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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下)

    下午,关子亮把滕青青支出去,给队里值班室打了个电话,值班室的李丽告诉他,郑心海被派往外地搞“调研”去了。

    “什么?调研?”关子亮仿佛沒听清,重复了一遍。“我怎么联系不上他?”关子亮问道。

    “对不起,关队,你是联系不上他的,因为这个行动很保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都交上來了。”李丽说。

    关子亮说:“你刚才不是说调研吗?怎么又成了保密行动?李丽,你沒跟我说实话。”

    李丽很犹豫,说:“嗯……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去了瓦屋场村,别的,我真的就不知道了,真的。”

    电话挂了。但很久还在耳边发出盲音,那时关子亮的电话还沒挂断,他还在呆呆地举着电话发愣。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令人心惊肉跳。

    直觉告诉他,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从李丽的口气里,他知道这次行动已不光是他们公安部门的行动,而是一次由政府介入,与有关部门协同作战的联合行动。这种行动过去也发生过,它意味着什么,关子亮不用想也十分清楚。老天啊,这是不是一个噩梦?一个小小的山村,从哪里冒出的艾滋病?何况那地方是那样的闭塞,人们的意识又是那样传统,沒有卖血的人,也沒有卖淫的人,不不,卖淫的不敢保证沒有。关子亮脑子一团乱麻:这人究竟是从什么途径染上艾滋病的呢?难道是外出打工的人带回來的病源?龚传宝倒是长期在外打工,搞不好就是他把艾滋病带回來的。不,不可能,龚传宝现在还沒被确认有病,就算他有病又怎么可能传染欧少华?现在只确定欧少华一个人有病,而欧少华从來沒有外出打过工,尸检报告证明欧少华沒有吸毒史,也沒有输血和献血史……那么就只有一个传染途径,这个传染途径主要人之一,就是他老婆江蓠贞。

    “对,就是江蓠贞。看來对她的判断沒有错。”

    糟了,如果是这个判断正确,那么王修平也跑不了,他跟欧少华的暧昧关系足以让他患上艾滋病。

    这下,关子亮的脑子都快急出毛病了。尽管这个艾滋病到底有沒有传染到他身上还是一个问号,但真正出问題的是他脑子感染了艾滋病毒,这才是真正的病因源头,关键的关键。

    滕青青冒着风险潜回自己的家,给关子亮炖了一条鳜鱼。傍晚,她捧着鱼汤來到病房,并且津津有味地向关子亮描述她的历险记。关子亮对她这种所谓“充满奉献精神的冒险行为”毫无兴趣,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冒这种风险了。他满脸冷漠地提醒她说:“我是个混蛋男人,我知道混蛋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拒绝喝汤。也拒绝吃饭。他睁着通红的两眼,神情恍惚,随时随地陷入痴呆状态。

    青青惊愕地看着他,说:“亮子,你怎么回事?才一个下午不见,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关子亮沒吭声,他的脸色很难看,把滕青青震住了。

    天黑了,关子亮要青青扶他下床,陪他在走廊里走一走。

    滕青青搀着他走出病房。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个人。关子亮把手搭在青青的肩背上,为了缓解气氛,他开玩笑道:“青青,你的肩膀很细致,很有韵味呢。所谓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可能就是这种味道。都说男人观赏女人是,先肩,后腰,再手,最后才到脸……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女人都喜欢大露特露她们的酥肩的原因。饱满的胸脯骨感的肩,这是男人向往的天堂啊。”

    青青说:“不,你说错了,女人才需要肩膀,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而男人只需要肉体,一个……”

    关子亮打断她的话:“青青,我知道你现在需要肩膀。可是,这个世上也有不需要肩膀的女人。”接着,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当女人不再需要肩膀的时候,她就成了真正的无敌英雄……”

    “谁是无敌英雄?苏小鸥吗?”青青问。

    “不是她……”关子亮把手臂从青青的肩上抽出來,他用手扶着墙壁走,他的脚伤还沒好,走路还很疼。他坚持走了几步,回过头说:“还有谁?”

    他想,都三天了,苏小鸥一去再沒來过,这家伙是不是真生气了?

    他说:“青青,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怪,平时有那么多美女围着我转,求我帮他们办事,那些女人不仅明说喜欢我,还愿意跟我上床,可我爱干净,瞎讲究,我就怕一不小心真的染上艾滋病。现在,身边就剩下你一个了,而此刻我也是真的觉得累了倦了,想在你肩膀上靠一靠……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认为我只需要你的肉体,其实我这个时候心里最干净,最沒有那种想法……青青,你不相信我吗?”

    青青说:“我相信你。可是,你千万别说对我沒想法……那什么,你要有想法,我还求之不得呐,我可是爱你的,我从小就一直暗恋着你啊。”

    “青青,我求你,别肉麻了。你现在的情况只是一种心理暗示……这么跟你比方说吧,假如你哪天坐火车,上车之后你跟周围的人一样,也往面前的茶几上放一瓶水,也许那一天你并不觉得口渴,也沒怎么喝水,可是你面前要是沒放这瓶水,你看着周围的人喝水就会觉得特别口渴,时刻都想着要喝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理暗示。你现在面前沒有水,所以你感觉特口渴。”

    “是,我口渴。可你现在不也正口渴着吗?”青青说。

    关子亮沒想到青青会这么说他。他说:“呵呵,是的,我们现在都渴着。我面前沒有水,摆的却是可乐。”

    关子亮伸出手摸了摸青青细嫩的脸颊,她生气地推开他的手,“你……别摸我,我不是水,是可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苏小鸥是矿泉水,清纯,能让人解渴。而我,在你眼里只是邪劲的可乐。”

    关子亮继续扶着墙走。

    他低着头,尽力掩饰着内心的烦躁不安,紧张虚弱。

    张老汉的艾滋病检验还沒结果,郑心海又沒了消息。沒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快要疯了。

    关子亮突然问:“青青,你喜欢钱吗?”

    青青愣了一下,说:“当然。谁不喜欢钱?”

    关子亮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是给你很多钱,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青青说:“自然是报答给我许多钱的人。”

    “怎么报答?”

    “不管用什么方式和行为。”

    关子亮心里十分震惊,说:“是不是也包括上床?”

    青青毫不犹豫地说:“我说了不管用什么方式和行为。”

    关子亮不吱声了。他低下头,好像心里很难受。许久,他露出屈辱的目光:

    “青青,你告诉我,你就是为了向我借钱才打算和我上床……是不是?”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希望青青说不是。可是青青沒有吱声。沒有吱声就等于说是。关子亮气坏了,但他尽可能平静地说:“既然为了钱你什么都肯干,那你为什么选择我?就凭你的模样,还能缺钱吗?退一万步,你还可以卖呀。”

    青青忽然大声地说:“你说对了,我是想卖,卖给你,你给什么价钱?”

    她一喊,关子亮就沒声了。

    青青继续气急败坏地冲他喊:“是,我是不如苏小鸥,她不爱钱,我爱钱。可你知道吗?爱钱的女人可以当**,不爱钱的女人同样也会当**。”

    青青的话把关子亮气得火冒三丈,说:“苏小鸥当不当**我不知道,你当**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说话已经毫无顾忌。说出來的话像恶毒的芒刺,既刺伤别人,也伤自己。

    什么叫撕破脸皮?这就叫撕破脸皮。

    他把目光转向青青,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用手指揩了一下泪水,然后将那些水珠弹出去老远。“关子亮,你接着说吧,我不生气。生气我就不叫滕青青。”

    她嘴上说不生气,眼睛却睁睁地望着他,一步一步朝后退。

    一直退到走廊的尽头,她一个转身,消失了背影。

    关子亮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青青,对不起,我沒心思跟你周旋,我也不想伤害你……”

    他开始试着不扶墙往回走。他希望自己脚明天可以行走自如。他还有很多事要办,不能耽搁在这疗养病房里。生命是什么?生命就是一分一秒的时间,时间是世界上消失得最快的东西,它就像沙漏,时时刻刻在流逝,而且不再回來,生命建立在它的基础上,因此显得格外脆弱。想想杜斌,一条多么精壮的生命,一个小洞就放倒了他,109分钟生命就消失了,那么自己呢?假如艾滋病毒从现在起进入自己的体内,扩散蔓延,要多长时间才能占领完全部身体?十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这种速度谁也无法计算,谁也不想就这样计算着时间等死,他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扼住生命的咽喉,你才能和时间赛跑。” 这句话不管是谁讲的,即便是一个混蛋讲的,他也认准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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