边步行不倒一刻钟，则是临华宫，相互往来也很方便。
顾云容扶着琉璃的手进了长信宫，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正殿空着并无人居住，前院的东边点春堂住着闻容华，西边的延晖阁则住着杨嫔，后院本只有高采女一人，便住在东边的致爽斋，如今只剩下西边的澄碧堂还空着。
东边要比西边尊贵。
长信宫的掌事姑姑姚青娥的脸上挂着含蓄的笑容，注意着顾云容的脸色：“高小主在致爽斋住了有六年，若要搬到西边，收拾起来恐怕实在是不方便，奴婢便擅自做主打扫了西边的澄碧堂，以供小主暂时居住。”
顾云容的嘴边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宫嫔的住所根据品级的不同各有定制，正二品九嫔及以上居于一宫主殿，正四品六仪及以上则可住一宫偏殿，其余品级则按等级略有减少，至于无定数的正七品正八品妃嫔，不过有个屋子暂时落脚罢了。
只因本朝皇帝内宠不多，又有当年秦皇后特意向太后请来的懿旨，这才使得长信宫四人才可一人一间偏殿。
若如姚青娥虽说，将来搬离自己现在所居住的宫室，也只有当妃嫔晋升为正二品升位一宫主位，才有可能。
倒是个会说话的！
顾云容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先来后到，本就是如此，更何况高妹妹有比我先服侍皇上，自然顺着她的意思来。”她笑了一下，“如今这样，倒也清静。”
“那是小主您体恤奴婢们了！”姚青娥笑道，“免了我们的操劳！”
顾云容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跟着姚青娥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后院，姚青娥还解释着：“小主来得不巧，闻容华和杨嫔先下正在关雎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否则定是要迎一迎您的，两位小主都是最和善不过的，小主您一定会喜欢。”
她笑着点了点头，声音轻缓中带着疑惑：“这么说长信宫并无主位？”
“长信宫位分最高的便是闻容华。”
姚青娥引着她走到后院，只见一株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院子中间，足足有三、四十尺高，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树皮纵裂，墨绿色的树叶在枝头晃晃荡荡，树下一个小小的八角石桌，周围有几个小巧玲珑的石头凳子，别有一番意趣。
顾云容颇有兴致地围着老银杏树转了几圈，然后看向东边门窗紧闭的致爽斋。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她不由有些好奇。就算高采女能忍得住，那些宫女也忍得住不出来看看？这也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些，简直像是没有人居住。
姚青娥起初还笑意盈盈地看着顾云容富有童趣的天真动作，等注意到她扫向东边大量的视线，忙解释道：“高采女正病着，并非有意怠慢小主您，也正是因为这个，奴婢才想着还是不要挪动的好。”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病了？”顾云容微微一顿，“怎么这个时候病了，可有找太医来看看？”
“她已经病了好些年了，”姚青娥委婉地解释，高采女并非故意和顾云容作对，“太医也开了药来，一副副吃下去，也没点起色。奴婢们四下里捉摸着高小主得的恐怕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不在，小主的病自然就好不了。”
她笑的揶揄。
顾云容立刻就恍然。
此刻东方未明，泼墨般的夜幕中，清晰可见一轮弯月点缀其间，披洒下皎洁如泉水的清辉，使得周围环绕的几颗星子显得格外黯淡。
“月明星稀，今日可是个好天气呢！”琉璃扶着顾云容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是个好兆头呀！”
“礼部挑出来的日子，自然是吉日。”顾云容淡淡道，一句话未落音，就看见父母兄弟们都等在垂花门边。时辰尚早，顾岑并未前往两仪殿早朝，长兄顾云宣也站在父亲一步后，笑容满面地望着她。
内命妇轻易不见外男，自从接到册封旨意后，她也只在某一天的傍晚，在母亲的陪伴下见过父兄一次而已。想到这里，顾云容不由绽开灿烂的笑容，加快了步伐。
顾岑打量着月光下亭亭玉立的女儿，脸上略施粉黛，乌青的发丝挽成了牡丹髻，簪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碧玺石的步摇，用鎏银的石榴花珠花略作点缀，身上穿着上衣下裳的规矩宫装，松花色配桃红，如菡萏初绽，分外娇艳。
没有一点儿正红。
他赞许地颔首。顾云容已经走到他面前，嘴角微微弯起，屈膝行礼道：“父亲、母亲！”
顾岑忙侧过身避了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那边林氏终于忍不住了，不舍地躲在一边无声地抽噎起来。
杨氏和大姨娘忙上前相劝，顾云宣往垂花门外望了一眼，忙走过去低声劝说：“您可别哭了，妹妹这回是进宫做主子去的，这会儿外面可围了不少内监宫女呢，您这样婆婆妈妈的，可让她以后怎么治理奴才呢？”
大姨娘却说道：“大少爷您就让夫人哭一哭吧，当年大姑娘出嫁，夫人哭得更厉害呢！那户人家女儿出阁母亲会舍得？这哭嫁哭嫁，不哭，怎么算作出嫁呢！”
大姑娘顾云宜出嫁是做正妻，小姑随时入宫，却仍算作是妾，怎么能说是出嫁！
杨氏一听就觉得不是个事，瞟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不动神色地轻声问：“谁让大姨娘来的？”往日里，她都是在内院做个摆设，轻易不露面，露面不出声，怎么今天就突然闯出这样的祸事。难道是看自己的女儿做了正妻，就故意来膈应人？
她的话音未落，林氏倏然间抬起头来，一眼望向大姨娘，双目中似乎要迸射出慑人的寒光来。大姨娘瑟缩了一下，垂下脑袋。
顾岑也很不耐烦地瞪了大姨娘一眼。
大姨娘被那一眼瞪得心里一突，心里也暗暗懊悔起来。自己在府中本就不受宠爱，唯一的女儿被主母养的亲热，和自己宛若陌生人，还不如没有，本来一直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只是今天一看自己所出的庶女，当年一身正红风光出嫁，而主母所出的嫡女，却一辈子不能穿正红，就一时沉不住气，讥讽的话就脱口而出。
她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再吱声。
顾岑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给顾云容恭敬行了一礼道：“让小主看了笑话，臣惭愧啊！”
“父亲……”
“时辰不早，我们闲话少说。该嘱咐你的，前些日子已经说尽了，到底怎么样，还要看你参没参透。”顾岑抬了抬手止住顾云容未出口的话，往大姨娘那边看了一眼，“你也看到了，后院风波向来不断，更何况你小时候也是吃过女眷争风吃醋的苦的，这后宫阴私数不胜数，半步不得侥幸。”
想到八年前，她在这个缠绵病榻的身体里苏醒，足足在床上休养了两个月，才终于病愈被准许下床，又调养了好几年，身体才恢复健康，顾云容微微苦笑。
顾岑避开宫人的视线，继续轻若无声地对着顾云容：“那后宫不知比家宅后院险恶多少，只希望你万事小心。我们家也不是靠着后宫发达的，也不指望你什么，若得了皇上青睐，自然是锦上添花，若你平平一生，我们也不耽搁什么，你明不明白？”
“女儿谨记在心。”顾云容脸色一正：“得宠是幸，不得宠是命，如是而已。”
顾岑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去和你母亲再说几句吧！”
林氏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云容的面庞。顾云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您可别哭了，刚刚父亲可说了，要是再惹母亲哭，可就要教训我了！”
林氏哭笑不得：“好、好！我们小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顾云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搀着林氏往马车走去，一路上逗着她说笑好容易见她露出笑影，两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
林氏帮她抚了抚一丝不乱的衣襟，双目中盈盈有水光，却蕴藏着掩不住的慈爱：“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叮嘱你的了，只一条：出嫁作正室，这大红的衣裳是穿给别人看的，是脸面；出阁做妾室，这衣裳就是穿给自己看的，是本分。”她的手温热干燥，紧紧握着顾云容的手，久久不放。
“女儿记住了，必不叫母亲担心。”
顾云容扶着璎珞的手上了马车，锦帘放下，密闭的车厢显得格外的安静，她能听到翠盖朱缨八宝车在隐约的嘤嘤哭声中发出刺耳的车轮声。她再也坐不住，猛地掀开车帘向外望去，父亲、母亲、大哥、大嫂、四弟、侄子和下人们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离去的方向，脸上带着祝福的笑容，哪里有人呜咽抽泣？
她感到眼角微微的湿润，耳边有人担心的喊：“小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走在车窗边的琉璃和璎珞，两人关切地微微抬头看她。
至少身边还有熟悉的人。
顾云容冲着她们露出安慰的笑容，转过身放下帘子，回坐到车厢里。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朱红的宫墙边停了下来，当她扶着琉璃的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仰头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鳞次栉比的屋脊，和在初生的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金色琉璃瓦时，眼底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袍的内侍引着她前往自己的居所长信宫澄碧堂。
长信宫距离皇帝的寝宫紫宸宫不远也不近，北边就是太液池，打开窗棂，便有碧波粼粼的池景映入眼帘，夏日里凉风习习，伴着池畔的芙蓉馨香，倒也舒爽自在。往南边步行不倒一刻钟，则是临华宫，相互往来也很方便。
顾云容扶着琉璃的手进了长信宫，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正殿空着并无人居住，前院的东边点春堂住着闻容华，西边的延晖阁则住着杨嫔，后院本只有高采女一人，便住在东边的致爽斋，如今只剩下西边的澄碧堂还空着。
东边要比西边尊贵。
长信宫的掌事姑姑姚青娥的脸上挂着含蓄的笑容，注意着顾云容的脸色：“高小主在致爽斋住了有六年，若要搬到西边，收拾起来恐怕实在是不方便，奴婢便擅自做主打扫了西边的澄碧堂，以供小主暂时居住。”
顾云容的嘴边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宫嫔的住所根据品级的不同各有定制，正二品九嫔及以上居于一宫主殿，正四品六仪及以上则可住一宫偏殿，其余品级则按等级略有减少，至于无定数的正七品正八品妃嫔，不过有个屋子暂时落脚罢了。
只因本朝皇帝内宠不多，又有当年秦皇后特意向太后请来的懿旨，这才使得长信宫四人才可一人一间偏殿。
若如姚青娥虽说，将来搬离自己现在所居住的宫室，也只有当妃嫔晋升为正二品升位一宫主位，才有可能。
倒是个会说话的！
顾云容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先来后到，本就是如此，更何况高妹妹有比我先服侍皇上，自然顺着她的意思来。”她笑了一下，“如今这样，倒也清静。”
“那是小主您体恤奴婢们了！”姚青娥笑道，“免了我们的操劳！”
顾云容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跟着姚青娥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后院，姚青娥还解释着：“小主来得不巧，闻容华和杨嫔先下正在关雎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否则定是要迎一迎您的，两位小主都是最和善不过的，小主您一定会喜欢。”
她笑着点了点头，声音轻缓中带着疑惑：“这么说长信宫并无主位？”
“长信宫位分最高的便是闻容华。”
姚青娥引着她走到后院，只见一株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院子中间，足足有三、四十尺高，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树皮纵裂，墨绿色的树叶在枝头晃晃荡荡，树下一个小小的八角石桌，周围有几个小巧玲珑的石头凳子，别有一番意趣。
顾云容颇有兴致地围着老银杏树转了几圈，然后看向东边门窗紧闭的致爽斋。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她不由有些好奇。就算高采女能忍得住，那些宫女也忍得住不出来看看？这也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些，简直像是没有人居住。
姚青娥起初还笑意盈盈地看着顾云容富有童趣的天真动作，等注意到她扫向东边大量的视线，忙解释道：“高采女正病着，并非有意怠慢小主您，也正是因为这个，奴婢才想着还是不要挪动的好。”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病了？”顾云容微微一顿，“怎么这个时候病了，可有找太医来看看？”
“她已经病了好些年了，”姚青娥委婉地解释，高采女并非故意和顾云容作对，“太医也开了药来，一副副吃下去，也没点起色。奴婢们四下里捉摸着高小主得的恐怕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不在，小主的病自然就好不了。”
她笑的揶揄。
顾云容立刻就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