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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下)

    关子亮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里,他现在一心一意想所做的事,就是把自己有可能感染上艾滋病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从心里赶出去,他闭上眼睛,用苏小鸥教他的方法让自己进入催眠状态,然后用意念驱赶脑海中的一切杂念,让空白的大脑组织占领全身体肤,这样,就会感觉到四肢百骸的放松……

    关子亮就这样一直坐到下午,才慢慢睁开眼睛,打开车窗,发动油门,向前驶去。

    当天下午,关子亮赶回市里。他先去医院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再去院长办公室打声招呼,很巧,院长也正找他,告诉他:郑心海给医院打过很多电话找他。关子亮赶紧掏出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谢过院长,关子亮匆匆赶去郑心海的家。

    郑心海好像料到他会在什么时间到,早早在家备了一桌饭菜,还开了一瓶70度的衡水老白干。

    闻到酒精香味的关子亮又恢复到从前的乐观和自信。

    他笑眯眯地问:“弟媳妇呢?”

    郑心海说:“什么弟媳妇,是嫂子。人家进步快,上党校学习去了,就等着回头提拔呢。來來來,我们兄弟俩先干一杯----我先干为敬。”说着,郑心海“滋溜”一声,将杯底亮给关子亮。关子亮二话沒说,也干了第一杯。

    “來來,子亮你吃菜,”郑心海用筷子点着黄豆焖鸡块和松子炒玉米,说:“吃吃,男人要多吃种子,女人要多吃花。”

    关子亮看着他笑问:“什么意思你?”

    郑心海说:“什么意思你比我更明白。”

    关子亮一口喝了第二杯,说:“我明白吊。”

    郑心海大笑:“这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三杯酒落肚,两人按照老规矩,慢慢喝,说好控制总量,就这一瓶酒。

    可是喝着喝着,两人又开了第二瓶。

    “现在可说好了,就这一瓶打止。”关子亮抽出一支烟來,摸出打火机点上。过去他们两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不管谁先抽烟,总是在自己嘴里吸燃两口,再递到对方嘴里。这回关子亮点燃了就沒再拿下來,而是另外抽一支递给郑心海,郑心海嫌麻烦,顺手抄下关子亮嘴里的烟,往自己嘴里送去,不想被关子亮劈手夺回,动作之迅猛令郑心海惊愕,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哥们,以后这习惯改了啊。”关子亮正色宣言。

    郑心海先是一愣,接着也连连点头:“好好,改了好。”

    说完,两人都仰身靠在椅子上,只顾吸烟,一言不发。

    很久,郑心海开了口,他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上次你拿给我的那东西,经检验,结果跟欧少华一样----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 郑心海说这话时很慎重,他沒有说俗称“艾滋病”,但关子亮知道就是艾滋病。

    关子亮早料到了,有了思想准备。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沒有吱声。

    郑心海问:“谁的?”

    关子亮说:“张祖全的。”

    “哦。”郑心海应了一声,说:“你怎么不问我这两天关机去了哪里?”

    关子亮眯着眼睛诡异地说:“问什么问,你去哪里我还能不知道?”

    “怎么?你也去了瓦屋场?”郑心海问。

    “我去那里干什么。” 关子亮说:“不就是发现几例艾滋病例吗?看把那些当官的紧张成什么样。”

    郑心海痛心疾首。说:“不紧张才怪,一个小小行政村,截止目前已检验出二十三个病例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这几日多少人在为这个数字发愁,寝食难安,市疾病防疫中心及皮肤病防治所的人几乎倾巢出动,市委市政府命令他们尽快拿出准确数字,并且严格保密,以防消息外露,引起人们恐慌,造成社会不稳定因素……”

    关子亮闷头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

    “我还告诉你一个不幸的病例,有个叫张三枚的妇女,一家三口连吃奶的娃娃都被感染上了艾滋病毒……真他娘的惨。”

    关子亮酒杯脱手,“咣当”一声掉在地板上。这话就像冰雹一样砸在他心口,生生疼痛,寒凉刺骨。

    他醉眼熏熏地说:“张三枚,我认得她,她是我们的一个证人……”

    关子亮抱紧脑袋,将整个身子支在饭桌上,嘘嘘直喘气。酒喝多了,他的眼前不断出现晃动的人影,是那个小巧个子的女人,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孩子见生人一个劲地哭,哭声把女人急得手忙脚乱。关子亮还记得自己哄过那孩子:嘿嗨,小家伙,别哭,警察叔叔不是坏人,你别害怕。他给小家伙怀里塞了一张百元人民币,女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女人一看就不是贪心的人……对了,张三枚还对关子亮说过一句很隐忍的话:“ 警察同志,我老公不在家,我……怕被人欺负……”她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借孩子挡着自己的脸,显然她心里有着难言的隐情。可惜的是,关子亮当时想到更多的是以为她害怕疑犯报复,因此他对她说:张三枚,你不要害怕,我们公安局会保护你的。这话是不假,警察就是保护老百姓的。但他说这话的次数多了,相对來说就不是那么用心了,可是女人听了很感动,当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他连连磕头……

    关子亮抱紧脑袋,将整个身子支在饭桌上,嘘嘘直喘气。

    “张三枚,张三枚怎么会得这种病?我不相信,郑心海,你讲假话,骗人。”关子亮借酒上脸开始骂人。骂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想捡起地上的杯子,弯腰下去却怎么也够不着,他再把手伸长一点,却不料失去重心歪倒在地。

    “哥们,你的地板沒铺好,不平整,看把我摔得,都爬起不來了。”他说。

    “你起不來,鬼信你。你大概只有在女人床上才起不來。”郑心海指着他骂。关子亮伸手夺了他的酒杯过來,反手丢在地上。一会儿,郑心海也坐到地上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一瓶酒,沒了酒杯,干脆一人抱一瓶子,痛痛快快地喝。郑心海专拣记忆深刻的事情跟关子亮描述,他说:在提取村长的血样时,村长似乎有些明白出了啥问題,惊恐地蹲在地上,双臂把缩成一团的身体抱住,头埋在胸前,用脚尖不停地碾踩着地上的蚂蚁。说來也怪,他蹲的地方不停有蚂蚁向他进攻,这些蚂蚁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排着队伍,前赴后继地向他涌來,仿佛村长是一块大大的,散发着蚂蚁们喜欢的味道的食物……后來,当他明白怎么回事之后,一下子崩溃了,双手死死拽着郑心海说: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说着扑通一声跪下,狼嚎般地大哭,他哭的样子特别恶心,眼泪、鼻涕、甚至连小便都一齐下來了,想不到他那么瘦,身上却有那么多水分……

    郑心海觉说得特别恶心,关子亮想吐,立马跑到卫生间去了。

    一会儿,关子亮从卫生间出來,踮着脚步往外走,郑心海问他去哪儿,他笑着说:“去女人床上----”

    郑心海说:“女人的床,上去容易下來难,你要好自为之。我问你,你对苏小鸥的感觉究竟如何?”

    关子亮说:“介于穿鞋与光脚之间。”

    “是么意思?”

    “穿鞋是为了走路,光脚轻松舒服。”

    “你小子歪理邪说真多。你究竟打算穿鞋还是光脚?”

    “那是迟早要决择的问題。”

    郑心海语重心长地说:“别忘了,你穿鞋是为了要走路啊。光脚走路吃亏的是你自己。”

    关子亮苦笑:“是,我明白,但我走累了,光脚歇歇总可以吧?”

    关子亮走后,郑心海拨通苏小鸥的电话。

    “喂,苏小鸥吗?嘿嘿,根据可靠情报,关子亮去了你那儿……你别不信啊,我敢打赌……输啊,输了你请我喝酒,对了,你是应该请我喝酒,我帮你洗脱了那么大一个罪名,你难道不该请我好好喝餐酒?哈哈……”

    郑心海说着话舌头就麻了。他醉倒了。

    苏小鸥还在办公室加班,整理杜斌的从警日记。

    这是她下午从市公安局宣传科拿來的材料,市里准备让各媒体重点宣传杜斌的英雄事迹。

    说是日记,其实也就是随身带的记事本,巴掌大小,苏小鸥见过它,曾经就放在杜斌的上衣口袋里。

    ----2006年9月28日,本县瓦屋场村发生一起不明动机的枪击案,死一人,初步查明,该村村民龚传宝有重大作案嫌疑,现该人携枪潜逃。(9月28日)。

    ----公安局发出搜捕令,我和刑警队全体干警上山搜捕疑犯,从早到晚,翻山越岭,始终不见疑犯踪影。(9月29日)

    ----有人在山上看见疑犯,说疑犯当时威逼她明天在老地方送食物给他吃 , 还明目张胆叫她带口信给公安局的人,指名道姓说要杀谁谁。(9月30日)

    ----凶案再次发生。死者为该村守牛老汉,年纪60岁左右。作案手段十分残忍,死者下身被利器捅成血肉模糊,附近石头上留有血书。(10月1日)

    ……

    看着一页页浸透血渍的字迹,苏小鸥心情特别难受。她回忆杜斌说过的话,每一个动作,还有可爱的笑容。她拼命克制着悲伤情绪,满眼浸透泪水。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她以为是关子亮打來的,拿起电话就说:“是不是喝醉了连门都找不着了?”电话里无语。顿了顿,滕青青说:“是我。”她接着说:“朋友一场,我不想瞒你,关子亮來了我这里……半夜三更的,我不能赶他走,如果你同意,我就留他在这里过夜了。” 滕青青不给苏小鸥说话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

    “混蛋!”盛怒的苏小鸥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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