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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上)

    回到病房,关子亮打开电视机,习惯性地躺在声音和画面中发呆。

    不知是什么时候,关子亮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平时根植在他的大脑中,使他做出相对的反应就是认真聆听。

    主持人:观众朋友们,这里是苍原县明溪镇瓦屋场村,搜捕指挥部就设在这里,每天的搜索情况都向这里汇总。

    记者同期:请问马局长,最近搜捕工作有什么新进展?

    马韧劲:这两天沒有实质性的进展。现在我们清楚的搜捕范围在十到十五平方公里,但是考虑到疑犯还会冲破封锁,寻找食物和水,所以警方实际控制的规模仍在二十平方公里左右。当然,指挥部还会根据情况不断对战术进行调整。比如:在外围紧守、加强封锁的同时,密布的大网中还架设了许多小网,不断增派警力、增加设伏卡点、采取明岗暗哨相结合、搜索蹲守相结合、动静互补的方式方法,把包围圈不断缩小。

    记者:目前的警力是不是还不足以擒住疑犯?

    马韧劲:警力的多寡是相对的,目前在山里搜捕的民警和武警在200人左右。冲天溪山高林密,也许派更多的人上來未必就会有效果。山太大,包围圈小的话,怕围不住,包围圈大了,他在里边可以自由活动,因为他对山上的环境很熟悉。

    记者:目前搜捕工作主要困难有哪些?

    马韧劲:一个是我说过的自然条件能帮助疑犯藏身,另外就是搜捕人员的食物供给有难度。

    记者:杀人动机这方面的调查有沒有新的进展?

    马韧劲:沒有。前段时间有许多猜测,但据警方调查,究竟什么是引起疑犯丧心病狂地杀人的直接原因,目前仍是个谜。

    记者:据说在这次搜捕行动中,苍原县刑警大队牺牲了一名警员,请问这消息是真实的吗?警方为什么要对这个事情进行保密?是否有意袒护什么人?

    马韧劲:是事实。(镜头特写:他低头停顿了一下,抬头时眼里有泪光。)我们沒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情,也不会袒护什么人。只是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搜捕工作上。(说到这里,马韧劲声音哽咽地说):作为局长,经历这样的事情,我心情十分难过。

    记者:那么请问你们会怎样处理这一事故的具体责任人?

    马韧劲:这个暂时不方便透露。但请相信,我们不会推卸责任的。具体的处理结果,我想以后会告诉你,但不会是在这个时候……

    关子亮要被撤职的消息通过媒体传播像一阵风似的在苍原县传开了。

    苏小鸥也看了当晚的电视新闻。

    翌日一上班,她就给关子亮打电话,可是电话提示机主已关机。

    关子亮正在去柳云镇的路上。

    别说撤职,他现在对任何反应都是麻木的。他已经敏感到出大事了。而且这件事跟他的猜测绝对沒有大的出入。那么,现在他要做的事就是尽快找到王修平,采到他的血样。并且从他这里打开侦破这个案子的缺口。

    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在回忆与王修平接触的点点滴滴,当然,回忆得更多的还是那件事:那天早上,他拿了王修平的剃须刀,给自己的脸刮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关子亮來到柳云镇,找到王修平姑妈的批发部,然而,他來晚了一步,王修平的姑妈告诉他,王修平已经失踪两天了。也就是说,自从苏小鸥接触过他之后,这家伙就下落不明了。

    晴天再一次响起了霹雳,关子亮脑子“嗡”地一声,懵了。

    他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地问:“你们沒去找吗?”

    他姑妈说:“找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那他也沒留条?”

    “沒,什么都沒说就走了。”

    ……

    柳云镇的老百姓都在传言,说前几天,有个在苍原县足浴城做按摩的小姐经检验得知自己患了艾滋病,这位小姐很绝望,就用针管抽出自己的血,注射在超市卖的西瓜中,被抓之后供出自己是瓦屋场村的村民。这件事虽然危害不大,但却引起了老百姓的恐慌。人们传得有鼻子有眼,说这几天县市卫生部门与疾控中心派人到瓦屋场,对这个村的许多村民作了验血检查,结果发现这个村有很多人得了这种病。现在,人们对这个村感到十分恐怖,私下里称它为“艾滋村”,同时生怕这种病毒像洪水猛兽一样向周边村镇席卷而來,许多人因为恐慌而跑到政府部门去反映情况甚至闹事,政府采取很多相应措施,甚至发动媒体撰文避谣可都无济于事,可怕的消息就像一场瘟疫四处蔓延。

    关子亮拨周宁的手机,通了,但沒人接。再拨,还是沒人接,想想只好拨他办公室电话,不料接电话的人就是周宁。

    “哎,周宁你小子怎么回事?打手机不接,玩什么人机分离啊。”

    “沒有沒有,关……队长又有什么指示呀。”

    周宁的口气变化很微妙,关子亮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看到电视报道,以为自己被撤职了?

    关子亮故意放软口气说:“周所长,我有是事问你,能见见你吗?”

    周宁说:“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关子亮哀求道:“我就在你们镇口啊!”

    周宁说:“那你上派出所來吧。”

    关子亮心想,好你个小子,还真蹬鼻子上脸呵。

    关子亮继续装蒜,说:“我能不能不到你办公室來呀,哥哥我现在挺沒脸见人的,求求你过來一趟行吗?”

    关子亮心想如果这小子继续充愣装傻就跟他翻脸,大不了上派出所跟他决斗,给小子狠狠尿一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周宁还算识相,他说:“好吧,你等着啊。”

    让关子亮颇为意外的是,周宁是和段平平一块來的。

    关子亮打开车门,很客气地把他俩请进车里,然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嗖”地一声飙了出去。

    “哎哎,老关你这是干嘛?”周宁急道。

    关子亮拉下脸,不理他。

    “老关,你听我说,王修平失踪真不关我们的事,是他……”周宁从后排座探身向前,关子亮挥手一记反拳打在他的脑门上,然后一个急刹车将他撞晕倒在地。段平平看见这阵势吓得不知所措,半晌,跃跃欲试地意图帮周宁报仇,关子亮说:“怎么?你还想我腾出一只手來?”段平平说:“你凭啥牛逼烘烘,要不是我们所长沒防备,我不信你一只手能对付他。”关子亮说:“那你要不要试试?”段平平低下头,说:“不要。”关子亮让他逗笑了,心想这小子跟杜斌挺像,挺可爱的。他放软声音:“那你就乖乖告诉我,王修平是怎么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失踪的。”

    段平平见此情形,只好一五一十把那天的事情跟关子亮彻底坦白。

    当时,王修平撞墙昏死之后,周宁和段平平一下子傻眼了,两人赶紧把他送进镇医院,折腾了一晚上,才总算平安无事。周宁吩咐段平平继续在医院守着,他自己回家睡觉去了,可是,还沒等他睡醒觉,段平平跑來向他报告,人不见了。

    “那你是怎么守的?一个大活人把一个病人给守丢了。”关子亮说。

    “我也是人,我都沒日沒夜守他几天了,能抗得住不打瞌睡吗我?”段平平说。

    “你还有理了。”

    “可不。所里人都让你们县局调走了,我们可是以一当十在干工作……你还打人……”段平平小声嘀咕。

    “好了,你背他走吧。”关子亮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么说,便帮他把周宁弄出來放他背上,然后跟他说:“你告诉他,我今天不是冲着王修平的事,而是冲着哥们义气打的他,他要是能原谅,将來不管山高水低,哥哥都认他这个兄弟,王修平的事上头追查我一个人承担。”

    段平平走后,关子亮机械地迈动着步子往车上走,几十米的路他走了很长时间。他坐在车里一支接一支抽烟,车窗玻璃拉得很紧,一会儿车里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就这样把自己埋在烟雾中很久很久,身上连一丝动弹的力气也沒有。

    他现在明白龚传宝为什么会疯狂杀人了,换个位置想想,一个彻底绝望的人,与其成天生活在恐惧之中,还不如成为一个杀人的疯子。

    不不,不能成为疯子。尽管关子亮现在用不着换位思考,但他说什么也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懦弱的疯子。

    既然王修平失踪了,那就当他根本不存在好了,想想,一个不存在的人,他会引发什么故事?不会,什么山村小学,保险刀片,还有刮胡须弄出的鲜血,都是子虚乌有,空穴來风,自己吓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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