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接受审讯（二）
“哪个领导？”杜秋耕问。
“彭海博，我们的组长。”我答。
杜秋耕问：“他的决定你都必须执行吗？”
我答：“是，他是我领导，我必须执行领导的决定，保证政令畅通。”
杜秋耕问：“如果领导的决定是错误的，你也执行吗？”
我一时语塞。
沉默了一会儿，我答非所问：“虽说我是在执行领导的决定，但也是我的工作职责。”
“好，既然你提到工作职责，我就问你，你的工作职责是什么？”杜秋耕的职业敏感性还是值得肯定，我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被他抓住了。
我的思维再次短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題。尽管我在“违治中心”工作多年，但是，如果要把我的工作职责说清楚，我真无从说起。深州市政府设置这个机构的时候，本意是想对深州市的违章建筑进行综合整治，遏制违章建筑的增长。可是，在我们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往往是只对个别违章建筑行为进行制止，很少真正整治过。本來“整治”这个词就有点泛指，不确定。正因为如此，我们“违治中心”的工作往往流于形式，浮于表面，存在整而不治的现象。这也是深州违章建筑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之一。
“怎样？想好了沒有？”杜秋耕在旁边敲了一下桌子。
我缓过神來，像背书般答道：“我的工作职责嘛，主要是制止违章建筑行为，防住违章建筑行为的发生。”
“你认为你尽职了吗？”杜秋耕紧盯着我看，像要把我看穿。
“我觉得我已经尽职了。”我低声答道，显得底气不足。
“你这也算尽职吗？”杜秋耕边呵斥着我，边从一个卷宗袋里掏出一摞照片和报纸，并重重地甩到我面前來。
我扫了一眼，全身马上颤抖起來。这些照片都是去年张二江那栋坍塌违章建筑的情景，其中那个被压死民工的惨状也赫然在列。而那几张报纸都是报道这一塌楼事件的媒体，有本地的，也有本省的，甚至国内的一些知名媒体也报道了这个事件。以前我只知道，本地媒体报道了，现在才知道本省乃至全国一些知名媒体都报道了。想不到这个事件的影响力有这么大！
“冯伟标，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杜秋耕咄咄逼人。
我摇了摇头：“该说的我全部说了。我等着你们的处理。”
这时，三名检察官用眼睛交流了一下。
接着，谢起华面带笑容地对我说：“冯伟标，关于你的问題其实很简单，你所交代的与我们掌握的差不多。你现在这个态度比刚进來时好多了。这样吧，关于你的问題暂时就到此为止。现在，只要你举报他人的犯罪行为，我们将请求法院对你进行宽大处理，说不定你还可以马上出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谁有犯罪行为。”我说。
“你想一想，你身边的那些人有沒有贪污受贿、违法乱纪的情况。”谢起华在诱导我。
“沒有。我身边的人现在都被抓进來了。”
“难道你平时接触的就这几个人吗？”谢起华继续问我。
“对，就这几个人都抓了。”我答。
“这样吧，既然你不说，我來问你，你认识潘建仁吗？”狐狸的尾巴终于露了出來，看來你们下一个目标便是潘建仁了。
对于潘建仁这个人，我不好说。以现在的官场标准來看，他功过俱有，但总体上还算是一个好官。大家认为他做官还比较清廉，不贪不占，敢说真话，敢恨敢爱。但是，他的弱点也非常突出，就是太讲哥们义气，正是讲哥们义气，他才与张二江这个狡猾的家伙搅到一起去，最终被张二江牵着鼻子走，险些晚节不保。
“潘主任我当然认识，他是我们‘违治中心’的领导。”
“那么说，你应该经常接触他吧。”这时候，一直低头看着卷宗的杜秋耕突然抬起头來问我。
“应该说，有所接触，不能算经常接触。按照分工，我的工作直接对彭海博，而彭海博才直接对潘主任。”我所说都是事实。在政府机关工作，等级分明，在工作上，每人都严格恪守着下一级只对上一级负责的原则，不得越级请示汇报。平时我的工作只对彭海博负责，很少有直接面对潘建仁的机会。
“也就是说，你还是接触过潘建仁？”杜秋耕继续发问。
“是的。”我答。
“那你就把跟潘建仁接触的情况说一说，要说关键的东西。”杜秋耕话里有话。
我回答道：“对不起，我与潘主任接触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一次是有群众在市局上访，他正在接待，便叫我过去了解情况，还有一次是叫我写一份工作汇报材料，仅此而已。”
见我不着他们的道儿，这三个检察官非常不满意，但也沒有继续审讯我。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后，谢起华从一个卷宗袋里抽出一张纸走到我面前，严肃地说：“冯伟标，现在你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在这里签字吧。”
我先是一愣，然后扫了一眼刑事拘留书，只见上面写的所涉罪名为“玩忽职守”。对于这个罪名，说心里话，我还是比较接受的，毕竟在整治违章建筑这个工作上，我们的确沒有完全尽到应尽的责任。因此，我还是乖乖地在刑事拘留书上签了字。
我签完字后，两个早已守候在宾馆里的法警走了进來，给我铐上了手铐。就在我被铐上手铐的那一刻，我突然沮丧异常，真想放声大哭一场。我想遵纪守法，争做良民，不曾想到会有一天被戴上手铐的。此刻，我想到了我的岳父。他该不会对我这个女婿不管不顾吧？如果岳父出面，我相信，我会很快出去的。想到这里，我脸上掠过别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我被铐上手铐后，谢起华与陆广涛便把我押出了我待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宾馆。对于我來说，这宾馆就是一间炼狱，我在这里经过了人间历练。跨出宾馆门口的那一刻，我心情竟有了莫名其妙的轻松，像是死里逃生。
就在我正要被押上警车的时候，我扭头看到胡民阳也被两个检察官押了出來。他神情沮丧，正在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么。这时，他也看到了我，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想跟我说什么，但又不敢说出來。
杜秋耕站在旁边好像看出了我们的意图，他大声地警告着我们：“你们谁都不许说话。”然后，他一声命下，几名检察官把我们分别塞进两辆警车里。
接着，警车呼啸着开出了宾馆。
“彭海博，我们的组长。”我答。
杜秋耕问：“他的决定你都必须执行吗？”
我答：“是，他是我领导，我必须执行领导的决定，保证政令畅通。”
杜秋耕问：“如果领导的决定是错误的，你也执行吗？”
我一时语塞。
沉默了一会儿，我答非所问：“虽说我是在执行领导的决定，但也是我的工作职责。”
“好，既然你提到工作职责，我就问你，你的工作职责是什么？”杜秋耕的职业敏感性还是值得肯定，我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被他抓住了。
我的思维再次短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題。尽管我在“违治中心”工作多年，但是，如果要把我的工作职责说清楚，我真无从说起。深州市政府设置这个机构的时候，本意是想对深州市的违章建筑进行综合整治，遏制违章建筑的增长。可是，在我们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往往是只对个别违章建筑行为进行制止，很少真正整治过。本來“整治”这个词就有点泛指，不确定。正因为如此，我们“违治中心”的工作往往流于形式，浮于表面，存在整而不治的现象。这也是深州违章建筑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之一。
“怎样？想好了沒有？”杜秋耕在旁边敲了一下桌子。
我缓过神來，像背书般答道：“我的工作职责嘛，主要是制止违章建筑行为，防住违章建筑行为的发生。”
“你认为你尽职了吗？”杜秋耕紧盯着我看，像要把我看穿。
“我觉得我已经尽职了。”我低声答道，显得底气不足。
“你这也算尽职吗？”杜秋耕边呵斥着我，边从一个卷宗袋里掏出一摞照片和报纸，并重重地甩到我面前來。
我扫了一眼，全身马上颤抖起來。这些照片都是去年张二江那栋坍塌违章建筑的情景，其中那个被压死民工的惨状也赫然在列。而那几张报纸都是报道这一塌楼事件的媒体，有本地的，也有本省的，甚至国内的一些知名媒体也报道了这个事件。以前我只知道，本地媒体报道了，现在才知道本省乃至全国一些知名媒体都报道了。想不到这个事件的影响力有这么大！
“冯伟标，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杜秋耕咄咄逼人。
我摇了摇头：“该说的我全部说了。我等着你们的处理。”
这时，三名检察官用眼睛交流了一下。
接着，谢起华面带笑容地对我说：“冯伟标，关于你的问題其实很简单，你所交代的与我们掌握的差不多。你现在这个态度比刚进來时好多了。这样吧，关于你的问題暂时就到此为止。现在，只要你举报他人的犯罪行为，我们将请求法院对你进行宽大处理，说不定你还可以马上出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谁有犯罪行为。”我说。
“你想一想，你身边的那些人有沒有贪污受贿、违法乱纪的情况。”谢起华在诱导我。
“沒有。我身边的人现在都被抓进來了。”
“难道你平时接触的就这几个人吗？”谢起华继续问我。
“对，就这几个人都抓了。”我答。
“这样吧，既然你不说，我來问你，你认识潘建仁吗？”狐狸的尾巴终于露了出來，看來你们下一个目标便是潘建仁了。
对于潘建仁这个人，我不好说。以现在的官场标准來看，他功过俱有，但总体上还算是一个好官。大家认为他做官还比较清廉，不贪不占，敢说真话，敢恨敢爱。但是，他的弱点也非常突出，就是太讲哥们义气，正是讲哥们义气，他才与张二江这个狡猾的家伙搅到一起去，最终被张二江牵着鼻子走，险些晚节不保。
“潘主任我当然认识，他是我们‘违治中心’的领导。”
“那么说，你应该经常接触他吧。”这时候，一直低头看着卷宗的杜秋耕突然抬起头來问我。
“应该说，有所接触，不能算经常接触。按照分工，我的工作直接对彭海博，而彭海博才直接对潘主任。”我所说都是事实。在政府机关工作，等级分明，在工作上，每人都严格恪守着下一级只对上一级负责的原则，不得越级请示汇报。平时我的工作只对彭海博负责，很少有直接面对潘建仁的机会。
“也就是说，你还是接触过潘建仁？”杜秋耕继续发问。
“是的。”我答。
“那你就把跟潘建仁接触的情况说一说，要说关键的东西。”杜秋耕话里有话。
我回答道：“对不起，我与潘主任接触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一次是有群众在市局上访，他正在接待，便叫我过去了解情况，还有一次是叫我写一份工作汇报材料，仅此而已。”
见我不着他们的道儿，这三个检察官非常不满意，但也沒有继续审讯我。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后，谢起华从一个卷宗袋里抽出一张纸走到我面前，严肃地说：“冯伟标，现在你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在这里签字吧。”
我先是一愣，然后扫了一眼刑事拘留书，只见上面写的所涉罪名为“玩忽职守”。对于这个罪名，说心里话，我还是比较接受的，毕竟在整治违章建筑这个工作上，我们的确沒有完全尽到应尽的责任。因此，我还是乖乖地在刑事拘留书上签了字。
我签完字后，两个早已守候在宾馆里的法警走了进來，给我铐上了手铐。就在我被铐上手铐的那一刻，我突然沮丧异常，真想放声大哭一场。我想遵纪守法，争做良民，不曾想到会有一天被戴上手铐的。此刻，我想到了我的岳父。他该不会对我这个女婿不管不顾吧？如果岳父出面，我相信，我会很快出去的。想到这里，我脸上掠过别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我被铐上手铐后，谢起华与陆广涛便把我押出了我待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宾馆。对于我來说，这宾馆就是一间炼狱，我在这里经过了人间历练。跨出宾馆门口的那一刻，我心情竟有了莫名其妙的轻松，像是死里逃生。
就在我正要被押上警车的时候，我扭头看到胡民阳也被两个检察官押了出來。他神情沮丧，正在东张西望，像在寻找什么。这时，他也看到了我，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想跟我说什么，但又不敢说出來。
杜秋耕站在旁边好像看出了我们的意图，他大声地警告着我们：“你们谁都不许说话。”然后，他一声命下，几名检察官把我们分别塞进两辆警车里。
接着，警车呼啸着开出了宾馆。