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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2)

    回酒店的路上,我一直逼迫自己要清醒,酒醉人清醒的原则不能打破。我不敢闭眼,一路看着窗外。路边一字排开的树变成了哈里波特的扫把,在我眼前飞舞。商铺酒店的霓虹灯交错闪耀,整个人像是进入一家巨大的酒吧。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看到了漫天飞雪。大朵大朵的雪花形成一张巨大的瀑布,穿过路灯橘黄色的光一直延伸到无边的黑暗中。我是不是看错了?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雪。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看错了,直到自己失去了知觉。

    我又做梦了,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梦见自己跑进雪地里,周围空无一人。听人说,寂静的夜晚可以听到雪花飘落时簌簌的声音,脚踩在上面会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雪花无声地落下,我只感觉到寒冷和孤独。

    如果昊跃在多好!他一定会兴奋地大叫,“哥,你快看,你快看!”。遇到任何稀奇的东西他都会兴奋地叫我看。他总是那么快乐,那种快乐会传染给我。可是他不在了,我一个人站在漫天飞雪中感受着无边的寒冷。

    我四下游荡,想要找到一个可以给我暖暖手的地方。突然我发现不远处有个亭子,石凳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熊。我认出来了,那是昊跃五岁的时候我捡塑料瓶卖了钱买给他的礼物。他总是半夜哭着醒来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自从有了这只熊,他再也没有从梦中哭醒过。

    我飞奔过去,把玩具熊抱在怀里。虽然残旧,可温暖迅速传遍我全身。我贪婪地把它越抱越紧,恨不得整个融化进它的身体。突然间,我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对,猛地把它推开。我惊讶地发现,它竟然变成一个人,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女人。

    我彻底清醒了,真的有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躺在我的身边。我触电一般地跳到地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脱得净光。早已经忘了什么叫寒冷,我迅速跑进浴室,抓起一件浴袍包在身上。我找到按钮,打开浴室的灯,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没错,我确实醒了,这不是梦。

    在确定自己意识完全清醒之后,我走出浴室,在窗口的沙发上坐下。房间的夜灯一直开着,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脸。没错,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吃饭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女孩。我想要说点什么,比如说对不起,我喝多了之类的。幸亏我没有说出口,不然我自己都会觉得可笑。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或者说她很清楚别人让她做些什么。

    “我去一下厕所,你把衣服穿好,钱我等一下会给你。”说完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拿出烟和打火机进了卫生间。

    我听到外面的动静,应该是她在穿衣服。这本不算什么,她为了钱,被人安排做一件对于她来说是正常工作的事情。就算我刚才做了什么,也完全没必要感到内疚。况且,我想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只是不懂,为什么有人认为用这种方法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我抬手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估计回到酒店不超过三个小时,我仍然觉得头晕、头痛、恶心。

    过了几分钟,我再次回到房间,她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应该给你多少钱?”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直接,不知道会不会对她的尊严造成伤害。

    “不用给了,”她看上去并没在意,“李总他们已经安排好了。”

    “哦,那你先走吧。我喝多了,想休息一下。”

    她没有动,沉默了几秒钟,说:“我能不能天亮再走?如果我现在出去,可能会有麻烦,我收了钱。”

    我觉得血气上涌。这到底是一些什么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却更像是一件商品,退货是不被允许的。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可怜。

    我也没再说什么,又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又在烟灰缸里掐灭。然后迅速穿上衣服,跟她说了一句“你睡觉吧,我出去买药,喝了酒头疼。”说完就出了门。

    果然,在走廊里我遇上了李向前的手下,就是去机场接我的那位。他竟然真的在走廊里看着,就像在猪圈外面看着猪配种。当时有种冲动想冲上去给他两拳,可是我没有那么做。

    “哥怎么出来了?小妹妹服务不好吗?”

    “我出去买点药,等会儿就回来。”

    “什么药?我去给你买吧。”

    “不用了,不太方便,还是我自己买吧。”

    他抓了抓头,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脸坏笑,“哦!那哥你去吧,我在这看着。”

    不用问,他肯定以为我是去买伟哥之类的。管他呢,我现在只想出去。

    临走之前我又补了一句:“你别看着了,你这样我不自在。那女孩子挺好的,别扫我的兴。”

    “好咧!那哥我回去睡觉了啊,免得你难为情。”说完转身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我也只能帮她到这种地步了。我不能阻碍别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但也不希望别人扰乱我对生活的认知和判断。性,是每一个正常人最原始的本能,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简单。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的工作和餐馆咖啡厅没什么区别。但是同样,我也有选择要不要吃饭喝水的权利。我讨厌任何强加在我身上的东西,就像爸爸对昊跃的偏见。和陌生人上床现在根本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甚至可以成为兄弟之前互相炫耀的话题。我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和街上的张三王五一样。但是激情过后我会觉得恶心,就像饥不择食吃了一盆白米饭,吃饱之后忍不住想要全都吐出来一样的感觉。后来我明白了,我是忘了吃菜。我的菜就是爱情。没了爱,性最多只不过是一阵子的满足,却要用漫长了空虚去补充。

    原来我没有看错,真的下雪了。马路完全被雪覆盖,除了的士已经很少看到什么车。我抬头看看酒店的名字,以防等一下走远了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个北方城市好像没有什么夜生活,沿街林立的商铺基本都关了门。我真的想找一家药店买些阿司匹林,可这看起来很难。

    我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么靠北的地方,也是第一次看到雪。不知道是谁在我的脑子里灌输的印象,我一直坚信雪花真的是六角形的。现在看来,好像更像是堆在一起的棉絮。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白,和我见过的其他任何一种白色都不同。在路灯和各种霓虹灯的照射下,会反射出各种几乎难以分辨的色彩。但是有一点是真的,走在雪地上真的会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和梦里的死寂完全不同。

    我所走的像是一条城市快速路,这种地方很难找到深夜还在营业的店铺。于是我转进了一条小路。这里的情况完全不同,叫做“XX烧烤店”的档口并排开着,大多店内和晚饭时间一样热闹。那顿饭我几乎没吃什么,喝醉之后好像又吐过几次,现在已经觉得非常饿。于是选了一家看上去人不那么多的店走了进去,想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给我填一下肚子。

    这家烧烤店不大,总共不超过十张桌子,每张桌子最多只能坐下六个人。我进来的时候还有两桌客人,看上去已经吃了很长时间,啤酒瓶堆了一地。尽管桌子正上方呆着抽油烟机,还是能闻到浓重的油烟和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看到有人进来,老板娘从柜台后面迎出来,让我往里面坐。我径直走向靠窗的位子。窗边有三张桌子,这时我才留意到最里面一张坐着一个人。

    酒气有点上头,我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一时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当我走到第二张桌子的时候,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认出来了,原来是琦琦。她也认出了我,至少我这么认为。因为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但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在她面前摆着一大碗冷面。我想都没想,直接就在她对面坐下。

    晚饭结束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在这个时间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承认,我当时是想,她要么应该在李向前身边,要么应该在自己家里才对。

    “哦,一起的呀。”老板娘把菜单放到我面前,“看看吃点儿什么。”

    “和她一样就行了,谢谢。”我只是想填饱肚子。

    “不吃点烤肉吗?”

    “等会儿再说吧,要吃我再叫你。”

    老板娘明显有些不满意,扭头走了。

    琦琦始终低着头吃面,就像根本没看到我一样。我不知道她是离开那个地方再见到我觉得尴尬,还是本身就不想和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孩我充满了好奇。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了解些什么,只是想要知道,随便什么都好。

    “这么冷的天吃这个没关系吗?”愚蠢的问题,可我找不到其他可以搭讪的话题。

    她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拿了一张纸巾擦了下嘴,说:“我习惯了,酸酸甜甜的容易吃得下。”

    “晚饭的时候为什么不吃饱一点?”我又问。

    “你呢?”她反问道。

    我想了一下,说:“那种场合很难吃饱。”

    “我也是。”她说。看来她确实认得我。

    只见过一面的人,再见到的时候假装不认识也算正常吧?我想。

    “你叫琦琦对吧?你可以叫我昊飞。”

    “嗯,岑昊飞。”她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说出我全名的时候,也没有抬头看我。

    我还是想起之前那个问题,她和李向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八卦。我的目的是要回设备款,如果能了解他多一点,或许会对我有所帮助。不管她和李向前关系如何,直觉告诉我,她有可能帮得到我。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和李总很熟吧?”我考虑再三还是问了。

    她稍稍皱了皱眉,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些反感。但她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假装听不到。

    “你觉得呢?”她又是用反问来回答我的问题。喜欢这种交谈方式的人一般思维都非常独立,在交谈中容易掌握主动权。

    “应该是吧?”我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应该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我干脆转移了话题。“在深圳也能吃到这种冷面,不过听说北方吃到的味道不太一样,我还真想试试。”

    “嗯,你刚才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吃这个可能会觉得舒服一点。”她放下筷子,拿起包,像是准备要走了。

    “吃完了吗?”我看到她碗里的面还剩下一大半。

    “你也是来跟李向前要钱的吧?”她还是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祝你好运。”说完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放在桌面上就走了。

    她叫他“李向前”而不是“李总”,她用了“也”,她说祝我好运。我想我的直觉没有错。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至少我可以确定,她对李向前有一定的了解,她提供的信息一定在某些方面会对我有所帮助。比如她临走之前最后这句话,我可以认为李向前欠的钱绝对不只是我们公司这一笔,收款屡屡被拒的也不只我们一家。看来,如果用普通的方法很难顺利收到那2000万。可除了普通的方法,我又能想到什么办法呢?一时间完全没了头绪。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琦琦,在一天之内。客观地讲,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长发,瓜子脸,大眼睛,符合东方人的普遍审美标准。没有假睫毛,没有眼影,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眼神,这是她给我留下最为深刻印象的一点。人的表情是无限的,不管是哭还是笑,全在于对面部肌肉的掌控。说得直白些,表情是可以装出来的。眼神则不同,它所表达出来的往往不是哭或者笑,而是快乐或者忧伤,这是更深层次的心理感受。琦琦的眼神吸引了我。在她的眼睛里,我竟然什么都看不到,和表情出奇的一致。像平静的湖面,看不到任何内容。人就是这样,越是看不透的东西越是想要看穿。总觉得只要打开某扇门,就会在门后发现很多尘封的故事。这就是人类的猎奇心态,或者也可以说是八卦精神。

    我觉得我还会再见到她,可能不用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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